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胡說!”風凌逸拼命揮手,彷彿想要趕走什麼,“樑公公死了!死了!朕親手將他的屍體化成了血水,他怎麼可能還活着?他早就死……”
一路喊到這裡,他突然看到了風凌絕那雙冰冷銳利的眼睛,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不由一下子住了口,臉上已掠過明顯的驚惶:“你……你……”
“臣弟不解。”風凌絕淡然開口,“皇上爲何要將樑公公的屍體化成血水?”
“他……他……”眼見羣臣突然沉默下去,卻都拿充滿疑惑的眼神看着他,風凌逸的臉色瞬間慘白,拼命找着藉口,“因爲……他、他得的其實……其實不是風寒,而是……而是……是瘟疫!必須將他的屍體那個化成……化成血水才能……防止其他人……”
“哦。”風凌絕點頭,“即便如此,這些事自有太醫處理,怎會勞動皇上親自出馬?難道那幫太醫不知道皇上龍體金貴,來不得半點馬虎嗎?”
風凌逸咬牙:“朕、朕身爲一國之君,危難來臨之時自然要、要身先士卒……”
“一派胡言!皇上,你還真是會講故事呢!”樑公公再度怪笑起來,目光陰鷙而充滿恨意,“當年是你重金收買了我,讓我替你監視先皇的一舉一動!後來先皇立下詔書,要廢掉你的太子之位,將皇位傳給狐王。我將此事稟報於你,你才毒害了先皇和鳳皇后,篡位稱帝!”
“胡說!胡說!你才一派胡言!”風凌逸揮舞着雙手大喊大叫,此刻更是忍不住撲了過去,“你敢胡說八道,朕殺了你!”
尖叫聲中,他已腳尖點地猛地飛了起來,衝着樑公公撲了過去,恨不得一把將他掐死!
可惜剛剛飛到半空,便見風凌絕衣袖一揮,一股大力瞬間涌來,竟硬生生將他打了回去,撲通一聲摔在了王座上,痛得半天爬不起來。
收回手,風凌絕挑脣冷笑:“皇上急什麼?想再次殺人滅口?樑公公說的若不是實情,你何必急着殺他?樑公公,繼續。”
“是。”樑公公點了點頭,“你當了皇帝之後,一是怕先皇的詔書突然出現,二是怕我有朝一日說出實情,當然必須殺我滅口!所以你暗中派人給我下了一種劇毒,讓我看起來就像感染了風寒,終於要了我的命!你以爲這樣就可以從此高枕無憂了?做夢!”
“你……你閉嘴!”風凌逸總算爬了起來,雙眼卻已經赤紅,尖叫聲也更加不堪入耳,“你是假的!樑公公早就死了!你休想胡說八道,混淆視聽!來人!將他拖下去亂棍打死!來人!來人!”
風凌絕既然已經決定在今日改朝換代,當然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所以風凌逸扯着嗓子叫了半天,周圍依然靜悄悄的,絲毫反應都沒有。
也正因爲如此,他才真正意識到今天恐怕真的是他的末日,臉上頓時掠過一片死灰:“你……你敢?朕是真龍天子,你敢……”
“真龍天子?是嗎?”風凌絕笑聲清銳,終於慢慢從袖中取出那道詔書,猛地抖了開來,“看看父皇的詔書!誰纔是真龍天子?”
風凌逸的眼睛猛地睜大,跟着一聲尖叫:“啊!這……”
是,就是它!這就是他費盡心力找了幾年的詔書!這就是讓他幾年來夜不安寢、食不知味的詔書!終於還是落到風凌絕的手中了!
看他一眼,風凌絕轉身將詔書面對羣臣,朗聲開口:“各位,這就是當年父皇親筆寫下的詔書,要廢掉風凌逸,傳位於我!可惜他不知道樑公公已經被風凌逸收買,這才惹來殺身之禍!幸虧母后早有防備,將詔書藏在懷慈殿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這才讓真相得以大白於天下!”
“哄”的一聲,大殿內直接炸開了鍋,風凌逸的黨羽自是驚慌失措,人人自危,預感到今日只怕難逃一劫。先皇的臣子及風凌絕的人自然大喜過望,甚至歡呼雀躍,喜極而泣,因爲梵音國終於迎來了它真正的帝王!
很顯然,歡呼聲比驚叫聲要大得多,因爲風凌絕的人比風凌逸的人要多得多!正因爲如此,風凌逸更感大勢已去,卻不甘心就此放棄,早已刷的蹦起來連聲大叫:“假的!假的!詔書是假的!父皇根本不曾立詔書!假的!”
“仔細看看!”風凌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爲防有人心懷不軌,梵音國曆代帝王所寫的詔書都有一種獨特的標誌,沒有人模仿得來!”
沒錯,沒有人能夠模仿,因爲這套防僞標識是梵音國帝王所獨有,而且每個帝王的標識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羣臣一眼就發現,這道詔書絕絕對對是出自風元晟的手!
也就是說,風凌絕才是梵音國真正的帝王,風凌逸不過是弒君篡位的亂臣賊子!
