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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落日山,瀰漫着常年不散的皚皚霧氣,從山腳下望去,看不到峰頂,更不會知道上面發生何事。
劍雲派和衡山開宗立派以來,皆以劍術威震武林。每每提及精湛劍法,便以這兩派爲例,爲人津津樂道。
但一山難容二虎,名聲亦是如此。在武林,名氣越大,投入門下的弟子便越多,是以單憑這點,便讓人不能拱手相讓天下第一劍的名號攖。
若是文人相爭,必定是吟詩作對,稱之文鬥。那在江湖上,豪傑相爭,便是以武功取勝,俗稱武鬥。
而劍雲派和衡山,便在這落日山上進行武鬥。
這裡山路十八彎,叢林遮蔽,若是不熟悉這座山的倒黴蛋,一定會在裡面迷路。
而千柳就是那個倒黴蛋了。
千柳早就防着齊莊主那個王八羔子背後使壞,千防萬防沒防住人家早就識破自己的女兒身份,還認出自己,畢竟當初自己被江湖通緝時候,那畫像貼滿了整個江湖。
唉,自己還是太年輕了啊償!
幸好那劉大同講義氣,與影蹤幾人帶人攔住了齊王八蛋,自己才逃出來!
但是,一路上黴運連連,竟然在那山旮旯裡碰到了恨不得咬死自己的紅娘子!跟以前的風姿相比,紅娘子簡直像蒼老了二三十歲,整個人人不人鬼不鬼的!
還好暗處跟隨自己的幾個暗衛來把紅娘子給攔了下來。
嗚嗚,所以自己現在就孤身一人了啊!
所以,自己堅決不能離開楊縣,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就在這落日峰藏起來等影蹤他們來尋自己。
然後就看見像許多門派弟子紛紛往山頂跑,一問得知,劍雲派跟衡山派要決一死戰!
葉奇跟卓清風?!
這種應該銘記在江湖志上的相愛相殺的大事兒怎麼能錯過!反正混在人羣中他們也找不着自己,去看看!
千柳站在山腳下,仰望那躲入雲中的山崖,再看看自己身上被灌木叢刮破的衣裳,搖頭嘆氣,“打就打嘛,還跑到那麼高的地方去,打個半死不活了還得下半天的山,智商堪憂啊。”
迷路事小,做不成記錄纔是大事。好不容易從山路折騰出來,終於是尋到一面峭壁,如果是對千柳幾個暗衛來說,腳尖一點,輕功施展便飛身上去了,不過誰讓千柳的武功半吊子,輕功也差的讓人不忍直視,於是千柳只能……爬!
不過好歹是摸爬滾打順着藤蔓爬上來了,還好沒開打。
如今這落日山上,站了數十人,除了劍雲派衡山兩派人馬,還有數位武林前輩,圍站在一旁,而他們所注視的地方,只站了兩人。
放眼看去,一位是劍雲派未來掌門葉奇,一位是衡山未來掌門卓清風。
此時正是正午,山頂的霧氣散了些,薄霧飄渺,兩位掌門衣袂飄飛,又各自提着上好的寶劍,劍鞘生輝,乍看之下還以爲是什麼仙人途徑此處。
一旁的老者清了清嗓子,音如洪鐘,“今日劍雲派與衡山兩位後生在此切磋技藝,不動生死,點到爲止。”
輕風頓止,氣氛登時肅殺。兩派的門下弟子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兩人比試的地方顯得更加空曠。
“嘶。”
兵刃擦鞘而出的聲音飄蕩在這一片霧靄中,兩柄鑲着明珠寶石的劍砰的一聲激鬥,好似寶玉碎在地上的斷裂聲,聽得旁邊老者捋着鬍子點頭低喝,“好劍。”
千柳忙從一側的布袋中取出一個本子和一隻筆,還好自己帶着了,要不然多麻煩,往筆上呵了呵氣,化了些墨汁,翻了幾頁,急筆揮之,朗聲道,“劍雲派未來掌門葉奇與衡山派未來掌門卓清風於落日山頂大戰。”
衆人齊刷刷的把目光砸了過來,終於是看到千柳了。
“葉奇力漸弱,以氣凝於劍峰,欲以深厚內力取勝。”
剛唸完這句,那劍雲派弟子便走了過來,沉聲道,“喂,髒小子,說書的吧?明明是我家大師兄劍法比那卓清風更勝一籌,又何須以內力壓敵!趕緊改,回頭在江湖上說書時講精彩一點兒!”
