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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浣衣局,雪海既成爲了接替許嬤嬤的管理人,也不必再去做活,且這一天她也忙,直從被那個古里古怪的逸王說回來後,她就只去看了一眼那些宮女,便在屋子繡東西,直至第二天,還沒繡完,也沒人知道在繡什麼。
“我的秦管事,秦姐姐,你到底在繡什麼啊?”巧兒趴在桌上看着,終是忍不住問,她也是被雪海喊來的,但了半天沒瞧出個所以然,而那個荷包上是一朵古怪的花朵,花朵下是數座小山,還圍繞着火焰,很奇怪的圖案,莫說雪海手藝不佳,即便頂級,巧兒也不知道這什麼東西。
“它名罌粟!”雪海淡笑,是罌粟,一種美麗的花朵,卻暗含着致命的毒,據她瞭解在這裡鮮少有人識得,而在山中繞火,合起來當然是別有深意,不是那個人也不一定看得出來。
“沒聽過!”巧兒撇嘴,不明白也難得去細想了,看了看雪海專注的模樣,巧兒眸子滴溜溜的轉動,不禁戲笑了起來,“你不會是逸王吧!”
在巧兒的思想中,淵王整個人就是一恐怖,又廢了雪海,還削了別人手指,那麼壞,必定不是給他,那麼就倆個人,肯定是給逸王。
就連雪海聽着巧兒話也不由手頓了那麼一秒,才淡笑,搖頭道:“這是給聖上的!”
“啊?皇上,不是吧,你不會……”巧兒驚訝,她腦袋一瞬間又想岔了,看着雪海頓時也古怪起來。
“想什麼呢,我看你還是披上你的壞宮女皮好了,不然一天到晚就知道胡亂說話,小心你的腦袋!”雪海真個失笑了,一個暴慄敲在巧兒頭上,實在有些無言,怎麼想,她也不可能去打皇上的主意,畢竟怎麼說,曾經那個人也是她這個身體的公公,想報仇,也不是這麼報的。
巧兒嘟嘴,也不說話了,雪海搖頭,繼續繡,好幾個時辰後,這個圖案纔算真正完畢,雖然因手工方面有點畸形,還好,看得出就行了。
“看這天色姐姐該去換班了,你幫我交給我姐姐!”雪海把荷包還有一紙條塞到巧兒手中,她‘名氣’太勝,爲免碰到一些不該碰到人,生不必要的事端,這事也只有這位在這裡跟她關係不錯的巧兒去了,且巧兒去送送東西,能偷下懶不用去洗衣服,也樂得輕鬆,兩全齊美。
至於雪海什麼意思,什麼目的,巧兒的小腦袋瓜子也難得去想那麼多,反正又不是去害人就對了。
到了小院落,隱香也正要去養心殿伺候,巧兒也沒多話,把東西交了,簡單的說了一下雪海在浣衣局的情況,便離了開去。
隱香看着手中的荷包,也不太明白繡的什麼,但雪海目的,她隱約是清楚的,再看了紙條,她回身入房,塞了些草藥進去。
到了養心殿,福公公如往常一般候在一旁,楚炎在忙碌批閱着奏摺,隱香上前爲他換了茶,一人上前勺了一口,退了下去。
這也是常事,這個皇帝似乎很小心翼翼,即便是她們這些貼身宮女拿來的東西,也會有人先嚐嘗,他纔會入口。
“皇上,雪海聽聞您睡眠不佳,特地做了個有助睡眠的香包,望皇上安心入睡。”隱香說着,恭謹垂眸遞上,當然裡面的東西,都是她放的,依照雪海的意思,而這些普通的配藥香助睡她也略懂,只是有點嘆息雪海的失憶連着藥也不清楚了。
楚炎看了一眼,接過卻沒說話,揮手讓隱香退了下去,在隱香離開這殿時,也不見皇帝有什麼示意,依舊垂眸批着奏摺。
“皇上,要秦姑娘回來麼?”待人離去,福公公才輕問道。
“讓她在那裡再多呆幾日!”楚炎淡笑,瞥眼間,無論手工如何,那古怪的圖案極能讓人側目。
罌粟,他也是好久沒見到這種花了,山,繞火,加罌粟,他當然懂。
她在告訴他她的意思,也在告訴她的仇恨,她要燃燒焚盡山林,山,三,這貌似還在討價還價,因爲他的目標還不夠明顯,所以,她才如此。
這繡的不是荷包,而是意!
楚炎不得不說,這個女人,聰慧有佳。
只是,可惜……
楚炎搖頭,嘴角滑過淡淡的無奈,這時,墨南風走進,躬身行禮後,立即回稟道:“稟皇上,昨夜晚時範勇已到都城,徑直去了淵王府後,至今未出,淵王對此亦暫時無所動。”
墨大統領,這人似乎也總是如此直入主題,半點廢話在他口中都是金。
楚炎失笑,收了奏摺,問道:“她呢!”
“除了浣衣局那次,娘娘便一直未出過毓秀宮,聽聞,是因淵王的事讓她久久憂心,所以才成了疾,一夜突發,臥牀不起,淵王昨日去過一次,聽說臉色不太好看。”墨南風據實稟告。
“那個女人的戲還真是十年如一日!”楚炎冷笑,對此未作過多評價,墨南風起身欲退,皇帝忽然卻喊住了他,笑問道:“南風,知不知道,爲何朕什麼事都交給你?”
墨南風眸光閃了一下,卻是沉默,皇帝揚脣,聲音中有一絲無奈,“因爲,除了福林,你是唯一一個朕能信任的人了!”
墨南風沉默寡言,忠的是國,不是他,但以他的爲人,是絕不會把皇帝的事傳出去,死也不會傳出去,這就是這個墨統領的驕傲,出賣背叛在他骨子就是不恥的,寧一死,也絕不會,或許幾乎有點愚的味道。
而在這宮闈中,唯一能做到話語近,葬心底,永不言的人,也唯一這個男人了,一個執傲到古怪的人。
福公公在一旁聽着,眸光閃爍,隱隱有些淚光,墨南風則看了一眼皇帝,冷漠的臉依舊。
“末將告退。”他躬身行禮,靜靜退下,如昔。
楚炎淡淡微笑,伸手揉動眉心,也不禁有了些疲累感,這也是在位時,他才發覺爭來的皇位其實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