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建國聞言一驚。
“他怎麼突然要回來？”陳去問道。
“沒有說，應該是有重要情報要彙報吧，好像就他自己回來，盧平還在那邊。”
紀朋飛話中帶着明顯的不安。
周正在那邊是職位最高，也是專門派去協助協調各項事務，另外他還兼着保護李一鳴的任務。
按說應該寸步不離，有什麼事不可以用電話傳真電報，加密回來，偏偏要自己回京？
看着李建國心神不定的模樣，王真開口：“應該不是身體，有事他就直接說了，調醫生調人......但他突然要飛回來，肯定是大事......”
肯定是有大事！
難道是李一鳴又想到了什麼？
一定是極其重要的事情，要親口說的那種。
李建國被李一鳴安排進京，帶回來這麼多情報，周正呢？
他會帶回來什麼？
李建國當時可是矇頭進京，隻身只帶個小箱子，全靠着一個腦子記的東西，這一次，周正可是有專機的。
希賢同志點點頭：“去安排吧，這兩件事。”
紀朋飛急急出門。
大家各自沉着臉摸煙，李建國幫着邊上兩人點菸。
輕煙嫋嫋，煙味香醇，李建國喉頭滾滾。
“你來一支？”希賢同志指了指煙盒。
李建國手動了一下，又搖頭：“沒事，我聞着就好。”
王真已經隔桌丟過一支，繃着臉裝嚴肅：“想抽就抽嘛，又沒人管着。”
兒子好像說二手菸危害更大，李建國心中暗歎，拿起煙，並不點，只是放在鼻下輕輕聞着。
衆人看他的模樣，也沒說什麼，更沒有感嘆什麼此子性情堅硬恐怖如斯之類。
李建國自有他的堅持，或是爲身體，或是對李一鳴有了承諾......這爺倆，......
一堆人吞雲吐霧。
李建國也斂着眼，他也不好說讓大家少抽兩支，想當初他有事心煩，一天一包也抽得下去。
但要是一鳴在這裡，說不定開場直接就讓人把煙都拿走，那小子肯定幹得出來。
或許他會直接咳一聲，加一句：我對煙過敏....你們自己選要聽我說話還是抽菸？
“你知道我們自己也有個核電站正準備開建吧？”陳去突然緩聲問道。
李建國當然知道：“在大亞灣，是法國的技術，投資挺大的......”
“其實不止法國的，法國人的是比較重要的那個部分，英國人和美國人有參與。”
李建國輕輕哦了聲，最初看到報紙上可沒說美國人和英國人也參與了，也就是北上前夜，工委會送來了不少相關材料，裡頭就有這個。
“我們聽說，這件事是中華電力公司提的議，香江電力不足，讓內地建核電站再向香江賣電賺外匯。”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按說粵東倒是不缺電，當時考慮這個電站七成電供香江，一度電6美分，以外匯支付。”陳去夾着煙說道。
“另一個方面，也是出於多方面的考慮......”
“......嗯，我們也知道，只要有生意，那些人的態度就好。”李建國輕聲說了句。
實際建設資金是向中國銀行貸款，四十億美元全部都是中國自己出，而這個項目在中央爭論很大，最後......當然是通過了。
“他就沒對這事表個態？”
是緩是停還是改？
“他只是看了報紙，具體怎麼辦他要看過資料再說，聽說合同已經簽了，......”
李建國想了想，“誰提出中止合同要賠錢的吧？雙方都同意的話......”
“錢都給了一部分......”有人說道。
李建國嘆了口氣，也是報紙上說是今年一月十八籤的合同，像這樣的訂單，沒給錢別人不會開工，估計別人已經在生產設備了。
這種大型定製的東西，想要退貨的難度太大，李建國也不去問前面付了多少錢，那就太咄咄逼人了。
“電站建起來到能發上電，還早......”
“嗯，預計要到九三年....”
