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蘇秦的怒罵,燕驚晨脣角只是微微地提了提,柔媚容顏之上勾着慣有的慵懶笑容道:“哦?聽聽本王都聽到了什麼!可真是新鮮了,生我養我的父親母親?哈……哈哈哈……小奴兒,你太好笑了!”
他輕飄飄的話音讓人聽不出其中的情緒,可是最後那抹尾音卻輕輕上挑了一下,似是因爲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想笑,卻又不屑一笑。他就這樣定定地看着蘇秦,脣角勾着的笑容一點點加深。
於是蘇秦本來還泛着噁心的心情忽然間被一股劇痛所籠罩,痛的她幾乎要彎下腰來。自從服下那同生蠱之後,她和燕驚晨之間便真如傳言中一般能夠隨時隨地感受到對方的任何感受,就連對方此刻是什麼心情,她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麼現在突然降臨到她頭上的劇痛是來自於燕驚晨的了?可他嘴角明明還掛着無所謂的笑,心裡怎麼會痛?而且還是那種……盤旋着巨大絕望的痛!
像是整個世界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入目之處到處都是黑暗滿眼都是蕭索,她看着整個世界的毫無人煙在自己腳下蔓延至無邊無際,而她卻毫無辦法,只能獨自面對這個空蕩蕩的世界,連呼吸都有迴音。
於是便有了一種痛徹心扉的絕望,那絕望之後又是鋪天蓋地的恨意。恨什麼?恨這個世界、恨所有拋棄她的人、甚至恨自己!恨得……恨不得凌遲了自己。
這種痛,即使被洛意沉那樣傷害時蘇秦都沒有經歷過,那麼那該是什麼樣的一種經歷,才能讓燕驚晨有這種感受?
而且這種感受,是在他說了他的父親和母親之後!
蘇秦怔怔地望向燕驚晨,對方卻一收嘴角的笑容將頭扭向了一邊,回身慵懶地倒在躺椅上懶洋洋道:“說吧,光天化日之下偷偷摸摸地潛到本王的房間,你意欲何爲?”
燕驚晨坐下的同時蘇秦心頭的那抹窒痛也跟着消失無蹤,它來的快收的也快,像是一個極其熟稔的客人,因爲經常登門所以收放很是自如。蘇秦看了看燕驚晨,低頭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人生在世,誰沒有點秘密不是嗎?即使這個秘密背後是無法想象的血腥,但那也是別人的秘密,她無權過問也無權知道!
所以她一改先前的慌亂與厭惡轉而迅速冷靜下來,並將自己的目的告知了燕驚晨聽:“沒什麼別的事,就是找一張人皮面具借來用用,我要離開燕王府!”
“話說本王好像還沒跟你說……今個兒早朝上本王向皇上要了那支由土匪流寇組建而成的千家軍!”蘇秦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可燕驚晨卻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只徑自說着自己想說的事情:“小奴兒,你要不要猜猜本王爲什麼答應洛意沉,向皇上要過來那支隊伍?”他低低一笑,笑容詭異而危險,蘇秦眉頭下意識一皺,果然,還不等她回答那個危險的男人就自動給出了答案:“小奴兒,你說如果咱們把洛意沉不眠不休找了一個多月都沒找到的人,就這麼悄悄地塞到他親自建立起來的隊
伍中,他會不會發現?”
蘇秦緊蹙的眉頭變成了微挑。
這一挑,燕驚晨就知道蘇秦心動了,他擡起玉色長指慢慢揉弄着自己的太陽穴,閒適的姿態像是醉臥十里桃花林的慵懶謫仙:“怎麼樣啊小奴兒,本王這個主意,可精彩否?”
“精彩!怎能不精彩!王爺果然兌現了要與妾身同生共死的諾言如此爲妾身着想,妾身可是被感動的又想哭了!”嬌俏容顏重新掛上讓燕驚晨屢看屢不爽的虛僞笑容,蘇秦慢條斯理地踱步上前坐到燕驚晨身邊,纖指輕擡對方的下顎模仿着他的慣有語氣道:“那麼王爺,我們就這麼成交?”
燕驚晨脣角一勾,一把摟住了蘇秦的肩膀一臉欣慰:“本王可真真是喜歡死二王妃如此爽快的性子了!不如二王妃考慮考慮,回頭遞一紙休書給洛意沉,改嫁給本王怎麼樣?”
蘇秦呵呵一笑,將燕驚晨搭在她肩膀的手給甩了出去,“回稟王爺,妾身對變態不感興趣!”
