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蘇秦的淡定讓錢莽禁不住多看了她幾眼,等到蘇秦手中的茶盞放回到桌面上時,他人也在桌前坐了下來,撩起的灰布衣襟自成一派俠士之風:“那錢某倒還真想洗耳恭聽一下,秦統領之所以那樣做的目的了!”
“好!”蘇秦重新拾起一個茶盞倒了一杯水推到錢莽跟前,嘴角勾着屬於秦方的標誌性笑容慢條斯理道:“錢先生的年紀看上去要比秦方大上一輪左右,既入軍中那從今以後就都是兄弟,錢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話,秦方以後就稱您爲大哥了!”不待錢莽拒絕,她繼續接着道:“錢大哥可知道剛纔被機關所傷的那人的身份?”
“身份?”錢莽剛想再次拒絕蘇秦的稱呼,心思就被對方拋來的這個問題給擋了個結結實實,他微垂雙目沉吟道:“不瞞統領,這山谷裡的衆兄弟都是以前混江湖的!確實,我們爲了生計曾經幹過不少混事,所以被朝廷給清剿投入了大牢之中,但衆兄弟都是五湖四海來的,錢某也是這幾天才認識的大家夥兒,您突然問錢某知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這個……請恕錢某實在難以回答!”
蘇秦無所謂一笑,道:“不知道也沒關係,我來告訴你!”
她一頓,將跟前茶盞往外一推人也站了起來,繞過圓桌走到錢莽跟前道:“秦某第一次到千家軍軍營的時候,你們曾經罵過秦某,那個時候,就是這個人先開的口;秦某將諸位帶到山谷中關起來時,你們也曾罵過秦某,那個時候,又是這個人先開的口!而這一次……還需要我往下說嗎,錢大哥?”
“秦統領的意思是……”錢莽眉間的褶皺因爲蘇秦的敘述而越來越深,待蘇秦故意留了一個懸念給他時,他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難道這個人,並不是真正的千家軍裡面的人?”
所謂真正的千家軍,就是由全國各地的牢獄中關押的土匪流寇組成的一支破落隊伍,那人若不是,又是從哪裡來的?
“錢大哥果然敏銳!”蘇秦笑着遞給錢莽一記讚賞的目光,撣了撣衣袖上的塵土道出了實情:“在這個人第二次挑頭罵秦某的時候秦某就注意到他了!秦某可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怎麼會容許有人騎在秦某頭上撒野!所以秦某就去調查了他!果然,讓秦某發現了問題!”
“他是誰?”錢莽問道。
“京畿三營裡的一個小頭目,在千家軍組成之後,他就換了假身份混了進來!”蘇秦煞有其事地說着錢莽根本就不知道實情的子虛烏有,眼裡甚至還有嘆息:“說來也怪秦某年輕氣盛,剛來帝京那會兒眼高於頂誰都看不起,所以就惹到了某地的一個地痞流氓。當時他正在調戲女子,秦某看不過,也沒管他是什麼身份,就上去狠狠教訓了他一番!”
“幹得好!”屬於江湖熱血男子的錢莽自然十分欣賞這種橋段,蘇秦才說了一半,他就忍不住叫起好來。
蘇秦眉頭一挑,看錢莽這反應她就知道有門兒,於是她繼續“哀嘆”道
:“可是秦某並不知道這地痞流氓的後臺很硬,他的弟弟就是剛纔那個京畿三營的小頭目,他曾派人暗殺秦某不成,所以就來了這招陰的!”她一嘆,語氣幽幽道:“朝廷畢竟只給了秦某三個月的時間啊……”
“你是說……那人故意換了身份混進來,就是爲了做那攪壞一鍋好湯的老鼠屎,時不時地挑動諸位兄弟的憤怒情緒以此來反抗你不服從你的命令,這樣等到三個月期限到時大家還是老樣子,你也就交不了差註定要受罰甚至砍頭?”一番話下來,錢莽已經順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蘇秦一臉激動地望着錢莽,雙眸裡大有英雄相見恨晚的惺惺相惜:“錢大哥,我也是沒辦法的啊!剛纔若不是那樣做,兄弟們剛順下來的情緒就又會被挑起,到時候我可怎麼辦?這眼看着就已經過了好幾天了,我着急啊!”
“原來如此……”俠士心腸的錢莽頓時心軟,拍了拍蘇秦的肩膀豪氣干雲道:“秦統領,你認錢某一聲大哥,大哥豈能做對不起小弟的事情!我跟你說,這衆兄弟雖然都是土匪流寇不服管教之人,但若是同心協力起來,必也會成爲一股強大的力量!其實大家早就受夠了山匪這有今朝沒明日的日子,若是真能在軍中一展雄才光耀門楣,大家自然也是極樂意的!”
“自然是會光耀門楣!”蘇秦眼睛一亮,一臉誠摯地坐在錢莽跟前認真道:“錢大哥,我們跟的可是燕驚晨燕大將軍,他的戰神稱號可是讓敵國聞風喪膽的!只要衆位兄弟同心協力我們一起好好幹,將來自會有一番光明前途等着我們,你說呢錢大哥!”
