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黎川抱着一身血污的牧良辰出現在衆人眼前時,周遭一切突然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身份尚未揭穿時,牧黎川在他們眼裡,還只是個有些本事,卻被養父牧子航打壓着的年輕人,而現在,“熾君”身份一經曝露,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視線立即變得不一樣了!
——這個身手不錯,頭腦更是了得的年輕人,竟是他們蛟龍困魚池的“熾君”!
金錢和Willes對視一眼,露出喜色,匆忙趕上前,率先在牧黎川面前彎曲單膝行禮:“老大,我們找你太久了,今天終於找到你了!老大!金錢無能,讓老大受苦了!”
Willes那麼大個個子,這會兒也是有些動容,跟着金錢行了大禮,照理說他是西方人,是不興這種禮數的。
但如果這個人是姚尚君,Willes覺得一切又將另當別論了。
牧黎川擰緊了眉,完全聽不懂這幫人在說些什麼!怎麼這兩個姚尚君的心腹會跪在他面前行此大禮,嘴裡還畢恭畢敬的叫着“老大”!
他是下了一趟山崖,可他沒摔着腦子,不至於神志不清產生幻覺。
金錢知道他不明白,緩緩起身,撩起胳膊,露出上面道道猙獰的疤痕,“老大,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金錢今天在這裡給你提個醒,這些刀疤,都是當初,你懲罰我辦事不利留下的!
熾君!你是統領各幫派的熾君!你身上的舊傷,我們幾個幫派首領都是知道的!”
“老大,恕金錢冒犯!”
金錢上前兩步,Willes跟着上前接過牧黎川手中的牧良辰,而金錢則想要伸手扯開牧黎川的衣領。
牧黎川身手如何快?不及金錢靠近,已條件反射般擡手製止了他。
“別碰我!”
牧黎川發出一聲低喝。
他眯起眼打量着金錢,再看看一旁的其他人,環視一圈後,他那種傲然天下的氣勢都出來了,“熾君”的威力,已在不經意間散發向四周。
“哼!”
極輕蔑的一聲冷哼,卻震的在場所有人雙腿發軟直打哆嗦!
“熾君!”
不需要過多的暗示,周遭所有人都跪下了,齊齊喊着他的名號,發出恭敬的歡呼聲。這番壯觀的場景,攪得牧黎川一陣腦袋發暈。
字面上的意思,他是懂了。
這些人是在說,他就是“熾君”,也就是說,他就是已經“死”了一年的姚尚君!怎麼會這樣?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他如果是姚尚君……等等,一年前,他剛好經歷了場大難,進了醫院!時間上竟然是如此的吻合!
還有,瑤瑤……她對他的態度,幾經轉變,忽冷忽熱,現在她已經對他不離不棄,是不是也是因爲他就是姚尚君!
這些混亂的思緒擠在他腦子裡,擠得他腦袋都要爆炸了!
“呃!”
牧黎川緊捂住腦袋,內裡好像有千萬只鋼針在扎着翻攪着,疼得他想要伸手砸破這腦袋!
“老大,Willes對不起了,就讓Willes幫你一把!”
Willes擡起手,手裡還握着柄槍,朝着牧黎川腦袋上就是一下!不過因爲是敲自家老大,他的力道倒是控制的很好。
牧黎川兩眼一閉,結束了痛苦的時刻,倒了下去,金錢匆忙將人扶住。除此之外,人倒是沒有受傷。
“Willes,你幹嘛?”
“洋鬼子,你幹嘛打暈我姐夫?”
Willes攤攤手,一臉無辜:“我是看老大太痛苦了,想要幫幫他。”
“有你這麼幫的嗎?”
……
***
緬甸一行,匆匆不過半月,和當初離開時預計的所差不大。
只是這一次回來,姚尚君已經回到了他原來的位置上,而他的妻子方瑤,卻已不知所蹤。
姚尚君在醫院昏迷的這段日子,金錢和Willes都沒閒着,忙着打點各路人馬尋找方瑤的下落,他們心裡都明白,頭兒要是醒來,頭一個問的人,自然會是太太。
杜朗所料不錯,直接的刺激給姚尚君帶來的刺激是巨大的,他一直昏迷着,藥物只能保證他身體的各項機能不出問題,卻不能對他的腦意識產生任何作用。
如果說,姚尚君的失憶是器質Xing的損傷,那麼杜朗無疑是最好的一把刀,然而,現在事實卻並非如此,功能Xing的損害,恐怕將會帶來無法估量的後果。
——姚尚君遲遲沒有醒來,就是個最好的證明。
杜朗給姚尚君做完腦電圖,推開門出去。
走廊上,姚尚君的手下正守在門口。這個人,他當然認識,他們還曾在當年姚尚君和方瑤的婚禮上一起做過伴郎,知道他叫Willes,是姚尚君的心腹。
Willes卻不是一個人,他面前站着的,是杜朗心心念唸的姜箏。
Willes在對姜箏說什麼,杜朗聽不太清,他只看見姜箏突然仰起臉來,瞪了Willes一眼,而後擡起腳朝着Willes猛的踩了一腳!
