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千柳主動提出刷茅房也未能讓師父動容半分。
說起來千柳又禁不住唏噓一番。好不容易去了一次天界,蟠桃沒吃成,回來還得面壁思過,划不來啊。這好比偷雞不成,還惹了一身***。
這讓千柳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天界那位坑爹男神仙,娘氣君。千柳與他同爲神仙,怎麼氣度相差那麼多。
真要怪罪起來,千柳覺得害得自己如今每日蹲在洞口仰望天空的罪魁禍首就是娘氣君。
要是當初在桃林裡的時候,娘氣君若能秉承着神仙之間的友好互助,帶她出了桃林,也不至於搞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怪他人生得好,卻太沒肚量了些償。
感嘆歸感嘆,此刻千柳看見山崖對面騰飛過來的人,卻是趕緊收拾起滿面愁容,換上一個大方又迷人的笑容。
這不,大師兄那貨正身姿搖擺,明豔動人地往千柳洞裡來了攖。
千柳被師父關進崖洞的這段時間裡,這最開心的莫過於大師兄了。他的心情千柳很懂,着實難以壓抑,一如當初千柳嘲笑大師兄被關進桃林裡無法參加蟠桃大會那般,動盪得很。
若此時被大師兄瞧見千柳的低落愁苦,他難免會更加開心。因此千柳誓要比他還要開心。
大師兄手甩着食盒進來,看了看千柳,咧開嘴角道:“喔,小師妹這幾天過得可好?”
千柳大笑兩聲,回道:“大師兄莫要擔心,小師妹甚好。”想必千柳笑得越開放,大師兄看着越礙眼。
果然,大師兄一瞧見千柳歡快不已的樣子,他就歡快不起來了,瞥眼道:“小師妹你如何這般開心?”
千柳心情愈加美麗起來。但千柳不忍心刺激大師兄,遂哄他道:“看見大師兄來看我,我當然開心得不得了。”
大師兄聞言,眼睛笑得眯了起來,湊過老臉擺在千柳面前,道:“還是小師妹有良心。你快看看我的臉,這些日子小師妹在這裡禁閉,我是吃不好睡不香的,都長皺紋了。”
千柳端詳了大師兄的臉,道:“大師兄是幸災樂禍,笑得過火了。”
大師兄嘴一挑,自然得意地在千柳旁邊坐了下來,悠悠道:“還是小師妹你最懂我。”
千柳甚謙虛,道:“哪裡哪裡,都是過來人。”
大師兄的笑愈加晃眼了些,與千柳說道:“小師妹在天界的事情,大師兄一出桃林就知道了。這丟臉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小師妹莫要往心裡去。今日九華帝君破天荒地來到崑崙山,他還問師父收的醜徒弟在哪裡呢。”
千柳血氣一堵,哽在心頭。
師兄繼續道:“小師妹你是不曉得,哎呀,將將我來看你的時候還聽見九華帝君在師父房裡說,師父眼睛到底是被什麼東西給糊住了,居然會收這麼個極醜的徒弟。”
極醜的徒弟……雖自己被師父變成了男人,樣貌平平,但也不算極醜……他怎麼這麼不會說話。
當下,千柳晃了晃身體,努力穩住心神,問:“那師父怎麼說?”好歹千柳也是師父他老人家的小弟子,他不保住千柳的面子總得保住他自己的面子。
大師兄頓了頓,道:“師父笑了,說九華帝君說得極是。”
千柳幾口氣齊齊涌上,差點噎死。
千柳咬牙切齒道:“師父怎麼淨幹些胳膊肘往外扭的事來?還有九華帝君那廝,不是七萬年都不曾來崑崙山嗎,這次抽的什麼風?說我醜,我看他也美得沒多明顯”
待千柳說罷,大師兄不急不忙地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衝千柳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好心道:“師妹莫要生氣,大師兄這就將師妹的話好好傳達給師父,也好讓師父能理解小師妹,早早放你出來。”
