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有驚無險闖過關
“給太子爺請安。”
“得啦,老四,快起來吧,這裡就你我兄弟,又沒有外人。”
太子跟四阿哥的關係還算可以的,沒有想象中的過於親密死忠,卻也是中規中矩。一個是兄長應有這義,另一個就是克恪盡臣弟之責。
溫憲公主婚事結束之後,兩人湊到了一起聊天兒了。
太子跟大阿哥不和是擺到檯面兒上來的,就算太子表現出來友善了,目前爲止,相信的人也不多,頂多是覺得太子長進了,絕對不會相信他是真的對他哥不存一絲芥蒂了。外人尚且如此,就別提另一方當事人了。而胤礽新近與三阿哥又有了一點心結,太子爺的兄弟裡面,也就老四能多說上幾句話了。
四阿哥這裡呢,也有一點孤拐的脾氣,他還真是不大會討好人。與衆兄弟也有點不大親近,後世傳說裡的四與十三組合現在倒是有些雛形了,可惜十三還小,老四已經領了差使,兩人湊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
真難得,兩個孤家寡人湊到一起來了。說起話來,自然是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你如今可滿意了?與五公主兩個,如今是兄妹做鄰居了,你看額駙待咱們妹妹如何?”
親情上有所缺失的胤禛對於妹妹還是抱有挺大的期望的:“她是新婚,我們不好去打擾,她四嫂倒是去看了兩回,道是過得不錯,額駙家的教養也好。”
胤礽一笑:“不好也得好,不是還有你們在一邊兒看着麼?可惜了,我竟沒去她那裡看看,你二嫂常說你眼光好,想來你督造的公主府也很是能看的。我想前殿是按制興建的,並不好出格,你是怎麼建的園子?我那新宮將成,園子總是覺得不大滿意,你倒跟我說說,我也好試着改一改。”
胤禛一開口,胤礽就後悔了,悔不該,提到了胤禛比較感興趣的地方。這位平常三巴掌拍不出一個字來的傢伙,這會兒話跟今年決了口子的河堤似的巴拉開了:“您過獎了……園子……花樹……引水……”
胤礽耐着性子在那裡聽,其實他今天是有兩個目的的:一、與老四聯絡一下感情,這個弟弟畢竟不是敵對狀態。二、打探一下消息,這個消息不是五公主過得好不好,而是康熙交給老四的一項差使。
“你果然有一手,怨不得汗阿瑪把整備進獻皇太后祖母六旬聖壽禮物的差使交給你。這眼光,果然是兄弟裡頭一份兒的。”
本年度皇室最大的慶典絕不是溫憲公主的婚禮,而是皇太后的六旬聖壽。康熙是個孝順的人,皇太后的生日在康熙朝本就是件大事,今年又是皇太后的六十大壽,更要重視。送的禮物當然要仔細。
其中一條要訣就是:不要跟皇帝送的重了樣兒,或者即使有一樣的,也不可以在質量上、規格上超過了皇帝的禮物。
康熙把準備壽禮的差使,人盡其用地交給了胤禛。歷年來,進上的禮物裡,康熙比較來比較去,老四準備的是最有眼光的。就把今年的任務交給老四了。
胤禛面上微微有些泛紅,看得胤礽不由暗歎,這個老四,身爲皇子說他單純那是侮辱,可這脾氣也忒直爽可愛了。(其實胤禔也很直爽的,就是在胤礽眼裡絕對不可愛罷了。)
胤禛輕輕咳嗽了一下,努力整肅了面容回答:“是哥哥兄弟們都有差使了,臣弟也就有這點子能耐,咳,才領了這個差使。”
“皇太后祖母的聖壽,可不是小事呢,你又何必自謙?”胤礽取笑一句,“每每我看到你挑出來的東西,總是覺得雍容大氣,很是不壞的,”狀似無意地問,“對了,前兒我彷彿聽內務府的人說,壽禮還沒齊?你竟是備了什麼呢,要這麼費事兒?”
