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將我送還給段寂宸嗎?”回到所住殿閣前,軒轅惜兒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着楚祁,終是輕問出聲。
楚祁面色凝重,眼神深幽:“我怎麼能忍心將你送出,讓你重回危險境地?”
“呵!“軒轅惜兒苦笑一聲,“可是,作爲人子,這已經是你惟一的選擇。三日之後,便將我送到北國營帳之外吧?我不會因此怨恨你!”
她知道他的苦衷,所以她不會讓他爲難。儘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纔從北國皇宮逃離,如今又要回到段寂宸身邊去,她心中是多麼的不願!
然而,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後果。她拒絕回到東昊,拒絕跟着蕭寒哥哥浪跡天涯,她執意留在了月郡,而今,她需要承擔這一切的後果。她不怨恨任何人,也不怨恨她自己。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同樣不會回東昊,也同樣不會跟着蕭寒哥哥走!
惟一可能的是,或許,她該早些獨自離開月郡,遠離這天下的三國紛爭。雖則,這只是她難以成行的一個幻想,因爲她若執意獨自離開,楚祁絕不會放她走,她自己也無處可去!
“如今,這已經不是換你一個人的事,段寂宸還提出要月國的三個小郡,我還須與羣臣再作商議!”楚祁道。聽到她竟主動提出將她送回段寂宸身邊,他心中既有震驚,更有痛楚與爲難。然而,他並不願在她面前顯露這無奈的一切。
“拂憂告辭了。”軒轅惜兒向楚祁屈膝行禮,默默轉身走進了殿閣。
她不願再面對楚祁的兩難與痛楚。她知道,他終會如她所說,將她送到北國帳營之前。因爲,他的身份,他的處境,皆決定了他必須那麼做,不管他是願意,還是極不情願!
她只須靜靜地等待着自己的命運,並靜下心來想一想,再次回到北國之後,她該如何面對狠辣無情的段寂宸!
他到底會如何對待她,這是她如今無法預估的。因此,也便不須多想,只待到時再說吧?如此想着,軒轅惜兒決意不再自尋煩惱,作無用之想。
她走到瑤琴旁坐下,輕撫琴絃。緩慢低迴的琴聲從指尖流出,無慾無求,不悲不喜,仿似她此刻的心境。
殿閣外,楚祁聽着那熟悉的琴聲,面無表情,卻心如刀絞!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三日期限很快便到。
楚祁並沒有派人前來將軒轅惜兒送去北國帳營。而這幾晚,他也再沒有踱步走到軒轅惜兒的住處,與她在月下輕談。
她知道,他的內心或在痛苦煎熬,兩難決擇!任誰是一國帝君,如此被人要挾逼迫,內心的痛苦與鬱悶,皆是難以忍受的吧?
擡步走出寑室,她朝大殿走去。這是她三日來第一次踏出殿閣。她猜想,段寂宸的信使,今日應該又到了。
果然,當她到達大殿之時,楚祁、楚池與趙懷等人均在。侍衛自然不敢阻攔她,而除了楚祁神色難辨的目光向她看來,其餘人等皆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北國使者身上。
北國的來使,正從懷中取出一個與上次一模一樣的檀香木盒,同樣地將一封信函置於木盒之上,雙手高高舉起呈到楚祁面前。
“來人,打開!”楚祁朗聲對侍衛說道。他甚至有些惱怒,他倒想先看看,段寂宸這第三封函所附帶的信物又是些什麼!
兩名侍衛走到那信使面前,一人將信函取起,另一人則接過木盒,當着衆人的面小心地打開。
待木盒蓋子一揭開,在場衆人皆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楚祁與楚池大驚失色,而軒轅惜兒撇了一眼木盒之內,不禁掩嘴暗歎。
爲何,北國的蠻夷之族,總愛做出如此野蠻血腥之事?宮廷宴飲上時時用人頭骨酒懷喝酒也便罷了,像段烏盟、段寂宸等人,卻還時時愛用人頭、人手等等令人心驚欲嘔的東西當做禮品和信物。
木盒之內,赫然便是一截剛剛砍下來不久的手指!
軒轅惜兒正獨自腹誹噁心,卻見以楚祁、楚池爲首的衆人,皆圍着那木盒一齊跪了下來。
楚祁一臉悲憤,咬牙不語。而楚池則一邊連連叩首,一邊涕泗橫流:“太上皇!您受苦了啊!太上皇!臣罪該萬死啊!”
軒轅惜兒再次望了一眼那木盒,這纔看清那根粗壯的手指天生異常,上面竟還有一道極深的疤痕。看來,不光是楚池,就連楚祁都認出了,這特徵極爲明顯的手指,是屬於楚澹的。
毫無疑問,楚澹如今仍然活於世間,而且,就在段寂宸手上!
段寂宸,果然是手段狠辣異常,出招超人意料!
待衆人跪拜呼喊了一番之後,那一直靜靜站於一旁的北國來使才又冷冷開口道:“由於三日前交換未能成功,吾皇欲再次加大賭注,信函內已寫得極爲清楚,請皇上細看,再細細思量!明日此時,吾皇北帝將在大軍帳營前,親自接收皇上送去的賭注。”
“否則,在下明日晚些時候,會再送第四封信函過來。而明日附送的信物,”北國使者一邊高聲說着,一邊用手指向那木盒,“將是此物主人的頸上人頭!”
聞言,跪於地上的衆人俱是一驚。
一臉陰沉的楚祁從地上站了起來,對那使者說道:“請你轉告北帝,朕明日將親自到北國營帳前,與北帝共商交換條件!”
“哈哈哈!”那使者竟在一國帝王面前仰首大笑起來,“本使出使前,吾皇曾說得清楚,此次賭局均由吾皇做莊,規則全由莊家決定,任何人不得討價還價!皇上可以選擇下注參與,也可選擇不參與,但這已是吾皇設的最後一場賭局,皇上再不下注,吾皇便不再玩下去了!”
“本使告辭!”說完,那使者便轉過身,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大殿。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儘管對那使者的傲慢態度與挑釁言辭極其憤慨,衆人卻只能無奈地看着他大步離去。
“將木盒小心收起,藏入內殿!”楚祁沉聲吩咐。然後,他又負手而立,冷然問道,“信函之中,說些什麼?”
他要看看,段寂宸此次又提出了何種非份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