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來了,背後已經傳來了廝殺聲,令畢維斯驚詫的是,在短暫的慌亂之後,一切又恢復了原狀,領主大人非但沒有撤退,還頻頻邀酒,繼續談笑風生,看得畢維斯暗暗咋舌,不過心想這廝好大喜功、奢華無度,刺殺事件年中估計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他已經習以爲常了。
領主大人看出畢維斯的疑惑,豪邁笑道:“吾之管轄,雪月夜正是盛世,陰暗鼠輩,自不甘於此,來,我們再幹!”
畢維斯只得舉杯,心想果然,刺殺對於這位老大而言,已是家常便飯了。
這個念頭方纔升起,平靜的月亮湖上的漣漪彷彿凝固了,不知是否錯覺,連夜風也忽然停下,周圍的空氣就像被某種力量壓縮了一般,讓人難以抑制的產生窒息感,那由最上等的藍藤汁所構成的月亮湖,最中心處一個小小的漩渦迅速形成,轉而以無比瘋狂的態勢席捲全湖,形成一個彷彿可吞食天地的巨大漩渦,又像是地獄深處逃出的魔鬼張開了血盆大口,隨時宣泄壓抑了千萬年的憤怒和仇恨。
那蒸騰而起的水汽迷朦了整個世界,無數的龍捲風成形於湖上,歡快而動,爭奪着各自的地盤,漩渦中心隱約走出一個身影,徐徐踏水而來,明明腳步奇緩,卻在幾步之間,已來到湖畔不遠。
畢維斯心中一驚,他忽然意識到,從剛纔空氣停止流動,到湖中此人的出現,都僅僅在剎那之間,只因對方精神力量太過強勢,竟讓所有人都產生了時間上的錯覺,想及此,他心悸更甚,這廝尚未動手,已經先聲奪人,震懾全場,那該是怎樣一種等級的所在?
領主身邊真正的護衛,還有棉冰降雪,都第一時間激射至湖畔,構築起第一道防線,如臨大敵的面對來人。
除了棉冰降雪那對火鳳鳥,另外還有六七個同樣是黃金級的魔寵,已在虛空中跳出,幻化成各種姿態,凝聚出氣勢,艱苦抗衡着來人那滔天氣焰。
畢維斯偷空看了眼領主和一衆貴族,發現他們人人嚇得面色發白,心想這樣狠角色,想必也極少出現,他們終於有點刺客來了的該有模樣了。
整齊的驚呼聲讓畢維斯趕緊將視線投回到湖畔,一頭披着湛藍甲片的獨腳巨蟒,於那來人腳下升起,彷彿是蒸騰而起的水汽天然而成的上古巨獸,兇厲的氣息隨風而動,轉眼已將整個世界納入它的力量範圍之內。
單就召喚魔寵的架勢,人家就將自己這邊一衆高手給比下去了,而且那籃甲巨蟒狂暴氣息所散發的力量,彷彿還遠在棉冰降雪那對火鳳鳥之上。
隨着巨蟒的出現,畢維斯的精神海也一陣怒浪翻騰,那對魔寵雖然尚未從沉睡中驚醒,但卻能感應到了什麼,就像人做惡夢一般,輾轉不休。
這種感覺方纔升起,徐徐而來的那人卻也像感應到什麼,明明隔着漫天的水氣,畢維斯卻能清晰感到,那人正盯着自己,發出一聲驚歎,那“咦”的一聲彷彿就響在耳畔,清晰得叫人心悸。
那感覺就像有人拿着一盆冷水,嘩啦一下從你頭頂倒下,隨着冷水的滑下,讓你漸漸陷入一種溼漉漉的冰寒之中。
毫無疑問,如此刺激的感受之下,畢維斯已經開始想着如何開溜了。
幸好,抱着同樣想法的人並不少,就像領主大人,他努力保持着風度,但聲音的顫抖卻掩飾不住他內心的驚懼,對於一個上任以來經歷過無數場刺殺的領主,他很清楚這次刺客的分量,只聽他說:“畢維斯大師,夜風凜凜,寒意漸甚,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畢維斯舉腳贊成:“是啊,酒喝多了,睡意漸濃。”