胤禛一個不慎,就說了出來:“已經得了佛三尊,珊瑚進貢一千四百四十分,自鳴鐘一架,壽山石羣仙拱壽一堂,千秋洋鏡一架,百花洋鏡一架。東珠、珊瑚、金珀、御風石等念珠、一九。皮裘一九。雨緞一九。哆羅呢一九。璧機緞一九。沉香一九。白檀一九。絳香一九。雲香一九。通天犀、珍珠、漢玉、瑪瑙、雕漆、官窯等古玩、九九。宋元明畫冊卷、九九。攢香九九。大號手帕九九。小號手帕九九。金九九。銀九九。緞九九。連鞍馬六匹。”
胤礽心裡算着,淑嘉開的單子上有如意,有針線衣裳倒都沒重樣……自鳴鐘重了,問問樣式,不可高過了汗阿瑪的。本來準備了一枝珊瑚樹的,只好按下另尋替代的,把珊瑚樹挪作明年萬壽節禮好了……
“皮裘是什麼皮的?自鳴鐘又是什麼樣子的呢?”胤礽繼續套取有用情報。
胤禛又從頭把這些東西的規格都說了,居然頭頭是道,若干物品就像擺在心裡一般,一一說出來,比照着單子唸的還清爽。
胤礽心道,老四倒真是個實心辦事的人,將來可用。唔,想到哪裡去了?不由關切了兩句:“差使要辦,也不要忘了備你自己的那一份子壽禮纔是。我那裡還有些東西,你要是用得着,叫你媳婦到你二嫂那裡挑就是了。”
胤禛道:“臣弟的那一份子也備得差不多了,多謝太子垂問。”
太子還有要垂問的呢:“如今你差使上頭還缺些什麼呢?要不要緊?趕得及麼?聖壽在十月初三,如今已是九月下旬了。”
胤禛自豪地回答:“缺的是御製萬壽無疆賦圍屏一架,御製萬壽如意太平花一枝,御製龜鶴遐齡花一對,東西是汗阿瑪親定的款式,賦是汗阿瑪自制的,做起來要更精細些,大約再過兩天就得了。”
胤礽得了消息,又與胤禛說了些閒話,問他弘暉近來如何等等。提到胤禛家的二格格,口氣頗爲羨慕:“有個閨女真好,貼心,我都盼不來。”
這回輪到胤禛安慰他了:“毓慶宮有四位阿哥,聽說個個都懂事聽話,您這是高興的罷?”
通過一番對話,太子得到了有用的情報,還博取了四阿哥的一些好感,對四阿哥的瞭解又深入了一層。胤禛與太子的交情也加深了一點,並且在他二哥那裡留下了‘辦事認真、可以用’的好印象,還bula了一堆,話癆的情節得到了實現。
皆大歡喜。
胤礽回到毓慶宮,就叫淑嘉把單子拿來:“今兒遇着了老四,汗阿瑪把聖壽節禮的事兒交給他了。我問清了樣式,咱們送的自鳴鐘略有些大了,改個小一號的,珊瑚作明年萬壽節禮罷。那一對洋鏡倒是使得,再尋點子旁的添進去。”
淑嘉道:“凡是萬壽、聖壽,送的禮物不過那些,名目重了再所難免,規矩不過了汗阿瑪就成。往年聖壽,我也打聽來的,今年也得了些消息——備的這些東西並沒有超過的,如何要再改?尤其是自鳴鐘,尋來實在不容易。”
“大差不差的也不行,總要看得出來……”跟皇帝的差了一等,那樣才行。
“成……”淑嘉打聽消息得彎彎繞繞許多層,胤礽倒好,直接問了領差使的,這就是差距啊!真是讓人淚流滿面,好比你每天學習到11點,才考個90分,沾沾自喜着呢,另一個一直不及格的人,某一天開始認真了,刷地考了99。他還只是上課認真聽講而已,還是你說“要認真學習啊”,把他給帶動的。讓人情何以堪?
好吧,他開始用心了,總比自己忙個半死強得多。淑嘉這樣安慰自己。
“就用玳瑁簪子如何?”
“也好。至於珍珠、瑪瑙等物,不過了格子就行,咱們也添尊佛像進去,不要過了尺寸。”
十月初三,聖壽節到了,康熙還令膳房數米一萬粒,作萬國玉粒飯。又選餚饌果品等物進獻。
淑嘉與衆宮妃、福晉、命婦一道去寧壽宮賀壽,寧壽宮裡,論資排輩地坐着。太子妃依舊坐在皇太后旁邊,另一邊打頭坐着的就是佟妃。寧壽宮裡幾張大案上擺着康熙恭進的壽禮,又從諸阿哥、宗室、大臣的壽禮裡選了一些有代表性的也放上去。
大家送的東西果然也就是那些,佛像啊、觀音啊、珍玩啊……在這宮裡,最常見的就是這些珍寶了。再值錢,也不算很刺激人。即使這裡面有些東西讓大家的荷包大出血。
最刺激淑嘉的,乃是皇太后現在安逸快活的笑容。想想她在順治朝受的苦,再看看在康熙朝享的福。淑嘉越發堅定了信念:兒子好,纔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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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刺激的太子妃回到毓慶宮來繼續教導兒子,小胖子的功課還是很不錯的,比起當年的僞幼兒二妞妞還要強上幾分,讓淑嘉無語凝噎。只好每天去欺負二兒子。
沒錯,欺負!
二胖小朋友終於會說話了,小胖子衝他叫了幾百聲的“哥哥”,他都沒理。反是胤礽,這回只叫了幾十聲“阿瑪”,他倒學會了。惹得小胖子跟他額娘同仇敵愾,每每欺負二胖。
二胖:我冤!‘ma’的音最好發麼!
把二胖擺成個大字形之後,淑嘉良心發現了,對小胖子說:“好了,不要玩你弟弟了,你的功課怎麼樣了?”
