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州是璃國東境的一座城池,不算大,可卻也算太平,只是近兩年比州城附近衍生山賊,這羣山賊名爲斧頭幫,燒殺搶奪無惡不作,並且十分猖獗,比州城周邊的村莊數次被洗劫,婦女也多次被擄,途徑的商隊和過路人也難逃被搶劫的命運,官府多次追查都查不到山賊的窩點,弄的比州城內外的百姓都爲之惶恐不安,十分令比州城的官員頭疼。
然而……
比州城外的某一個普通村莊裡,青天白日的傳出了聲聲慘叫:“哎喲……我的腿……我的腰……姑奶奶饒了我吧……哎喲……別打了別打了!”
伴隨着這道慘叫聲的,還有無數道有氣無力的哀嚎聲,放眼望去,村莊看着一片祥和安寧,可就在這個村子裡的某一處院子中,一片慘狀十分混亂,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好似被山賊洗劫了一般,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很多人,這些人身着布衣看着像是淳樸的農民,可如今卻哥哥躺在地上捂着手上的位置哀嚎慘叫。
陣陣哀嚎慘叫聲此起彼伏不停中,突然響起一道稚嫩卻不失凌厲的怒罵聲:“我讓你綁架我!讓你覬覦我姨姨的美貌,長得獐頭鼠目的還妄想娶我姨姨做壓寨夫人?活膩歪了!我弄死你!抽死你!”
方纔那一道慘叫聲伴隨着這一連串的罵聲叫的越發的慘烈,這些痛苦的慘叫聲中還能依稀聽見鞭子抽在人身上的聲音。
可那道稚嫩卻不失凌厲的聲音的主人卻不爲所動,繼續一邊抽鞭子一邊罵道:“還敢爲非作歹殺人放火,我看你%¥……&*……%%”
這聲音雖稚嫩,罵人卻十分順溜,而這些話聽着也並不粗俗,反而讓人哭笑不得。
是了,院子裡的主屋內,地上也是一片混亂,除了一地的斧頭大刀,還躺着不少正在哀嚎的人,而其中的一個叫的比其他人還要慘烈幾分,只因爲有一個身着烈焰紅裙的小女孩正手握一條紅色鞭子不停的揮在他身上,而這個人便是斧頭幫的頭子,此時正縮在地上,身上被繩子綁着,布衣衫上隱隱沁出血跡,顯然衣服裡面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
慘叫聲也一聲比一聲小。
而這一片慘烈中,亭亭玉立着一個淺黃色衣裙的女子,比起屋內的狼藉混亂,女子全身上下不見一絲塵垢,那清雅脫俗的氣質和堪爲天人的面容與這個骯髒混亂的屋子格格不入。
此時,她正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無奈扶額,眼見着那斧頭幫的頭叫聲愈發的微弱,她終於動了動脣柔聲開口。
“六月,住手!”
聲音剛出,那小姑娘當真停了下來,卻回頭皺着小臉不高興的看着女子道:“姨姨,這個人壞,打死他!”
乍一看,那張稚嫩的小臉,與女子有幾分相似,精緻卻又不失圓潤,特別是眉眼,只不過比起女子的柔和,小姑娘就多了幾分凌厲,一身紅色衣裙,好似一團火焰,張揚肆意。
女子無奈道:“就算是該死,那也該是官府制裁!”
小姑娘不高興的垮了小臉。
淺黃色衣裙的女子,既蕭傾凰,繼續無奈的看着小姑娘柔聲道:“而且你別忘了,你跟姨姨出來之前是怎麼答應你孃親的,不許殺人,你難道想回去見到你孃親時被孃親罰去面壁思過?再說了,你舅舅送你這個鞭子的時候也說過了,這是送給你防身的,不是給你殺人的!”
小姑娘,也就是容六月聽到蕭傾凰提起自家孃親,一張小臉頓時蔫了,撇撇嘴道:“好嘛好嘛,我聽話就是了,姨姨你不許告訴孃親!”
要是孃親知道她在外面不聽話,孃親一定會不高興,孃親要是不高興了,爹爹肯定又要一張臉拉的長長的,說不定以後都不會再給她出來玩了!
蕭傾凰寵溺一笑道:“你聽話些,姨姨自然不和你孃親告狀,走吧,赤芍她們去給官府傳信也該回來了,等一會兒官府的人該到了!”
容六月點了點頭,回頭擡腿踹了一腳躺在地上痛的叫不出聲起不來的人,沒好氣的哼哼兩聲,就收起了鞭子蹦了幾下到蕭傾凰旁邊,拉着蕭傾凰的手走了。
一大一小,一黃一紅兩道身影飄然離去,再不見蹤影,果然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大量官兵將村莊圍了起來……
與此同時,村莊不遠處的山頭,蕭傾凰牽着容六月的小手站在那裡,看着下面官兵壓着那些山賊離開。
她們身後,站着赤芍和青苓二人。
眼看着那些官兵遠去,容六月擡頭看着蕭傾凰,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姨姨,我們等一下去哪裡啊?”
