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生

風雲大陸,鳳皇朝。靜宮。

一個美麗的女子正躺在牀上,大汗淋漓。她的肚子高高隆起,雙腿膝節彎曲,手緊緊抓着身下的牀單,撕扯出一道道痕跡。手背上的青筋昭示着她正經受的痛苦。

高亢的聲音透着撕心裂肺的意味,一聲又一聲地在大殿中迴響着,在寂靜的殿堂中,顯得頗爲突兀。

對於這些情況,此時的秋一揚是完全不知曉的。

Mike的那一槍打得精準。此時的他,應該是死了吧?只是,爲何他現在仍有着意識?而且,他總覺得自己被夾在一個地方,憋悶着,難受得緊。

忽然,秋一揚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股推力送了出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猛地,他便被人在臀中拍了一下。

勃然大怒。

他秋一揚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往日裡只有他蹂躪他人的份,別人哪裡敢對他說一個“不”字?就更別談冒犯了。

下意識地張口怒斥,秋一揚驚愕地發現,原本該是脫口而出的話,竟變成了一陣“哇哇——嗚嗚”的聲音。和那剛出生時,小娃兒的哭聲沒什麼兩樣。

努力睜開雙眸,忽視掉一片迷濛的紅色,四周的陪襯與擺飾映入眼簾。古色古香,惟妙惟肖。

將注意力移開,轉到了自己的手上。秋一揚就更加驚詫了:他的手,何時變得這般小了?

呆愣愣地看了好半響,秋一揚纔回過神來。

他雖然是個無神主義者,可如今發生的情況不得不讓他相信——他獲得了新生。

“呵,他秋一揚,連閻王爺都不收嗎?”默默垂下眼瞼。既然閻王爺不收他,那麼他便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活着吧。就像那些下屬答應了他會好好活下去一樣。

宮殿裡,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剛出生的嬰孩,眼眸中閃過的深思。

懷抱着嬰孩的奶孃,一把將他帶到了牀上的美人兒身邊,口中輕聲換道:“靜妃娘娘,恭喜您誕下一名小皇子。”

靜妃溫婉地笑笑,並未答話,只是一味地看着那襁褓中的嬰孩,眼眸中充斥着身爲母親的慈愛。

她早該明白了。如今的鳳棲帝,鳳皇朝的帝王,心思壓根就不在她身上。確切地說,那個帝王,從來就沒有在意過後宮的哪個妃嬪。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個人的自導自演罷了。

想到此處,饒是靜妃這般冷靜的人,心頭都不禁微微發麻。入宮這麼多年,她從未見過鳳棲帝露出過什麼溫柔的神情。能在這人身上看到的,向來只有君臨天下的威壓、霸氣,冷酷的脾性,以及令人惆悵的寂寥。

鳳棲,從來都是危險的代名詞,永遠都那麼令人捉摸不透。就連那軍隊中的鐵血士兵,見到了鳳棲也會微微顫抖。他是當之無愧的、睥睨天下的皇者!

“如此爭寵,又有些什麼意思呢?”靜妃如此想着,卻仍然盯着身旁的嬰孩看,彷彿永遠都瞧不夠一般。

良久。靜妃示意站在一旁的貼身婢女夏兒走上前來,悄聲說了句什麼話,便閉上了眼睛。

後宮中,溫婉賢淑、爲人和善的靜妃娘娘,因爲血崩而與世長辭。

靜宮中的人都在細聲抽泣着,沒有誰顧及到那小小的嬰孩,也就錯過了他臉上閃過的複雜之色。

秋一揚聽到,靜妃對夏兒所說的那些話,心頭百味交雜。

“夏兒,我知道你是那裡出來的人。我只求你護我皇兒一生周全。”她說。

……

夏兒跪在靜妃的牀前,叩了好幾個響頭,將秋一揚從奶孃手裡接過來,眼眶泛紅。

瞧着懷裡的嬰孩,夏兒原本嚴肅的臉面柔和了許多,不顧奶孃的驚叫,將人抱了出去。

好一會兒,感覺到夏兒的速度慢了下來,秋一揚才睜開水亮的雙眸,打量四周的光景。

這裡,不是靜宮。比靜宮更要華美。

秋一揚聽到夏兒說:“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男子,也就是鳳棲的聲音溫柔繾綣,性感魅人,“你不是靜妃身邊的宮女麼?有事找朕?”

“奴婢的確有事尋皇上。”即使面對的人是當朝帝王,夏兒也毫不怯色,“奴婢雖跟着靜妃娘娘入宮,卻是他身邊的人。”

聽到此處,鳳棲的瞳孔微縮,前後變化極快,讓人瞧不真切:“嗯?”

夏兒繼續說道:“方纔娘娘誕下七皇子,血崩而逝。”頓了頓,夏兒又道,“奴婢在跟娘娘進宮的前一天,他曾告誡奴婢,不惜一切代價,都要保全這兩人,特別是孩子。”

鳳棲摩挲着手中的白玉瓷杯,好一會兒才放下,接過夏兒懷中的嬰孩。

“這孩子張得倒是精緻。”也像極了那人……

鳳棲戳了戳秋一揚的臉頰,道:“七皇兒的名字,便叫鳳子墨吧。”

“謝皇上賜名。”夏兒跪在地上磕頭,卻是不敢輕舉妄動。七殿下,這個乖巧的孩子,還被皇上抱着呢。

“就這樣吧。”鳳棲說道,“七皇兒就住在朕的寢宮。你來服侍七殿下。”頓了頓,鳳棲又道:“另外,靜妃生子有功,朕心甚慰。特追封爲皇貴妃,封號賢靜!”