燕驚晨但笑不語,於是這個清風爽朗晨光熠熠的清晨,由甲方燕驚晨和乙方蘇秦所商定的協議,在甲乙雙方彼此愉悅的情況下順利籤成。而彼時遠在如妃惠儀宮中的洛意沉,卻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怎麼突然打起噴嚏來了?”坐在首位的如妃一臉擔憂地望了過來,見洛意沉神色露着疲倦又起身到他身邊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語氣緊張道:“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可是夜裡睡得不好受了風寒?花未……”她揚聲喚來自己的大宮女花未,吩咐道:“您去太醫院找範太……”
如妃習慣性地喊出“範太醫”的名諱,可是話說到一般纔想起來如今太醫院的院首已經換了人那範林屍身早已入土,她怔了怔,胸口中那莫名的心慌又涌了上來。
“母妃?”洛意沉見如妃說話說到一半便停在了那裡,還以爲她是爲範林那條命而可惜,可他擡頭看去時卻發現如妃的臉色十分不好看,若不是那上等胭脂的遮蓋恐怕那姣好的容顏已經蒼白一片,洛意沉心下一沉,連忙起身扶住如妃讓她慢慢坐到了椅子上。
“母妃,你怎麼了?”這次換成了洛意沉緊張,同時他也有些懊惱,最近這一個月他一直爲了尋找蘇秦而奔波,母妃這邊他都已經很久沒來請安,結果她身體不適自己這個當兒子的也不知道。
面對洛意沉的緊張如妃只是笑了笑,她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自己沒事,又撫着自己的心口道:“母妃沒事!只是最近也不知道怎地,總是心口一跳一跳的,你父皇前些日子碰見我這種情況還特地讓太醫過來診了脈,太醫說是休息不當讓我多歇息歇息便好了!”
“那怎麼還是這樣?”洛意沉依舊還是不放心,“最近太醫可有來診平安脈?”
“有的!一切正常!”如妃點了點頭,這麼一會兒那心慌就已經過去,她的臉色也恢復如常,“你看,這不也就一會兒就好了?你就不要擔心了,母妃最近已經把統領後宮的權利一點點下放下
去了,等到培養出得力的人兒來,母妃就徹底做甩手掌櫃!倒是你,你看你這段時間都瘦成什麼樣子了,嗯?”
如妃這不說還好,這話題一開旁邊的洛向離就大聲嚷了起來:“如妃娘娘,二哥他能不瘦嘛,自從二嫂下落不明之後他就整日不眠不休地找,什麼身子能扛得住這般折騰啊!”
如妃一聽那火氣就上來了:“沉兒,你爲何一定要這麼執迷不悟?!從那種懸崖上掉下去有誰還能存活?你不也都找了一個月了,還不放棄?”
“對,只要一天沒有找到她的屍首,兒臣就會繼續找下去!”沒想到話題會被牽到這上面來,洛意沉隨便應付了兩句便以還有事爲由告辭:“母妃,您記得注意身體!”說完便大步跨了出去。
“沉兒?!”洛意沉如此態度氣得如妃想拍桌子,心頭那股心慌眼看又有涌上來,洛向離連忙上前扮着笑臉一頓好哄,直說了好幾件帝京最近發生的趣事才哄得她順下了那口氣。
“離兒啊……”如妃嘆了口氣,搖頭道:“母妃沒想到你二哥會對那女人用情如此之深,這可是皇家大忌!母妃久處深宮多有不便,所以你費點心,幫母妃仔細盯着你二哥,嗯?”
“如妃娘娘,二哥他用情歸用情,但是他很有分寸的,您就放心吧!”洛向離安慰着如妃,見她還是一臉擔憂,想了想便拍着胸脯道:“那大不了這樣,兒臣回頭就搬二王府去住,天天和二哥同吃同睡,他一有不妥,兒臣就來告訴您,好不好?”
如妃這才真真實實地寬心微笑起來:“還是沉兒最貼心了!”
洛向離揚了一個大大的笑臉迴應如妃,那笑意太深,連帶着黑色眼瞳中的清澈,也無邊無際地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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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向離出了宮便直接去了二王府,還沒進門,就正好碰見洛意沉出門,“二哥你又要出去?”他一伸手堵住了門口,道:“我還沒跟你說我已經答應如妃娘娘以後時時刻刻監督着你呢,你去哪兒,我就跟着去哪兒!”
“胡鬧!”沒想到母妃竟會對老六提出這種要求,洛意沉無奈地洛向離一眼,嘆了口氣繼續前行道:“我去京畿大營,過去看一下新建的千家軍!”
“那軍隊不是燕驚晨的嗎?你去看什麼啊?”見洛意沉並沒反對,洛向離連忙跟了上去。
“嗯!”洛意沉並沒有對他解釋什麼,只直接牽過馬就要上馬。結果人剛坐定,就見洛七一臉焦急地從外奔了回來:“王爺,屬下派去監視燕王府的人有口信傳來了,說是燕王府的那個女人今早晨離府走了”
洛意沉黑眸一驚,“走了?那燕驚晨呢?”
“他倒是沒什麼動靜,只沒多久之前帶着他的小廝去京畿大營了!”
“是嗎?”洛意沉低頭將手中的繮繩纏了一道又一道,“那麼,我們正好也去京畿大營,這就走吧!”
小廝是嗎?他倒要去看看,燕驚晨帶了個什麼小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