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兒子身邊後的李建國很快就發現要管理一個國家有多麼難。
國家的資源價值,既往的政策,人性的多樣性,利益的大小,變革的成本......
這麼多東西都要考慮到!
難怪,要麼不管不顧只要自己過得好,要麼就活活累死。要管理好這麼大一個國家,至少也得是個管理六級工再配上一堆四級工吧......
譁,輕輕翻頁。
已經沒有了!
資料看得頭脹,李建國站起身,活動了下,搓着臉來到窗前,很有些奇怪,從早上到現在,附近就已經沒有蟬在叫,也許都給人處理掉了。
處理掉這些傢伙爲的大概是讓領導們能安心思考。
李建國經常出差,乘車時也經常跟人聊天。無數次聊天讓他憑空漲了不少見識。
他就知道以前皇宮裡還有個專門的粘杆處,就是專門捉蟬的。
後來雍正把這些人發展成了個叫血滴子的秘密組織......他們發明了一種很厲害的武器,飛過去套住人的頭,一拉就可以取下首級。
雍正就用這個部門清除異己。
後來呂四娘就是因爲父親被血滴子的人取走了腦袋,扮成妃子潛入宮中要刺殺雍正。
呂四娘長得很漂亮,進宮後很快就被雍正看中,不過陪覺時都得扒光了再用被子包着,由太監扛進房子等着皇帝享用......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李建國對當時大家的表情還記憶猶新,熱血沸騰興奮獵奇,想知道更多,估計自己也差不多。
一鳴要是聽自己說起這故事,估計能從裡頭分析出幾百萬字的內容吧......從理論到實踐,從歷史到未來,從文化到科學,從科學到迷信,從迷信到人性......
李建國微微搖頭,自嘲地笑了笑,同樣一個腦子,自己比兒子差得太遠了。
樓下就有人站崗巡邏,毫無死角地保護着這個地方。
這裡可以看到花園一角,有個小湖,或許說水潭更合適,湖邊有人在柳樹那架起了梯子,拿着大剪子像理髮似的修技。
動作也快準狠,下面還有人把細長的柳條撿到一邊帶走,李建國一下就猜到這是爲了編那個簍子。
北方的竹子畢竟還是少,大熊貓也要吃竹子。
輕輕嘆了口氣,出了一會神,李建國對於自己在這整個計劃中的作用還不是太清楚,如果說他們不找自己,很多事都不知道。
他所擁有的只是自己這三十多年的生活經歷,再加上兒子給自己灌輸的很多理念,他現在甚至能理解很多人爲什麼寧可只顧着自己。
篤篤......
門口有人輕輕敲門。
“李處......”
李建國迅速回身。
站在門邊的是國情調查小組的一個秘書,名字叫王清。
這是一個身姿挺拔相貌端莊的年輕女同志,樣子跟過世的愛人有點像,一身軍裝。
不知道是不是組織刻意地安排,如果一鳴在這裡,估計會不高興,但李建國卻不方便說什麼,說了反顯得在意,反正他已經打算這輩子單身了,一鳴太重要,重要到了只要跟他搭上親屬關係,都可能對很多事產生不可預估的影響。
“什麼事?”
“紀主任有個會請您過去。”
“什麼內容?”
“三線建設工作的一些情況彙報,相關部委一些專家都到場......”
“三線工作......”李建國點點頭,三線是什麼他知道,那也是接下來工作安排的重點。
關係到大量的資源投入以及生產安排。
“稍等。”
回身整理了下書桌,這個房間裡有太多重要資料,裡外都有人看着,也未必安全。
“走吧。”
…...
李一鳴拿起杯子慢慢喝了口水,放下:“這些專家考察過很多別的國家,說得也是滔滔不絕,溫室大棚,滴灌,水肥一體,海水淡化.....新品改良......遠洋捕撈近海養殖,雖然離我想要的還有距離,但......”
“......都是很有用的東西啊!”盧平笑着接口。
“對啊,你們看,人家花了錢到處考察,我幾個電話就問出來了,雖然花了點越洋長途費......”
“這錢值得花。”盧平脫口而出。
李一鳴瞥他一眼:“我當然知道值得花,問題是我們派去國外考察的人也不少吧,在那邊常駐的人也有,有知道這些的嗎?就算是有,在哪裡應用開了嗎?我爲什麼之前不知道?”
“......也許是有用上但沒上報紙。”
“沒上報?農田改造這種事會不上報?我一路上看到的田就沒一塊形狀規整的,是大家都懶嗎?當年興修水利那麼多小水庫都建起來,不比這整地工作量大?”
