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盈盈地將那月色深埋在雲色之中,光的枝椏生長出再開放了絢麗的朦朧。失落的蝶影追逐依戀着這虛無的花,卻只是空空惆悵後朝露墜下的一絲涼意,在地面盛開了一剎那如曇之芳。心舞隨風,望穿夏影,苦苦侯着那下一世桃香。卻握不住那近在咫尺的似真似幻,當晝夜交替彌散而去往那鳴動的盡頭時。
誰是她無心之失,錯手跌落在破碎中的一份緣。還有那麻木無辜的迷惘,只是夜終了一場謝幕的簾。輾轉於那醉裡如絲恨編織成華美的離別,可還記得,有那樣一株雪星般佈滿光塵的睡梅之下,藏着她第一次爲一個人而躍動的愛戀。
她幾乎忘了自己的名字,暗。
風中盛開了霧之影和那滿月一樣的眼光。
爲那一世絕美無限清痕的幻想所束縛,缺席的誓言是真實的決絕綻開的漣漪。當白晝入寐而褪去後的那迷離的眼,破滅在漫無邊際的斑駁影跡裡。在迷離流淌,誤入了眼眸的那一方淨土之中。有人舉起手,牽動自己彌散在那雪白的青絲幻化成夢的瞬間。曾經,這裡是她和他,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刀刃相見。
那時的她,還不知道什麼樣的痛苦名叫仇恨。她不過是被培養用來,成爲擁有可怕實力的殺手。她從十四歲起,就成爲了正派盟中無人可及的至尊。也是唯一有能力,與他一戰的人。
他卻佇立在那搖曳不休的風中,遲遲不動,似有情。
她則蕩起纖手緊握的寒光閃爍的長劍,卻無情。
當看到她周身燃起熾烈的真氣時,她已發動劍招攻了過來,將那碎風席捲成塵埃,墜落成一個又一個血腥的旋渦,倒流在定格的時間內。只見得那染了殺氣的劍一般,直襲他的咽喉命門,卻似刺入了濃重的迷霧一般盪滌開了,只留下一道痕影在那虛無之中。見了她那般厲害的劍光,他冷笑一聲,終於放開雙手,仗劍在掌心。
準備奮力一戰了。
因爲,曾經也是個被培養的玩偶的他,現在已經有了他要保護的人。
而她,雖然劍招狠厲,卻不見內心半點掙扎。那白茫茫的迷惘,是如此地淒涼華美,化做了傷人的刃,刃刃到心。她雖是正派,卻身着黑衣如墨似夜。他卻一襲清雅的雪衫,招招淡定銳利,直傷不殺,反而比她更像是正派人士。而正反派唯一的共識,就是以他二人勝負爲結果。
遠遠地,一名紅虹一般開在風中的花樣女子,定定地注視着他。那是暗從未領教過的情愫,像是虛弱之極了一樣。可是那女子的視線,卻執著地飛舞而不飄散。那名爲魔劍的男子,正是爲被當成人質的她而戰。暗從未見過這般燃燒了的冷漠的人兒,美得像那鳳凰一樣的煙色,輕觸卻是凍結般的寒冷。
讓那四周的美麗少女們都自慚形穢,低下了頭來,獨自落寞。
不知不覺,已是二十回合過去。她已無力取勝,真氣耗盡。對方也幾乎如此。就在此時,反派中竟閃出一個人影來,用匕首刺向了他愛的女人。與此同時,暗祭起最後一劍攻去,他一分神,來不及躲閃,狠狠地中了她那最後拼命般毀滅的一劍。
那一刻,她呆住了,碎光如花飛走了。
他也呆住了。隨着他的視線,天旋地轉中只刻在雙眸裡那抹凋零的雲紅色。正派中有人哈哈大笑,開口說:魔劍已死,只要殺了耗盡真氣的虛弱的暗,就沒有人能阻得他的天下大計了。他以爲暗使出殺招,已奄奄一息了,大膽地走向前,抽出劍,就要一劍貫去了。而其他的人們,都在不知不覺中中了他的軟骨散,動彈不得。
這人卻沒想到,她已沒有真氣,但還有暗器。
這人狼狽幾步,搖搖晃晃地,終於倒入了塵埃之海中不動了。
而那熾烈熄滅的瞬間,風聲緊,流光散。是那絕美的女子撲上前來,幽幽地懷抱着他已冰冷的那挺拔的身軀。卻沒有一滴眼淚能帶走她的悲哀。終了,這魔劍輕聲柔語地喚她:阿清。而阿清則倒伏在魔劍身旁,衝他點點頭。
暗,這被正派控制的十四歲少女,則目光敏銳地注意到,不知何時在那死去的反派身上找到解藥的一名邪派中人,用極不堪和貪婪的目光,打量着她和阿清那柔弱的身軀。就在剎那,暗用盡最後的力氣,僅憑一把劍閃電般刺中要害結果了他,卻也錯過了阻止阿清自盡的機會。
這極美的女子,哀傷化爲了碎片。滿地花冢,終於隨他而去。在那歸處比翼雙飛,不離不棄地相守去了。
一縷花影落入她手中,卻只握住了香氣。飛花已隕,人情落定,到了墜落的徹泉如同輕衣少女的歌聲。難去別離的回憶終究還是被傷心塵封,飛行的生靈們劃出自己的一片晴空,在這無止境的迷惘中爲歲月雕琢幻變。
從此以後,成了遊俠,再不傷人。
而兩派那尷尬的爛攤子,她只是遁走,再也不管了。
不知不覺間,已過去了四年之久。那小草般柔軟倔強的小樹,如今都拔節開花了。盛放的香氣中是流淌的蜜味,有幾名小童,正不知死活地攀爬起了掛着馬蜂窩的巨樹來。一名紅衣的小女孩和一名白衣的小男孩一起牽着手,在樹下觀望那高聳入雲的玉天無限通透。美如珍寶,都讚歎不已。
有小孩說道:暗姐姐今天要回來了,可別讓她知道!說了這話後,一羣頑童都四下散去在那搖曳的花影紛紛間。只聽見,那遙遠的天空盡頭,傳來了陣陣漣漪一樣華美的歌聲降落。一道漸漸飄逸的黑衣影跡,踏着浮雲閃現在那靜止的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