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靈眸閃過意外。
洛意沉跟這個閔柔提過自己？什麼時候的事情？
或者她更關心的是……他是怎樣跟她提的？他的妻子，還是隻是一個單純的朋友？
蘇秦鄙夷地發現，自己竟然很關心這個問題。而她一邊鄙夷着自己，卻又控制不住地想去聽聽，洛意沉給的是什麼答案。
“是啊，小柔！”然而洛意沉並沒有提到蘇秦的身份，也不知是之前已經說了還是覺得沒必要說，他只是單純地重複道：“她就是我跟你說的蘇秦，沉哥哥叫她蘇兒，你可以叫她蘇姐姐！”
唔，沉哥哥？！
蘇秦控制不住大腦地又想起自己裝瘋賣傻的那段時間，她總覺得瘋子就應該幼稚一點，所以就叫洛意沉爲“沉哥哥”，而洛意沉也不含糊，經常在回答她的話時以“沉哥哥”自稱。這自稱雖然溫柔雖然可以瞬間拉近兩個人的距離，但每次都聽得蘇秦能掉一身雞皮疙瘩，想這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怎麼就不知道檢點一點，沉哥哥沉哥哥，當自己是十幾歲的青少年嗎？
但今時今日蘇秦才明白，洛意沉他不是不知道檢點也不是沒看見自己的年齡在裝嫩，而是這種自稱，原來已經根深蒂固在他的生命中，在她認識他之前的那許多年裡，一直有一個叫閔柔的女孩，喚他爲“沉哥哥”！而每次聽到這個稱呼，洛意沉都會整個人都散發出溫柔的光芒，連看閔柔的眼神都會暖了很多。
原來，洛意沉還有這種樣子的時候！不是那個睥睨萬里河山的岑冷皇子，也不是那個陰險狡詐的腹黑王爺，更不是偶爾潑皮耍賴的無理男人，他在閔柔的面前，溫暖的讓蘇秦都難以置信！
所以當時，她喚他爲“沉哥哥”時，在他的視界中，他“看”到的是閔柔，還是她蘇秦？
左胸腔裡的那處酸澀，好像更重了，沉甸甸的像吸了水的海綿，掛在那裡墜的蘇秦整個人都開始難受起來。
蘇秦，你再這個樣子下去，我會看不起你！
腦海裡有冷冷的聲音遞了出來，讓蘇秦神識一醒，她意外於自己剛纔竟然想了那麼多，而且竟然都是些亂七八糟的破事，不禁對自己鄙夷更多。
而那邊閔柔已看了過來，清澈純真的眼眸閃動着好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蘇秦，當看到蘇秦的靈眸也在看自己時，她蒼白的有些病態的小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打着手語道：“蘇姐姐，你好漂亮！”
蘇秦怔了一怔。
完全不知道閔柔是什麼意思，她的臉現在沒戴面具，大半個臉頰都被青痣所覆蓋，這樣的臉，別說擱在帝京城早就被那些王公貴族們嘲笑死了，就是放在大街上，也沒人敢直視都會被她嚇跑吧？
而閔柔竟然說她漂亮？這……是諷刺？可是有着那麼清澈純真眼神的人，怎麼會諷刺？
“你……”蘇秦猶豫着不知該怎麼回覆閔柔的話。
旁邊的洛
意沉以爲是蘇秦看不懂手語，便解釋道
：“蘇兒，小柔誇你很漂亮呢！”
我知道！我他媽從小在孤兒院裡長大當然看得懂手語！不用你多事告訴我！－－蘇秦腦子裡突然蹦出來一個小人扯着嗓子對洛意沉咆哮。
強行將那小人拽走，蘇秦莞了絲笑容自嘲道：“我這張臉走在大街上能嚇死人，哪裡漂亮了？”
“不會不會！”閔柔連忙急擺着小手，動作太快讓她額頭上立刻透出一層薄汗，“蘇姐姐，你是真的漂亮！雖然我從小就在這鳴音谷中從來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但我知道，你的眼睛一定是這世間最漂亮的眼睛。”說完又轉向洛意沉道：“沉哥哥，你也喜歡蘇姐姐的眼睛對不對？”
洛意沉很自然地回頭看了眼蘇秦的靈眸，笑意從眼底開始暈開：“對，沉哥哥第一次遇見你蘇姐姐時，就喜歡上了她的眼睛！”
“……”蘇秦的臉竟然沒出息的紅了一紅！
“你也很漂亮！”不管是出於什麼心態，或者說是出於禮貌，蘇秦都覺得自己應該回閔柔一句：“其實你的眼睛才漂亮，很單純很清澈，雖然我見過的眼睛也不多，但我也知道，你的眼睛一定是這世間最單純的眼睛，你的世界，一定沒有任何雜質！”她應該被保護的很好，從未見過這世間的險惡，所以可是單純至斯。
她這段話完全沒有惡意由心而發，旁邊的洛意沉卻忽然握緊了她的手，蘇秦以爲是自己說錯了什麼，下意識地去看洛意沉，卻聽得對方驚訝道：“蘇兒，你竟然……看得懂小柔在說什麼？”
擦，老孃能說自己從小在孤兒院裡長大身邊又聾又啞的好朋友不多也有七八個所以當然會手語，所以剛纔即使看見閔柔不會說話也沒有很驚訝嗎？