“哎呦!姑NaiNai!疼死了!”
Willes抱着腳,直在地板上跳,齜牙咧嘴的樣子看一眼就知道有誇張的成分。杜朗不屑的勾脣笑笑,卻是苦澀的。
看着Willes這樣,姜箏卻笑了:“噗……洋鬼子,不是姑NaiNai!你們頭兒在裡面躺着呢!是‘姨小|姐’,哼,按我們的規矩,我也算是你的主人!”
Willes正愁不知道怎麼和姜箏套近乎,這麼一來,正中了他下懷。
“主人,對,主人,你就是我的主人!”
姜箏斜睨着Willes,真是沒看出來,洋鬼子也學會這一套了!油嘴滑舌的,真受不了!
“去!這話聽得真是瘮的慌!我姐有消息了沒?”
“金爺在找呢,有消息說,是桑喬帶走了,要是在他那裡,是不會有危險的。”Willes想想,又補充到,“可我總覺得,這個桑喬有點怪!”
“嘁,還能有你怪?你才最奇怪!不跟你貧嘴,我走了!”
“箏箏!”
Willes急了,怎麼纔來了就要走?他都還沒看夠呢!
箏箏本來是沒打算停下來,可一轉身,正好對上從病房裡出來的杜朗,剛纔還帶着笑意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箏箏!”
Willes從身後貼近姜箏,姜箏扯了扯嘴角,拉起Willes的手,朝他笑了笑:“別追了,你在這裡守好我姐夫,等我姐回來了,我們一起玩兒!”
“箏箏。”
Willes都要哭了,被姜箏握住的手頃刻間麻木了般不能動彈,他傻兮兮的點點頭——從來不知道,只是被個女的拉着手,也可以讓他緊張成樣!這感覺如此美妙!勝過曾經和那些女人的牀第之歡。
***
“杜主任,您看,患者有反應了!”
監護室裡,護士在一刻不停的盯着監護儀,那些彎曲的曲線,代表的是姚尚君腦子裡的活動情況。
護士一邊看,一邊在面前的表格上做着記錄。
聽到特護這麼說,杜朗連忙將視線從病歷上轉到了顯示屏上,看着那些跳動的曲線,他不需要工具,就能在腦中測量出和以往兩天的差異。
——有經驗的特護估算不錯,尚君果然有反應了!
“秦老師,麻煩您了,叫幾個手腳利落的護士進來,要對患者實施治療。”
杜朗眼裡閃過驚喜和激動 ,特護點點頭,知道這是他有把握時的表情,在醫院的知名專家裡,杜朗無疑是最年輕的,也是最謙遜的,這在醫院的新生力軍裡,是相當難得的。
人員聚集齊全,在杜朗的親自Cao作下,姚尚君終於渡過了昏迷期,根據治療方案,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能醒過來了。
這本是件好事,只是,杜朗此前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病例,現在,他還不能肯定,姚尚君醒來後會是個什麼情況,唯一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好兄弟的生命算是在他手上保住了!
外人看來,似乎是杜朗救了好兄弟姚尚君,而事實上,卻是姚尚君挽救了杜朗。
自從那一年姜箏的事情過後,杜朗對於相熟的人總是有所避諱,他不想再發生親近的人喪生在自己手裡的案例,這已經成爲杜主任多年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所以,縱然杜主任名聲在外,卻從來不給親人治腦子。
而這一次,杜朗的這條規矩卻在姚尚君身上打破了。現在姚尚君度過了危險期,等於說是他們雙雙獲得了重生。
經過一週的治療,姚尚君醒來了。
醒來的時候,病房裡坐滿了人。這是間VIP病房,面積比起其他普通病房是相當寬闊的,可現在病房裡都是人,也就顯得擁擠了些。
姚尚君睜開眼,不自覺抽了抽手,手卻被人握住了。他擡頭一看,這人正是他的母親姚老夫人!
“……媽!”
昏迷了這些天,姚尚君的嗓子眼沙啞的厲害,古舊的老風箱一樣,聲音聽起來很是蒼老。
不過,這不是重點!他這一聲“媽”,已經讓在場所有人忍不住要歡欣雀躍、齊聲喝彩了!
——姚尚君回來了!熾君回來了!
“哎,孩子……回來了就好!”姚老夫人已是老淚縱橫,不忘拉過兩個孩子往他跟前推,“尚君,這是恣昊和悠悠啊!”
姚尚君把視線投向兩個孩子,悠悠,他的女兒,好像沒怎麼長大,模樣和他離家的時候一樣,個子倒是長高了。恣昊,他的兒子,現在已經像個男子漢了!
“爸爸!”
悠悠搶先撲進了姚尚君懷裡,痛哭着撒嬌。
恣昊忍着淚,朝着姚尚君恭敬的叫道:“爸爸,您回來了,太好了,媽媽……還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