小胖子看到弟弟裹着尿布,兩條腿支楞着,正想給他擺成個m型,他額娘居然良心發現了。嘟着嘴噗了一聲:“額娘,您看過兒子的功課才許兒子跟弟弟玩的。”
淑嘉動作速度地把二胖給裹嚴實了:“天冷了,別凍着他了。”交給嬤嬤帶着了。
“。”
“真噠?”小胖子一蹦三尺高,“跟大哥、二哥一起麼?也能學騎馬麼?也有正經師傅教麼?”
“……”你以爲上學很快樂啊?
“是啊是啊,你還不快去背書去!你哥哥他們每日比你早起半個時辰,背書要背一百二十遍,你呢?趕明兒師傅查起來你背得不好,可別哭鼻子。”要怎麼能讓他多睡一會兒呢?唔,讓他晚上早些睡!全家的小朋友都必須早睡!
“我現在背書也背一百二十遍,我也不怕早起。纔不會叫師傅說我背得不好呢!”一蹦一跳地去背書了,蹦到一半兒還扭頭,“我更不會哭鼻子。”他還無法無天地跟他額娘扮鬼臉,彷彿在嘲笑做母親的杞人憂天!
“……”有時候,有個愛學習的兒子,當爹孃的也挺鬱悶的,他壓根不給你說教的機會。本來還要安慰一下兒子,以後要起得更早,寫得更多,但是不要怕,這是在充實你自己,熬過這十幾年就自由了,額娘幫你……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沒倒出來,淑嘉鬱悶了。
胖子,你等着!
太子妃內心獰笑着,今年冬天她有活兒幹了!做書包,給小胖子縫書包、縫筆袋,往後不讓小太監給他捧書本兒,叫他自己背!鍛鍊他,荼毒他!讓他減肥!反正營養好,課本也不多,不怕壓着他不長個兒。
既然是要拿出去給人看的書包、筆袋,就要做得精緻些,不可以丟臉。選上好的厚實布料,比着書本的大小,估摸着會裝幾本書,淑嘉動手裁起了書袋。裁到一半兒,纔想起來:弘暘、弘晰……她都沒想起來給人家做書袋的。
這個……
淑嘉摸了摸鼻子,指尖在柔軟的布料上滑過,心裡有些犯難。
“主子,”青衿挑簾子進來,“皇太后主子那裡來人傳說,說是叫您去說話。”
淑嘉一愣:“說了是什麼事兒了麼?”
青衿身後就閃出兩個宮女來,淑嘉認得,這是皇太后身邊宮女裡比較得用的玉晶和重寶。兩人進來一齊蹲了個萬福,請過安,淑嘉道:“坐罷。”
玉晶笑道:“老祖宗催得急,奴才們不敢耽擱呢。”
重寶繼道:“承乾宮主子、宜主子、德主子、惠主子幾個都在呢,就等您了。”
淑嘉看了看身上的家常衣服,只得叫紅袖:“給我換身衣裳,”又對玉晶、重寶道,“你們不坐也得坐了。”
兩人一看,太子妃身上只穿着玉色縐綢袷襖,如今十月中旬的天氣,出門確實需要添衣裳的,抿嘴一笑:“得令。”
地龍燒得暖,換衣服也不怕凍着了,淑嘉重換了一身玉色江綢袷袍外罩寶藍緙絲五彩銀鼠皮氅衣,走到門口,秀妞又把一件大紅春綢貂皮斗篷給她披上。
玉晶拍手笑道:“這樣一看,果然精神了許多,老祖宗必須歡喜。”
重寶道:“可不是,前兒還說呢,下雪了,雪地裡紅梅花兒好看。您這一身兒,保管叫她老人家看了還想再看。”
“就是就是,老祖宗一看您這樣兒,手裡一鬆,怕不給幾位阿哥多添幾位側福晉呢。”
淑嘉笑道:“你們倒是會說話!我果然要給你們些銅子兒買糖吃。”說是銅子兒,實則是荷包裡放着小銀錁子。
兩人大大方方地接過:“咱們可就謝過主子的賞了。下回有這好差使,咱們還搶着來呢。”
皇太后身邊的人,都是這樣的。皇太后一大特點,就愛相信身邊人說的話,有的時候連康熙都無可奈何的。也就養成了這些人比較活潑的性子。
“那敢情好,你們一來,我這裡也熱鬧些。說來——早上還沒聽到這個信兒的,怎麼忽地說起這個來了?”這種選孫媳婦的事情,太子妃說話的餘地也不大,一般也就是個旁聽,主要還是看長輩的意思。因住在宮裡,多少都會聽到一絲風聲的。夏天在暢春園,皇太后見幾家閨秀的時候,淑嘉就是知道的。
“老祖宗現想起來的,”玉晶模仿着皇太后的語氣,“噯呀,老十三和老十四也大了呢!”