“燕驚晨?”錢莽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眼中浮過一絲不屑,“怎麼秦統領還真相信一個皇帝的男寵能成爲敵國聞風喪膽的戰神?誰知道這是不是皇帝爲了給他樹立威信而編給他的名號呢?”
“什麼?”蘇秦正要倒茶的動作一頓,靈眸滑進驚悚:“錢大哥你剛纔說什麼?什麼叫皇帝的男寵?誰?”
如此激動的語氣讓錢莽先是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嘴漏說了不該說的話,他訕訕一笑,直接將話題轉開:“錢某也是道聽途說而已,瞎說的不算數,不算數!不過錢某等人若真能像統領說的那樣,那錢莽也終有資格回家,看看那多年未見的老母了!”
“錢大哥的母親?”錢莽閃爍的眼神一看就是在躲避這個話題,蘇秦見狀也不再細問,只默默嚥下了疑惑,不動聲色地和錢莽閒聊起來:“今年貴庚?家裡可還有照顧她的人?錢大哥放心,等我們成爲正式的編制軍之後,錢大哥也就有了軍銜,到時回鄉,可是要受當地鄉紳叩拜的……”
一場談判,就這樣在蘇秦的軟硬並施中達到了空前的成功,錢莽在蘇秦的閒聊中漸漸卸了心防也跟着暢聊起來,畢竟都是些江湖人士,自然都是熱血心腸不會那麼多花花腸子,他遇到了蘇秦這種狐狸轉世的,只能是自認倒黴了。
等將錢莽送走張憲年再進來時,蘇秦說的
是口乾舌燥忍不住喝了一大杯子水。
“怎麼樣了?”她邊喝水邊問張憲年道:“人可處理了?”
“已經拖走,轉到別的地方去了!”相較於蘇秦的輕鬆,張憲年依舊是萬年不變的擔憂:“統領,這招真行得通嗎?畢竟都是當兵的,將來要是哪天碰到了大家夥兒知道您是騙他們的,其實今日被打的那個人真的是土匪流寇並不是所謂的什麼京畿三營的小頭目,到時候可怎麼辦?”
“到時候?”蘇秦半點懼怕也無地往嘴裡扔了一粒花生,嘎嘣嘎嘣嚼着:“張副官,你不也說了,‘到時候’嗎?我既然敢走這步險棋,就有把握在這個‘到時候’來臨之前和他們打成一片稱兄道弟,到時候若真是‘到時候’了,他們也會原諒我的,放心吧!”
“哦……”張憲年諾諾地應了一聲,眼中的擔憂並沒有因此而消退。
雖然不久之後,他的這個擔憂也真的被證實,他並不是杞人憂天!但眼下的蘇秦並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事情,她滿腦子都被錢莽那句“皇帝的男寵”給塞滿了,想着昨夜那整整一夜的酥/癢感覺,她的心,也沉往了無盡深處。
燕驚晨,難道你真的……真的是皇帝的……男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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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剛下了早朝的燕驚晨驀地打了一個噴嚏,晨風撩過的清新空氣中,他妖冶的紅袍在白玉石階上劃出一道旖旎,遠遠望去,像是一幅極美的墨色山水圖中點亮了一筆驚豔的紅。
不時有大臣從他身旁經過,在看到他裸露在外的深刻鎖骨時雙眼露出曖昧的光澤,而四散的風中,依稀可以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聽說昨夜皇上寢宮的燈燭可是徹夜亮了一宿呢!”
“亮了一宿?莫非……”對話的那人聲音突然壓低了下去,低低的氣聲猥瑣而流氣:“怎麼那燕王爺昨日又宿在宮裡了?”
“還能有誰,能讓皇上整整一夜都不睡?你沒看到今早朝上皇上那黑黑的眼圈嗎?嘖嘖,可真是看不出來啊,到底是什麼滋味,能讓皇上都如此流連忘返!”
“什麼滋味咱可嘗不到,那可是皇上的,嘻嘻……”
……
諸如此類的竊竊私語還在繼續,燕驚晨卻恍若未聞一般只在那個噴嚏之後稍稍停留了一剎,便又恢復步伐往臺階下走去。
一步一個臺階,那大紅衣袍也跟着一個臺階一抹妖冶,他靜靜地數着腳下的臺階級數,柔媚傾城的雙眸,在清晨的金色陽光中黑漆到了深不見底的墨色。
直到,他遇到了一隊宮人擁着一個少女匆匆從宮外而來。
“嗯?”停住腳下的步伐,燕驚晨白皙修長的食指一指,那領隊的宮人便恭敬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奴婢參見燕王爺!”
“這是……”燕驚晨用下顎點了一下那被擁着的少女,那女子看上去好像有些眼熟,而這些宮人,不是如妃的惠儀宮的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