“別——”千柳立馬驚悚地大喝一聲。
霎時,千柳眼睜睜看着一抹白影離千柳而去,真真是欲哭無淚。
看着大師兄越去越遠,千柳悔恨地咬了咬自己的舌頭。亂說話,真疼。
大師兄一走,洞裡又只剩下千柳一個。
眼下千柳已經顧不得孤獨寂寞冷了,千柳忙着將大師兄的前世今生一一問候了個遍。
怪只怪自己太善良了,見大師兄擺出一副面目和善的樣子,自己就會放鬆戒備。現下只要大師兄將自己的話帶到師父面前一誇張,自己這禁閉的期限就該得增加一個月了。
對敵人不狠就是對自己殘忍。
不知不覺,在千柳對大師兄碎碎罵之間,已然月上三竿。
累了千柳便倚着洞壁休憩,闔上眼。
然這崑崙山白天看着順心,晚上卻不讓人省心。此刻千柳靠着石壁,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被這晚間的寒氣凍得全身抖擻。太折磨人了。
千柳私以爲,師父讓千柳來此地面壁思過,還順帶磨礪了她的筋骨和意志,其用心良苦不容易啊。
這麼一想,千柳雖冷,但心裡多少還是暖和了些的。
於是意識放鬆之際,千柳漸漸眯起眼。視線裡,恍惚間出現了一個人。他揹着千柳,身材修長,衣袂飄飄。
他卻是不回頭看千柳一眼,往遠處光源處走去。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越來越遠。
不要走,不要走。千柳跑上前去伸出手想抓住他,可他卻忽然變成一抹白煙,不見了。
不見了,這莫大的地方就只剩下千柳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跑。
忽然千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倒在了地上。痛楚清晰地自腳上傳來。
這一痛,卻使千柳猛然清醒了過來。
千柳擡眼看看洞外漆黑的天色,原來是夢。千柳抹了一把額頭,噓嘆不已。
但隨即,噓嘆變成了抽氣。千柳的腳因過於激動給踢在了一塊大石頭上,踢得千柳真疼。
不曉得爲何千柳腳邊會有這麼一塊大石頭,還害得千柳腳疼,千柳爲此十分不滿。於是氣悶之間,千柳擡腿又踢了它兩腳。
這夜還這麼長,千柳如白日一般,蹲在洞口,數着天邊的月亮,想起將將夢裡面的那個人。
他是鬼嗎,轉也不轉過頭來給千柳看看,就化成了白煙不見了。
千柳料想他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一位神仙。他怕本神仙收了他,所以才這麼驚慌失措地逃離了去。
可惜可惜,不曾看到過他的臉。
想想真是奇了怪了,這七萬年來千柳無論夢到個什麼人,一次都沒能看見人家的臉面過。待醒來,能記下來的夢境亦是少之又少。
可能是因爲身爲神仙的緣故,神仙不應該有太多的牽絆,也不會被夢靨困擾得太久。這是好事。
如此一安慰千柳自己,沉下去的心情又漸漸浮了上來。
第二日黃昏時分,大師兄那廝竟不怕死地來了。他仙姿搖擺,方圓十里之內***氣側漏。
大抵是許久不曾揍他了,千柳的手正癢得她牙疼。此番大師兄定是專程來告訴自己師父將她的禁閉期提升了一個境界,看自己笑話。
大師兄走進洞裡來,頎長的身體斜斜倚靠在石壁上,挽着手臂,衝千柳挑挑眉眼笑道:“小師妹,快,快來感謝我。”
千柳瞟了他一眼,覺着要是正面揍他的話,到底吃虧的是千柳,到時就不僅僅是牙疼了。
千柳獨自悽楚地走到一個小角落蹲下,手裡畫着圈圈,用屁股嫌棄他,道:“大師兄,快,快過來給我揍一下。”
大師兄聞言卻是離千柳近了些,嘴裡笑得更歡道:“小師妹,我是專程來帶你出去的,你還要揍我?虧我昨日在師父面前爲你說盡好話。”
千柳心裡倏地一蕩,扭過頭去問他:“此話當真?”