房間好安靜，大家眯着眼，看着電視，那沙盤背後是未來的國家計劃，李一鳴的意思是五年要弄好，剛纔聽李建國描述，這一個個莊園都是能源自足的。
到時這麼一個核設施擺在海邊。除非我們永遠不打戰，否則這麼一個玩意......授人以柄？
“香江那邊搞生產，電力需求應該不小吧？”
“電力大頭在海外，香江那邊主要還是二次加工。”李建國回想了下，“買別人成型的材料，減少污染，主要還是我們能賺錢了。”
衆人齊皺眉。
如果真是這個樣子，這電站還要不要建。
當時想的是用這個賺外匯，現在還有沒有這個必要？
何況用國外的技術，建危險性這麼大的項目，錢還花特別多，還得自己出。
可是合同都已經簽了，扯了？
“那不止錢的事，還會損害國家關係，法國，倒算是個友好國家，五常之一，別因爲這事再損失一個朋友。”有人說了句。
李建國擡眼看了那方向。
“怎麼？”
“好像說...以後關係會變差......”
李建國無奈說道，“國家之間只有利益，沒有真朋友的......英國美國人也一樣，包括小鬼子，各方面都在打壓和剝削我們......我們只能靠自己......”
氣氛嘎嘎，彷彿各人腦門上都隱現火光，火光裡隱約有字，具體內容不詳，放三十年後某些網站上大概得全變成星星。
“要想個辦法扯了？”
既然友誼小船早晚要翻，那就得往上數一百多年裡法國人幹了多少齷齪事了。
“如果合同裡有不可抗力條款，就不要緊。”李建國說着看了一圈，顯然這裡沒人記得有沒有這條款，“不可抗力就是戰爭，自然災害之類的......”
“他說太平洋沿岸都是地震帶，是不是真的？”陳去問道。
李建國很肯定點頭：“絕對是真的。”
“那就不能建了。”
“貸款是中銀出的，不是說美元要貶值？......”
“哦對！”
看來又添了一樁，如果李一鳴所說真的屬實，美元長期貶值，日元長期升值，那手裡有日元貸款，又把美元貸給別人的我們是吃足了大虧！
看來現在是怎麼挽回損失的問題，李一鳴不叫停，大概是知道後面一系列客觀情況會讓這個電站變得根本不重要。
那少年，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果這也是道題，他會怎麼解呢？
前期已經付了一些費用，再賠錢倒是可以擺平，可這大概是最草率的解法，李一鳴的解法肯定不是這種。
該不會是反而賺錢吧？
難道周正回來會帶着解法？
陳去搖搖頭，彈了彈菸灰，對着李建國看了眼：“你知道他要資料的事吧？”
“嗯，資料是越多越好，他做計劃是靠這個信息......”
李建國瞄眼電視，“綜合佈局後面就要...協調生產，我們在香江也是把所有的工廠資料都拿到手，有些產品直接就是用很多工廠的零配件組裝起來的......”
陳去微微點頭，看着李建國：“你知道資料有多少？”
“唔...很多吧？”
“他現在就要所有工廠項目的資料，還不光是三線的，是全部。這麼多東西，整理留底再運，別說傳真，就是用車皮都不知道怎麼裝。就算過去了，不說別的，......”
陳去皺着眉，彈着菸灰，“這怎麼看，眼睛受得了？”
“還要費腦子想，他一天吃多少東西休息幾分鐘？”王真補了一句。
李建國心裡像被什麼抽了一下，想起兒子把頭浸在冰水裡的樣子，眼角突然酸澀起來。
陳去拍拍他：“我們是先給點簡單的。你也得勸勸他，不着急！身體別弄壞了！”
李建國默默點頭。
“國家動員起來，人多力量大，他出個好辦法，我們安排着做。他說要往鄉下送電視，我們就讓人通知下去，現在也開始了。”
“送電視？”
又是一件不知道的事。
“嗯，說要儘快到位，一級級往下送，像多級水庫一樣，城裡送縣裡，縣裡的送到鎮，鎮裡的送到鄉和村......保證今天晚上絕大多數村裡老百姓能看到電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