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及只覺得人生真特麼荒唐!或許,用“荒唐”兩個字來形容都太荒唐了!
“哈……”他只想笑,非常非常的想笑!明明是件悲傷的事情,可顧及哭不出來!
想他堂堂姚氏二爺……長到26歲,居然,只能淪爲一個殺手存活到現在?!還有比這更狗血的人生嗎?
牧良辰的日記,也是在那之後,被顧及再度翻了出來。
這一次,他看的很仔細,從一頁,一行一行的看過去,直覺告訴他,牧良辰臨死前的那句交待——讓他永遠不要傷害姚尚君,是別有深意,有所暗示的!
果然!翻看了牧良辰的日記本,顧及就全都明白了。
牧良辰很早就知道了,顧及並不是什麼孤兒,而是父親對付姚家的最後一顆棋子!想想那場面,兄弟反目,會是多麼精彩的畫面?
顧及想想,不由心驚!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無論結果是什麼樣的,他和姚尚君都活不了了!
但這並不是最讓顧及吃驚的地方,最讓顧及經受不住的打擊是,牧良辰並非對自己毫無情誼!
那本日記本,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寫着和他有關的事情,瑣事居多,但一看就知道,寫日記的人,對自己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
在日記本的最後一頁,牧良辰用紅色的筆寫到。
——
顧及,我是喜歡過你的,也許,現在也還喜歡着。但是,從我知道你的身份開始,父親就不允許我靠近你了。
他說,如果我對你有半點不該有的心思,他隨時隨地都能輕鬆的讓你從這個世上消失。我知道,他是說得出做的到的。
因爲,當初,你就是憑空出現在我家裡的。
看到這裡,你一定會問,我是不是真的喜歡姚尚君……其實,對於這個問題,我自己也不知道。
從一開始,接近姚尚君,並且有意和他牽扯上關係,都是父親一手策劃的。但後來,我想,我應該也是喜歡上了。
這麼說,你會不會很難過?顧及,你不會知道,姚尚君是你的哥哥,他雖然換上了牧黎川的臉,但是……無論是皺眉的樣子,還是用手抵着額頭的樣子,都那麼像你!
父親說,牧家的人,永遠不能喜歡上姚家的人。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在我耳邊這麼說。
時間長了,我好像是真的不喜歡你了。
我對你那麼兇,總是說各種難聽的話來羞辱你,可是你從來不抱怨。我想,以後能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因爲會有你,那樣寵她。
顧及,牧家對不起你……我也,對不起你。我膽子太小了,一點點都不敢反抗,怕被父親發現什麼,你就真的再也不在這個世上了。
顧及,你別難過,你不是孤兒,你有家人,還有……顧及,請相信,我愛你。
……
“啊……”
顧及捧着日記本,張大了嘴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竟然不知道,二十幾年!他以爲他足夠愛着牧良辰,無論牧良辰怎麼樣對待他,他都能夠包容!
他以爲這就是愛……這該死的愛!
直到牧良辰死,他都不知道牧良辰心裡居然是這樣的想法!牧子航果然是滅絕人Xing,就連親生女兒,也不過是他手邊的一件工具!
“良辰,良辰,良辰……”
顧及一遍一遍重複喊着牧良辰的名字,彷彿時光倒流回十幾年前,他們在一起受訓,她對着微笑,朝他伸出手,問:“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不說話?你是個小啞巴嗎?”
她說,“叫我良辰。”
“良辰!啊!”
顧及捧住腦袋,覺得好像要裂開一般!他真的不配說什麼愛字,良辰那樣苦,竟然活的那樣苦!
他以爲,姚尚君是牧良辰變狠的根源,但卻原來不是,是他!竟然是口口聲聲說願意爲了她去死的自己!
他想要見到良辰,一刻也不想耽擱!
夜晚的墓地,顧及找到了牧良辰的墓碑,只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兩腿一軟便跪了下去。
照片上的牧良辰笑的純真無邪,很有幾分當初年少的模樣。
顧及伸手摸着那張照片,想象着牧良辰每一次對他說狠話、難聽話時的心情,當真是心如刀絞!
每次他難受的時候,牧良辰只有的比他更痛!
“對不起,對不起,良辰……讓你這樣辛苦,我不知道,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就這樣走了……讓你一個人,就這樣走了!”
顧及早已哭得泣不成聲,他低下頭,輕輕將脣瓣貼在那張照片上。
“我……一次也沒有吻過你,現在,我可以了,我有資格吻你,對不對?良辰、良辰,我的……可憐的良辰!”
毫無疑問的,顧及和牧良辰是姚牧兩家爭鬥數十年的悲劇!然而造化弄人,顧及尚活在這個世界上,牧良辰卻帶着一肚子的遺恨離開了人世!
