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在老家呆了七天,等過了紫溪頭七之後,便隨谷蕭等人回到了五遙派。
五遙派之內,軒轅君羨面色陰寒的站在碧水潭邊,手裡拿着一面小銀鏡。這是當初他送給風辰和紫嫣的陰陽鏡,如今風辰的那面卻在他手上,風辰已經不知去向。
新弟子比試之後,衆人對風辰都感到很奇怪,五遙派掌門羽滅也不例外,派軒轅君羨攜帶禮物去冰心堂走一趟,軒轅君羨到達冰心堂之後,才瞭解到冰心堂遭到弒風閣偷襲一事,冰心堂弟子幾乎全部遇難。軒轅君羨獻上禮物之後,禮貌性的安慰幾句,然後便問起風辰現在何處。
此話一出,晶雅頓時哭泣不止,蓉詩出言安慰晶雅之後,便告訴軒轅君羨在冰雪山上發生的那一幕,一個不知姓名的高人一招殺了渡劫期的寂道之後,便將風辰帶走了。說到這,輪到軒轅君羨憤怒了,他苦等許久,便是等到風辰有了修爲之後,隨他一起去辦件事,可是如今,風辰再次消失,不知要多久才能出現,他怎能不氣。
軒轅君羨在冰心堂四處尋找之後,發現一點線索也沒有,晶雅拿出一面小銀鏡說這是風辰遺留下來的,軒轅君羨自然認得此物,便開口要了過來,晶雅雖然不捨,但是也不好駁軒轅君羨的面子,再說了,這本來就是人家的東西。
軒轅君羨拿過小銀鏡之後便告辭了,心中鬱悶無比,風辰一別,不知又要多少載纔會重現,是以站在碧水潭邊冷靜一下心情。
心道那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會不會是替風辰打開禁制的人?那人既然能一招殺了渡劫期的寂道,想必修爲也已經登峰造極,他實在不知道風辰被帶去到底是好還是壞。
當初的預言很寬泛的提及了一下,只要風辰有了修爲便可以救出媚兒,卻沒說明修爲到何種地步纔可以。如今,風辰已經有了修爲,卻還遲遲不能前去營救媚兒,軒轅君羨苦惱不已,難道要風辰到了渡劫期才能救出來媚兒?那可得等個上千年啊。
他一想起心中的那抹倩影,便心痛無比,他簡直一刻都不願等下去了。
紫嫣回到五遙派之後,便閉門不出,玄字堂的弟子大部分都已經知道了紫嫣父親身亡,也不願多打擾她,只有谷蕭,天天守在紫嫣門外,也不敲門進去,只是靜靜的守着。曾經將修煉視作命根的他,如今也已經許久沒有修煉了。
這天,谷蕭正守在紫嫣門前,忽的眼前一閃,軒轅君羨出現在他面前,擡手便要敲門。
谷蕭唯恐軒轅君羨擾了紫嫣,急道:“師兄且慢,紫師妹最近出了一些事故,不想見人,所以……”
軒轅君羨看都未看谷蕭,淡淡道:“我知道,不過我有些事必須見她。”說完擡手敲了敲門。
很有節奏性的敲門聲響起,屋裡卻沒有任何反應,軒轅君羨望了谷蕭一眼之後,伸手推門而進。
紫嫣側躺在牀上,面容憔悴,臉色蠟黃,雙目無神且佈滿血絲。軒轅君羨進門之後,她似沒察覺一樣,一動也不動。谷蕭隨之進來,看到紫嫣這麼一副摸樣,心痛的皺了皺眉,默默走到她跟前,將被褥往她身上攏了攏,紫嫣還是動也不動。
軒轅君羨低聲道:“紫師妹,逝者已矣,節哀順變。”
紫嫣好像木頭人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軒轅君羨又安慰了幾句之後,紫嫣依然如此木訥。他嘆了一口氣,從腰間取出一面小銀鏡,沉聲道:“我知道此時不該再打擊你,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風辰消失了,只留下了陰陽鏡,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嗎?”
