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會好
上午,天上竟掛起了太陽,雖然只是雲層中偏移能看到的一片陽光,但怎麼說也是見了晴,多日‘陰’沉飛雪,乍見這陽光讓人心裡不禁欣喜。
鬱青青從馬車內撩起簾子往外看,只見外面一片潔白的積雪在陽光下發出耀的光芒,竟有些不能直視,她目光從這積雪上掃過,又看了路旁居民屋檐上掛着的幹‘玉’米幹辣椒一眼,最後似乎是隨意地瞟了瞟身後的另一輛馬車,這才放下簾子回到馬車中。
她有些緊張,不知道他們是否也緊張,他是否也緊張。有些時候,她甚至想就這樣就好了,就讓太妃如此,雖然想不起過去種種,但總是平安的,要她完全將那些事想起來,實在是有些冒險。可如果就這樣,又不算完全治癒,萬一復發呢?
事已至此,她想這些似乎也沒什麼用。
馬車在掃了積雪的路上行得十分通暢,雖然因爲她的身體而小心了些,但速度也不慢,直到出了城路才難走一些,但所走之路也是來往商旅常走的,算平坦,只是在化了雪之後有些泥濘,車伕趕車趕得更小心了,這樣到碧雲山時,依然是下午了。
秦悅已在朝‘露’庵內,自上次求‘藥’後鬱青青再也沒和他見過面,今日一見,立刻在心裡吃了一驚。
他臉還是那樣的臉沒什麼變化,只是目光黯淡了許多,只一眼看過去便再不是以前那個秦悅,而是個失意的普通人。
堂堂秦悅,竟也會變得這樣。失意,的確是失意,就像考生落了榜,商人生意失敗,高官被貶一樣,那一雙以往瞧她一眼她就嚇得六神無主的眼眸,再不復光輝。是因爲秦煜麼?她不‘操’心外面的事,但也知道秦煜是越來越得意的,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既然秦煜得意了,那秦悅當然就要失意了。
‘花’飛嫣還帶了個以前傳說能帶病人“入夢見神仙”的“神醫”過來,到了這場合,知道周圍一些人的身份,那乾瘦而目光‘精’明的“神醫”十分不自然,低着頭縮着身子話也不多說一句,再沒有以前在人面前威風的樣子
太妃正在屋中親自烹茶,氣‘色’竟是比他們所有人都好。
“你們過來了,王妃的肚子又大了,看上去像是男孩。”太妃將目光投到鬱青青身上。
鬱青青聽後十分高興:“真的嗎?像是男孩?”
太妃見她這麼認真又笑了起來:“我不會看,我就是隨口說說。”說完瞧一眼秦悅,說道:“雖然我以前懷過孩子,可也什麼都不記得了。”
秦悅沉默着,什麼也沒有說。
鬱青青覺得如今太妃雖然好了,可與秦悅的關係卻不如以前了,雖然親和,但總有一種淡如水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太妃又看向樂正舒:“樂正公子似乎穿得有些單薄,這麼冷別凍着了。”
樂正舒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冷,他現在說的話比以前才受傷時多不了多少,不知是不是療養中必須的。
鬱青青如此想着,‘花’飛嫣已蹲在了太妃面前,認真道:“太妃,你真的準備好了嗎?待會你可能會想起以前的每件事來,你從小到大的每件事,進宮,宮裡的人,還有皇上、王爺,這些都會想起來,當然……還有皇上駕崩,你……受欺辱的事,你心裡覺得難受嗎?想起來後會不會承受不了?”
太妃認真道:“一個像我這樣年齡的人,生命裡最美好的就是回憶了,我天天都盼着能好好的去回憶過去。雖然我忘了在宮裡的日子,可我腦中卻總有一個影子,我不知道他的樣子,想不起他的所有,卻有着那種感覺,知道他曾在我生命裡出現過,我知道,那個影子就是皇上。哪怕僅僅一些淡淡的這樣的感覺都讓我總是去使勁想,如果這感覺能變成真正的回憶,那一定很好很好。飛嫣,我是真的很想回憶起來,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急,這樣過着,我覺得好悶好無趣,你就不要再猶豫了,開始吧。”
‘花’飛嫣點點頭,“好,那太妃您先去房中準備,我馬上就過去。”
待太妃進房後,‘花’飛嫣便回過身來看向其他人:“大家在外面等一等,不要有特別的響動,我們應該要一段時間才能出來。”說完,她看向樂正舒。她知道在假的秦悅面前儘量不要讓樂正舒突出,不要讓假秦悅去注意他這個人,所以她只能把心中安慰的話留住,只看他一眼。
樂正舒知道她的意思,朝她點點頭,示意自己沒事,‘花’飛嫣這才進屋去。
其餘人進入裡間後,屋中一片悄靜,採萍看一看,三人,說道:“王爺,王妃,還有樂正公子,茶烹好了,要不要到外面坐坐,然後吃些茶點?”