“……”周圍的貴族和藝術家們紛紛贊同。
當然,像他們那樣的上流社會人物,是一句都不會提到眼前那位刺客的,就算精神上恐懼他,但語言上也要無視他。
與此同時,雙方已經交上手了。
第一個出手的是領主麾下的侍衛長,並非因爲他沉不住氣,而是對方的氣勢不斷上揚,彷彿永不止境,如果任由發展下去,那不必交手,他們將不戰而降。
他的獰牙翼虎一聲狂怒的咆哮,從對方氣場中撕開一段裂縫,屬於獰牙翼虎的聲波攻擊越過時空,向那神秘來者罩去,他將近乎所有精神都灌輸進獰牙翼虎中,以人寵合一之勢,高高躍起,融入水汽之中,緊隨聲波攻擊,獰牙翼虎的身形在湖上逐漸變大,以鋪天蓋地之威,朝來者壓下。
他黃金初階的實力,加上黃金初階的獰牙翼虎,侍衛長相信,這個森林世界無論何人,面對他這苦練多年的絕技,誰也不敢直面鋒芒。
可遺憾的是,神秘人瞬間就已顛覆了侍衛長多年以來根深蒂固的自信,他甚至沒有動用魔寵,就這麼一揮手,音波攻擊蕩然而散,那張牙舞爪的獰牙翼虎就像被他拍掉一隻蚊子一般,嗖一下已經擊上夜空,龐然身軀疾速變小,融入星辰,化爲其中一員,再由小變大,猶如隕石,砸入湖水,驚起駭浪。
那侍衛長心神與魔寵緊緊相連,立遭重創,慘哼一聲,暈死過去。
領主大人看到這一幕,更是嚇得魂飛魄散,自己手下的頭號悍將,被人一個照面就拍下了,哪對方的實力該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啊?
他以堪稱狼狽的姿態登上了他的皇家飛行魔獸,尚未坐好,一道敏捷的身影也射入了飛行魔獸之中,幾乎與他同時落座,畢維斯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裡:“領主閣下,作爲雪月夜的藝術瑰寶,我和你一樣感到了寒風的凌厲。”
這是“我和你一樣貪生怕死”的斯文講法,領主大人已經無暇計較太多,一揮手,飛行魔獸立即起行,整個雪月夜領域最好的飛行魔獸果然非同凡響,振翅而起,瞬間已遠離地面,以駭人的速度往前方飛去,速度絲毫不在那些黃金級的魔寵之下。
畢維斯倚窗而看,雪月夜官方一衆高手已成圍毆之勢,將那神秘來者包圍其中,外圍還有大量的侍衛正在聚集,形成第二圈、第三圈的包圍圈,至於先前那波刺客,誰也沒再把他們放在心上了。
不過,神秘人儘管在重重包圍之中,目光竟一直鎖定着領主的飛行魔獸,雖隔着霧氣和水汽,畢維斯卻依然能感應到對方注視自己的目光,那眼神好比飢餓的魔獸偶遇一頭孱弱的獵物。
他心裡暗叫糟糕,直覺告訴他,本來這怪物的目的並不是自己,但現在頭號目標毫無疑問已經轉移到自己身上了。
隨着飛行魔獸的高速前進,下方衆人漸漸消失於濃霧之中,領主大人仍未從先前那人的威壓中脫離,但他安慰着畢維斯:“畢維斯大師,無需驚慌,我這坐騎在森林裡速度可是赫赫有名的,現在我們安全了。”
爲了顯示自己鎮定自若的風度,他又努力發揮幽默感,調侃畢維斯道:“大師,一直聽說你身手過人,剛纔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畢維斯想起剛纔領主登上飛行魔獸,那絲毫不符合他身形的敏捷動作,忙恭維:“領主閣下,彼此彼此。”
