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兩個字,帶着一絲窘迫和尷尬,她沒敢直視他,雙手下意識的摟着身前,本來蒼白的臉色,竟泛起了一絲躁紅。
容郅本來因爲她驅離了侍女,她自己又沒力氣,怕她出事兒,纔不放心走進來,可是,攝政王殿下生來第一次,尷尬了······
方纔一剎那間,無意中看到了她拉下衣領的那個畫面,香肩半露,白脂玉一般瑩白,在夜明珠的照射下,光滑透徹。
僅僅是一剎那,就引起了他的目光。
直到樓月卿仿若壓抑着的兩個字出來,容郅方回過神來,淡漠的臉逐漸僵硬,甚至有些窘迫,看着樓月卿羞憤的樣子,他方知道自己繼續待着不妥,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出去。
若是樓月卿細看,還能看到他走得步伐有些凌亂,隨即應當是他出去後用內力一吸,門被關了起來。
樓月卿才鬆了口氣,蒼白的臉色劃過一絲緋紅,羞赧萬分。
換完衣服後,已經摺騰了近半個時辰過去,窗外的天邊泛起魚肚白,天逐漸亮了。
樓月卿艱難的把最後一件衣服穿好時,遠眺一下外頭的天色,輕喘一口氣。
她身上如今穿着的是一件藍色的衣裙,看着應該是新的,只不過上面除了一些簡單的紋飾,並無其他裝飾,看着高雅端莊,穿在身上也不覺厚重。
看着換下來的染了不少血跡的白色裡衣和那一塊紅豔豔的布帛,樓月卿糾結了。
這玩意兒說實話,還是第一次接觸過,她並非沒有搭理過這些東西,昏迷的那三年,她在那個如夢似幻的世界裡,那具身子是有葵水的,只不過,那時候就很簡單了,可一看這些,樓月卿忽然間竟懷念起那些日子來。
這還是醒來大半年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竟是因爲來了月事······
可是,問題來了,這些東西如何處理?
總不能讓容郅進來收拾吧?響起剛纔的那一幕,再想想那位爺的行事作風,讓他來收拾這些東西,估計他會一掌拍死自己吧······
索性身子也沒有剛醒來時那般沉了,樓月卿躊躇了一會兒,終於挪着步伐緩緩走向門口,躡着手腳慢騰騰的拉開門,一道門縫·····
隨即······
嘎嘎····
樓月卿腳步一個踉蹌,看着站在門口如雕塑一樣的男人。
容郅目光沉着的看着她,平靜的墨瞳中仿若不起波瀾的湖面般,讓人看不出一絲情緒。
他靜立於門外,想必站了許久。
看到她出來,他掃視一眼她,隨即轉頭看着身後的人,淡淡的說,“進去收拾!”
樓月卿反應過來,才發現容郅後面站着方纔的四個丫鬟。
那四個人聞聲,即刻躬身走進來,往裡面走去。
容郅纔看着她,緩聲道,“走吧!”
樓月卿剛纔一直低着頭沒敢看他,聞聲,茫然擡頭看着他,“去······去哪兒?”
仔細一聽,還能聽出樓月卿說話時的不自在。
容郅倒是沒什麼反應了,淡淡的說,“孤命廚房送來了早膳,你身子弱,不能餓着!”
樓月卿聞言,支支吾吾的開口,“那個······”
容郅轉身,看着她,略略蹙眉,靜待他開口。
樓月卿硬着頭皮道,“王爺能否派人送我回寧國公府?”
她在這裡,真的不太合適。
又經歷了方纔尷尬的一幕,樓月卿活了是七年,還沒有過如此尷尬的時候,她並非那種視貞潔如命的女子,對於一些東西,她並非十分在意,可問題是,這種情況······
不知爲何,心底有些不自在。
這麼想着,臉頰忽然發燙······
容郅聞言,面色一沉,有些不悅,但看着樓月卿臉色蒼白,倒也不會發怒,只是緩聲道,“你如今需要靜養,所以,孤打算讓你在攝政王府住幾日,等你身子好了,再送你回去!”
他的話一出,樓月卿擡頭看着他,牽強一笑,“可是這樣不合適······”
攝政王殿下聞言,倒是頗有深意的看着她,劍眉一挑,問道,“爲何不合適!”
樓月卿聞言,很想一塊月事布就這養甩他臉上去,咬了咬牙,調整心情,樓月卿有條有理的分析道,“王爺,臣女畢竟還是個姑娘,在王爺府中養病,會惹人非議,誤會臣女與王爺,臣女倒是不打緊,可要是因此讓王爺遭受流言指責,有辱王爺英名,將來影響王爺娶王妃,實在不妥······”
樓月卿話沒說完,容郅笑了。
低低一笑,低啞微沉的音色自他嘴裡發出,仿若壓抑的笑聲,可卻能聽出他此刻心情極好。
“如此,倒是有勞郡主爲孤擔憂了!”容郅很贊同她的話,不過卻在樓月卿正要再接再厲的時候,他老人家悠然的說,“不過孤已經不用發愁娶不到王妃了,故而,不必在意了!”