紫嫣霍然擡頭,盯着軒轅君羨手裡的小銀鏡,滿是血絲的眼睛裡漸漸佈滿淚水,肩膀微微聳動,微聲抽泣。
谷蕭怒道:“大師兄,你這是什麼意思,明知道師妹正傷心着呢,你還來……”
“閉嘴。”軒轅君羨淡淡道。
谷蕭雖然一直想要超越軒轅君羨,但是卻一直沒有成功。他雖然對軒轅君羨很不服氣,但卻不敢違抗他的命令。不過此次,他爲了紫嫣,竟然大聲呵斥道:“軒轅君羨,請你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軒轅君羨心急的想要知道風辰的所在,所以行爲莽撞了點。此時他也清楚是自己做錯了,也不計較谷蕭的無理,將陰陽鏡留在茶桌之上,轉身便走出門。剛要踏出門的一刻,紫嫣微弱的聲音傳來:“我跟他已經沒有關係,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師兄請走好。”軒轅君羨並未回頭,只是感激的點了點頭,袖袍一揮便離去了。
谷蕭面色複雜的望着紫嫣,他早就已經知道紫嫣與風辰的關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略帶窘態的說道:“師……師妹,不妨出去散散心?”
他只是隨口這麼一說,在他看來根本沒有可能讓紫嫣隨他出去散心,可是出奇的是,紫嫣竟然點了點頭,道:“好吧,呆了這麼多天,我也想出去走走了。”
玄字堂山峰上並沒有什麼奇特的景觀,只有那望不穿的白雲。山峰上有一片樹林,樹林旁邊便建造了一座觀雲亭,閒暇時光偶爾有人前來此處觀望壯觀雲彩,不過久而久之也就膩了,平日裡甚少人會來此處。
紫嫣和谷蕭一路步行至此,紫嫣已經感到有些疲憊,便提出要在觀雲亭歇一會兒,谷蕭自然不會拒絕,隨紫嫣一起坐了下來。
坐在峰頂之上,觀望壯觀的雲層,再看向渺小的大地,心中難免產生一種超凡脫俗之感,紫嫣望着這一切,不知不覺的留下了兩行清淚。
淚中有對父親去世的悲痛,也有對風辰消失的心痛。
谷蕭沒有安慰,坐在她一旁,陪她一起觀景。
許久後,紫嫣看向谷蕭,谷蕭恰巧回首一望,雙目相對,紫嫣那略嫌紅腫的眼睛頓時征服了谷蕭的心,對望許久,紫嫣竟輕輕的垂首倚靠在谷蕭肩上。
谷蕭心裡一驚,隨即狂喜,但卻不敢妄動分毫,唯恐驚了紫嫣,只是輕輕的將手搭在紫嫣的肩上。
傍晚時分,二人攜手歸去。高空之上,盤旋着一隻類似雞卻是鳥的怪鳥,渾身羽毛光潔漂亮,五顏六色,頗有神獸鳳凰的神采。
觀雲亭側邊的樹林之中,落地的枯葉上有兩滴晶瑩的淚水,閃閃發光。
一道紅影爆射而出,離開了玄字堂山峰,天空中那怪鳥瞭叫一聲,隨即跟隨這道身影離去。
華夏之地,神州浩土,萬物生靈,無奇不有。
臨北之界,茫茫雪原,終日暴雪飄落,永不停息。腳下雪地深三丈有餘,再往下探,便是那不知厚度的冰地。
這塊地界叫做北寒冰原,冬菊難存,青松難綠,氣溫及其惡劣,只有少數的幾種生物才能在此生存下去,至於人類……踏足其內,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能被凍成冰雕一座。茫茫夏日也難融化其冰雪,更難有半分溫度的提升。
在北寒冰原南側邊緣地帶,有一個小鎮,名叫臨寒鎮。顧名思義,臨寒便是靠近北寒冰原的意思。臨寒鎮的居民中年裹着皮衣,一年四季全如冬天一般氣溫低冷,寒風不斷。
臨寒鎮雖然天氣惡劣,但是可在北寒冰原內生存下來的東西無一不是奇物,比如那千年寒雪靈芝,人蔘等植物,皆是無價之寶。北寒冰原內特有的動物雪豹與雪虎的皮毛更是禦寒寶物,此雪豹與其它雪豹不同,北寒冰原內的雪豹皮毛做成的衣服在普通的冬季裡,感受不到任何冷意,所以價值不菲,所以臨寒鎮的人口還比較龐大,有十多萬,平日裡便熱鬧非凡,若是趕上個節日的時候,那更是車水馬龍,人流不斷。
此刻,臨寒鎮,熱鬧無比的街道上,一羣穿着皮衣的小販在吆喝着。
青石板鋪成的路面上是一層厚厚的寒冰,大約有四五寸的摸樣,終年不化,已經看不出來原來的青石板路了。
