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翠秀從下午一直折騰到晚上,甚至把大夫都叫進去好幾次了,但孩子還是沒生下來,夏菲兒心裡有種特別不好的預感,覺得翠秀這次生孩子會出事情。
夏菲兒原本聽着翠秀在屋裡的喊聲,心裡實在驚慌,便去了外院子幫着丫頭們一起準備小孩子的衣服褲子啥的,但這會在外院也坐不住了,她又回到內院等着。
此時等在屋子外的人都開始着急了,夏銀柱已經着急的沒法子好好站着了,要靠一邊的牆支撐着才能勉強站着。
此刻在屋外邊還能聽着屋子裡翠秀的喊聲,但是很明顯聽的出比起之前的聲嘶力竭,如今的喊聲已經虛弱了很多,好似在硬撐着偶爾喊出一兩聲,聽那喊聲就感覺翠秀要撐不下去了一般。
正當夏菲兒想進去看看到底情況如何的時候,只見高氏急急忙忙的從屋裡跑出來,一臉着急的出聲:“大哥,銀柱,翠秀肚子裡的孩子沒掉過頭,如今孩子只出了一隻腳,身子和頭怎麼都生不下來,穩婆說要是再等的一段時間,大人和孩子怕是都保不住了,咋辦?”
高氏的話一說完,夏銀柱連勉強站都站不住了,夏富貴等人也都急到不行,夏菲兒急着要跟高氏進去看看,高氏開始不讓她進去,說她一個沒成親的姑娘,萬一被生孩子場面給嚇住了,以後會影響她懷孩子生孩子的。
但夏菲兒此時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她擡腳就往屋裡走,走到門邊又退了回來,她讓夏銀柱收拾下心情跟她一起進去,這生孩子的事情其實有時候就是看孕婦的意志能不能挺過去,翠秀要是有夏銀柱在身邊指不定能熬過這一關。
本來女人生孩子的時候男人也是不能進去的,但這個時候大家都顧不了這麼多,都覺得菲兒說的有理,便讓夏銀柱和夏菲兒一起進屋去。
也許上天註定翠秀不能和夏銀柱白頭到老。夏菲兒和夏銀柱進到屋裡後,因爲有夏銀柱在旁邊打氣,翠秀的精神是比起以前好了些,最後也確實盡了最大的努力把孩子給生了下來。
但是生完孩子之後。翠秀也耗盡了自己最後一口氣,她甚至都沒來的及跟孩子和夏銀柱說最後一句話,只是萬般不捨的看了夏銀柱和兒子一眼,便撒手人寰。
夏銀柱眼睜睜的看着翠秀就這麼去了,他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只是呆呆的抱着翠秀冰冷的身體,嘴裡喃喃的喊着:“翠秀,別睡了,睜開眼看看我們的兒子,長的可像你了。”
夏菲兒也是親眼看着翠秀走的。翠秀到最後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但是她最後的一眼是看着夏菲兒的,夏菲兒知道她的意思,翠秀是想讓自己給她把兒子拉扯大。
如今夏菲兒手裡抱着小侄兒,看着不遠處躺在牀上的翠秀。她也一下子接受不了現實,她從來都不知道人生這樣無常,今兒上午的時候翠秀還和他們幾個丫頭的笑笑呵呵的鬧着,不到一天的時間,已經陰陽相隔,這讓夏菲兒怎麼都接受不了。
在外邊等着的夏家人知道翠秀去了的事情,也都悲痛萬分。像元香那些丫頭們一知道這個事實,都忍不住大聲哭喊了起來,家裡的丫頭們也跟着大聲哭起來,頓時夏家被籠罩在濃濃的悲傷之中。
但是人死不能復生,就算再悲傷,這活下來的人還是要過日子的。夏富貴畢竟是一家之主,悲傷過後,便交代人去喊來夏家的主事人,商量給翠秀辦喪事的事情。
翠秀是不到花甲之年就去了,按照鳳凰村的規矩是不能大辦的。人只是在家裡放了兩天,然後家裡的親戚過來憑弔了一番,人就入土爲安了。
翠秀走了,夏家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一點笑聲,就算是別的人想偶爾忽略這個傷痛,讓大家打起精神來,但是隻要一看到夏銀柱的樣子,卻沒人能笑的出來。
自從翠秀走後,夏銀柱就沒說過一句話,就每日呆呆的在自己和翠秀的屋裡坐着,就那麼呆呆的坐着,啥都不做,吃飯也是被夏富貴逼着喂幾口,就連夏菲兒把兒子抱去給他看,他也無動於衷,就算偶爾擡頭看一眼兒子,但是從那眼裡都看不出半點憐愛,而是一副討厭至極的樣子。
孩子大概也覺察到自己爹並不喜歡他,每次只要夏菲兒抱着他靠近夏銀柱身邊就哭的厲害,而夏銀柱要是聽到孩子的哭聲,神情會煩躁的厲害,激動起來還會雙眼猩紅,手握成拳,好似孩子就是害死翠秀的兇手,他要弄死孩子爲翠秀報仇一樣,這樣幾次之後,夏菲兒不敢再把孩子抱去夏銀柱身邊了。
夏菲兒知道夏銀柱這是走進死衚衕了,在他心裡他就是覺着要是翠秀不生下這個孩子,翠秀就不會死,因此他只要一看見孩子,就會想起翠秀,心裡的傷痛無法發泄出來。