啊?
樓月卿一懵,難得的一臉不解的看着容郅。
他什麼意思?
容郅也不打算解釋,臉色難得的溫和,看着她緩聲道,“走吧,早膳已經備好了!”
原本漠然的眉眼,竟忽然軟了下來,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
或許,娶她回來,是一個不錯的決定。
起碼,他對她,從未反感過,曾經執着的諾言,成了一場鏡花水月,既然如此,娶她,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樓月卿蹙眉,駐足未動。
走了幾步,察覺到樓月卿沒有跟上,攝政王殿下回頭看着她,語氣略顯清冷的開口,“又怎麼了?”
樓月卿開了口,但是語氣一頓,想了想,終究垂眸道,“我·······沒什麼!”
容郅略略蹙眉,不過他沒有刨根問底的嗜好,見她不願繼續多說,便沉聲道,“既沒事,就走吧!”
樓月卿頷首,跟着他走了出去。
外面已經天亮了,方纔還是魚肚白的天,已經升起了太陽。
清晨的攝政王府,極其安靜。
走出水閣站在橋上,樓月卿才發現,水閣周邊就是一個荷花池,如今已經七月份,沒多少蓮花盛開了,但是一片嫩綠色的荷葉隨着微風輕搖,湖面上泛起一陣陣漣漪,一股子清晨的清涼氣息迎面而來,只覺十分舒坦。
這座樓閣竟然在湖的中間佇立着······
容郅在前面帶路,一直沉默不語,走下橋,便是一片空地,路過幾座院子之後,隨即入目的一個雅緻的園子。
園子裡佇立着一個亭子,遠遠的還能看得到裡面置放了一張圓桌,旁邊坐着兩個人,亭子邊上站着幾個侍女。
樓月卿視力極好,自然看得清楚,那兩個人就是慶寧郡主和花姑姑。
桌上擺着不少膳食,樓月卿遠遠就能聞到一股藥味兒。
走近,慶寧和花姑姑都站起來,花姑姑對着容郅微微頷首,“王爺!”
四下的侍女們也緩緩行禮。
容郅伸手微擡,他們全部都平身了。
慶寧走到樓月卿面前,看着樓月卿臉色好多了,面色一鬆,輕聲問道,“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樓月卿搖了搖頭,“沒有!”
慶寧聞言,莞爾道,“那就好,昨夜你那個樣子,可是嚇壞我們了,女子初來月事也不曾有你這般嚇人的,怎麼就······”
樓月卿聞言,臉色有些僵硬,輕咳了兩聲,“咳咳!”
容郅還站在旁邊呢······
慶寧立刻就瞭然一笑,看了一眼容郅,只見他面色淡淡,可是眼底的不自在,慶寧卻是一眼瞭然,便不再提及此事。
容郅纔看着花姑姑,緩聲道,“給她再把個脈!”
花姑姑頷首,“是!”
樓月卿卻臉色一變,看着容郅搖搖頭,“算了······”
容郅聞言,語氣不容置喙,“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你如今身子狀況不明,爲了安全起見,不可不重視!”
她如此抗拒別人把脈,想必就是怕體內的寒毒被人察覺,可是,如今他們都知道了,自然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何況,經過一夜,雖然都穩定下來了,可是難保不會有其他問題,總不能就這樣一直不給探脈吧。
樓月卿微微垂眸,想了想,倒是沒再拒絕,緩緩走到桌邊坐下,伸手放在桌邊。
花姑姑上前,拿起她的手就探起了脈相。
過了一會兒,花姑姑放下她的手,對着容郅輕聲道,“王爺放心,郡主身子已無大礙,不過失血過多,這段日子得好生補補才得!”
月事還有好幾天,樓月卿現在第一天就已經失血過多了,着之後的幾天,怕是不好受啊。
容郅聞言,倒是沒有說什麼。
慶寧走來,親自拿起桌上的一個盅的蓋子,一股藥味兒撲鼻而來,樓月卿挑挑眉,只聽慶寧輕聲道,“這是我讓花姑姑開的方子,吩咐廚房的人爲你熬得藥膳,補血滋潤,你趕緊喝了,對身子好!”
裡面放了好多種補血的藥材,味道極濃。
樓月卿嘴角一抽,目光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慶寧,再看看容郅,心裡有些無語,這坐月子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容郅忽然開口,“你好好待在王府,身子養好了孤再送你回去!”
樓月卿聞言,看着他,自然是不願。
容郅哪管她願不願意?轉而看着慶寧,緩聲道,“孤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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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寧頷首,含笑道,“去吧!”