大師兄眼裡一片誠摯,與千柳道:“大師兄什麼時候誆過你?”
千柳心一下灰了去,誆過還真不少。
此時大師兄又道:“另外,我還給小師妹帶來了兩個好消息。”
千柳漫不經心地問:“大師兄能有什麼好消息?莫不是我現在可以多禁閉幾個月了?”
大師兄沉吟道:“小師妹此言差矣。師父說了,小師妹的禁閉就到此爲止了,而且現在你還要隨我去凡間一趟。怎麼樣,勁爆吧。”
千柳聽了之後沒多大歡喜,當下嗤笑了一聲,道:“大師兄又在誆我了。”
“小師妹你試試就知道了。”大師兄說罷,迅速擡手捏了個決,居然拎着千柳便一起飛出洞外去了
千柳與大師兄騰着祥雲,此刻正往凡間去。
千柳私自出了崑崙山崖洞,要是被師父他老人家知道了,定是會吃不了兜着走,兜不走就得躺着走。
這顯然不是千柳想要的結果。
遂千柳瞅着春意盎然的大師兄,心裡窪涼,道:“大師兄,若是回去我被師父打斷了雙腿,你也有份。”
大師兄大方笑道:“好說好說,大師兄會幫忙將小師妹的腿給接起來的。”
好說你個奶奶的。
千柳忿忿地瞪了眼大師兄,扭身回去,道:“那我還是回洞裡繼續思過。”
大師兄卻是動作快得很,伸手一勾便拉住了千柳的後領。
千柳轉頭恨恨咬牙:“大師兄,節操”
大師兄絲毫不顧千柳的反抗與掙扎,固執地揪着千柳繼續前往人間。 Wшw ▪тt kΛn ▪℃O
他與千柳道:“小師妹莫擔心,此番你我同往人間全是師父的意思。”
千柳大惑:“師父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大師兄反問千柳:“昨日九華帝君來了我們崑崙山,小師妹真以爲他是抽風來的?”
千柳摸摸下巴,思忖了下,道:“我覺得是。”
大師兄翻了翻眼皮,慷慨地拋給了千柳一個白眼,道:“九華帝君是專程上崑崙山找師父幫忙來了。”
千柳不解,這世上還有九華帝君不能解決的事情需要師父幫忙?莫不是要打仗了?
只聽大師兄又道:“最近人間一處染上了瘟疫,好像是妖界的逃去了人間,九華帝君忙着別的事兒,無力下凡去治理瘟疫,遂來問師父討要一兩個弟子前去處理此事。”
千柳私以爲,神仙下凡本是一件十分優美的事情,但若遇上瘟疫,那就不美好了。
千柳警惕地盯着大師兄問:“莫不是我倆是專程來驅瘟疫的?”
大師兄笑得十分欣慰,道:“小師妹果然天資聰穎。師父說了,小師妹剛升小仙不久,需來人間普度衆生一把,方纔算功德圓滿。此次下凡驅瘟疫,權當是師父給小師妹的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說起普渡衆生,千柳已經來普渡過一回了。但說來慚愧,那次顯然是衆生普渡了千柳。師父真真是太看重自己了,千柳頓覺壓力很大。
千柳弱弱與大師兄道:“瘟疫什麼的,還是沒有崑崙山的崖洞貼心。”
大師兄遂安慰千柳:“小師妹你現在已是神仙,來趟凡間驅個瘟疫啥的簡直是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神仙都是頂頂厲害的,尤其是小師妹這種。”
大師兄一番話,頓時千柳聽了很受用。
千柳斂了斂心神,道:“大師兄說得極是。”
大師兄挑脣一笑:“這就對了。”隨之他再捏了個決,加快了我們二人的行程。
千柳只有些心神不寧。大師兄那笑,詭異得很。
待千柳與大師兄到了凡間落腳之時,剛剛黃昏。
聽大師兄說,這兒離城裡不過區區幾里路。
他語重心長地與千柳道:“小師妹,既然下來了凡間,千萬莫要忘記了你的任務。這次若小師妹將瘟疫治理好了,自然是功不可沒,以後還有哪個師兄敢小瞧你。大師兄就尤其看好你。”
大師兄一番話說得千柳眼皮直跳。
千柳問:“大師兄莫不是想置身事外?”
