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呵呵”了一聲,在心裡道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你這樣的人相處一個月下來,不長點本事豈不是對不起你的栽培!
她十分享受燕驚晨話語裡的咬牙切齒,她甚至能聽到他後槽牙磨動的聲音,那聲音實在是悅耳,讓蘇秦這一個月來受的憋屈鳥氣在這一刻都通通疏通出了體外,連帶着心肺間的空氣都清爽無比暢通無阻。眼角瞥見燕驚晨已慢條斯理地攥起了長指,指關節發出的優雅脆響聲中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向了她,她卻恍若未覺,只擡手從小臉兒手中奪過那把茶壺狠力往牀頭摜去。
瓷器稀里嘩啦的碎裂聲中,蘇秦隨手撿起了一塊碎瓷抵在了自己脖頸間朝燕驚晨幽幽道:"王爺,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你說是你的手快還是妾身手裡的瓷片快,嗯?"
燕驚晨指節發出的優雅脆響立刻頓了一頓。
察覺到燕驚晨周身散發出的壓力又加了一成,蘇秦毫不猶豫地將瓷片往肌膚上抵近了一分:"話說妾身也很想知道這同生蠱是不是真如傳說中那般神奇呢!不如我們來試驗一下,大不了妾身做個犧牲先死,到時王爺若跟着死了,那我們陰間再團聚,如何?"
燕驚晨的冷眸眯了又眯,最終在脖間相同位置傳來疼痛時,將環繞周身的壓力消弭盡散一點都未留下。
於是蘇秦知道她成功了!哼,不是仗着她下不了牀就可勁兒地折騰她嗎?不是仗着她起不了身就變着法兒的喂她毒藥嗎?再來啊!繼續啊!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傷我一下,我要受苦了,你也得跟着一起受!
蘇秦得意地笑,笑的眉眼彎彎笑彎了腰!
燕驚晨看着蘇秦那刺眼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來:“小奴兒,你知不知道挑戰本王底限的下場是什麼?”
蘇秦得意的笑容因爲這個問題而怔了一怔,她終於意識到了燕驚晨嘴角的那抹笑容是真的危險而不是往日的嚇唬嚇唬她,她心下一驚剛想要設法逃走,就見對面那人大紅衣袍上的寬袖一甩身形一晃……
蘇秦只覺眼前晃過一大片紅色,她還沒回過神來,人已經被那紅影給壓在了牀榻間。
燕驚晨一手將蘇秦的雙手高擡於頭頂牢牢控住,一邊雙腿壓着她的雙腿避免她反抗,也不管這樣的動作會不會壓斷她剛剛有點起色的雙腿,就直接捏過她的下顎逼她與他對視道:"本王早就猜到小奴兒對本王有情,卻沒想到小奴兒這麼想與本王同生共死生死相隨,這樣一番癡情本王若不成全豈不是要遭天下唾罵?不過今日這時間實在太過倉促本王已來不及準備,所以不如我們先將洞房這一步提前圓了,等日後有時間了我們再拜堂,小奴兒覺得這主意如何?"
說完他輕軟薄脣一勾,俯身就要往那柔軟紅脣上欺去。
蘇秦大驚,萬沒想到這個該死的變態竟然會斤斤計較半步都不讓她!她手腳都動不了中間部分還有脆弱的傷口,而頭頂上燕驚晨的薄脣已經越來越近,她一急,只好趕
緊將臉側開!
蘇秦啊蘇秦,你知道什麼叫“不做就不會死”嗎?你老老實實地將母蠱餵給那個變態不就行了?爲什麼要一再作死地挑戰對方的極限?就因爲他欺負了你一個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你不懂?現在好了吧,只能被人壓在身下任人宰割了吧!
蘇秦懊惱萬分,知道今個兒是自己搬着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燕驚晨道行實在太高,她真的鬥不過!
好在!好在老天終於開了一回眼,在燕驚晨薄脣差一點就要觸到蘇秦的脣瓣時,外面突然傳來了疾步行走的聲音,然後蘇秦便聽到那人停在門口道:"王爺,二王爺過來了,正在前院的正廳裡等着您呢!"
二王爺……
是洛意沉?!
這個已經足有一個月時間未曾想起的名字就在燕驚晨壓在她身上時不打招呼地闖進了她的腦海,蘇秦被壓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僵了一僵,連心跳都比剛纔快上了幾分。
"咦?”頭頂的燕驚晨似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將手落在了蘇秦的左胸上,“本王感覺到小奴兒的心跳加快了呢!怎麼,聽見你久未謀面的夫君來了所以你緊張了?"
蘇秦急促的心跳一停,望向燕驚晨的眸光裡多了幾分愕然:"燕驚晨,你竟然知道我是誰?"
他知道她的身份,還將她留在燕王府中足足一個多月?
