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雖然沒有視頻網站上的錄播,仍有另外的東西將已經播出的節目保留下來。
就是錄像帶。
還是渡邊萬由美看電視直播的那間屋子裡,此時此刻,坐在同一個位置的人是渡邊美佐。在她面前的電視屏幕裡,節目已經播到結尾,三宅裕司讓拿到了優勝的人間椅子再說一次演出的歌曲的名字。
“《陰獸》。”塗着大白臉的成員答道。
渡邊美佐這才走起神來,想起今天吃早飯的時候,和渡邊萬由美的對話。
渡邊萬由美告訴她錄像帶替她錄好了,渡邊美佐於是問她,“萬由美,你看了昨天的首播,感想如何?”
“我現在還不和您說這個,母親。”渡邊萬由美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要等到您也看過以後,才能進行相關的討論。”
“爲什麼?”
“爲了更加客觀。”渡邊萬由美回答。
渡邊美佐心裡並不是很看好女兒這個選秀節目,關於這一點,渡邊萬由美大概也心中有數。
她這麼說,渡邊美佐就無話可說了。
反倒是渡邊萬由美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想您不會失望。”
她能這麼說,渡邊美佐心裡先知道,女兒心裡給節目的首播打了個高分。想到這,渡邊美佐微微一笑,說了句:“聽你這麼說,我也跟着期待起來了。”
可嘴上當時那麼說,心裡卻沒有足夠的期待。
選秀節目在曰本已經熱了二十年,作爲率先進軍電視界的渡邊製作,渡邊美佐可以說是看着這種節目形式從簡陋的雛形慢慢發展,直到成爲現在這個快被觀衆看膩了的局面。
這種從第一個人開始做起,此後越來越成熟,花樣也越來越多,可施展的空間也越來越少的節目,要重新發掘抓住觀衆的心的點,何等的困難。
渡邊萬由美獨立以後,和巖橋慎一合作的事,渡邊美佐佯作不知。但是,兩人合起夥來,運作的第一件大事,卻是製作了一檔選秀節目,這讓渡邊美佐感到意外。
他們兩個就算單獨拎出來都是頭腦清醒富有眼光的年青一代,怎麼合到一起,反而做起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東西來了?
渡邊美佐帶着這種疑問和不看好,卻沒有開口插言,而是隨女兒忙前跑後籌備這件事,直到節目首播。
渡邊萬由美吃過早飯以後要出門,渡邊美佐問她:“晚上能回來嗎?”
她那時想着,要和渡邊萬由美討論節目的事,渡邊萬由美不用她把話說明白也心知肚明,答應了,“那我儘量早些回來。”
女兒一出門,渡邊美佐就進了放映室。
而當錄像帶開始運行,電視屏幕裡放出如實記錄下的昨天的首播,渡邊美佐看着節目一點點往下進行,心中的疑問和不看好,也隨之被打消。
等看到最後這一幕,已經對這個原先認爲過時的企劃改了觀,領會到了其中的妙處。
看了這場首播,不管是節目的完成度、恰到好處的節奏感、又或者留到下一期的懸念和期待感,一切都在水準線之上。
而渡邊美佐擔心的做不出新鮮的東西,更是被完美解決。
不僅如此,看過了首播,對於這個有別於從前選秀節目裡慣用的那種海選、複賽、準決賽、決賽的淘汰制,而是改爲獲勝者守擂,其他選手則不斷進行更替的賽制也佩服得很。
這種做法,確保了每一期登場的每一支業餘樂隊都是新鮮面孔,帶來的都是新鮮的音樂,甚至連個性和在舞臺上可能做出的舉動都是新鮮而不能預知的。
不限制演出方式的素人樂隊,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帶來什麼,就像是把各種口味的糖果又一股腦倒進一個罐子裡,在誰也不知道下一次能抓到什麼口味的前提下,帶着對於不確定的東西的期待感,一次次把手伸進去。
不斷流動着的出場參賽的業餘樂隊,用這種不確定性延續觀衆的期待,而讓每一期的獲勝者來守擂接受新出場的樂隊的挑戰,又留下了一個懸念,確保了節目的競技性和看點。
先前富士臺起用秋元康做了那檔黃昏喵喵,裡面使用了“畢業制”這種新鮮的制度,每隔一段時間,就有正式成員以畢業的名義從組合退出,接着選拔新的成員上來補位。這樣一來,就在這種人員的流動當中,始終保持觀衆對組合的新鮮感。
而現在,這個每期一輪換的演出陣容,流動的程度更厲害。
原先擔心不夠新鮮,看了以後才發現,是新鮮極了。
不僅如此,爲了不讓場面失控,讓業餘樂隊們的這種個性跑到太奇怪的地方,又起用了三宅裕司這樣張弛有度,控場一流的主持人來預備打圓場。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彷彿一環扣一環。
看到實際播出以後呈現出來的效果,才體現出把製作這檔節目當成是獨立後頭一件事來做的渡邊萬由美和巖橋慎一兩人的厲害之處。
電視屏幕上開始快速滾動過節目的演職人員,來到企劃那一欄的時候,排在第一位的是巖橋慎一這個名字。
又是巖橋慎一……
他每一次出手,做的都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但卻偏偏能把讓別人覺得不行的事做出意想不到的結果。
越是看他的所作所爲,越是意識到他這個人擁有常人所不擁有的才能。
渡邊美佐本以爲,今晚要跟渡邊萬由美聊選秀節目史,分析她這邁出去的第一步投機的不是時候,結果卻發現,話題可以改了。
改成真正的對於這檔節目本身的探討,還有那個巖橋慎一……
渡邊美佐想起曾經的事,不知道該說是自己眼光精準,還是走了眼。
但是,她並不後悔向巖橋慎一攤了牌這個決定,就像她在這之後也不阻止巖橋慎一和渡邊萬由美的合作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