行了,我知道了,老太太又說風就是雨了。這事兒還關係到她的孫子們,別人還不好攔。
到了寧壽宮,佟妃等果然都到了。她們毫無怨言,於佟妃這是對其地位的肯定,對德妃,事關她兒子。連宜妃,因爲皇太后想起老九還住在宮裡,又有她帶過的老五,也想給他們添人,就把這些人統統叫了過來。
淑嘉:……我該慶幸她沒想給我添兩個人使使麼?
皇太后呆是呆了一點,卻還是有底線的,比如:干係皇太子的事兒,她不插手。除非皇帝表現得非常明顯了,需要有個臺階下,她纔開口。整個後宮,那是誰都不說關於皇太子的事兒的。
今天要說的是明年秀女大挑,大阿哥需要一個繼福晉,九阿哥、十阿哥的嫡福晉也該提上日程了,此外還有十二、十三、十四三個也都長成了。
淑嘉很黑線,這大阿哥的繼室、其餘幾個阿哥的嫡妻,是女人作不了主的事情。而十二、十三、十四的側室,也不需要如此勞師動衆。
結論,老太太午睡醒了,起來太閒,這是找大家說話呢。大家平日裡見過幾個閨秀不假,也都作不得數的,還得看閨秀她爹合不合適呢。
德妃只管欣慰:“老十四轉眼也長成了。”妃母,您家十四是康熙二十七年生的,今年十二週歲!選秀不止摧殘少女啊!
宜妃則是算計着:“老九那個性子,是得娶個媳婦兒收收心了。”妃母,娶了媳婦兒也管不住您那個兒子,管得住他的是他八哥!
惠妃放心了:“有個媳婦兒看着家裡,老大也得省心不少。”靠!他還是打光棍兒算了!
嘰嘰喳喳。
事關小叔子,淑嘉不發表意見,免得惹火燒身。聽佟妃提了比較可行的建議:“既是要給他們哥兒幾個添人,是不是要把乾東五所或是乾西五所給收拾出來了?如今除了九阿哥、十阿哥在乾西五所,大些的阿哥們出宮建府,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可還在兆祥所裡住着呢。又有,十三阿哥的額娘將過週年……”
終於開始討論一些實質性的東西了,淑嘉認真聽了起來。
聽完了,最終可行的結論就是:由皇太后向康熙提出把乾東五所給收拾出來,收拾好了把阿哥們給搬進去住。
由於接近年底,宮中事務頗多,工程可能就要開春後才能進行了。宜妃道:“這倒不怕,縱使指了婚,光是準備也要些時日呢,耽誤不了事兒。十三阿哥還要出了孝才能再納側娶妻,越發不用急了。”
從頭到尾,也就佟妃的提議得到了一致好評。
淑嘉從寧壽宮回來,把事兒跟胤礽一說,胤礽一皺眉,弟弟大了,局勢開始亂了啊!從老八的身上,他看到了混亂的開端。依然不相信老八現在對大位有什麼企圖,卻已有自立門戶之舉了。
這其實是在分散力量,本來沒有這些弟弟們,大臣們或甲或乙或中立,選擇起來很簡單,胤礽也比較容易摸清他們的立場。
現在倒好,本來要他中立就行了的人,如今有了立場,比如投奔了老八,你能輕易預測他下一步的行動麼?
籲出一口氣:“你不說話是對的,這些事兒,最後拿主意的還是汗阿瑪。”說到這裡,胤礽又鬱悶了,他家汗阿瑪那是什麼眼神兒!居然要把齊世那隻猴兒的閨女指給老九。
老九跟我本來就不親,再添一個這樣的岳父……純是來噁心我啊!
胤礽還是存了一點拉攏老九的心思的,畢竟老八現在不住宮裡了,地理上疏遠了,隨之而來的會是心理上的疏遠。不料老八老九這裡竟然是距離產生美,老九依然把他八哥放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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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爲別人的事情傷腦筋了,還是想想你們自己吧!
毓慶宮要搬家了!東宮已經修建完畢,康熙親題了正殿的匾額,用的倒是舊宮名,只是改成滿漢雙語合制的。
前面的正殿名爲端敬殿;中間還是胤礽寢宮,名爲端本宮;後面淑嘉的所居之正殿名爲端儀宮。[1]
議事之處爲殿,起居之所爲宮。三大殿的模式純是爲了規制,有了毓慶宮這個辦公場所,要端敬殿……其實沒什麼大用處。大概也就是……太子妃在巧節慶的時候受賀罷了。如此說來,這東宮倒顯得像是太子妃的天下了。
按照事先與胤礽商議好的分配方案,西路的院子幾乎都是空着的,淑嘉有些心驚膽戰的。胤礽渾然不覺,倒是對屋子的擺設要求非常之苛刻。
淑嘉從來不知道胤礽能龜毛成這樣!