"本王不可以知道嗎?"燕驚晨雙手一攤,傾城容色滿是無辜地道:"你可能還不知道洛意沉最近這一個月都要把普陀山的地皮給掘地三尺就差沒平了那座山了,整個帝京都知道二王爺家的王妃娘娘掉落山崖至今生死未卜連屍身都沒找到,本王雖然沒見過那二王妃長什麼模樣,但聽說她臉上有一塊駭人青痣?哎喲還真是巧了,一個月前本王經過普陀山的時候,正巧撿了一個掉落山崖的女人,並且那個女人臉上有一塊駭人青痣哎!小奴兒,你說都這麼明顯了,本王要是再不知道你的身份,那本王是不是就有點蠢的過頭了?"
燕驚晨每說一句,蘇秦身上就冒出一層寒意。
眼前這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誰,可是這整整一個月以來卻一直不動聲色地看着洛意沉找遍整個帝京翻遍整座普陀山?是因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還是洛意沉是他的敵人,所以他才變相禁錮了她?
如果是後者,那她……
"來人!"蘇秦在在心裡盤旋着所有的可能性,燕驚晨這廂卻已出聲,他明明對外間的人說話,可是眼神卻一直都沒從蘇秦身上移開:"你去問問二王爺是不是有急事找本王,若是急事的就告訴他,本王的小奴兒身子不愈本王要貼身照顧着才行,如果二王爺不介意的話,就請體恤體恤本王麻煩他親自來臥房這邊好了!"
蘇秦的靈眸倏然擡起:"你讓洛意沉來臥房這邊?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燕驚晨好看的眉毛一揚,陰柔雙眸似笑未笑地道:"當然
是你了小奴兒!你以爲本王養你這麼久做什麼?留着吃白飯嗎?你還不起這份情,當然只能用身體來抵債了不是麼?所以這是早晚的事,你逃不了,也別想逃,清楚了?"
落下曖昧“威脅”之後燕驚晨便紅色衣袍一翻,身形輕蕩飄到了外間,剩下一個蘇秦躺在牀上,只能對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齒。
或許真的是有急事,洛意沉竟然真的前來臥房找燕驚晨了。
燕驚晨在去外間之前特地將內室的簾幔重重放下,遮住了內室的所有風光。但這簾幔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材料,蘇秦在裡面能看到外面的情景,外面的人卻只能看到厚重幔紗連片。所以仗着那簾幔的遮擋,蘇秦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那個一個月未見的男人。
似乎比以前更清瘦了些,他的臉頰本就偏薄,這一瘦更是給他添了一層冷冽氣息,倒是黑眸中的流光溢彩還在,卻在流光之下又積澱了一層異樣的沉幽,讓人越發看不清他的情緒。
蘇秦在靜靜打量着洛意沉,洛意沉卻不悅地盯着燕驚晨,低醇的聲音隱約帶着一些疲倦冰涼冷清道:"你又在搞什麼?什麼小奴兒還得貼身照顧,以至於你把談事的地點都搬到了臥房?"
"喲喲喲,你看看你看看……"燕驚晨連連搖頭慨嘆不斷,他整個身子都躺進寬椅中,修長有力的雙腿一條落在椅外一條隨意搭在扶手上呈現着一種獨有的慵懶柔媚,見洛意沉的眉頭皺的更深,他直接笑了起來:"不就是死了個王妃嗎?整日裡擺着一張死人臉做給誰看呢?你這樣一張臉,就算你那王妃的魂魄半夜裡回來找你了,也得被嚇跑吧?"
洛意沉擎着茶盞的大手一緊,冷冽俊顏面無表情地道:"燕驚晨,我說過蘇兒沒死,她就一定不會死!"
藏在裡間的蘇秦長睫一顫,有些意外於洛意沉的篤定。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還是一個月以前,當時他從樹林裡衝了出來,而她只來得及看他一眼便落入了萬丈懸崖之中。
猶記得耳邊勁風呼嘯而過時她聽到了崖頂上方來自於他的淒厲呼喚,從兩人認識開始雖然偶有見洛意沉悲傷的時刻,但蘇秦還是很難想象發出那等撕心裂肺之聲的洛意沉會是什麼樣子。那淒厲的呼喊一聲接一聲地在整個山澗中迴盪,她一聲接一聲地聽着,冰冷了三天三夜的心忽的就痛的讓她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
罷了洛意沉,就這樣吧!無論你之前那樣對我是有特殊原因也好,是真的將我當做棋子也罷,眼看我這輩子都要結束了,所以我決定,原諒你了!
但也僅僅是原諒而已,蘇秦清楚地明白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那個真心實意愛着洛意沉的蘇秦身上去了,他們之間的愛太脆弱,脆弱到經不起任何傷害便可摧毀!這樣毫無根基可言的的愛,她寧可不要!
所以她纔會一個月一來都安心呆在燕王府,她只等着身上的傷養好了便離開帝京,從此關於洛意沉,就將它放在回憶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