千柳擡頭看了看他,正色,“葉奇每每遇到卓清風劍招,皆以退爲進,招招遇險,聚氣於劍鋒,才勉強與他平手。”
他甚是無奈,立在一旁。
千柳呵了呵,化墨,提筆,“卓清風劍法精妙,奈何對方處處以內力壓制,氣勢大減。”
話還未落,衡山弟子一聽,怒走了過來,“哪來的臭小子,千柳家師兄明明佔得上風,你若這般胡寫,日後讓人看見,真以爲是千柳衡山不比劍雲派該如何是好!”
千柳眨眼,唉,自己現在這副模樣確實不忍慘睹,道,“比武之事有輸有贏嘛,而且我也沒說你家師兄會輸呀。”
“我家師兄自然會贏,你且這麼寫就是。”
那劍雲派弟子一聽不服氣了,扯着嗓子道,“你們衡山未免欺人太甚!小子,這一戰必定是我家師兄完勝,速速寫去。”
“我家師兄會勝!”
“我家師兄會勝!”
那兩大未來掌門還在比試,這邊就吵了起來。
也不知是他們聽到這裡的動靜,還是一時難分勝負,雙雙停手了。千柳正要記下,剛在爭吵的兩派弟子,竟然開打了。
千柳往後一躍,退了三丈,撓頭看着眼前混戰的景象,蹙着眉,靈光一閃,提筆念道,“兩派掌門武藝精湛,難分上下,門下弟子不知何故,廝殺混鬥。落日山比武切磋,遂成兩派羣鬥。”
千柳滿意的點點頭,擡頭一看,咦,爲什麼大家臉都黑了……
難道千柳又無意中觸怒大衆了……雖然千柳不知道爲什麼每次自己去的地方都會有鬥毆,但是自己分明沒做什麼壞事好吧。
千柳嚥了咽,又退了一步,朗聲道,“動我者,必定要倒黴三世,禍及子孫。”
話一出,衆人果然不再怒視千柳,轉而專心廝殺去了。
江湖有言:誓言說你三更死,佛祖觀音難還魂。所以對江湖人發誓比什麼都管用
現在兩派弟子皆是提劍相向,混戰一片,看的一旁五位前輩搖頭嘆氣。千柳瞥了一眼,提筆道,“劍雲派、衡山相爭,武林前輩佇立圍觀,負手長嘆。”
五人一聽,臉色變的難看。千柳微微望天,人家打的要死要活你們幾個德高望重的老傢伙竟然不插手阻攔真是枉爲前輩啊!
五人相覷幾眼,飛身上前,欲阻止此番惡鬥。那兩位掌門也是喝聲住手,無奈弟子數十人兵刃呼聲太大,將他們二人聲音淹沒殆盡。
久戰不停,惹的幾人也煩躁起來,葉奇大喝一聲,想以內力衝開惡鬥的弟子,一時逼的近身的人橫飛出去。卓清風一見門人被橫掃,怒吼舉劍,也傷了幾個劍雲派弟子。
五位前輩忙上前阻攔,竟被飛來的劍氣颳了一道,怒起,加入廝殺大隊中。
唔,千柳撓頭,爲什麼他們都打起來了……
看着面前的滾滾沙塵,千柳立在一旁,坐等結果。
千柳不殺人,也不救人。老老實實以旁觀者的態度去“還原”這個武林史事,記錄進自己的江湖志。
正看的無趣,那懸崖邊上,又撲騰飛起一人,似凌空而起,腳上只點着飛濺的塵沙,便又邁開了三四丈,輕功實屬上乘。
千柳一見那玄色衣裳的男子,臉色一喜忙迎身而去,“影蹤!”