“都要紫檀的,顏色一樣,看起來才順眼。”
“幔子顏色不要深的,配紫檀的顏色就不好看,換成淺色。”
……
……
……
等他收拾好了,淑嘉也得承認,收拾得挺不錯。還沒誇兩句呢,人家直奔後花園兒了。
淑嘉很鬱悶,這十月末的天兒,枯枝殘葉結了冰的池水,有什麼好看的?胤礽是去指揮修理的:“這一處,匠氣太濃,石頭移走,扔那裡去!那邊兒的橋,欄杆底下再加一道,阿哥們都還小,別漏進去了……”
如是數日。
淑嘉很是崩潰,這完全不是胤礽的風格好不好?
直到胤礽指揮完了,淑嘉才問:“你這樣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啊?啊!看着舒坦!”小聲嘀咕,“在外頭憋着也就罷了,家裡必得舒服了才成。”
真相是:太子爺的許多設想,在朝上都不好說出來,他是二把手!只好在他當一把手的地方肆意妄爲來了。
淑嘉目瞪口呆之餘,也產生了無限同情,二把手,不好當。尤其是胤礽還是個處在年輕好新奇年紀的二把手,他有無限的創意,他的政務能力讓他能作出合理的規劃,但是囿於其身份,他只能憋着!
伸手摩挲着他的光頭:“誰憋屈你了?在自己家裡,說出來罷,沒外人兒,說出來了,心裡也舒坦了。我不會說,總是會聽的。我幫你記着,什麼時候想做了,我背給你聽。”
胤礽開始嘀咕:“戶部庫裡的銀子開始不夠使了,這些年旗下人丁繁衍,成丁領錢糧又是一大筆。逼得沒法子,只好令些無關緊要的人出籍爲民。我想着,咱們不是有奴才做西洋玩器的買賣麼?據說,走的時候過江浙,收些綢緞茶葉瓷器,到了廣州,一轉手,幾倍的利,一個來回,是做兩筆買賣……要是……本就開了四處海關,已見其利,怎麼就不能再多開呢?”
淑嘉心裡激動得要死,這年頭不怕你開放啊:“是好主意啊!”[2]
讚許的眼神,激動的感情是明擺着的,胤礽抱着老婆蹭:“我還沒說呢,底下有人剛提出來,就叫一羣人給打回去了。說的還只是開個海禁,令庶民自謀生路……”
哦,似乎是順治的時候禁過海,康熙時爲收拾臺灣也實行過,可是近年來下垂有所鬆動的呢。
不過,胤礽有這個想法,那就是件好事兒。接觸得多了,只要堅持下來,總比閉關鎖國強!
先記下來了!就算胤礽以後忘了,她也要提醒他,提醒不了他,就去對兒子碎碎念!
確實需要先記下來,眼下有一件事情是迫在眉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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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不僅僅是表示你換了個地方住,現在它還代表着,諸皇孫種痘的日子到來了。
天花對於滿蒙來說,是種可怕的傳染性疾病,本身人口就不算特別多,對於天花的免疫力又低。皇室近枝亡於天花者都是一大把——
禮親王代善的三個兒子長子嶽託、第五子巴喇瑪、第六子瑪佔都死於天花。另外,代善的外孫公爵和爾本,也亡於天花。
努爾哈赤第七子阿巴泰之孫錦柱二十二歲時死於天花。
努爾哈赤第十五子豫親王多鐸,三十六歲時因感染天花而死。
最有名的天花患者當數康熙的爹,順治。皇太極沒種過痘,一聽說有天花流行,就四處奔逃,名曰避痘。
成人尚且如此,免疫力差的幼童更不必說。
康熙的帝位有一半兒還得歸功於得過天花。胤礽當年出痘,康熙於三藩之亂期間,不理朝政地去照顧他,整整十二天。哪怕是太子病了,如果不是事情太過兇險,康熙也不至於在緊急時刻作出如此行爲。
說這麼多,只是爲了形象地說明一件事兒,這年頭,天花是個危險的事兒。
種痘,也不那麼太平。它實質上是讓你得一次輕微的天花,讓身體獲得免疫力。抽掉所有形容詞:得天花!話題又繞了回去——危險!
東宮裡有孩子的兩個女人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了。
爲此,喬遷之喜也沒那麼歡快了,嶄新的房子,住起來也沒滋沒味兒了。匆匆看到一眼新東宮,淑嘉心亂如麻。
宮外幾家有孩子的王府也是一團忙亂,收拾乾淨的屋子、選拔合適的奴才、準備各種要用的物品。
種痘因事關重大,有其嚴密的操作程序對接種者也有嚴格的要求。
康熙與胤礽在乾清宮裡東暖閣裡分坐兩座,聽着底下太醫院院判加一級孫之鼎領着痘科的御醫來彙報工作。孫之鼎作爲領導,先說個大概:“臣等奉旨已爲諸皇孫請脈,毓慶宮大阿哥素來羸弱不宜種痘,毓慶宮四阿哥未滿週歲不宜種痘,其餘皇孫本次均可。如今天氣已冷,正宜。”
痘科之御醫開始將本專業課題了:“毓慶宮大阿哥往年皇子種痘之時,臣等一體請脈,皆體弱不宜。如今已過七齡,再種也有兇險。其餘皇孫,毓慶宮四阿哥、祉貝勒府弘晟阿哥、祐貝勒府弘曙阿哥皆身體康健,只是年歲未足,待到後年滷門已合,可與皇十七子等一道種痘。”
胤礽嘆了一口氣,他對長子還是挺在意的,只是形勢比人強,也只有認了。四個兒子,有三個能夠種痘,也是不錯的了。
康熙又問:“太醫院之痘科大夫可夠使的?”
