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鳳棲的話,林剛頓時一陣唏噓。
好半響,他纔出聲:“唉,都怪我當時沒了理智,否則也不會!只是我當時魯莽,險些害了兩位皇子殿下的性命!”
鳳棲搖搖頭,示意無事。
卻又聽那林剛似是忽然間想到什麼的模樣,欲問之,聽林剛開口:“那夜在皇宮中,你不是告訴我,鬼醫前來診治過了麼?可自我見到環兒後,便一直在她身邊未曾離開過。這鬼醫若是替環兒診斷過了,我絕不可能不知曉!”
鳳棲微微一笑,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懷念的意味:“鬼醫便是那會兒與我同行的男子阿瀾。”
“鳳兄是在說笑罷?聽聞鬼醫不僅醫術天下無雙,便是連容貌也傾國傾城。那個阿瀾樣貌也不過一般而已。”林剛瞪大了眼睛,擺明了不相信。
鳳棲也不計較,只慢慢地解釋:“江湖中人多會易容術,阿瀾自然也是會的。因此,容貌不同也不是甚麼稀奇事。”
林剛聽着,也的確是這麼回事,便歇口不說話了。
一直坐在旁邊的鳳清辰和鳳子墨聽着兩個大人說話,也不出聲。一時間,大堂就這麼安靜下來。
鳳子墨聽鳳棲與林剛的對話,想到這四年來鳳棲無意中流露出的情感,再加以串聯,便想到這裡頭的其他隱秘之事了。只是不知……
想到這裡,鳳子墨便留了一個心眼,想着待回宮了,再好好兒問問父皇。
“對了,鳳兄。”林剛忽然開口,“那喜鵲姑娘也不是什麼壞人,只是先被我欺騙,後又被滿菱利用……鳳兄可否放她一馬?”
鳳棲垂下眼瞼,好一會兒纔回答:“林兄,並非我不想放過她,只是你想想,皇宮中戒備森嚴,可清辰和子墨這次依舊受了傷。這事兒本就有損皇家威嚴,喜鵲心性不壞,可卻犯下了大錯!”
見林剛還想反駁,鳳棲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可朝廷不同江湖,處理事情的法子也是不同。若我饒過了喜鵲,其他人再盯上她,加以利用,宮中人豈不危險!何況她還有一個姐姐雙荷。雙荷並非綿軟的性子,是個可塑之材,我不能讓喜鵲拖了她的腳步。喜鵲也不是非死不可,只是需要歷練鍛造罷了。你放心罷,我不會對她下殺手。”
林剛知道鳳棲一向說一不二,且他也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三歲幼童,仔細想一想利弊就知道怎樣做纔是正經。聽鳳棲做了保證,也就放下了心。
兩人又聊了一會子,鳳棲便起身告辭了。
鳳子墨從頭看到尾,也不曉得鳳棲這次帶他與鳳清辰出來到底是爲何。他本就不是愛“打破沙鍋問到底”之人,既然想不出來,便放在一旁不再去想。反正,該知道的總會知道。
馬車又來到太師府前停下。
鳳棲坐在車上,稍稍偏頭瞧着鳳清辰,笑道:“清辰,你便進去吧。”
見這小孩坐在原地無動於衷的模樣,鳳棲輕笑:“朕見你母親平日裡甚是想念太師,便趁着這次出宮帶你出來,讓你在太師府住上一日。好啦,你母親進宮幾年,平日裡定然跟你念叨了不少事兒,便進去看看你外公罷。明日也不必去書院了,待我派人接你回宮後,你便直接到光華殿去找墨兒吧。”
鳳清辰聽了這話,皺了皺好看的眉頭,終於答應下來。他從沒見過外公南榮亭,只是聽湘妃經常提起,說外公怎麼怎麼好,如今既然到了太師府前,去看看也不礙什麼。
鳳子墨一路上一直窩在鳳清辰的懷中,此時見他答應下來了,就稍稍坐起身子,嫣然一笑:“哥哥快下去吧,明兒回來了也跟我說說南榮伯伯的事情。”
聞言,鳳清辰也知道子墨是想讓他安心,也就點點頭,隨即下了馬車。
鳳棲見此,又露出了一個笑容,心中感慨萬千。不過覺得轉眼間的事情,湘兒的兒子已經六歲,便是連墨兒,也都四歲了啊!
“父皇在笑什麼?”鳳子墨軟糯的聲音響起來,其中帶着些許清冷。他說話時候的聲音語氣一直如此,雖不能避免孩童的軟糯,可人聽了之後,心底也能清爽不少。
鳳棲知道自家孩子的秉性,也知道和這個孩子相處了四年,他定然是能夠察覺到自己的心情波動,也就不瞞着:“父皇只是感嘆罷了,不過轉眼,墨兒便已經這般大了啊!”是啊,不過轉眼而已,時光匆匆便已是七年,也不知那人如今怎樣了。
“父皇,先前您告知墨兒,母妃叫君芷靜,對是不對?”鳳子墨微微一笑。
鳳棲不明所以,仍舊點了點頭。
鳳子墨又問:“那麼,墨兒的舅舅,便是父皇鍾情之人罷!”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鳳棲知道,聰敏如鳳子墨,將所有的訊息聯繫起來,定然已經明白其中道理了。便也不再掩飾,直接頷首應承下來。
“墨兒,我知道,是我愧對你母妃。只是,我這一生,只愛一人!便是到了現在,還愛着他。”鳳棲嘆息,可眼眸中盈滿笑意,“當初和他定情,我便知道無路可退。只因我倆都是決絕的性子。可到底,我最終因爲要保下性命與他相聚而奪位稱帝,從此也要揹負上鳳朝君王的責任。”
“作爲一個君王,子嗣稀少乃是大忌。可我一心想着他,又怎麼能懷抱其他女子!我一直堅定這個信念,可阿瀾卻說,我與他不同,我肩負着天下百姓的安危,不可如此任性。最終,我答應了他。”鳳棲說道。
鳳子墨卻問:“應該還有罷?如若只是這麼簡單,舅舅便不會離去。還有,母妃爲何會進宮?墨兒年齡尚小,卻聽夏兒姐姐說過,母妃甚愛父皇!母妃和舅舅是兄妹,他二人皆與你有情……”鳳子墨沒有再說下去,可話語中的意思已昭然若揭。
無奈嘆息,鳳棲道:“我與阿瀾心意相通,自然不會再喜歡上旁人。只是不知你母親什麼時候起了愛慕之意,後又以性命相要挾。阿瀾很疼他的妹妹,自然不能置之不管。因此,我才準了你母親進宮,讓她誕下麟兒。這事兒,阿瀾也同意了,我無奈之下才這般做的。”
聽他這麼一說,鳳子墨已經明白了。敢情是父皇英俊魅力過人,母妃愛上了他不能自拔。可父皇與舅舅早已定情,母妃只是個第三者。偏生舅舅是個疼愛妹子的,便給了母妃可乘之機,這纔有了七皇子,後又被他這個天外之魂佔據了身子。
“父皇,那您和舅舅……”猶豫了一會兒,鳳子墨還是啓脣問了出來,卻說不下去了。
鳳棲不在意的笑笑:“你呀!我也不知阿瀾什麼時候會來,只能就這麼等着啦!”雖笑得雲淡風輕,可眉宇間的惆悵卻掩蓋不了。鳳子墨自知這是鳳棲與君陌瀾倆人間的私事,他不能夠插手,也只能沉默不語。
好在鳳棲的消沉也只是一瞬間。隨後兩人又隨意在街上逛了逛,這纔回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