見他身上不染半寸藤蔓青綠,千柳頓時感慨萬分,影蹤果然是暗衛中輕功最厲害的一個。
影蹤瞥了瞥另一邊的大戰,挑了挑眉頭,佯裝沒有看到,等着千柳把這場戰事記錄完。
最終,千柳還是沒有記載完,因爲,蓬萊仙谷的鎮谷之寶,仙靈劍,被人偷出來了!!
蓬萊仙谷的一位峰主親自出谷來尋!
千柳的腦袋實在沒辦法消化這一堆的信息,邊跟影蹤一起去跟幾人匯合逃命,邊琢磨着蓬萊仙谷這件事兒。
“總不會是燕小李吧?不可能,老大說過蓬萊的人很厲害,應該不是燕小李,怎麼就會被偷了呢?聽起來那把劍好像還很厲害。”
“是仙劍,”影蹤忍不住接了一句。
“仙劍?!”
千柳驚悚了,激動了!
終究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千柳又問道,“話說,如果那仙靈劍是仙劍,怎麼會在蓬萊放着?”
影蹤實在不擅長講故事,硬着頭皮回答:“是一位仙人未成仙前打造的,取名爲仙靈劍。”
千柳眼神泛光,道,“聽起來……倒像是姑娘家的名字。”那賊亮的眼神示意影蹤繼續說下去。
“仙靈的確是個姑娘的名字。”
千柳愕然,被他憋的內傷了,“你特麼能不能完整地講個故事!”
“屬下,屬下也是從別的地方得知仙靈劍的來歷的,仙靈是劍的主人意中人的名字,所以他的馬,他的輕功,他的招式,甚至連他的劍,都必有仙靈二字。”
千柳扯了扯嘴角,又跟他八卦起來,“他很愛那姑娘吧,那姑娘喜歡他嗎?”
他搖搖頭,“非但不喜歡,還恨不得殺了他。”
千柳又是詫異,“爲什麼?”
“只是個很常見的故事罷了,劍的主人根骨奇佳,武功卓絕,年少成名讓他骨子裡都透着自負,後來有人騙他入局,誆他一起滅了一個小門派。後來劍的主人知道真相,自此封劍,退隱山林。”
千柳忍不住接下去說道,“其實那個門派還有遺孤吧……長大後她來尋到你劍的主人,騙取他的信任,然後把他殺了?”畢竟話本子裡都是這麼寫的。
影蹤一噎,“如果是這樣,倒真跟那通俗戲曲裡唱的差不多了,但事實上,他們的故事,比這個更慘烈。”
千柳挑眉,“往下說。”
“劍的主人隱居,一半是因爲殺了無辜的人,一半是因爲……那門派的確有遺孤,那遺孤,便是仙靈。”
“劍的主人教她認字,教她音律,甚至,教她習武。”
千柳吃了一驚,“要是讓仙靈知道他殺了他的全家,豈不是很危險?”
“不,仙靈知道是劍的主人殺了她全族人,當時年紀還小的她,已經快崩潰。劍的主人便告訴她,他會傾囊教她全部,然後堂堂正正的給她一次報仇的機會。如此仙靈才帶着報仇的心活了下來,只是每次暗殺明殺,劍的主人都活的好好的,不管她如何努力,終究敵不過劍的主人。後來有一日,劍的主人發現她刺瞎了雙眼,仙靈告訴他,她已經喜歡上劍的主人,已無法再下殺手,但是卻不能面對死去的族人。”
千柳不相信地撇撇嘴,“恐怕這是因爲仙靈始終殺不了他,而佈下的另一個棋局吧。”
她這是把話本子看成精了吧?!“嗯,可是劍的主人不知。日復一日的照顧,終於是讓他動了情,明知道這情會讓他送命,但還是無法阻止。再後來,仙靈將匕首刺在劍的主人的心口上,自己跳崖了。”
千柳聽的心中微微酸楚,那人爲了救仙靈,把她留在身邊。仙靈是否動情,千柳不知道,但是那樣傻氣的照顧,心中沒有一分感動,恐怕也不可能。只是誠如她所說,如果就這麼安寧的過下去,怕也是無法面對死去的族人。那人明知道如此,卻還是繼續留下她。
嘖嘖,這個故事比較新穎!
