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了起來,繼續拍掉身上和頭上的沙土。當兩人不約而同地擡起頭,看着對方的狼狽樣子時,不禁相視一笑。
霍蕭寒受傷的左肩仍在流着血,軒轅惜兒不覺緊張說道:“你的傷……”
“無礙,只是小傷!”霍蕭寒說得輕描淡寫。
“可是,你還在流血,傷口一定很深!”
“真的沒事,這點小傷對我來說,不值一提!”霍蕭寒想讓軒轅惜兒徹底放心。
軒轅惜兒卻不覺內心一沉。蕭寒哥哥在邊關這六年,該吃了多少苦頭,又該受了多少傷啊!心中感嘆又餘,她又問道:“我們能走出這大漠嗎?那個黑衣人,也不知跑到了何處!”
霍蕭寒舉目四顧,又擡頭望了望天。一場巨大風沙,竟讓四周完全變了一個模樣。原來的沙丘已不復存在,新的沙丘連綿而起,完全改變了走向與形狀。天色仍是一片暗黃,讓人無法辨別日頭的方向,更無法判斷自己所處的方位。
霍蕭寒不禁皺眉,看樣子,夜幕馬上就要降臨了。如果天色仍是灰暗,看不到日頭,也看不到月亮,他根本無法判斷送親隊伍所在的方向。今日追趕那黑衣大漢半日,以兩人奔跑的速度,如今已是深入大漠中心了。即使找準了方向,要帶着惜兒步行走出這沙漠,也需要超過一日的時間。
“惜兒,不用擔心,有蕭寒哥哥在此,我們一定能走出大漠!”儘管內心擔憂,可望着軒轅惜兒同樣輕皺起的黛眉,霍蕭寒不禁溫言安慰着。就如小時候,惜兒心情不好時,他每次總要細心安撫。
聞言,軒轅惜兒不覺轉過頭來,看着霍蕭寒,璨然一笑:“霍將軍,你怎麼不稱呼我‘拂憂長公主’了?”
霍蕭寒低下頭,沉聲道:“在人前,畢竟尊卑有別!可是……”
“可是,即使在人前,我們也無須如此故作生份,不是麼?”軒轅惜兒想起了霍蕭寒的畢恭畢敬,刻意生疏。
然而,儘管兩人近二十日來以禮相待,看似淡漠疏離。可她在被黑衣大漢擄走的危急關頭,卻發自內心地喊出了“蕭寒哥哥”四個字!而他,亦情難自禁地急喚出她的名字!
想起那黑衣大漢,軒轅惜兒仍然心有餘悸。她不敢想象,自己若真的被那黑衣大漢擄走,迎接她的將是怎樣可怕的遭遇。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麼來歷?”軒轅惜兒不禁問道。
霍蕭寒沉思一陣,道:“我也不敢肯定。但那黑衣大漢武功套路甚爲奇特,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什麼人?”
霍蕭寒欲言又止。
“到底是什麼人?蕭寒哥哥,你快說!”軒轅惜兒追問。
“‘鬼影鄶子手’姬惑。” 霍蕭寒決心說出心中猜測,“此人之前在月國爲奴隸十餘年,一直韜光養晦,寂寂無聞。三年前,他卻突然去了北國,成爲太子段寂宸手下最爲得力的殺手。”
“段寂宸?”軒轅惜兒內心 “格登”一聲。
難道,是段寂宸派了這近百名黑衣人前來,意欲擄走她?那麼,他的意圖到底是什麼?既然他點名要她和親嫁他,爲何她尚未到達莫都,他便要派人擄走她?她在北國境內被擄走,對他這北國太子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恥辱?軒轅惜兒突然覺得,自己即將要嫁的這個夫君,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
“正是!”霍蕭寒的回答打斷了軒轅惜兒的紛亂神思,“據我所知,三年前,段寂宸從月國得以斬殺千人逃回北國,就是得到了一名月國奴隸的暗中相助。而那名月國奴隸,便是姬惑。”
“這姬惑本是北國人,使一把大刀,刀法奇特,常常是一刀致命,人稱‘鬼影鄶子手’。因他在北國犯案無數,殺人如麻,不得不逃到月國爲奴,隱姓埋名。”霍蕭寒道,“也不知他在月國與段寂宸有過怎樣的機緣巧合。據我所知,段寂宸從月國逃回北國不久,姬惑也到了北國,投奔於他!”
霍蕭寒言畢,認真地看着軒轅惜兒。他不知道,將自己的這些猜測告訴即將嫁給段寂宸的惜兒,對她到底是好是壞。但是,既然她要嫁往北國,他並不希望她對有些事毫無知覺,以致日後身陷險境而不自知。
根據他對姬惑刀法的聽聞,他已越來越確定那黑衣大漢便是姬惑。其實,對於段寂宸點名要求軒轅惜兒和親的意圖,他一直心生疑惑。而段寂宸統領下的軍隊,近兩年常常在兩國邊關挑起事端,更讓他對那北國太子不得不心懷警惕。
“惜兒,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或許事實並非如此,你不必太過放於心上!”霍蕭寒繼續說道。
他只需要惜兒心中稍有警覺便好,並不希望她因此變得憂心忡忡。
軒轅惜兒自是明白霍蕭寒的話意,不覺淡淡一笑,道:“蕭寒哥哥,我明白了。你不必替我擔心。如今,我們該想想辦法,如何走出這沙漠纔好!”
“如今天色已晚,又不見星月,無法辨別方向。不如在此休息一夜,待明日日頭出來,我們一路向東,便可走出沙漠了。”
聞言,軒轅惜兒點了點頭。
兩人憑着風沙來襲時兩人撲倒於地上的方位,判斷出迎親隊伍大概所在的方向。然後,便朝着那方向向前走了一小段路,找到一處高大沙丘的背風面,停了下來。
“今夜,就在此歇息吧?”霍蕭寒說着,便解下身上的銀色披風,披到了軒轅惜兒身上,“夜間寒冷,可別受寒病倒了!”
如今雖是三月天,大漠上日間相當暖和,可到了夜裡,氣溫卻急遽下降,軒轅惜兒確已凍得瑟瑟發抖了。
“可是,蕭寒哥哥你呢?”軒轅惜兒急欲拒絕。
“沒事,我習慣了!”霍蕭寒在大漠夜色下,輕輕一笑。
“不行,你解下衣袍,定會凍壞的。況且,你還因我受了傷!”軒轅惜兒說着,便要將那披風解下來。
霍蕭寒一把按住她的手,正色道:“你是女子,我是男人,這點寒冷都受不了,還守什麼邊關,打什麼仗?”
“……還當什麼大將軍?”後半句話,霍蕭寒說得緩慢而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