鬱青青搖頭,“不用了,我出去走走。”說完就轉身往外而去。她雖想與樂正舒同處一室,哪怕只是同處也好,卻並不想在秦悅也在場的情況下。
這樣只是尷尬。
很快,她前腳走,樂正舒後腳就跟上來了,只是並不與她一同走,兩人一人走這邊,一人走那邊,她還在‘玉’瓔宮中,而他已經出了‘玉’瓔宮的院子。
她偷偷瞟他的背影,忍不住嘆口氣。
秦煜的‘腿’越來越好了,似乎到了她對他坦白的時候,只是這坦白,她一點勝算都沒有,更有其他的問題:姚家和端王府的關係。
這可真是件讓人頭疼的事。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外面冷,她終於還是在丫環的勸說下進了‘玉’瓔宮外的一間小房子,那房子是閒置的,才進去只覺得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可等她從窗口瞧出去時,竟發現樂正舒就站在視的不遠處。
“要不要咱們還是去裡面,‘玉’瓔 宮裡肯定也有房間的。”丫環發現房子實在簡陋,如此說着,可鬱青青卻很快就回答:“不用了,我就在這裡。”
丫環要去關窗,她又阻攔,“就開着吧。”
“可是這樣冷啊。”丫環有些奇怪地也往窗外看,怕她發現窗上的人影,她立刻道:“怎麼上午還有太陽的,現在卻沒了?”
丫環果然被她的話題說吸引,立刻就往天上看去,果然只見‘陰’雲密佈,之前出現的太陽早已消失。
“該不會又要下雪吧?待會兒都不能回去了。”丫環忍不住蹙眉。
“先別急,看看吧,太妃不好,我也不放心回去。”
“王妃,我去找人‘弄’個火爐來吧?”丫環如此提議,鬱青青自然欣喜,很快就點頭,然後在丫環離去後轉頭看向窗外。
他還站在那裡,眼睛似乎看着遠處的山巒,黑‘色’的身影站在雪地裡果然偉岸,讓她心都要飛了起來。此時此刻,他在想什麼呢?是不是想起了他自己的娘?如此,心裡很苦吧。
她這樣猜測,這樣沒頭沒尾地替他煩惱,然後他似乎有所感應一樣,一轉身就看向這邊。
下意識地慌張,下意識地要躲,可如果先走開,再關窗,實在是要太長時間,所以她只是閃過那一瞬的慌張而已,很快就沉靜下來,繼續看向他。15530561
極明顯地,他也看着她這邊,兩人遙相對望,然後,天在此時下起了雪。
“走吧,回屋吧,找個暖和的地方待着。”她在心裡如此呼喚,可他卻一動不動,只是站在那裡,只是看着她,她幾乎想關了窗子迫使他離開,可又貪婪地想再看多一眼。他的身影在漫天飄揚的雪‘花’中那麼清冷,那麼寂寥,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孤獨,她覺得他有事,他雖站着一動未動,可他心裡一定有着翻江倒海的心事,他看着她,一定想對她一吐爲快,而她……而她爲什麼不過去?
爲什麼不,爲什麼不?大不了回去就和秦煜說她的心不在他那裡,她只覺‘胸’中一團火熱,腦中也是一片火熱,立刻就從凳子上站起身來。
“王妃,你怎麼還沒關窗呢,可別凍着了!”身後突然傳來丫環的聲音,她一驚,那火熱立時散去,換來的是窗外涼風帶來的清冷,以及點點雪‘花’落在身上冰一樣的透涼。
然後,她看他轉過身,看到他走了,不知他朝何處去,可那身影卻是清晰地,一步一步地,從她眼前消失。
她想,他一定是在此刻想起了什麼,他一定難受,一定心痛,一定比她難捱一百倍,一千倍,可……可她竟不能去給他一些力量。
丫環替她將窗子關了起來,她沉默着,心裡難受無比。
雪越來越大,天也越來越‘陰’沉,風一陣強過一陣,竟是數日以來最大的一次風雪,身旁丫環去‘門’外看了看,着急道:“這可怎麼辦,今天還能回去嗎?要不是不回去,那王爺……”
鬱青青這才從泥沼中拔出思緒來,站起身也往外看去,情況果然不妙,而且現在又是冬天,日子短得很,待會見過太妃只怕還沒進城天就黑了,就算沒有這風雪也是不安全的。
“找個人立刻騎馬回去向王爺稟報,就說這裡耽擱了,風雪又大,今天可能不能回去了。”她吩咐着,丫環才離去,便有人急匆匆來喊道:“王妃,王妃,太妃出來了!”