“本次種痘,只種皇孫,且並非同日種痘,足夠支應。皇孫女定在明年正月。”
“痘痂呢?”
“痘痂已取,取自三歲痘疹發得稀疏而沒有任何惡性症狀之男童。於發病第十三日上取痂。此子如今已痊癒,”痘科御醫一板一眼地回答,“取痂未過百日,正合用。”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胤礽就着急一點,有點急切地問:“可還有旁的要準備的?”
痘科御醫回道:“宮中祭神送神之儀,自有定例,不是太醫院的差使。臣等只要準備些湯藥,爲皇孫們調整身子,喝上十天,再請脈。彼時脈相合宜,便可種痘。”
康熙對此只有三個字:“知道了。”
孫之鼎把寫好的報告留下來之後,帶着痘科御醫告退了,留下皇帝和太子繼續研究。
康熙見胤礽有些心神不寧,安慰他道:“如今種痘的方子比先前妥當多了,宮中皇子皇女種痘者不知凡幾,宮外王府裡的阿哥、格格因種痘得活者衆多。太醫院的痘科大夫是做慣了這些事情的,你不要太急。”
胤礽還是心神不寧,這回要出痘的,一個是嫡子,另一個則是已經長得大了的庶子,都是很重要的兒子,擔心纔是應該的呢。
康熙看了一回奏摺,又看了一回御醫所開之調理身體的方子,覺得沒問題了,才放到一邊。“傳內務府總管、傳掌儀司。”
內務府總管是個肥缺,同時也是個操心費力的活計,皇家生老病死、衣食住行都得跟着操心。這回是爲了種痘,他們主管祭神送神等儀式。
也是請安,然後內務府總管先奏:“所需之炭火、氈幕皆已準備齊全,爲防意外,每位皇孫都備了雙份的用度。祭神用的豆神娘娘、香燭、供品、桌案等都得了。就等定下皇孫們種痘的地方,就可遣人送過去佈置。又有伺候皇孫種痘的大夫、太監等的一應用度,奴才們俱已調撥停當。”
掌儀司的回話就更詳細了:“送神所需之紙紮冠袍帶履、香亭、船、傘、轎、馬、寶幡、黃錢阡張、元寶、香燭、紙花,及賞賜醫官紅緞、銀兩、金花、饅頭等物,已詳列單子交各處預備。所用豬口、羊只、鼓手、校尉,亦已預備。”
康熙翻了翻這一份報告,批示道:“大夫、太監日用之肉各加一斤,天寒,大夫賞皮衣一襲、太監賞棉衣一領,賞手爐腳爐,自伺候小阿哥們日起,每日各加炭十斤。”
安排得妥妥的了,康熙又綴上一句:“毓慶宮二阿哥、三阿哥,挪到毓慶宮裡種痘,叫高三燮整理出屋子來。”
“汗阿瑪?”
小胖子這回不在東宮裡出痘,是康熙思前想後的結果。康熙決定,還是把小胖子和胖子他二哥一起放到毓慶宮裡出痘。弘暘與弘曈這回是不種痘的,他們住在東宮,萬一弘旦、弘晰種痘的時候不小心把他們倆感染上了呢?
這是物理隔絕。
想得如此周到,胤礽沒話說了。
胤礽在康熙那裡顯得急切,回到自己家裡,就得表現出一家之主的沉穩:“慌的什麼?宮裡宮外,又不是沒有人種過痘,不都過來了麼?”
“那不……”不是我兒子麼?!淑嘉張張口,又合上了,問胤礽:“這麼說,都預備妥當了?”
她還算好的了,李甲氏是根本問的資格都沒有,只能豎起耳朵聽太子妃。
“汗阿瑪的意思,弘晰、弘旦,先在自家調理身體,待御醫請過脈後挪到毓慶宮裡出痘。”
“啊?”淑嘉吃了一驚,“怎麼……倒要挪出去了?”
李甲氏也站不直了,身子前傾,很想弘暘怎麼辦?
還好,太子妃幫他問出來了:“不是說搬了新地方,在自家種痘的麼?怎麼又要再挪一回?還有,他們兩個種痘了,弘暘呢?”
胤礽把康熙的意思明白地表述了出來:“怕他們兩個出痘把另兩個也給帶上了。弘暘的脈相不合,弘曈還小。”
這樣的安排,即使是愛子心切的母親也挑不出毛病來了,淑嘉揪心道:“種痘的時候我能去照顧麼?”