大師兄乾笑兩聲,道:“瞧小師妹這話說的,大師兄是那樣的人嗎?只是現下我還有要事在身,無法顧及到這邊,一切還請小師妹多擔待些。”
千柳一驚,又問:“大師兄剛來就想走?”
大師兄敢於直面慘淡的將夜和千柳殺氣騰騰的老臉,道:“正是。”他真是勇氣可嘉。
千柳雖怒,但心下思量了下,誰沒有兩頭爲難的時候?此時千柳更應該理解大師兄。
於是千柳十分溫和十分善解人意地對大師兄道:“大師兄你有你的難處,我理解,也想幫上什麼忙。這樣吧,正好小師妹我在崑崙山刷了七萬年的茅房,現在正想換換環境轉到大師兄你打理的柳林裡去,你看這事兒——要怎麼整?”
大師兄聞言臉色不大好,千柳看見他的眉頭一抽一抽的。
他直勾勾地盯着千柳,頗有些凶神惡煞的意味,道:“小師妹這是在趁火打劫。”
這話千柳有些不大愛聽,師兄妹之間本就應該相親相愛,如何能說是趁火打劫。自己也是真心想幫幫大師兄。
遂千柳不滿道:“大師兄玩笑了。我們倆的情誼豈是一個趁火打劫可以說得清的?大師兄不同意就罷了,我這人最不喜愛的就是勉強別人。”
大師兄臉色緩了緩,道:“小師妹一切好說。”
千柳頓了頓,又道:“大師兄若真有什麼要緊事就去吧,這小小的瘟疫我還是能夠擺平下來的。到時候師父那邊我也會幫你——”
大師兄忙叫道:“成交”
千柳點點頭,衝大師兄欣慰地笑笑:“和明白人說話就是不費力。我辦事你放心。對了,大師兄此次若攜哪個閨女共赴巫山的話,莫要忘記多播種幾個崽。”
大師兄甚是憂傷地看了千柳兩眼,悶悶地哼了一聲,走了。
看他如此糾結的婆婆媽媽的模樣,大抵是捨不得離開千柳。
嘖,交情太深了就是這點不好。
大師兄走後,就剩千柳一個神仙摸索着往城裡的方向去。
千柳一想起茅房與柳林,心情就忍不住洋溢得歡快了些。
所以,她決定以步行入城。
可走着不久,天就黑了。
偏偏這個時候,千柳的肚子裡,還羞澀得很。
遙望了下遠方城裡依稀閃爍的燈火,千柳卻是顧不得行走了,現在她只想吃。罪過。
遂千柳手指併攏,纏繞着仙法,欲捏一個決飛進城裡算了。
恰逢此時,千柳腳邊一陣窸窣。
千柳腳一抽,不着邊際地胡亂踢了一下。
不想,千柳這一踢,卻踢到了一隻毛乎乎的兔子。
這兔子長得挺好,還不怕生人。千柳料想它定是被自己的仙氣給吸引了過來。一時千柳驚歎不已,想不到一隻動物也有如此悟性,着實難得。
但從結果上看,它不僅是一隻兔子,而且還會是一隻烤兔。
千柳私以爲,它變成一隻烤兔的樣子一定十分的迷人。
於是千柳蹲下去溫柔地抱起了它,順着它的毛髮摸了摸,安慰道:“兔子莫要怕,早死早超生。”
抱起它千柳才留意到,總覺得這兔子長得面善,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本神仙思前想後了一番,卻想不起來真有在哪裡見過。大抵是此刻千柳餓慌了,見了誰都會覺得面善。
畢竟是她先有求於它,總歸要安撫一下它的情緒,自己一向是個有菩薩心腸的善良神仙。
---題外話---到大結局十此文就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