夏菲兒看着夏銀柱這樣,也心疼的厲害,她真是埋怨老天的不公平,爲什麼這樣的事情要發生在夏銀柱和翠秀兩個這麼好的人身上呢,難道真是應了那句話,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
自己這個二哥本身就有輕微的自閉症,後來是夏菲兒花了好多心思,才能稍稍讓他開朗一點,一直等到娶了翠秀之後,他才能跟個正常人一樣,如今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夏菲兒也不知道要再花多少時間才讓他從悲傷中走出來。
翠秀走了沒多久之後快過年了,過年是一年一次纔有的節日,是個大喜的日子,本來是一年中最高興的日子,但對夏家人來說,過年這個幾日卻絲毫沒有沖淡一點夏家的哀愁。
以往年,只要已進入十二月,菲兒家裡就已經開始操辦過年的事情,但是今年菲兒家裡一直都沒心情操辦這些事情?,一直等到十二月二十多了,夏銅柱和枝兒他們把鎮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說準備回來過年了,但看着家裡什麼都沒準備,還是翠秀走的時候那般死氣沉沉的樣子。
夏銅柱覺着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便把夏菲兒叫到夏銀柱的屋子裡,神情也萬般煩惱的勸道:“菲兒,老二,你們不能再這樣了,人走都走了,你們打算一直傷心下去麼,那你們又打算傷心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呢?”
夏銅柱頓了頓,又接着說:“誰也不想這種事情發生在我們家人身上,但是咱們家運氣不好,被輪上了也沒辦法,如今二嫂人都走了,你們傷心完也就算了,畢竟咱們活下的人還要過日子啊。”
枝兒以前和翠秀的關係也極其不錯的,在鎮上的時候她常和菲兒,翠秀幾人湊在一起的,自從知道翠秀走了之後,枝兒也總是想起翠秀就哭,但這聽了夏銅柱的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她也撲到夏菲兒和夏銀柱的身邊哭着勸道:“是啊,菲兒,銀柱哥,相信翠秀嫂子在九泉之下也不願意看着我們這般傷心的,我想翠秀嫂子最希望的就是銀柱哥能好好生活,還有他們家南瓜能開開心心的長大。”
南瓜是銀柱兒子的乳名,這鄉下的孩子都講究生下來要取小名,而且傳說名字取的越賤,這孩子以後會越好帶,本來夏富貴說要取個二狗子,二柱之類的,但夏菲兒覺得那些名字實在太普通了,就光是他們村裡叫二狗子都有好幾個,夏菲兒便給小侄子娶了個小名,叫南瓜。
夏菲兒聽了夏銅柱和枝兒的話後,長長的吁了口氣,她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呢,但是很多事情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真的很難去面對,但是夏銅柱有句話說的極對,人都去了,活下的人總要過日子,就算再悲傷,這日子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她伸手按了按夏銀柱的肩膀,出聲道:“二哥,我知道你心裡一下子也難過去這個坎,?你實在走不出來,就再傷心一陣子吧,等到過完年,你得跟着二哥去鎮上,你必須得去打理你自己的木匠鋪子,那是你和二嫂一手一腳開起來的鋪子,你要是這樣頹廢下去,弄得木匠鋪最後開不下去了,二嫂會怪你的,你自己好好想想這些事情。”
說完,夏菲兒也沒讓夏銅柱他們打擾夏銀柱,喊了家裡人去院裡商量過年的事情,雖然按規矩翠秀是今年剛走,他們家過年不能大辦,但是這南瓜過幾日就滿月了,滿月酒還是要辦的。
南瓜是十二初六生的,夏菲兒便決定正月初六辦滿月酒席,如今離辦酒席倒是還有一段日子,夏菲兒說先不着急,她讓桑菊去讓元香叫過來,這都快到年邊了,得先把醬廠那邊的長工和給家裡種田的的那些工人把工資給結了,人家裡怕是還等着這些工錢回去過年呢。
元香過來,夏菲兒把手裡的南瓜交給大姑抱着,自己喊了夏銅柱和元香一起在院裡給工人們算賬。
這醬廠長工的工錢倒是好算,每個月的工錢是固定的,而且一個月結算一次,沒什麼好琢磨的,紅包也都是一樣,每人包上一些,不多,一人多發五錢銀子,再一人拎兩罈子醬回去,當是過年額外的獎賞。
ps:
感謝_318,?虔誠的禱告手,?京極停的平安符打賞。
在評論區看到幾位童鞋對四葉的鼓勵,很感動,謝謝你們對四葉一直以來的支持,非常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