鬱青青心中一驚,立刻就往‘門’外走去,那老宮‘女’見她匆忙,立刻就去扶她,囑咐她慢一些。她卻慢不了,心裡的緊張一陣強過一陣,忍不住問道:“太妃的情況怎麼樣?”
宮‘女’卻搖頭:“這個卻不知道,只是採萍姑姑讓我來叫王妃,我就來了。”
鬱青青不再問,舒了兩口氣繼續往‘玉’瓔宮而去。
‘玉’瓔宮內,秦悅在,‘花’飛嫣在,採萍在,所有人都在,獨獨不見樂正舒。她未及說話,‘花’飛嫣便問:“姚姐姐,舒哥哥呢?”
鬱青青搖頭:“我也不知,之前看他好像是到外面去了。”她回答應着,一動不動看着‘花’飛嫣,想從她臉上找出答案來。
‘花’飛嫣因爲不見樂正舒而疑‘惑’着,等看到她這目光才笑道:“太妃好了,醒來時她說讓她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我便出來了。”
靜一靜……太妃她纔想起來……鬱青青有些不放心,立刻就走到裡間的簾子外輕聲道:“太妃?”
裡面沒有聲音,她聲音更急了些:“太妃?太妃你還好嗎?”然後沒多等待,她就挑開簾子看進去,太妃和衣坐在‘牀’頭,神情有些呆滯,但只是坐着,並沒有什麼其他危險的跡象,見她進來,還往她這邊看過來。
鬱青青松了口氣,這才發覺自己多想了。
“舜英。”太妃聲音溫柔而動聽,說得極輕極緩,目光也不再呆滯,朝她‘露’出了個笑容。
這笑容並非她之前那種純潔得不諳世事似的笑容,而是溫和的,又帶着許多自身情緒的笑容,很顯地不像是神智有空白,她似乎真的好了。
“太妃……”鬱青青走到‘牀’邊坐下,握了她的手道:“太妃,你想起來了是不是?你真的好了是不是?”。
太妃又笑了一下,“是的,我想起來了,你們以後不用爲我擔心着急了,我好了。”
鬱青青喜極,轉過頭來,只見秦悅臉上帶着欣慰的笑,‘花’飛嫣更是笑得舒心燦爛,而在他們身後還有一個,便是不知何時進來的樂正舒,時此他正一手挑着簾子站在簾子旁,靜靜看向裡面。她的目光從‘花’飛嫣與秦悅兩人間穿過投到他身上,朝他‘露’出安慰的笑容來,想告訴他,太妃好了,他也不要傷心了,而他的家人,在另一個世界一定也是好好的。
“母親。”秦悅走到太妃面前,鬱青青立刻從‘牀’上起身退到一旁,太妃朝着秦悅一笑,伸手撫着他的臉道:“你臉‘色’有些蒼白,是太擔心,還是昨晚沒睡好?”
午竟然是往。“母親好,孩兒便再不會擔心了。”秦悅回。
太妃笑得有些歉疚:“當初你離開京城時還那麼小,一轉眼,就過了十多年了。我從來沒問過你,你在外面征戰的日子是怎麼過過來的,那應該很苦很苦吧,我的孩子,竟然能熬過來,竟然能做大將軍,你父皇以前就說他並非完全是因爲我才寵你的,他知道,你一定是個出‘色’的男兒。”
“孩子無能……才讓母親受這麼多苦。”秦悅痛聲道。
太妃搖搖頭,含了微笑凝視他,好久才道:“這麼大了……這麼像個男子漢了,你父皇若是看見,一定會很高興,會得意地說,他的眼光向來就好。”
鬱青青從簾內走出去,回頭看向樂正舒,輕聲道:“樂正公子,上天很好是不是?所以……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樂正舒看着她,久久的沉默,好久才道:“我很好,現在,很好。”
他的聲音似乎因爲‘激’動而帶着很重的哽咽之聲,她因爲聲音而在腦中閃過些什麼,卻又並不能捉住,又‘摸’索許久都‘摸’索不出答案來,便放棄,只是朝他‘露’出笑來。
她想說,太妃神智失常了十多年都能好起來,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他的傷會好,他的仇會報,他們也會有未來,一切一切都會好。雖然上午的陽光便成了下午的大風雪,但他們所有人心中卻升起了更燦爛的陽光。
這一日,他們果然是不能回去,所有人都必須在碧去山上逗留,下人忙着去收拾房間,更忙着做一桌豐盛的好菜,他們幾個關心太妃的人以及纔好的太妃共坐了一桌,有着一副高興的心情,鬱青青連與秦悅一桌都不再尷尬難受,靜靜享受這份喜悅。
晚飯之後,太妃朝鬱青青道:“舜英,到我房裡來陪我坐坐吧,以後我們恐怕難有機會再見了。”
經太妃這一說,她纔想起來的確是如此,太妃的病好了,她自然不能再有理由往這碧雲山上跑,依她們兩人的身份,自然是沒機會再見了。
“好。”她回答着,竟是難受得有些哽咽。
天已經陷入一片黑暗中,雪卻還在下着,白與黑‘交’雜,清冷而寧靜。兩人坐到房中,燭火在淡雅的燈罩內靜靜燃燒着,屋內香爐微煙嫋嫋,散發着芬芳的氣味,似乎主要成分便是薔薇,滿滿都是薔薇的香,置身這其間就像是置身在滿園的薔薇‘花’中一樣,而屋中放着向個火爐,也不再冷,一切都那麼舒適美麗,讓她想起那個‘春’日,朝‘露’庵還滿開着薔薇‘花’的午後。
“舜英,你在端王府過得好麼?”