蕭傾凰低頭,面含柔和淺笑:“六月想起哪裡玩?”
“唔……”容六月想了想,好似想起什麼,突然眼神黯然的低下頭,低聲道:“我想去找哥哥!”
聽見容六月的話,蕭傾凰眸色陡然一暗,眼中痛色難掩,無奈盡顯。
六月的哥哥容珒,也就是她姐姐當年生下的那個男孩,一出生就被寒毒差點奪去了性命,之後就被穆軻帶走,至今下落不明,這些年穆軻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回,那個孩子究竟是死是活,現在什麼樣子,他們全都不知道。
想起姐姐這些年因爲思念那個孩子數次積鬱成疾,她便心疼不已。
容六月擡頭見蕭傾凰一臉痛色,立刻知道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忙改口道:“姨姨,要不我們回去吧,我們都出來好久了,孃親一定很想我了,我想回去看看孃親,看了孃親我們再出來玩好不好?”
別看孃親平日裡總是對她那麼嚴厲,爹爹也是整天擺着一張臭臉,可都是因爲疼她,她可還記得離開的時候,孃親滿臉的不捨,爹爹的臉拉的比往日還長,肯定也是捨不得,而且,她也想孃親和爹爹了……
聽到容六月的話,蕭傾凰立刻笑開,蹲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道:“好,那我們就回去,等回去看了孃親之後,姨姨再帶你去楚京,看外婆和舅舅!”
容六月當即彎了眉眼:“唔,還有昱哥哥和惜姐姐!”
她先前去酆都看了舅舅們還有靈姐姐和禹哥哥他們,也要去楚京看看外婆他們,嘿嘿嘿……
與此同時,渭明山。
渭明山坐落在璃國和宥國的交界處,渭明山是一片看不見邊際的山羣,山羣中間有一個大山谷,故而也稱神醫谷,只因爲堪稱神醫世家的花家在此處發跡,因此得名。
原本早在前朝時期,花家開罪元朝皇族,皇帝派兵圍剿,花家舉族遷往千璽島,渭明山就空置下來,從那以後,這裡只是花家的祖居和種植藥材的地方,而花家只是讓人再次駐守此處,順便打理這裡的藥材,幸好渭明山周圍佈滿瘴氣,百年來也無人敢闖入。
而就在五年前,花家家主花無心帶着幾個人重新住進了這個荒置百年的神醫谷,這一住,便是五年!
今日天氣極佳,風和日麗的,一眼看去也是萬里無雲,要是非得說句不好,也就是日頭毒了點。
樓月卿坐在閣樓上,看着外面的好天氣,內心十分惆悵。
她穿着一身白色衣裙,長髮輕挽,只有一根玉簪子挽在發間固定,因爲微擡着下巴,側顏輪廓仿若雕刻的一般精緻無暇,歲月的流逝幾乎在她臉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跡,若說有,便是看着比當年溫軟了些,看着愈發動人了。
莫離立於身後看着她,靜靜地看着她,並未出聲打擾。
因爲她知道,主子又在想兩位小主子了,特別是那位自出生便從未見過抱過的小世子,這麼多年,每日想那個孩子,幾乎已經成了習慣,只是後來小郡主跟着小姐出去遊歷順便看看酆都的故人們後,捎帶着小郡主也成了主子每日思念的對象。
而這個時候,主子不喜歡被打擾。
“莫離!”樓月卿忽然出聲。
莫離上前一步,微微低着頭:“主子!”
樓月卿擡頭看着莫離,問:“六月離開多久了?”
莫離想了想,道:“差不多三個月了!”
樓月卿聽言,黛眉皺了皺,撇撇嘴悶聲道:“唔,不到三個月……那麼久了,她怎麼還不回來啊……”
莫離聽着樓月卿這話,頓時樂了,拆臺道:“主子您忘了?上次小郡主離開的時候,您可是說了,讓她別回來太快……”
說着說着,莫離住嘴了,因爲她被瞪了。
瞪了莫離一眼之後,樓月卿忽然一臉茫然的問:“我有說過這句話?”
莫離一本正經道:“對啊,小郡主離開之前,把花島主辛辛苦苦種植了三年的一顆七葉草拔了,您氣的不行,正好小姐要帶小郡主出去遊歷,您就放言說讓她別回來太快……”
說到這個,樓月卿立刻就沒好氣道:“那是氣話,誰讓那鬼丫頭那麼調皮,那顆七葉草是爲她種的,還有一年就長成了,她倒好,一聲不響就拔了,要不是你們死命攔着,我非得把她那層皮剝了,看她怎麼野!”
話是這樣說,可是聽那語氣,看那神情,嘖,捨得纔怪!
典型刀子嘴豆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