兩個貪生怕死的傢伙,難得在這非常環境產生剎那共鳴,苦中作樂的相視大笑。
雨,忽然而降,就像無定的世事。
這是畢維斯來到森林世界後第一次看到雨,那紛飛的水珠帶着星空漸隱的詩意,悄然降落於這個美麗城市,於畢維斯的位置,下可俯瞰月下之城的唯美,上可感受到細雨靈動的軌跡,心神彷彿之間,記憶中某幅失落的畫面跳出,與眼前的一切朦朧重合於一塊。
但這份難得感性的心情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味,就被殘酷的現實剪得支離破碎,千里鷲突然像瘋了一樣,偏離了原來前往皇宮的路線,朝另一個最快離開月下之城的方向飛去。
“御者,御者!到底怎麼回事?”領主閣下眼見自己一向信賴的飛行坐騎竟然失心瘋,再難保持儀態,一躍而起,就要往前方御者的馭獸倉跑去,他的兩個近侍趕緊緊隨其身後。
他們的腳步馬上又停下了,馭獸倉的門打開,一個瘦削的男子從裡面從容走出,他身形僅僅比正常人偏高一些,卻偏偏能製造出一種錯覺,此人仿如萬年高樹佇立眼前,任由你擡頭,仍是高不可攀,他步伐不大,但那睥睨天下的天然之勢,已有如實質,撲面襲來,最詭異的是,他的面龐上彷彿有一層淡淡的霧氣籠罩,任由你落足眼力,也無法看清他五官分毫。
畢維斯馬上就認出,這廝就是剛纔踏着湖水而來的強者,他這麼快出現在這裡,只能說明,這廝的實力比棉冰降雪他們高出一截,輕鬆突圍,並追上他們。
“站住!你是何人?”領主閣下色厲內荏,對方漠然的態勢已經震懾住他了。
那兩名近侍慌忙擋在領主身前,那強者僅僅是一探手,再隨手一扔,就像扔掉兩件垃圾一般,輕鬆就將兩個翡翠高階的近侍給扔出了窗外,那窗戶上的防風結界,連絲毫阻擋作用也沒起到,就砰然破碎,伴隨着高空中灌入的狂風,還傳來那兩個倒黴者下墮的慘呼。
“我是月下之城的領主,我可以給你無數的財寶,美女,官位,封爵,藝術品……”領主大人踉蹌後退,有點語無倫次了。
“掛在你脖子上的項鍊,給我!”出人意料的是,強者的聲音非常有磁性,雖然不帶絲毫音符,但自然而然有種空鳴感在聲線中,悅耳非常。
領主猶豫了一下,那項鍊是歷任領主世代相傳,是皇權的象徵,但那強者緩緩步來,絲毫沒有要徵求自己意見的意思,他慌忙往脖子上一抹,將項鍊摘下,擲給對方。
強者接過細看,籠罩在他面部的霧氣似乎也閃過了精光,他的聲音首次出現了起伏,由衷讚歎:“果然是它,不枉我費了這麼多功夫!”
畢維斯遠遠打量,那項鍊怎麼看都是平凡無奇的街邊貨,沒想到竟得到怪物級強者如此讚譽。
“你自己跳,還是我幫你?”強者心情明顯愉悅了不少,但他的話卻無法讓領主大人愉悅起來。
他還在往後退,還打算說點什麼,但他惶恐不安的臉已經讓強者感到不耐煩了,探手一扯,隔空將領主扯到身邊,領主龐大的身軀在他手中無足輕重,手腕再輕輕一抖,可憐的領主大人尚未讓畢維斯記住他的名字,就已經被這草莽人命的強者給砸去窗外,除非奇蹟出現,要不然,他是活不成了。
聽着那彷彿被凌遲的慘嚎,畢維斯已可預見在未來,雪月夜領域將進入關於爭奪下一任領主位置的黑暗歲月了。
他努力擠出一絲笑意,雖然知道看起來和哭的樣子差不多,他側着身子,靠着旅行廂邊移動,往窗戶的位置移去。
強者漠然看着他的舉動:“你想幹什麼?”