太妃的聲音讓她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沉默一會兒,纔回道:“好。”
太妃卻比以往難騙了許多,接着問:“是不太好麼?”
鬱青青立刻搖頭,認真道:“沒有沒有,很好,太妃,我很好。”
太妃卻一笑,輕聲道:“人是不是開心,可以從臉上看出來的,你才成親,還有着兩人的孩子,卻並不是那麼甜蜜,所以,你在端王府一定沒有好到哪裡去。”
鬱青青吃了一驚。太妃是真的好了,現在才知道,她雖然溫順和善,但並不代表她是傻子,竟然一眼就將她的心情看明白了。
她再不好說什麼,只是低頭淡淡一笑。太妃拉住她的手,柔聲道:“舜英,若是可能,你也可以回來的,你既然能從睿王妃變成端王妃,興許也能從端王妃變成睿王妃的。”
“太妃……”鬱青青再次吃驚,這樣的想法她以爲一般人是不會冒出來的,又不是誰都和她一樣!
太妃臉上卻十分正常,仍然柔和:“我知道這樣說你會吃驚,所以我只是說‘可能’,我對悅兒有些不放心,想起以往,覺得他最開心的時候、笑得最多的時候便是帶你來看我的時候了,哪個母親都自‘私’,我自然希望他能一直那麼開心下去,如果只有和你在一起他纔開心的話,那我所有的希望就都是你們能在一起了。”
“太妃,我……”鬱青青不知該 如何說纔好,好在太妃並不須要她的表態,搖搖頭,她笑道:“人的一生這麼短,短得沒什麼時間去尋找其餘的快樂,人的一生又這麼長,長得那些快樂的時間顯得那麼短,其餘的時間,卻教人如何去渡過呢?”
聽她這話鬱青青便有些不好的感覺,立刻安慰道:“所以上天就給了人記憶啊,什麼都不能永恆,記憶,情懷卻能永恆,某些東西逝去了,可它卻能一直存在自己心裡,比如愛。憑着這愛,不在的人可以一起與自己陪伴,他們依然活着,就活在自己心裡。”
“是嗎?”太妃淡淡道:“可記憶裡咀嚼的,一半是開心,一半是痛苦,記憶裡的時光連一片夜空都是美的,從記憶裡出來,那夜空不過是黑暗而已。”
“太妃,太妃——”鬱青青立刻道:“許多時候,我們以爲快樂的極限自己已經經歷了,以後的快樂再比不上它,甚至自己的心已死,任何東西都不能將自己從過去裡拯救出來,可許多時候卻不是這樣的,就像愛過一次的人以爲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愛,以爲曾經滄海難爲水,但當他從滄海的記憶裡走出來,會發現這世上不只有海,還有山。太妃,你不想看看你真正的兒媳麼,不想看見秦悅真正開心的樣子麼,不想知道自己的孫兒會是什麼樣的麼?也許您有個孫兒會像秦悅的父皇,有個孫‘女’長得像您一樣美呢?”
太妃看向她,笑了起來:“不要爲我擔心,我沒有怎樣,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在說什麼,我很好。”
鬱青青這才舒了口氣,忍不住笑道:“太妃,現在的你比以前聰明多了,我想什麼你都知道,我還以爲你是隨便一騙就能成功的,看來我真是大錯特錯。”
太妃莞爾,“只是經歷這麼多,腦子突然比以前清明瞭。我以前就能一下看出來皇上是不是有心事,現在只怕是看得更準了,若是再見他,他便什麼也騙不了我了。”說着,她便笑起來。鬱青青看她的臉,終於知道什麼叫她說的“可以從臉上看出來的開心”,此時的太妃,就是那種開心,誰看了都會知道她開心着,也會被她這開心所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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