一個身穿棉襖,鬍子拉碴,眼睛帶着血絲,手裡提着酒壺的醉漢跌跌撞撞的走來,不時的碰到路邊的行人,行人厭惡的將其推開。
醉漢身上的衣服是極其普通的布匹裹着棉絮做成的棉襖,棉襖已經破爛,不少地方綻出了棉花,更是有好幾處根本已經沒有棉花了。
棉襖破破爛爛的,而且其上有許多髒污,再加上醉漢渾身的酒氣,更令人聞之止步。
醉漢嘴中囈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口水順着嘴角流下,黏在鬍子上,頭髮蓬亂污垢,怎麼看都像個乞丐。
唯一看的入眼的便是他腰間的那一柄青色劍,似腰帶一般纏繞在腰間,閃閃發着寒光。也正是因爲行人看見了這把劍,纔沒有將他暴力強行驅逐出去。
醉漢提起酒壺又猛灌了一口酒,嗆的咳嗽了幾聲,身邊的人趕緊側步,以免那口水與酒水噴到自己身上。
一直色彩絢麗的怪鳥突然從天空中盤旋而下,落到醉漢的肩上,醉漢似沒有察覺一樣,直愣愣的往前走。
若說臨寒鎮做什麼行當的最多,那當然便是皮貨。雪豹的皮毛做成的衣甲禦寒性能自然聞名全國,來到臨寒鎮購買衣服的人那是數不勝數。人蔘靈芝能有幾顆?雪豹雪虎可是多得是,所以在臨寒鎮主要便是來倒賣衣服的商人和一些聞名而來的人。
臨寒鎮的每個皮貨鋪子裡的客人都擠得滿滿當當的,卻獨有一家皮貨店生意冷冷清清,半天不見幾個人進去,縱使進去幾個人,沒過多久也搖着頭出來了。
那醉漢走到那間鋪子跟前,擡頭看了看,發現根本沒有牌匾字號,再看向店裡,面積小的可憐,而且黑洞洞的,連個蠟燭都不點。櫃檯上面都落了一層灰,整間房子一眼望穿,根本不大的房子後面還放着桌子和牀,還有一些鞋和衣服扔在牀上,非常混來,如此一來,能放下皮貨的地方自然更少了,只有前櫃檯之上放着寥寥幾件,能讓人看出來這是一家皮貨店。
醉漢自嘲的笑了笑,便提着酒壺走了進去。剛一進去,一股陳的發黴的味道撲面而來,醉漢咳嗽了幾聲之後說道:“有人嗎?”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從櫃檯下面鑽出來說道:“幹什麼的?”
醉漢笑了笑說:“買件皮襖穿。”
中年人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指着櫃檯上那幾件不知道是什麼時期的古董說道:“都在那,自己挑吧。”
醉漢撐開眼睛看了看,那些皮衣不是過大就是過小,而且雙肩長度不一,領子內翻,袖子窄細,恐怕只有嬰兒的手才能伸過去,醉漢皺着眉頭說道:“這些衣服是給人穿的嗎?”
中年人嗤笑一聲說道:“確實不是給人穿的,依我看,外面那些人穿的衣服都是垃圾,我這裡有最時尚的款式,可惜無人識寶。”
醉漢冷笑一聲道:“有什麼寶貝,拿出來瞧瞧。”
中年人站了起來,把牀上的被褥涼蓆掀了起來,裡面有一間暗格,暗格裡面藏有一套黑色的衣服,衣服款式確實與寬袍長袖之類的差之甚遠。
醉漢突然發現,這間店得老闆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與衆不同。上衣四方板正,兩袖垂直,左胸前縫着一塊黑色布片,領口寬大,露出裡面白色的衣領,衣服中間用一個個的鐵皮穿扣住。下身褲子也是垂至到腳,筆直挺拔,腳上蹬着一雙鋥亮的皮鞋,可這皮鞋的摸樣卻怪異的很,即不是平日裡的麻鞋模樣,也不是皮靴的樣子,鞋的頭是圓的,後面帶跟。
醉漢笑道:“老闆,你身上這是什麼衣服啊?挺不錯的。”
那中年人回頭一笑,道:“這叫西服,你們是不懂的。”說完他把牀底藏的那套衣服娶了出來,一共是一件衣服,一條褲子,一雙鞋,但是摸樣都怪的很。
那中年人神采飛揚的說道:“這叫休閒西服,這叫休閒牛仔褲,這叫板鞋。這在當初,可是風靡全球的打扮。”中年人雙目望着屋頂,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醉漢雙手一拱,道:“不知老闆高姓大名?”
