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軒轅澈已幾步走到薛景墨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俊目中燃燒着熊熊的怒火,狠聲問道。
薛景墨冷靜地看着軒轅澈,擡起手,一把扯開軒轅澈揪住他衣襟的手,便猛然一個轉身,疾步走進了素兒所住的廂房。
軒轅澈望着他的背影,怔愣了一陣,也擡步跟了進去。
薛景墨走過房中,只見雪兒正蹲在地上,半抱起昏倒在地上的素兒,慌張地喊道:“二郡主,你怎樣了?二郡主,你別嚇我,你快醒醒!”
薛景墨急忙走過去,從雪兒懷中接過素兒,先用手掐了一下素兒的人中,又將手移到她手腕上,摸了摸她的脈博!
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他心中痛惜不已!
是他的錯!他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說出那麼決絕無情的話語呢?
曾經,他害怕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而這一年多來,他數次狠狠地傷了她的心。同時,亦痛了自己的心!
他曾經拒絕過那麼多的女子,內心只有愧疚而不曾有心痛的感覺!可每次對素兒說出冷然決絕的話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同樣會痛得滴血!
薛景墨將素兒抱了起來,走到牀邊,輕輕地將她放到牀榻之上。取出銀針,他細細地幫她做着鍼灸。
“素兒到底怎樣了?”已走進房內的軒轅澈問道。他極力壓低了聲音,怕驚着了昏睡中的素兒。
“她本已基本痊癒,只是由於臥牀太久,身子虛弱,所以稍一激動,便昏迷了過去。”薛景墨淡淡說道。
“稍一激動?她爲何會激動?你對她做了什麼?又對她說了什麼?”軒轅澈問得咄咄逼人。
薛景墨靜默一陣,道:“我跟她說,我明日便要回吳郡!”
軒轅澈默然不語。
“如今她急火攻心,病情可能又要延綿數日,所以,我明日不會走了。我要留在此地,看着她,陪着她!”薛景墨神色漸變堅定。
“你暫且放心吧,我如今爲她作鍼灸,我會在此等到她醒來!”薛景墨望着素兒蒼白的臉繼續說着,一直沒有回頭。
可是,他對軒轅澈說着寬慰的話,他的內心卻是擔憂不已。
他之前確實高估了素兒身子的康復狀況!他怎麼忘了呢?素兒與軒轅恆是龍鳳雙兒,可素兒的身子自小便比恆兒虛弱,比起其他兄弟姐妹們都要多病多痛。這,也是他與軒轅澈一直以來都如此寵溺着她的原因之一。
只是,在薛景墨的精心調理下,素兒長得像朵含苞待放,嬌豔欲滴的小花,讓人忘了她本是虛弱的底子。
如今,素兒能否醒來,何時醒來,薛景墨沒有太多把握。或許,這更多地要靠她自己的意志吧!若她沒有了生的念想,即使爲她施了鍼灸,即使用上再多的救治手段,又如何能喚得醒她?即使喚醒了,如果她沒有了生的慾望,又如何讓這虛弱的身子支撐下去?
聽到薛景墨的話,軒轅澈猛一拂袖,轉身走出了廂房。他心中惱怒不已!這個素兒,一旦離開薛景墨便活不下去了,這簡直讓他又氣又恨又心疼!
一切都是薛景墨的錯!軒轅澈在心中恨恨地想着。
廂房中,牀榻前,薛景墨輕輕拿起了素兒的一隻手。她的手那麼纖柔,那麼冰涼,握在手中,他的心不禁又是一痛!
在她十三歲以前,他一直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子。可她十三歲時的那次午宴後,他突然發現,她已在不知不覺間長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情竇初開,雙目含情,讓多少人見之難忘,心生憐意?
曾經,她的燦爛笑容,好似一縷縷溫暖的陽光,灑進他冰冷孤寂的世界!曾經,她的盈盈笑語,好似一道道清新的溪流,滋潤着他本以爲早已乾涸的心!
可是,自她十三歲之後,他多久沒見過她欣喜的笑容,多久沒聽到她的歡樂的笑聲了?
他對她說過,“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可是,又有誰知道,獨自在吳郡這前後一年多,他對她又是如何的難以忘懷,苦苦思念?
想起她的笑,他擔心她會遭到軒轅澈責罰,從此心思抑鬱!想起她的淚,他心如刀割,恨自己太狠心太決絕!而想起她對他大膽表白的那些話語,他的心竟微微發顫,那些異樣情愫更在胸中翻涌!
儘管他知道那樣實在不該,可那些異樣的情愫,竟是如此難以自抑!就如十多年前,他身世大白之後忽然對心兒產生那些異樣情愫一樣!
對心兒的那些情愫,十多年來一直被壓制,得不到任何迴應,更開不出花結不出果!
如今,對素兒的這些異樣情愫,又能否壓制得下去呢?是否也該努力壓制着,讓它們開不出花結不出果?
他自己亦想不明白,從少年時代起,身邊就有那麼多傾慕他的女子,可都無法打動他的心。直至知道心兒不是他的親妹妹時,他便突然對她產生了男女之情。
這麼多年來,他因心兒而封鎖了自己的心!可爲什麼,一旦得知素兒對他的情意之後,他的心門卻似又莫名其妙地被被那個小女孩打開了?
如今,這個曾經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了一位少女,並嬌蠻霸道地闖了進了他的心。他到底該讓她何去何從?
是否,不應讓她繼續陷於悲傷絕望之中,甚至鬱鬱而終?
是否,不應讓自己繼續留在孤寂中,鬱鬱寡歡?
是否,只須給自己一點勇氣,讓一切都不再相同?
薛景墨望着素兒蒼白而美麗的小臉,出神地說道:“素兒,你真的很勇敢!可相比之下,我僅是個儒夫,是嗎?”
“景墨!”
昏睡中的素兒雙手一動,臉上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語聲悲傷地低聲喊了出來。
薛景墨心中一動!她在昏睡中也如此悲苦地喚着他嗎?她定是又在夢中見到,他決然轉身離去吧!
素兒臉上表情越來越不安,手腳動作也越來越大。她用力緊緊抓住了薛景墨的那隻手,急切地呼喚着:“景墨!景墨!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