“小人明白,我選擇自己跳下去。”畢維斯已經打定主意,拼着事後無數隱患,也得將那兩個小傢伙召喚出來,那自己應該不至於摔死吧。
那強者冷哼道:“誰叫你跳了?”手一抹,窗戶上的防護結界重新出現,看邊框上的光澤,比先前還要凝重幾分。
畢維斯的面色更難看了,這廝使用術用得這麼得心應手,恐怕還是個資深神力師,最近我怎麼這麼倒黴,瘟神你這麼頻繁的串門,就不能消停一下嗎?
強者再次探出手掌,隨着隔着幾米距離,但畢維斯還是感覺到一股溫熱的能量通體灌下,不算難受,但內裡的秘密被人窺探得一清二楚的難受,讓他胸口一陣氣悶。
強者的聲音再度出現起伏:“你真是我意外之喜!不但靈魂力量強大,身上還有兩頭幼年期‘雪狸’,呵……”
他的手指一勾,藏在畢維斯衣衫最深的盒子已經穿破空間,來到手中,也不見他如何動作,盒子已自動打開,那顏色鮮嫩得叫人移不開眼睛的命運果實,已經來到那惡魔強者的手中,他歡愉的笑道:“更有兩顆命運之果,真是意外之喜啊!”
畢維斯臉色已如白紙,他猶豫了半天也沒敢下手的命運之果,這位哥們二話不說就搶過去了,而且完全不管自己有多難受,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
皇家飛行魔獸已以驚人的速度飛出了月下之城的範圍,身後的追兵漸漸被甩得一乾二淨,畢維斯目睹着這一切,心裡更沉了,這變態強者仍在用精神力量掃描着自己的身軀,似乎遇上了什麼難題,不管如何,畢維斯自我覺得死神已經在身邊衝他不樂觀的微笑了。
那強者彷彿在雲霧中無聲無息的嘆了口氣,停止了精神掃描,默默打量着畢維斯。
看得畢維斯一陣毛骨悚然,他心知肚明,人家是在打他那兩頭魔寵的主意,不過沒找到下手的方法,正因其中什麼關鍵,猶豫不決。
終於,在漫長的沉默之下,那人道:“你的名字?”
“畢維斯。”
“畢維斯……我的名字叫阿斯莫,與死神同名,從今天開始,你叫我老師吧!你將是我第一個弟子!”那人的聲音平淡得就像敘述一件於己無關的小事。
“老師好!”畢維斯叫得毫不猶豫,內心也無絲毫喜悅,他知道,對方肯定是碰上了什麼難題,沒能從他身上拿到最大的好處,才把他留下收作弟子的,要不然,他現在應該是被砸出窗外了。
阿斯莫也沒在意畢維斯態度,將一枚命運果實扔給他,說:“吞下,不要嚼,過程會很痛苦,但你必須承受。”
畢維斯猶豫了,因爲被判緩刑是必須承受痛苦作爲前提,不過他猶豫的時間並不長,阿斯莫一揮手,一股強大的推力撞上了畢維斯的手,那命運之果飛入了他的口腔,塞進喉嚨,在那股推力下,果實破開喉嚨的障礙,直墜而下。
一股刺鼻的辛辣氣息薰得畢維斯頭暈眼花,接着,腦袋忽然炸開了一般,劇烈的疼痛轟得他眼前一黑,立即暈迷了過去。
這是一個悠長卻絕不愉快的夢,痛苦穿插進了夢中每一個場景,好幾回,畢維斯以爲自己已經來到了地獄的低層、深淵的盡頭,一幅接一幅荒謬怪誕的場景衝擊着他的神經,每一個場景都是如此的真實,畢維斯好幾次問自己,我到底是不是在做夢,那意識就會稍稍回到現實中,但現實更巨大的痛苦,馬上又將他推回夢境,讓他恐怖的宇宙中沉淪不已。
這樣的時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在那血紅的道路上徘徊了千萬年,也彷彿是僅僅在魔王的腳下發愣了一瞬間,所幸的是,痛苦之神終於動了惻隱,他慢慢回到了現實之中。
