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鳴這番話把大家都說傻了,按着這說法,這案子應該在找到屍塊當天就破掉了。
“這種案子,破案的時間都不應該超過三天,超過這個時間就說明警方專業能力太差,社會組織結構不合理。”
李一鳴抱着肩淡淡說道,“其實如果在內地,時間一確定,幾個喇叭一喊,不用半天人就能找到!你們說是不是?”
他這話一說,內地的幾人不約而同地點頭,心中有種叫自豪感的東西油然而生,尤其是李建國。
建國同志自從到香江,首先感受到的當然是這裡的經濟發達,接着心中難免就開始各種比較,如果除去一鳴自己的能力,那內地和這裡相比較,到底哪些地方是好的,哪些地方又是差的,......
現在看起來,內地層層如網的基層組織是兒子真正看重的,他已經反覆多次地提到了居委會了。
李國寶看着李一鳴,他想的卻是:這傢伙這兩天除了安排工作和寫東西之外,就是在翻報紙......爲什麼同樣的看報紙,你就能看出這麼多東西?
這些話有理有據,邏輯縝密,絕對不是胡說八道,如果真是他分析出來的......這少年的智商得可怕到何種程度!
別人一個多月連個頭緒都沒有,你昨天才來香江,纔看到報紙,就能直接定位到兇手,時間地點人物啥都全了,就差上門抓捕這點小破事......
聽我說兩句話,就知道我胃裡有什麼菌,看了報紙,你就能找兇手,大家都是椎尖盤,爲什麼你如此突出?
李福兆自動過濾了李一鳴那些關於社會組織結構的言論,他更關注的是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或是不合理的地方,李一鳴判斷受害者多於八人的理由,這個他能認同,雖然僅僅是從概率上推斷的。
“一鳴,你忘記還有一種人了。”李福兆淡淡開口。
“你是說偷渡客?”李一鳴看着他,“我不是說過了嗎,偷渡客跟當地黑幫肯定有關聯,當地黑幫靠着賭業吃飯,會不知道這種案子對生意的影響?有時間把屍體切得這麼碎,不能丟得再遠一點?”
“可也有自己偷渡的呢?”李福兆搖搖頭,“內地也有可能的。”
“還有,你爲何這麼確定案發是在八月三四五六這幾天?”
李福兆皺眉問道,並非他覺得李一鳴光看報紙太武斷了,他就是想試探一下李一鳴是真的自己分析出來還是真的有什麼線報在手。
昨天夜裡,李一鳴說出他共濟會員的身份,那時他就猜想着,李一鳴背後有華新社的情報網爲他服務,但今天華新社的人一出現,就推翻了這個結論——
那麼,究竟是李一鳴自己的能力,還是說大陸有兩個情報網在香江活動,這些都是李福兆很想知道的。
“內地偷渡的人哪個會戴戒指?”
“有戒指?”
“沒戒指但看得出來常年戴過啊!”
李一鳴微微一笑:“因爲報紙上有現場照片,可以看出來屍塊還有上面的痕跡,腐敗程度看手就看得出來,要不要找給我告訴你怎麼看?”
李福兆連連擺手:“不必了,我相信就是了”......這就基本能確定案發的時間範圍了!
“這也能看得出來?”李國寶有些異樣地看着李一鳴,明明只是個十三歲的少年,怎麼會有如此專業的法醫知識,這得是見過多少屍體,可怕!
李一鳴瞥了他一眼:“有什麼看不出來的,沒看過人的還沒看過別的東西嗎?你去夜市上看看那些放了幾天的鹽水雞爪子,那真是又粗又大......”
李國寶腦中一震:前天夜裡坐車之時,他往窗外看,不光是想到那個抓蒼蠅的籠子,居然還有空注意變質的雞爪子?
說到這,李一鳴頗有深意地看了看曾偉和劉進學:“這些都是常識,只是很多人太懶不喜歡觀察!我對判斷東西的腐敗程度很有研究的......”
腐敗程度......劉進學身子一顫,想起剛纔李一鳴捏着自己的手說的那番話,不由得又是一層冷汗冒了出來,他可以確定眼前這一鳴同志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有另有深意,也許是再一次敲打自己。
“另外......你們知道爲什麼死了這麼多人才找到這麼點東西嗎?我看那照片連總量的五十分之一都不到......”
無視別人難看的表情,李一鳴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窗外,“八月一號是農曆十五,受月亮引力影響,海水潮位最高,之後潮水漸退,所以這麼多人的殘肢都沒有找到,因爲被海水捲到深處去了。”
李一鳴平靜地看着這幾人:“另外我還得告訴你們,月相會影響人的情緒,月圓之夜人的情緒比較衝動,如果去統計一下,暴力案件發生在農曆月中的會更多。
所謂每逢佳節倍思親,月圓之夜,離中秋又只有一個月,很多背境離鄉的人心理都不太正常,因此,此兇手應該不是濠江本地人!
另外,如果此案是激情殺人,那麼跟天時也有些關聯,......就好比這幾天是月虧,昨天大家的情緒就沒那麼高漲......”
看向劉進學:“不然怎麼昨天晚上沒過來?”
劉進學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不然前天鄭榮早就被工人打慘了!”李一鳴對着李國寶說道。
李國寶半張着嘴說不出話,破案還跟月亮有關,你還能想到那鄭榮的事....真是...神奇至極!
李一鳴看向李.我付了一百萬美元.福兆,準備給點小贈品:“既然確定案發的大概時間,那麼爲什麼雞鴨送貨商就一定會知道呢?”
李福兆下意識偏了偏頭:“不是說送貨嗎?”
李一鳴搖搖頭:“因爲......八月三號是週六,四號是週日,香江週六也照常上班,那麼週日濠江遊客量最多,理論上平時店裡的生意也是最好。
爲了節省餵雞鴨的糧食,這種飯店應該是讓供應商當天或是提前到前夜供貨,所以如果反常地關店不做生意,或是訂了貨又沒要,那麼就是這家店出事,......”
李福兆長長吐了口氣,原來...原來...還有這個講究!
李一鳴微微一笑:“如此隱蔽地完成了這麼大的案子,兇手自然平時和這飯店關係密切,他可以很突然地犯案,也可以很自然地掩飾,比如殺了人之後,關上店門,推說老闆全家去鄉下......
那麼,他是誰呢?飯店裡的某個僱員的可能性極大,否則別人自然會起疑心!一個僱員,殺了老闆的全家,佔了他的房子,爲了不引人注目,一定會編一個合適的理由,比如......老闆把這店頂給他了......”
李福兆怔怔看着這少年,縱然之前有心理準備,但李一鳴的話還是讓他無比震驚——
法醫學、鑑證學、天文學、社會學、心理學、濠江的產業,飯店的供應鏈......你...你...究竟知道多少東西?!
如果最後證明李一鳴所說的都是對的,那這樣的智商簡直不是人所能有,也不是單單天才一詞可以形容了。
看似僅憑着報紙上的那些報道,硬生生推斷出這麼可怕的“事實”......但這些話背後需要的知識量......誰能夠想像?!
這一百萬美元,太值了!
這條腿,太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