胤礽橫了她一眼:“裹什麼亂呢?”他心裡也很亂,“有御醫不用你。你看好了孩子罷,要是你去了,帶了什麼回來,把孩子給染上了,可怎麼好?”
這差不多是‘兩個孩子選一個’的翻版了,淑嘉的心像在熱水裡燙過。兒女都是債啊!
“放心,有我呢!我是出過痘的,倒可以去看看。”胤礽不確定地說。
爲了怕孩子多想,兩個要出痘的孩子都被隱瞞了其中兇險,弘旦還道是考驗呢:“出過痘,我就什麼都不怕了?成!額娘~我去幾天就回來,別想我啊!等我回來了,您要教會弟弟叫哥哥啊~”
說完,他還笑得沒心沒肺。
“好……”說着,一把就掐上胤礽的胳膊。
胤礽乖乖接話:“過陣兒可就只有阿瑪陪着你呢,你還不快說兩句好聽的?”
“是是是,好阿瑪~”那語調,跟他額娘哄他的時候一模一樣。太子殿下又被掐了。
這事兒裡頭,難過的不止是大人。
弘暘是因爲身體弱,不合適,暫定本次不出痘——就他那小身板兒,不種痘還能多活幾年,要是種了痘一個扛不過可就徹底歇菜了。這也意味着,此君……即使沒有兩隻胖子,也與繼承人的稱號無緣了。
對此,弘暘的鬱悶又加了一層,悶悶地不肯說話。一方面,他也擔心弟弟們,另一方面又怨恨自己的身體不好。
李甲氏簡直不知道忙哪頭好,一面要看着弘晰喝藥,一面還要撫慰弘暘:“等你身子好了,自然也能種痘的。”
弘暘馬上九週歲了,知道的事情也不算少了,至少種痘的事情還是知道的,不答話。
李甲氏只能恨恨地說:“真是前世帶來的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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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喝了十天的藥,御醫來請脈,道是已經調理妥當,可以開始種痘了。
兩個孩子被打包送到了毓慶宮裡。
小胖子還在原來住過的地方,弘晰則在曾經過來歇晌的屋子裡,兩處都已經蒙上了紅氈。淑嘉讓郭朝用、趙國士兩個重量級的太監跟着照顧小胖子,弘晰那裡用的是呂有功,俱是穩妥之人。
在開始種痘前,淑嘉還是可以過來看一看的,親自把兒子送了過去,然後她需要拈香敬神。李甲氏跟在她的後面,太子妃因爲名義上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拈了兩回香,李甲氏單在弘晰處敬香。
接着,她們倆就被恭請出了毓慶宮,整個毓慶宮的後殿被拉起了警戒線。淑嘉只能在東宮裡翹首以盼。
當天胤礽就沒回來,雖然帶話說:“出痘兇險,怕不慎過給了孩子。”其實情況很危險。
弘晰那裡還沒見動靜,小胖子當日即出了痘,情況很不妙。這個出痘出得或早或晚,只要不是發不出來,就不很危險。慘的是小胖子現在的情況,御醫回說:“頭面周身見點,顆粒細碎,顏色深紅,身熱氣粗,煩躁口渴。”
坐鎮乾清宮的康熙就坐不住了,發痘要發得顆粒漿順飽滿纔好,他老人家本來是要出巡的,直接取消了行程,跑到了毓慶宮。胤礽已經原地打轉了,看到康熙就像看到了救星:“汗阿瑪!”
“不要急,怎麼回事兒?”
這兩位都是出過痘的,不怕傳染,直接到後邊兒來了,胤礽一路急匆匆地道:“弘晰還沒有動靜,弘旦……出痘顆粒細碎,怕是不大順。”
“弘晰這個不礙事兒,出痘有早晚,出齊了就好。”
說話間已經到了警戒線裡面了,叫來御醫:“這會兒免了這些虛禮罷,說,怎麼了?”
御醫也是滿頭汗:“血熱太盛,中險之症,痘尚未出齊,臣等議用清解透喜湯。”
康熙對種痘是深有研究的,胤礽也臨時抱佛腳背了不少書,一齊催着:“那就趕緊用藥。”
康熙還說:“消息不要傳到後面給皇太后知道,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得驚嚇。傳話出去,朕與太子這幾日就住在這裡了!非軍國要務叫內閣酙酌着辦。”
胤礽順着他的話吩咐下去:“不許走漏一絲消息出去,更不要傳到端儀宮,不要叫外面的人裹亂!”
