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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嬤嬤拿着幾件衣服,沖沖而來,看着雪海的目光冷厲陰鷙,已不如昨天的平緩。
衆宮女皆擡頭看向她們,而雪海眉心微動,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也在證明着她的預感,許嬤嬤一把把手中衣服丟了過來,冷哼道:“這是你昨日洗的衣服,你自己瞧瞧!”
觸手的衣服,是破損的,有一些小口子,這也確實是雪海昨天所洗的衣服,不過昨天還好好的吧?
“連個衣服都不好,你還有何用?一天到晚,不知所謂!”許嬤嬤冷聲說,貌似有理有據。
雪海聽着,心中不禁失笑,這分明就是一場栽贓嫁禍,不過,這些洗衣間的宮女昨天被她教訓過,又安慰過,機率不大,許嬤嬤也收過她的好處,無緣無故,無利無益,也不可能,那不是她的作風。
在宮中嘛,對她嫉妒的人是很多,可許嬤嬤即便貪財,那也是一根貪財老油條,絕不會傻到爲了一點財,要去頂淵王和逸王的怒火,他們倆男人瘋起來,是誰的面子都不會賣,會殺人的。
這麼說來,除了財,還需要勢,那勢必能壓過某人,不至於讓許嬤嬤受到無法挽回的懲罰,比如掉腦袋。
那麼,既對她不爽,又能壓人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德妃!
雪海有點想笑了,這算是怎麼回事兒?皇帝那邊還沒考慮清楚,這德妃又來找事,真是片刻都不讓她安寧啊!
心中無言,雪海面上卻表情依舊,恭謹的着垂首,也不準備辯解,德妃就想整她,她能如何?
反抗麼?純粹找虐!
只能,無奈!
這便是權,這便是勢!
許嬤嬤冷看她,掃了那些宮女一眼,揮手,那些宮女立即起身,這彷彿也是常有的事,那些宮女幾乎都沒驚訝感,只是某些昨日把關係搞好的一些宮女欲言又止,眸底有那麼一絲擔憂。
“秦雪海,你今日把這裡全部給我洗完,不洗完就不用歇息了!”許嬤嬤回頭冷道,看來這便是懲罰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或許應該說這許嬤嬤還真會找弱點下手,明明誰知曉雪海的手有一定問題,還這樣……
望了望那堆積如海的衣服,雪海想,說不得多幾次這般的懲罰,她的手真的會被疼殘。
至於爲何德妃不爽,雪海隱約能猜測到,必跟楚淵有關,換個角度,若是她,或許不會如此,但心頭一樣不會很高興。
爲人母,就是這樣,仁德也會化殘忍的利刃,孩子,孩子最重。
許嬤嬤帶着一羣宮女離去,這洗衣間便只剩下了雪海一人,而現在也是不得不做的活碌!
看來,皇帝那邊也得儘快做抉擇才行,那纔是重點。
只是……
雙手泡在冰冷的水中,雪海洗衣的手沒有停下,但卻不禁思緒萬千,難以心寧,這個抉擇,真的真的……好難!
女子眸色複雜,清麗的面容倒影在水中,也多了份苦澀。
夜幕降臨,在這洗衣間只有雪海一人,許嬤嬤她們再沒來過,她看的也是結果,說不得洗不完,又會受到什麼懲罰了,或許輕一點的也會讓她繼續洗。
涼風寂寥,清水寒冷,蹲在井邊的女子的手已發白發紅,隱隱骨頭裡有一絲絲疼痛傳來,連洗衣服的手也不禁因這痛而輕輕發顫,但也沒法停下,身旁的衣服還好多。
“雪海!”夜半,一道小聲的女音從門口傳來。
雪海擡眸望去,是一個相貌秀氣的女子,這人便是她所打耳光的那位宮女,她叫巧兒,那時從她的眼底雪海已看出,這宮女心地其實並不壞。
昨天夜裡給她送藥去,還聊了好多,雪海才知曉,原來巧兒太過活潑好動,又愛打抱不平,但性格在宮中甚不受人喜愛,偶爾在不知情的情況還會得罪高位之人,這才被貶到了浣衣局。
後來,巧兒痛定思痛,覺得人善被人欺,幫人也沒好結果,還是禍害才能遺千年,這才決心收斂性情,要像那些壞宮女學習,立志要做個絕對的壞宮女,誰知壞宮女還沒做多久,就遇到了她雪海,被扇得頭暈轉向。
巧兒當時真是又怨又怕,但在雪海爲她擦藥時,聽着那席話,想起爹孃,感覺着臉上的溫柔,巧兒所有的情緒只覺得一瞬間崩塌,心裡酸得很,回憶種種,她竟也不知自己在幹什麼!
更讓雪海哭笑不得的是,巧兒對逸王僅是很有好感,覺得那王溫柔優雅,僅此而已,壓根沒那個心思,也沒那份感覺,不過是順應人心,隨大流罷了!
這巧兒,也能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