中年人哈哈一笑,說道:“在我們那裡,有個非常愛發明的人,叫愛迪生。如今我在這裡也發明了西服、牛仔褲,不妨也叫我愛迪生吧。”
“艾迪生?好名字!可是草頭艾?”醉漢笑道。
愛迪生搖了搖頭,道:“是心愛的愛。”
“心愛的愛?好怪的姓。不過沒關係,這套衣服要多少錢,我看上了,不過我錢可不太多了,還要留着酒錢呢。”醉漢又提起酒壺喝了一口說道。
“哈哈,你是第一個看上我衣服的人,這套衣服便送給你,你不是要買棉襖嗎?這套衣服便是我用雪豹的皮做成的,禦寒效果沒的說。”愛迪生大笑道。
醉漢提起衣服左瞧右瞧,道:“那怎麼好意思呢。”說完便將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愛迪生心疼的連連擺手說道:“別糟蹋了衣服,你先去洗個澡,颳了鬍子,再來穿這套衣服。”
醉漢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悻悻的將衣服脫了下來,然後在外面找了個澡堂,仔細清洗一番。
半個時辰後,一個英俊瀟灑的少年站在了愛迪生面前,並且醉意全無,笑道:“現在能換了吧?”
“能,能,這套衣服簡直就是爲你度身定做的啊,你穿上後若是在我們那個年代,保管讓那些韓星無地自容,讓少女成瘋成魔,哈哈。來……來,換上。”愛迪生殷勤的幫風辰將衣服換好後,一個活力四射的英俊美男子出現在了一個黑暗狹小的皮貨鋪裡。
“醉漢”拱手笑道:“在下風辰,不知道老闆爲什麼會設計出如此怪異的衣服,這是什麼?”風辰扯着身上的布片問道。
愛迪生笑道:“說來話長,這在我們那個地方是非常普遍的衣服,那布片便是爲你設置的放置東西的地方,叫做口袋,你以後有錢不必揣在懷裡或者腰裡,只需要塞到口袋裡就行了。存取方便。”
風辰扯了一下口袋,將幾顆凝氣丹放進去,果然存取方便,笑問道:“你們那裡是什麼地方?少數民族?”
愛迪生苦嘆一聲說道:“少數民族?那可是泱泱大國,十多億人口,不過,你既然認爲是少數民族,便是少數民族吧,幾百年來,我與人解釋了無數遍,早就已經沒有耐性去解釋了。”
風辰吃驚道:“幾百年?可我看您沒有什麼修爲啊,怎麼會有幾百年的壽命?”
愛迪生眼中精光一閃,滿臉喜悅之色說道:“當初我設計出來一套衣服,說出來你都不信,嚇死你,便是那叱吒江湖的風逸之所用的戰甲——鳳羽戰甲。我是按照前期軍裝的款式設計的,貼身舒適,而且活動自如,不會妨礙出手。當時風逸之打遍天下無敵手,其中鳳羽戰甲的功勞可不小。鳳羽戰甲完工之後,風逸之便給我了一顆續命丹,沒有任何修爲也可活上數百年,至於具體能活多久,就沒有確定的答案了。”
風辰傻楞在原地:“風……逸之……”
愛迪生忽然道:“對了,你也姓風,你與風逸之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沒……沒有。”風辰急忙說道。
愛迪生沉重的嘆息一聲:“後來聽說風逸之出事了,只是不知鳳羽戰甲現在何處,那可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啊,真想再見它一眼。”
風辰苦笑着點頭。
愛迪生忽然充滿哀傷的說道:“不知道我死了之後會不會回到我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