腦袋沉重得就像披上了數十道枷鎖,與不久前那次昏迷後醒來相比,那時的痛苦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視覺從朦朧至清晰,再變回朦朧,如此反覆了多次以後,隨着不動眨動的眼睛,視野才終於變得清晰起來,湛藍的天空,彷彿衆神所最珍視的絲絨般美麗,閒逛中的白雲百無聊賴的垂下頭,看着這位迷惘中的男子,畢維斯暗想,這是能看到藍天的地方,這回不知是多少米的高樹上了。
他嘗試活動手腳,強烈的酥麻就像電擊一般刺激他的神經,令他難以抑制的發出幾聲呻吟,但他察覺,喉嚨乾澀得無以復加,僅僅能發出難聽且低沉的“啞啞”聲。
畢維斯努力讓眼珠更大範圍的轉動,身軀不由得爲之劇烈顫動了幾下,就算看到一羣高階魔獸結伴而行,他也絕不會如此震驚,他竟然看到了山峰,貨真價實的山峰,它們就像不規則倒插的鋼筆,連綿不絕的延伸至遠方,那雄奇的造型,這樣氣勢磅礴、巍峨高絕的畫面,在前生絕對是屏保首選。
森林世界裡的山脈,還是如此雄奇的山脈!我尚在夢中?這個念頭讓畢維斯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舌頭,劇痛讓他又清醒了幾分,他可斷定,這不是夢!
隨着眼珠的轉動,他驚詫的發現,每一個方向,都能看到這樣形態雄奇的山脈,他現在竟然在羣山之中,而頭頂是藍天白雲,並沒有過去森林世界熟悉的那片淺綠,在地下世界,竟然沒有任何樹冠蓋住這裡,這可能嗎?
過了很久,那失去聯繫的四肢才漸漸迴歸到大腦的指揮下,畢維斯勉力掙扎坐起,他正躺在一快天然的石板上,周圍是一大片碧綠的野草地,腳下不遠還有一小池深藍的湖水,而四周,便是剛纔眼角餘光瞥到的連綿山脈,呈不規則形狀將畢維斯所在這片土地環繞其中。
確定四周安全後,畢維斯拖着步子來到湖邊,躬下腰,狠狠喝了幾大口湖水,清涼甘甜的地下泉讓他解渴之餘,也因喝得太急而嗆得咳嗽了一會。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莫非,我又穿越了?
畢維斯這個想法方纔升起,就被無情的現實給打破了,在噩夢中無數次出現的那把漠然聲線,從身後響起:“你活過來了,不錯!”
阿斯莫立在畢維斯身後不遠,以畢維斯此時敏銳的感應,也感覺不到他何時出現,回過頭,這位惡魔級強者彷彿已融於這幅巨大的山水畫之中,畢維斯相信,如果自己閉上眼睛,去感應那個位置,應該是空無一物。
清涼的地下泉讓他暈眩感稍退,他用力甩了甩腦袋,問:“我昏迷多久了……老師?”良好的反應讓他馬上補充上稱謂,在非常時期處於非常環境,他不想引來對方任何不快。
“一年。”這個時間對於阿斯莫而言,彷彿依然微不足道,他的語氣沒有絲毫波動。
“什麼?!”但對於畢維斯而言,這答案實在太震撼了,他就這麼在痛苦的噩夢裡度過了一年的時光?那這個世界上的人事,也不知發生了多少變遷!他盯着湖面上那張倒映的面龐,比起往昔的青澀,如今多了幾分成熟,眉宇間因爲長期的痛苦而緊皺,有一絲淺淺的皺紋,爲這份獨特的氣質添加上一份淡淡的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