“顧……及……”
陸西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站在他身後的,情緒陷入極度悲痛中的顧及,防備不及平時,有人靠近也沒察覺。
事實上,陸西洲跟在他後面已經有很長時間了,他這些天一直買醉、頹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也不說,陸西洲怎麼能放心?
剛纔,顧及對着墓碑說的、做的,已經讓陸西洲有些明白了。
顧及慢慢擡起頭看向陸西洲,眼中的驚痛無可掩飾,看的陸西洲心驚,這樣的顧及,眼裡還能看得見她嗎?
“……”果然,顧及只是看着陸西洲,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陸西洲慢慢走近了兩步,隨着顧及一起跪在墓碑前。陸西洲沒見過牧良辰,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牧良辰的照片,眉目清朗、笑容燦爛的女子,很漂亮。
她沒哭,也沒鬧,只呆呆的看着牧良辰的墓碑,問到:“這個……纔是你喜歡的那個人是不是?”
顧及沉默着低下頭,沒回答。不需要回答,答案已經明明白白擺在那裡了。
陸西洲突然沒了力氣,和方瑤爭,她還有勇氣,可是,和一個死了的人,她沒有那個勇氣!
這個牧良辰能讓顧及深夜跑到墓碑前來哭,可想而知在他心裡的位置!人死了,那麼,她在顧及心裡的地位就成了永恆。
絕望,朝着陸西洲鋪天蓋地而來。
陸西洲擡手輕輕撫上小腹,問着顧及:“顧及,要是我懷孕了,你打算怎麼做?”
顧及聽了這話,頓了頓,但依舊沒把視線從墓碑上挪開,現在對他來說,似乎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
“做掉。”
良久,陸西洲從顧及口中聽到這樣兩個字。
又是良久,陸西洲點了點頭,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站起來的時候,腳步有點趔趄,不過,身邊的男人並沒有發現。
“顧及,我走了,啊?”陸西洲穩了穩心神,站穩了,醫生說她有點貧血,懷孕期間尤其要注意。
顧及沒說話,陸西洲又說到:“顧及,你要好好的。”
陸西洲最後看了眼顧及,只得一個背影,但顧及的背影也還是很好看的,依舊筆直、英挺。
她的手始終伏在小腹上,轉身那一刻,已經做好了決定。
那之後,陸西洲徹底消失在了顧及的生活裡,再也不曾有過任何糾纏。一個人,當真要忘記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是很容易做到的,只要能忍得住。
一晃眼,陸西洲離開已經快三年……
顧及擰滅手裡的煙,眯起眼想,她現在過的好不好?還會不會想起他?還是當真一如她所說的那樣,將他給忘記了?
這麼想的時候,顧及會覺得相當恐慌。
他知道,陸西洲是做的到的。當初,她那樣義無反顧的要和他在一起,就是靠了無比堅定的意志。
換句話說,陸西洲想要做的事情,沒有做不成的。何況,時間已經過去這樣多年,她一定早就忘記他了吧?
當年,顧及以爲,他一輩子都不會忘了牧良辰,她的悲苦將永遠銘刻在他心底。事實上,他的確也沒能忘了牧良辰……
但是,顧及低估了自己對陸西洲的感情,那一年的悲痛之後,席捲而來的是這些年綿延不斷的思念。
每每獨自一人,總想起陸西洲近乎放肆的笑容。
顧及走到酒櫃邊,擰開瓶蓋,倒了杯紅酒拿在手上,在落地窗前停下。姚家花園裡,夜裡也是點着路燈的。
顧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紅酒,突然覺得神思有些恍惚。
微醺間,他似乎又看見路燈下,當年那個隻身一人,帶着一隻行李箱,不顧家人反對,奔向他的陸西洲。
西洲、西洲……我是如此思念你。
書房門被推開一條縫,擠進來一個小腦袋,小侄女悠悠走了進來,小女孩今年快11歲了,模樣越長越像方瑤,據說,已經令不少名門貴公子魂牽夢縈。
“悠悠?什麼事?”
顧及朝悠悠張開雙臂,悠悠小跑兩步,被他高高抱起。悠悠雖然不小了,但是因爲是家裡的公主,chong的很,還是小孩子心Xing。
“小叔叔,你明天陪我去看畫展吧!是最近很紅的一位畫家的!”
“你爸你媽呢?”顧及沒直接回答小侄女。
“他們要約會,哼!就知道談小戀愛,那悠悠就和小叔叔談戀愛!”悠悠嘟起嘴,很不高興的說。
顧及捏了捏小侄女的鼻子,笑到:“好,明天悠悠和小叔叔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