蘇秦當然不會這麼說，孤兒院是什麼？她現在是蘇家二小姐啊！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笑，一語帶過也不解釋：“嗯，略微懂點！”雖然古代和現代的手語多少有些偏差，“不過看懂小柔在說什麼，應該是沒問題的！”
洛意沉的黑眸之中立刻有驚喜逸了出來，“蘇兒，你讓我驚喜的地方好像越來越多了，怎麼辦？”他聲音突然放低附到了蘇秦耳邊，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低聲道：“這樣優秀的蘇兒，我想，我得找一個地方藏起來才行，不能讓別人發現你的好，免得把你搶走！”
蘇秦：“……！”
洛意沉你的情話總是這麼順手拈來你媽知道嗎？還有，這情話算是怎麼回事？你不剛纔還綻放着一張菊花臉對閔柔溫柔以待嗎？才幾分鐘時間你轉個身就能對我柔情蜜意，而且小柔還在旁邊，怎麼你這是想坐享齊人之福？！
蘇秦狠狠地瞪了洛意沉一眼，把洛意沉瞪了個莫名其妙，想開口問她怎麼了，那邊的鬼谷子卻突然插話問蘇秦道
：“女娃娃，你信不信天意？”
“天意？”
蘇秦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但她確實是穿越到了異世時空，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天意，“信又能怎樣？不信又能怎樣呢？”
“老夫以前是不信的！所以行走江湖那些年，即使惹下了仇家，也是大不了一把藥粉撒出去，讓他落個半身不遂或者癡傻之症！所以那個時候，老夫經常被人喊爲‘鬼醫！’”鬼谷子的聲音裡不知何時多了一絲悵然，“但自從小柔出生，老夫天天看着她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方知這世間是有天意的！一切早已命中註定，一切因果也皆有報應，只是出現的早或晚罷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洛意沉帶有濃濃不悅的聲音遞了過來。
“老夫想說的就是，難道女娃娃出現在這裡不是天意嗎？”鬼谷子看向蘇秦，鬍子下的雙眼竟然控制不住地有些溼潤：“在小柔僅僅還有三個月壽命時，讓老夫遇見了如此至陰至純的血體，而且這女娃娃竟然還看得懂小柔說什麼，難道，這不是上天送給小柔的禮物嗎？你爲何要違背天意，一定要把她帶走，不讓她救救小柔？”
鬼谷子越說越激動，到最後那句對洛意沉說的話幾乎是咆哮喊出來的，洛意沉在他的咆哮中又恢復了難看的臉色，但蘇秦已經看到，那難看之中其實開始摻入猶豫。
“可以救我？”單純的閔柔卻沒有察覺到鬼谷子和洛意沉之間的詭異氣氛，只是掩飾不住欣喜地激動道：“爺爺，你是說我可以活下去，可以不用再痛了嗎？”
鬼谷子嘆了口氣，不知該怎麼回答閔柔的問題，只能道：“小柔，你放心，爺爺一定不會讓你……”他費了好大的力氣，也終究是沒有勇氣說出那個“死”字：“爺爺一定會找到救你的辦法的！”
閔柔眼底的光亮突然就黯淡了下來，她其實並不笨，所以在看到鬼谷子的爲難時就瞬間瞭然了洛意沉那難看的臉色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也知道了爺爺剛纔那聲咆哮是爲了什麼。她輕咬了咬脣瓣，卻在擡頭時已經換上了無邪的笑臉：“蘇姐姐，爺爺是不是嚇着你了啊？”
“嗯？”蘇秦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沒有啊！爲什麼這麼說？”
而閔柔卻搖着輪椅前行到她跟前，繼續比劃着手語道：“蘇姐姐，我爺爺說的什麼話你都別相信，他啊，就是一個瘋瘋癲癲的小老頭，經常瘋言瘋語，連自己說什麼都不知道，還自稱神醫，其實他連自己的風寒都治不好的！
不過我也知道，他這麼多年確實挺辛苦，因爲我有點小病，卻又有點不太好醫，所以就讓他操了點心熬白了頭髮。不過沒關係的，人這一生，誰沒有點小病小災嘛對不對？爺爺他就是大驚小怪而已，你不用理他的！嗯，我剛纔聽到你和沉哥哥要走，這就走嗎？”
說完不僅不留人，反而還推了洛意沉一把道：“沉哥哥，這天色也不早了，那小柔就不留你們了，你們趕緊趕路去吧，記得下次來的時候給我帶好玩的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