所以很顯然,再硬說這詔書是假的已經難以服衆,反而更容易顯得心懷鬼胎。畢竟做了幾年帝王,風凌逸的腦筋轉得不可謂不快,居然立刻一聲冷哼:“有詔書又怎麼樣?父皇死得那麼突然,什麼都來不及說,朕怎麼知道他還立了什麼詔書?”
風凌絕看着他,目光冰冷:“若不是你,父皇怎會死得那麼突然?”
“胡說!”風凌逸又是一聲尖叫,“父皇是心疾而亡,跟朕有什麼關係?”
“心疾?”風凌絕冷笑,“那母后呢?”
“她……”風凌逸眼中掠過一抹狠毒,“她是自願殉葬,與旁人何干?”
風凌絕居然點了點頭:“那母后的屍身呢?”
“自然、自然在皇陵之中!”風凌逸拼命想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你母后臨死之前說過,希望與父皇合葬一幕,朕當然要成全她。”
“好!”風凌絕點頭,“那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皇陵,看看與父皇葬在一處的是不是母后?”
風凌逸大驚:“什麼?你怎麼知……你……你亂說什麼?當然是、是她……”
風凌絕脣角一挑,勾出了一抹充滿諷刺的冰冷笑意:“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呢!樑公公。”
“是。”樑公公躬身點頭,跟着一聲冷笑,“皇上,事到如今,抵賴還有意思嗎?不妨告訴你,當年你的確親手將我的屍體化成了血水,只不過那個人並不是我,而是我的替身!”
風凌逸一愣,眼中已閃過明顯的惱恨:“什麼?替身?”
“沒錯,替身。”樑公公冷
笑着點頭,“當初你找上我,讓我替你監視先皇的一舉一動,並許給我種種好處,說事成之後會讓我享盡榮華富貴,我雖然心動,卻也知道一旦你做了皇帝,就絕不會再讓我活命!所以我早就悄悄跟我身邊的太監小張子互換了身份,他變成了我,我變成了他!幸虧你對我們都不太熟悉,果然不曾露出破綻!後來小張子感染風寒,久治不愈,終於氣絕身亡,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暗中下了毒手!可笑你爲了確定我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還把小張子的屍體化成了血水,卻不知道真正的我早已悄悄離開皇宮,遠走高飛了!”
風凌逸越發惱恨,盯着他的目光彷彿兩條毒蛇:“你……你……哼!你休要胡言亂語……”
“是不是胡言亂語,你我心知肚明。”樑公公冷聲說着,“當初是我告訴你皇上寫下詔書,要廢了你的太子之位,改立狐王。你惱怒之下毒害先皇,又假稱鳳皇后自願殉葬,其實只不過殺了一個宮女冒充她的屍體,暗中卻把她關到了密室之中,就是想逼問出詔書的下落!”
“什麼?有這種事?”
“難怪當初我就覺得不對勁!即便鳳皇后與皇上伉儷情深,又怎會連狐王最後一面都不見就自裁相隨?”
“是啊是啊!我也有此懷疑!只是當時看到鳳皇后的屍體,我還以爲是我多心了!”
“想不到居然是這樣!風凌逸真是……真是太狠了!”
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樑公公的話如一顆炸彈,人羣立刻炸開了鍋,議論聲更是鋪天蓋地。風凌逸自是惱羞成怒,拼命做着垂死掙扎:“胡說!胡說!都是胡說!沒有這回事!朕是皇帝!朕纔是皇帝!誰敢廢了朕,朕就要他的命!朕……”
“你可不就要了先皇和鳳皇后的命了?”樑公公冷哼一聲,繼續控訴他的罪行,“鳳皇后當然不會交出詔書,你居然要讓人污她清白!鳳皇后趁你不備,自斷心脈而死,你拿不到詔書,惱羞成怒之下居然將鳳皇后的屍身扔到了亂墳崗,說是要喂野狗!”
“胡說!”除了這兩個字,風凌逸已不知該說什麼,卻無法阻擋心頭那種大勢已去的絕望,“你胡說,你……胡……胡說……”
風凌絕深吸一口氣,跟着衣袖一揮,王者氣勢展露無遺:“是也非也,今日必將真相大白!各位,請移步皇陵,本王要替父皇母后討回一個公道!”
“不!不許去!”風凌逸一聲尖叫,餓狼一般撲了過來,“給我站住!不許去!不……”
剛剛喊到這裡,便見風凌絕已袖一揮,一縷指風嗤的疾射而至,瞬間將他的身體定在了當地。
頭也不回地轉身而去,風凌絕冷聲吩咐:“帶上他!走!”
皇陵。
站在風元晟的陵墓前,羣臣神情肅穆。風凌逸在護龍衛的看守下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不老實也不行,他的靈力已經被風凌絕封住,此刻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沒有什麼兩樣。
雖然風凌絕並沒有封住他的啞穴,但在風元晟的墓前,他卻彷彿也感染了那種凝重肅穆,竟不曾像剛纔那樣大喊大叫,臉上更是有一層死灰色瀰漫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