鳳棲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精緻的嬰孩。他是見過孩子出世時的模樣的,小小的孩童全身都是紅紅的,皺皺的,不太討人喜歡。可是,這七皇兒,卻是眉目精緻,像極天上的金童子。

更何況,他的長相,三分隨了他,七分隨了靜妃。嘖嘖,真是越看越順眼!

不論是爲了什麼,鳳棲都一定要將這孩子養在身邊,好好護着他。

夏兒領旨謝恩,末了又對鳳棲說道:“他讓奴婢告訴您,他不後悔!”說罷,夏兒便將明顯怔愣住的鳳棲帝留在主殿中,抱着孩子自行退了下去。

當“靜妃被追封爲賢靜皇貴妃,她所誕七皇子,賜名爲鳳子墨,居住於鳳棲帝寢宮龍耀宮偏殿”,這一消息傳出時,前朝和後宮上下都沸騰了。

這宮裡人,誰不知道靜妃來自民間,背後也沒有任何勢力。她之所以能夠爬上妃位,還不是因爲得到了帝皇的青睞!如今,靜妃逝世,不僅受到了追封,她所留下的皇子,更是讓帝王無限寵愛!

臣子和妃嬪都想象不出來,這麼大的殊榮加註在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身上,鳳棲帝該是有多喜歡這個七皇子!

朝臣們尚可按捺住心情,靜靜地等待着下一步發展。

可後宮的妃嬪們就活絡了心思。有孩子的紛紛爲自家的皇兒謀劃着下一步;沒有孩子的,都想湊到那七皇子跟前,瞧瞧這個讓皇上如此喜愛的小孩兒,順便在皇上跟前露個臉。

只是,鳳棲的又一道命令,將她們的打算直接摧毀:後宮妃嬪無事不可到龍耀宮周圍晃悠。且,未得七殿下同意,任何人不得入龍耀宮偏殿——光華殿!

人人都知道,七殿下不過就是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孩罷了,連自主的意識都沒有,牙也沒長出來,就更別談讓他說出什麼話來了!皇上的意思,不就是間接讓她們不要來打擾七殿下的生活麼!

這下子,連坐着後位的皇后都耐不住了,心中暗暗着急。雖然皇上也挺重視他所誕下的皇兒——二皇子鳳星宇,但是,她可以肯定,皇上對鳳星宇,絕對說不上寵愛!

皇后雖然摸不準鳳棲的心思,卻也是能夠看出來,皇上寵愛鳳星宇,一部分是因爲他傑出的才華,一部分則應該是因爲她的母族:當朝右相就是皇后的父親!鳳星宇擁有這樣位高權重的外公,鳳棲自然不會虧待他什麼。

只是,鳳棲這人不按常理出牌,更是沒什麼弱點。他雖然身爲一國之帝,卻也不受這個位置的束縛——從登上皇位的那一天起,鳳棲一直都是隨心所欲的。沒有人敢質疑他的地位,也沒有多少人敢質疑他的決定,更別談反抗了。

所以,在鳳棲帝坐上帝位之後,朝堂的臣子一個個都沉寂了下來。不是他們不想爭些什麼,而是完全沒有那個膽子去爭!鳳棲的皇位,是他親手打下來,也是他淌着血踩着骨灰上來的。

這麼一個冷心冷情的人,此次居然毫不吝嗇自己的情感,給了這七皇子無上的榮寵。

雖然,也有人懷疑過,這不過是鳳棲帝在做出一個假象,實則是爲了讓那七皇子當一個擋箭牌罷了。可是,當那條明顯維護七殿下的“禁止令”頒佈出來時,衆人就已心知肚明:皇帝陛下這次是來真的,他是真的寵這個剛出生不過幾個小時的嬰兒!

所以,這下子,那剛出世的七皇子,當真是出盡了風頭!

沒有母族勢力又如何!他擁有的,可是這當朝最高深莫測,實力頂尖的鳳棲的寵愛!

秋一揚,現在該稱鳳子墨了。

鳳子墨完全弄不懂他這個便宜父皇的心思,也不想去妄加揣測。他這一生是偷來的,自然是想着怎麼消遣怎麼來。那些個費腦細胞的問題,他纔不要去想呢!

夏兒將鳳子墨抱到光華殿中,讓他躺在柔軟的牀被上。細細地打量着這光華殿的擺設,明顯比靜宮的規格要高上許多。對生活質量要求超高的鳳子墨,對這個住所很是滿意。

半睡半醒間,鳳子墨模糊地聽到夏兒在說着些什麼:“不負……好好……守護……”之類殘缺的詞語。

此時已經極爲睏倦的鳳子墨也沒有太過在意,動了動身子,便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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