早朝時間已經到了,可是容郅還在王府,估摸着百官已經在宣政殿等着了。
若不是不放心樓月卿,容郅這個時候怕是已經在宮裡了,如今外面因爲昨夜裡普陀庵被人放火,寧國夫人重傷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寧國公府的事情,從來不是小事,而且關乎樓奕琛如今在外面的事情,根本不容許容郅耽誤,可竟然還是耽誤了,慶寧嘴角微扯,看着樓月卿,眼神有些複雜。
容郅不給樓月卿回去,怕也是因爲這些事情,若是樓月卿這個時候回去,那麼,本就身子不好,出去後各種紛擾,如今所有人都等着看這場意外橫禍對寧國公府造成的後果,她也肯定放心不下要去普陀庵,屆時,豈非雪上加霜?
寧國夫人如今重傷,
容郅大步離開,樓月卿收回目光,看着桌上冒着白煙的藥膳,微微抿脣,不知爲何,有些不安。
慶寧坐在她身邊,溫聲道,“趕緊趁熱喝了,你一夜未曾吃過東西,可不能餓着自己!”
特別是現在這種時候,本就體寒,再餓着自己,會更難受。
樓月卿聞言,對着慶寧微微頷首,“多謝慶寧郡主!”
肚子也確實是餓了,樓月卿便不再客氣。
吃完早膳,慶寧帶着她走在攝政王府裡,到處閒逛。
攝政王府並非多豪華,只是因爲冷清,走在攝政王府裡面,樓月卿有些不自在。
樓月卿很詫異,一路走來,發現攝政王府雖然很大,但是,卻不像其他府邸一般奼紫嫣紅,而是除了洺湖裡的荷花,竟無一朵其他的花卉。
不過倒是有一片竹林。
還是紫竹林!
入口處佇立着一塊黑色的石頭,刻着一個字—禁!
站在紫竹林的入口處,慶寧止步了,看着樓月卿有些狐疑的眼神,慶寧低低一笑,“我很少來攝政王府,倒是不太熟悉這裡的格局,且這裡是郅兒的禁地,所以就不帶你進去看了,來日有機會,讓郅兒領你進去瞧瞧,我都不知道里面是何種模樣呢!”
紫竹林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邊際。
樓月卿聞言,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慶寧這話,倒是有些······
“既然是攝政王的禁地,還是回去吧!”
她對裡面也不感興趣。
慶寧頷首,帶着她往回走。
一邊走着慶寧一邊輕聲道,“郅兒不喜歡五顏六色的花卉,所以命管家不可在府中種植花卉,若不是洺湖空蕩蕩的不好看,也不會有那一片荷花了!”
整個攝政王府,只有那一片荷花一枝獨秀的傲然綻放,其他的,連朵野花都看不到,甚至別說五顏六色了。
樓月卿聞言,應了一聲,“蓮花高潔,王爺喜歡也在情理之中!”
他那種性子,不喜歡花卉纔是正常的吧。
聞言,慶寧臉色一頓,道,“他不喜歡荷花!”
他不喜歡,只是因爲那是母妃最喜歡的花,所以才能夠勉強接受。
母妃最喜歡的就是蓮花了,喜歡蓮花出淤泥而不染,高雅淡泊,不喜爭豔,而她自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樓月卿聞言,眉梢一挑,看着慶寧的臉色有些不太好,有些疑惑,不過沒有多問。
慶寧忽然開口,“你身子不好,想必也累了,我讓人送你回水閣休息!”
樓月卿沒有多說什麼,微微頷首,跟着一個丫鬟,走回了早上出來的水閣。
慶寧見她走了後,才輕呼一口氣,走到一邊的亭子裡,坐在那裡。
花姑姑走來,站在她身側,手覆在她的肩頭,輕聲問道,“怎麼了?”
慶寧咬着脣,擡眸看着花無言,輕聲道,“花姑姑,我又想起她了!”
花姑姑一陣沉默。
眼底劃過一抹痛色,轉瞬即逝。
咬着脣,慶寧苦苦一笑,“你說爲何會如此?我除了她的畫像,連她真正的樣子都不曾見過,卻從未有過一刻忘記過那種執念,想起她,我就恨,恨先帝,恨父王,恨元太后,恨元家那羣冷血無情的人!”
若不是他們,母妃不會那般受盡屈辱,最後含恨離世,她不會如此折磨自己,而容郅,也不會命運多舛,生來就受盡痛苦和折磨。
花姑姑眼底劃過沉痛,看着慶寧的眼神充滿心疼,“芸兒······”
慶寧是她看着長大的,從出生到如今,她一直陪在身邊,如何不懂得慶寧爲何如此?
自小便被指責生來克母,自懂事以來,無時不在自責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妃,可是,一次意外,真相陡然鋪開,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種恨意,無可替代。
忍着眼眶中的淚水,慶寧握緊拳頭,望着皇宮的方向,沉聲道,“我如今就放不下兩件事兒,郅兒一直一個人,如今有了樓月卿,或許以後都不會再一個人了,我已經放心了,可是元家······如果我看不到元蓉下地獄,看不到元家毀滅,我死不瞑目!”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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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一更,二更會很晚,大家明天上學,就別等着看了
我的債主們,晚安!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