兩人就此駐紮下來了。
即使這樣,到了第三天上,御醫回話的時候都不敢看這兩位的臉了:“痘雖出齊,仍顆粒細碎血熱太盛……”抖啊抖,“議用活血助長湯、松花粉。”
“還不快去!”胤礽這是n年來頭一回在康熙面前搶話,康熙也沒有在意。
父子倆四目相望,牙關咬緊,都說不出話來。從這一天起,毓慶宮靜得像座墳墓,其肅穆程度跟隔壁的奉先殿有得一拼。
原本值守的御醫、太監還領到了幾副牌,可以作爲娛樂的,現在倒好,皇帝和太子在這裡擔心他們家孩子,誰能當着他們的面兒再娛樂啊?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
此時,弘晰也發出痘來了,卻是很順利。兩位卻有些提不起精神來了。
淑嘉作爲一個無法接觸朝臣的太子妃,還不知道出了這回事兒,只是在擔心着兒子。每每去寧壽宮裡,皇太后也不知道內裡情況,須知康熙並不是日日過來請安的,他不來,那是正常,無法據此推測外面出了事兒。
李甲氏天天按時來報到,就希望能從太子妃那裡探聽出一點兒消息,太子妃自己也不知道呢,只好一起着急。更裹亂的是——弘暘與弘曈又一起病了!
兵荒馬亂不足以形容現在東宮的情形。
到了這個份兒上,淑嘉反而鎮靜了:“都裹什麼亂?!該傳御醫的傳御醫,他們各有各的嬤嬤,都盡心伺候着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各處值守之人,各安本份,天還沒塌呢!”
“你也不要亂,弘暘年紀小,正是要你這個做額孃的照顧的時候,你從今兒起不必到我這裡立規矩了,照弘暘去,等孩子好了,領過來給我看就是了。”
“宮裡規矩,不許妄議主子長短,你們都記住了,不要叫我在旁處聽到什麼!”
太子妃不知道朝中情況,大阿哥卻是知道的。皇帝和太子神隱一個禮拜了,能不知道麼?皇孫要種痘,胤禔是知道的,他家現在正準備着呢,就等宮裡派御醫出來了!
與此同時,朝中衆臣也是議論紛紛。本來是要準備過年的時節,硬是沒有一絲喜氣了。不許潑水、點燈、炒豆、放鞭炮……好像很兇險啊!萬一有個意外,一定要防止兩個心情不好的男人出來之後找事兒!
跪倒在佛前,胤禔口中唸唸有詞,不知是求的什麼。唸到一半,發覺附近有人,扭頭一看,卻是巴漢格隆。笑問:“王爺是在爲府上阿哥祈福麼?聽說要種痘了。”
胤禔乾巴巴地道:“啊。”對啊,我兒子還要種痘呢,抓着真•神棍的手:“這佛靈的罷?”
巴漢格隆認真地答道:“這世上沒有不靈驗的佛,只有不虔誠的心。”還真有幾分寶相莊嚴的味道。
胤禔果斷地要求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神棍給他兒子祈福:“旁的都是假的,只要我兒子好纔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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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暘是老毛病了,開的也是老方子。弘曈只是受了點兒涼,服了幾帖藥,也漸次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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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慶宮裡,康熙與胤礽兩個摳着眼睛的男人也終於聽到了好消息。御醫的聲音興奮得發抖:“行漿充滿,漸次收靨結痂。”太好了,終於要好了。
康熙與胤礽都聽到了彼此的出氣聲,相視一笑,一笑便再也止不住!
西邊兒的御醫也應景地來報告:“二阿哥行漿充滿,漸次收靨結痂。”
實是大喜!
到第十二日上,毓慶宮裡‘遵例送聖’。
康熙與胤礽已經累得動彈不得了,分別派人往各處報喜,康熙又下令:“宮外各阿哥,各依次序種痘。”兩人結伴窩在毓慶宮裡胡亂睡了一宿。醒來的時候卻是深夜了,睡了大半個白天外加半個晚上。
睡不着了,索性聊天兒。胤礽感嘆:“兒女都是債,汗阿瑪,兒子小的時候兒,也是這樣麼?”
“你?也是十二天,那會兒還有三藩在鬧騰,你這回可比我當年舒坦多了,我可沒個誰陪着一起照看兒子……”聲音小了下去,父母早逝是康熙心中一大痛。
胤礽握住康熙的手,不吱聲了。康熙伸出另一隻手覆了上來,四隻手交疊在一起,暖透了心裡。在這時候,皇帝與太子也只是父子而已,,兩人居然又睡過去了,直到該起牀上班的時辰。
洗漱、更衣,精精神神地出現在了衆臣面前。
臉上帶着擔憂的,又變成了大阿哥、三阿哥了,他們兩家的孩子,今天開始種痘。眼神裡惴惴不安的是四阿哥和五阿哥,下面是他們家的,七阿哥家要更遲一點。
而透着羨慕表情的是八阿哥:老子很想也擔心一回啊!
康熙神清氣爽地表示,前兩天他只是一個老人家擔心孫子,看來是有些小題大做了,他孫子‘得祖宗庇佑’,身體非常好。他要出去繼續玩了!對了,太子,你繼續留下來辦公,哦,你去祭一回陵,別忘了去你媽媽墳上也看一看……
就差把“我就是偏心眼兒”直接寫臉上了,大阿哥沒心情在這會兒記恨這個,心裡還在想呢,那佛一定要靈啊,我可是真心實意求我兒子平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