李一鳴搖搖頭反問道:“是大家覺得不規整的土地更好種?不可能吧!每年應該都有統計丈量土地就沒人頭痛?
方塊田好種也好統計,田壟老是弄那麼窄不就是因爲想多扣點地出來種東西,其實就是上頭沒下命令,下面就沒這個意識把土地改造工作好好做起來。”
“怪誰呢?”李一鳴淡聲問道。
“......我看這些人個個都得打屁股嘍...”
周正嘆了口氣笑了,他能聽出李一鳴話中的不滿:“你就說怎麼改吧更好吧,只要好,接下來當然可以改。”
盧平也點頭:“這個消息發回去,正好討論一下,應該可以做到七五計劃裡。”
周正笑了笑:“正好。”
正好李一鳴要安排那個地震高發期的事,把農地改造加進去合情合理。只不過這件事,盧平還不知道,中央也不知道。
李一鳴淡淡一笑看看兩人:“我先說個道理你們記住。”
“好!”
“我們現在看待這個世界,有這幾個層次。傳聞、見聞,見識,知識、理論.......”李一鳴舉起手掌,手指一一落下,“能理解這些都是什麼吧?”
盧平點點頭:“理解,傳聞就是聽說,見聞就是自己看到的,見識那就是見到又知道怎麼回事,認識大概就加入了自己的分析,理論就是了解事物本質。”
“對!世界很複雜也很簡單,認識世界不光是看外頭,也要了解自己,我們要往前往後看,我是說從時間上來說,我們要看過去,也要看未來。我希望國家能長期對世界保持優勢,你們也希望吧?”
“當然!”
“那不是靠我一個人,要建立科學的反應路線,對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事要敏感,要懂得分析,也要用那些懂得分析的人。”
周正眉頭微皺,仔細盯着李一鳴的表情。
李一鳴看看他,笑道:“我不是說我會出事,但國家不能靠個人的。”
“我們要建好知識庫,把中科院大學這些單位都納進來統一管理,不要放任他們把科研弄成混日子,像計算機所那些人,我看混得很嚴重。”
“嗯?”
“連個適合國人使用的鍵盤都弄不出來,那多簡單,電路板我們做不了?鍵盤壞了不還得跟人買。說什麼發揮不出作用就出去做生意,大部分還是覺得國家給得少了,想早點把知識變現享受生活而已。”
“這個當然會好好挑選,相信來的這些專...業的技術人員,”盧平剛吐了一個專字就改口了,“都是比較可靠的老同志。”
“光是專業是不夠的,還要廣。”
李一鳴撐着手,認真地看着兩人:“我現在安排做這麼多事,就是要把見識收集起來分析,有了足夠多的樣本,我們就可以推導出很多可能性,當然,它不一定是全部,接下來工作更重要。”
“還要交給專家分析吧?”周正接口道。
“是啊,各個國家都有智庫,古代那些大臣邊上也都有謀士。這些人很重要。我們政策是怎麼定的?不就是領導組織專家討論,然後實驗,再然後推廣嗎?”
李一鳴在桌上輕輕劃了幾道:“這麼多問題肯定有人發現,也許全國就有幾人人說過,但沒引起上級重視,那麼這些知識落在哪了呢?沒錯,我們是說人民羣衆有智慧,那有什麼用,田頭山裡坐着擦汗時有點小想法能影響政策?而且我們根本沒時間等這種自然進化。”
就好像現在贛城賣稀土,以爲能賺小轎車就佔了人家多大便宜,誰知道人家拿那個改進材料弄出多少好東西。這個之前有人提嗎?派去曰本的那些人會不知道人家拿稀土做多少東西?”
李一鳴看向盧平,“所以你說來了一批專家,是不是專家,那不是自己封的,也不是國家認的,也不是說他發表多少論文,而是要看他真正有多大能力,能給國家做多少事,想爲自己的,作風不正的就別往我這裡送了,我沒心情教。”
“作風這個有政審的。”
“我要看他們以前做的事,發表過的意見論點。”
“好的,我跟上面去要。”盧平趕緊說道,又開口,“有些賣東西其實是因爲缺......外匯...”
“我知道爲了外匯,這就得說回你們了。”
李一鳴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打量着兩人,似笑非笑:“一個外事,一個軍事,這兩個現在是經費開支的大頭,外事更是用很多外匯。
我之前就說過,這錢不是自己賺的,花起來就不心疼,這不光是花了多少錢的問題,關鍵是這些人出去後帶回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