千柳正感慨着,影蹤說道,“仙靈死了,劍的主人沒死,因爲那一刀沒刺在要害。”
“其實……她也是故意不刺中要害的吧,劍的主人的徒弟,不會連這種致命一擊的位置都不知道。”
“或許是,後來,劍的主人歷劫飛昇,去了仙界,獨獨將仙靈劍留在了世間,由蓬萊仙谷保管着。”
“啊呀呀,真是一頓悽美的故事,影蹤啊,你這講故事的本事見長,今天居然這麼能說?”千柳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影蹤,總覺哪裡怪怪的。
“我覺得吧,仙靈劍這種神物,這輩子不見見真是白活了。”
走了幾步,背後被人一點,轉身看去,卻是粉白迎面撲來,夾帶着花香之氣,好聞的很,千柳愣了愣,影蹤人呢?!
“這毒竟然對她沒用?”
千柳只覺脖子一痛,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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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痠麻,卻縮不回來。腦袋也是昏昏沉沉,面上一陣冰冷,倒是清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幾個人影恍惚映入眼中。
發上的水滴落在眼裡,雖然有些生痛,但卻看的更清楚。丫的,竟然破老孃一身水!
“看來小千姑娘這睡的並不好,終於是醒來了。”
看着那坐在前面太師椅上的齊月,千柳笑了笑說道,“看來齊姑娘這幾日吃的很多,吃飽了撐着沒事做,跑來綁架人了。”
其實從一開始,齊姑娘就沒安什麼好心吧,雖然有提防,但是沒想到她竟然能在落日峰上就把自己綁了,就說嘛,今天的影蹤話怎麼那麼多,感情是個假的!
齊姑娘嗤笑一聲,“牙尖嘴利的姑娘可不討人喜歡,就是這張臉,竟然敢騙我!”
在夢裡被人潑了一臉水還不知道是不是洗腳水,千柳能好好說話就奇怪了。手腳都被綁在柱子上,微微動彈便覺得被繩子勒的痛,他們到底是綁的有多緊。
“不知道齊姑娘有什麼事,非要在這裡見面,還是以這種方式。”
“你不是個愚笨之人,總不會不知道我的目的。”
千柳盯着她,說道,“你想要個俊俏年輕貌美的男人?”
“對。”她正坐在椅子上,目光卻是從未有過的鋒利。
齊月冷笑道,“你不是個男兒身,而是女的。還大逆不道的想和我苟且,若是不除你,怎解我心頭之恨?所以,想活下去,就聽聽我的條件。”
“你特麼逗我呢,是你看上本姑娘的扮相起了色心,還有臉倒打一耙,根本就是……”
“你給我閉嘴!”齊月大吼一聲,跟往日的活潑嬌俏完全兩樣!
千柳詫異,“你不是齊月!你是……你是齊大夫人!”千柳見過在佛堂禮佛的大夫人一面,她過目不忘,這個齊月的一舉一動都讓她想起了見過一面的齊大夫人!
她冷笑,“死無對證,齊月人已死,你說什麼都可以。關鍵是沒人信你吶。”
“你就告訴我把老孃綁來幹什麼吧,要殺要剮別墨跡。”千柳不耐煩了。
齊大夫人冷眸刺來,冷聲道,“若是你肯答應我一件事,我保證你活得好好的,要是不答應,我已經聯絡了齊莊主等人,你的下場你自己想想吧。”
千柳笑了笑,手腳已經完全麻木了,“如果我不肯呢?”
“由不得你。”
齊大夫人微微向近侍點頭,那人便走了過來,硬生生千柳的嘴,灌來一瓶難喝至極的水,千柳嗆的咳嗽幾聲,瞪眼道,“這是什麼?”
“毒藥,十日後如果沒有解藥,必死無疑。”
千柳乾笑兩聲,“齊大夫人大概忘了,我家可是有錢的很,你就不怕我現在佯裝答應你,出去後就找人買解藥麼?”哈哈哈哈,毒?老孃最不怕的就是毒!
千柳想得到的,大夫人絕不會想不到,即使千柳不說,她待會也會把千柳的念頭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