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富貴大概是覺得這個樣子在兒女面前實在丟臉,忙擦乾了眼淚,轉了個話題:“但我也有問寶民和元香你們過的好不好,聽他們說你們都過的好,而且生意不錯,聽說菲兒你自己這又準備開鋪子,我這心裡才踏實,其實我也偷偷到這屋子前來了好幾次,我想看看寶柱咋樣,但我一直沒看到他,寶柱呢,這會咋不在家呢?”夏銅柱說完,四周圍看了看。
夏菲兒幾兄妹看着夏富貴這樣,也心酸到不行,他們不知道夏富貴爲何會弄到這個地步,但是這個時候誰也不太忍心說什麼重話。
夏鐵柱聽他問起寶柱,回了句:“寶柱去學堂了,大概要到吃飯的時候纔會回來,這會還要等一陣,你要想看寶柱,爲何要偷摸的看,直接進來不好麼,寶柱一直也叨唸着你,但是他學堂一個月只放二日假,也沒人有空帶他回去,我們還想着下個月端午節一家人回去過節的。”
夏富貴聽夏鐵柱提到端午節,連忙點頭回到:“好啊,那你們就回來,我今兒本想說好擺攤子的時候之後,就跟你們說這個的,這離端午節也不久了,你們要回來,我還能早些準備。”
“那要是這攤子的事情今兒沒說定,那端午節就不讓我們回去了,是麼?”夏銅柱聽夏富貴提起攤子的事情,心裡的氣又騰的一下衝了上來。
“不是,我……”夏富貴被夏銅柱問的說不出話來。
聽他們又說回攤子的事情上。夏菲兒想着索性就把這事情說清楚:“爹,要是大哥想來鎮上擺攤子,他自己湊夠了錢的話,我們可以幫忙找攤子,但要說教做點心的方法,這事情肯定不成,正因爲這制點心的方法別人都不知道,大姑那邊生意才這麼好,要個個都知道,大姑那邊哪裡還有生意啊。難道你讓我爲了大哥。逼着大姑結束她的攤子麼?”
夏富貴聽罷,語帶驚訝的出聲問到:“你大姑不是說她攤子那邊的生意做不完麼,多開個也沒啥,不會搶她的生意。”。
夏銅柱瞟了夏富貴一眼。不耐煩的出聲:“你都問上人大姑了。你讓大姑怎麼說。難道說死都不肯告訴你麼,這些點心的製作方法是菲兒教育她做的,你如今去問他。而你又是菲兒爹,你讓人家怎麼開這個口?”
“還有就是我實話跟你說,說要把制點心的方法告訴陳氏,我肯定不會準菲兒教,爹你能忘記她那些年對我們做的事情,我們不能忘記,我們這家裡好起來之後沒僱人打死陳氏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你要說讓我提供好日子給陳氏過,除非我死了。”
“我還是那句話,大哥想我們幫他,成,讓他休了陳氏,他到鎮上來,我隨時能給他找份好事做,實在找不到,我出錢給他開店鋪都成,但他要是不休陳氏,就別再跟我提這個話。”
夏銅柱說完,頓了下,接着說:?“相比起陳氏來,我更恨的還是金鳳娘,陳氏不過那些年在家裡鬧事,鬧的一家不得安生,我們避開她就完了。但金鳳娘卻是硬生生拆散了我們這個家,而且不止如此,如今還讓我們沒了爹,我想她這說要到鎮上來開店的事情應該只是內心打我們什麼主意的第一步計劃,指不定等她來了鎮上之後,我們會被她害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你要是真要讓她來鎮上開攤子,那咱們這父子緣也盡了,我這次說的出絕對做的到。”
夏銅柱這一番話不似平時非常生氣時那般大吼大叫,神情也不似發脾氣時那般暴怒,但話卻說的擲地有聲,一點都不會讓人懷疑他說的出做不到。
夏菲兒覺着夏銅柱的這些話算是說出了幾兄妹的心聲,這番話也真的算是給了夏富貴最後一次機會,意思是夏富貴以後要還由着金鳳娘做任何事情,他不會再認夏富貴,以後別說叫他一聲爹,會說讓他沒事來鎮上住住,怕就是以後看着他都會當作不認識。
夏富貴和夏銅柱做了這麼多年父子,?他自然也看的出夏銅柱說這番話時的態度,他低着頭沒作聲,沒答應,也沒出聲反對。
夏銅柱看着他,最後長長嘆了口氣,語氣極其無奈的說了一句:“攤子的事情你別想了,你要是覺得如今的日子過的苦了,以後我們一個月多給你些錢,你要實在不想做活,就別去田裡做活,在家裡好好享清福,不然我等會去牙行再給你買個傭人回去伺候你們,這樣日子算是過的好了吧,你就算自己來鎮上開攤,也一下子賺不來這麼些錢吧。”
夏銅柱說的你們,也就是包括了金鳳娘,可以說夏銅柱這番話已經作出了最大的讓步,他以前是說的不能給太多錢給夏富貴,只要包着他的衣食住行就是,總之怎麼都不能讓金鳳娘過好日子,要他賺錢給他看着討厭的人花,心裡會憋屈的厲害,但如今他知道說那些已經沒任何意義了,依着夏富貴如今這樣,要他撥開金鳳娘自己花錢,可能也不容易。
因此爲了夏富貴,他寧願讓金鳳娘沾些光算了,他如今是寧願花些錢,讓他們兩人在家裡好好的過安樂日子,不要再想出什麼事情來損害他們幾兄妹和夏富貴僅剩下的那些父子之情。
說實話,他不怕金鳳娘到了鎮上之後真能算計到他們什麼,如今他們家裡雖然說不上什麼有錢有勢,但要一個女人惹到他頭上來,真要對付區區一個婦人,那還是簡單之極,但要他們真來鎮上鬧事了,最難做的是夏富貴,總之說到底,夏銅柱願意這樣妥協,還是不想失去這個爹。
夏菲兒瞭解夏銅柱說的每一句話,也聽懂了他每句話的意思,她也無奈的閉了閉眼睛,之後幾乎是帶着一絲央求的語氣對夏富貴說:“爹,我們和三哥一樣,不管怎麼樣都不想失去你這個爹,要是你還當我們是你的兒女看,你按照三哥的去做,我們一個月多給你些錢,再給你買個工人,你安安穩穩的在家裡過日子,要是家裡哪裡要用到錢了,你跟我們說,只要是對你好的,我們不會在意那些錢,行麼?”
夏菲兒說完,夏鐵柱也走到夏富貴面前,站在夏富貴面前,神情非常認真的說了句:“爹,如老三和菲兒說的,這是我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也當是我們最後的妥協,要這次錯過這個機會,絕對不會再有以後,你自己考慮清楚,要還有下次,今兒那個斷親書我會毫不猶豫的寫。”
夏富貴自然聽的懂兒女這些話裡的意思,他看着幾個兒子這樣的神色,心裡也極其難過,此時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好不讓兒女這樣爲難,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把兒女逼成這樣。
不管家裡是窮的時候還是富了以後,家裡的幾個兒女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種無奈加妥協到了極點的神情,但今兒爲了他的事情,卻弄得幾個兒女無奈至此,說實話,看着兒女這樣,他也心痛無比。
尤其是聽了菲兒的那番話後,他鼻子一酸,淚水模糊了視線,他擡手擦了擦眼淚,小聲說到?“不,不要,你們給的錢已經足夠花了,我不要你們的錢。這次說擺攤子的事情我本來沒答應,我也沒想說讓金鳳娘來開的,但是金鳳娘說她不過是隨意搭個份子,開不開攤子都能過日子,主要還是爲金柱家裡着想,說金柱家裡雖然比以前是好了些,但畢竟日子還難過,家裡房子沒房子,田沒田,這還有幾個孩子要養,負擔也實在重。”
“但你們幾兄妹卻是什麼都有,大家都是兄弟,卻是差的太遠了,她還說這和你們幾兄妹沒關係,主要還是我的責任,我當初沒把金柱教好,沒給他娶個會管家的媳婦,纔會讓他家到了這個地步,我一想也是,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這纔過來跟你們說。”
難怪,夏菲兒就知道按理來說,過年他們過來的時候,家裡已經商量清楚夏金柱擺攤子事情,當時一家人都表明了立場,夏富貴自己也在場,他應該不會突然提起這事,今兒夏富貴特意又提起這件事情,她就知道不對勁,原來還真是金鳳娘在作怪。
金鳳娘目的很明顯,她瞭解夏富貴,肯定知道夏富貴對做生意沒有什麼興趣,而她又不好賣力勸夏富貴做生意,於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夏金柱的身上。
可想而知,那邊和陳氏商量好,要陳氏跟夏金柱重提開攤的事情,這邊又在夏富貴身上下功夫,還故意說到心中夏富貴最內疚的事情,這夏富貴心裡一內疚,再加上被金鳳娘吹吹枕頭風,自然就動心了,這腦子一熱,也不顧後果,就跑到鎮上來說了?。
金鳳娘肯定以爲夏菲兒他們是在意那些錢才一直不肯給夏金柱弄攤子,她想着如今錢湊夠了,不過是讓夏菲兒教教金柱他們做點心方法,好歹是自己大哥,這個要求不爲過,夏菲兒他們肯定會同意。
一旦同意之後,她順勢就能來鎮上住,那她過來了,夏富貴自然也會願意過來,那到時大家左右都在鎮上,也肯定離得不遠,以後有的是機會大家湊合到一起,那到時候她又能打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