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大婚

——“喜歡我?”

成功偷溜回來的夏初螢讓滿堂院停止了暗中尋找,都回房休息,夜幕早已過去,當衆人躺下時,天際隱隱放明。

疲憊的衆人呼呼入睡,抓緊時間休息,只有夏初螢喝完薑湯後,坐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

捻轉反側了好久,最後乾脆直接坐在牀上,抱着雙膝陷入沉思。

“他竟然喜歡我。”軟糯的聲音喃喃自語,滿是迷茫和不解。

“他爲什麼會喜歡我?”這是夏初螢從來到齊蘭國後面對的第一個讓她十分費解的問題,“原來被人喜歡竟是這個樣子……”自言自語中,竟隱帶驚喜。

雖然對不羈卿和北申譽兩人算不上喜歡,但夏初螢卻體會到了被愛慕和被追求的感覺。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一定要選擇喜歡她的人,而不是她喜歡的人。

但時間可以重來嗎?不可以。

夏初螢竟然突然有種很破天荒的幻想——如果某一天,她真的睜開眼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年前,那該多好,重新變爲天真爛漫的鸞國公主,在父皇和母后的寵愛下,在皇兄的疼惜下度過每一天。

如果真能回去,她不會喜歡花心駙馬雲飛揚,或者說她不會貿然喜歡任何一個人,一定要完全瞭解對方,確定對方是個對愛情忠貞、對家庭負責的一個人後,方纔將一顆心交出去。

可惜,她醒悟時已太晚,重回十年前的夢想永遠不會成真。

深深嘆了口氣,夏初螢重新躺回了牀上,隱約聽到外面有人生響動,想來是晨起的部落族人。天亮了,她也困了,幽幽睡去。

……

“蠢公主!蠢公主!你在哪?”不羈丹的聲音在滿堂院中響起。

秦詩語趕忙快步衝了過去,壓低了聲音,“四公您小點聲兒,殿下宿醉,整整折騰了一夜,清早纔剛剛睡去,現在恐怕是睡得正香呢。”別說金玉公主,滿堂院中每一人都是早晨睡的,睡了沒多大一會,又得爬起來工作。

不羈丹卻不信,“秦管事你別騙我了,小爺我聽說蠢公主失蹤了,昨天大半夜你們整個滿堂院的人都在找。”

秦詩語無奈,“四公大人,您小點聲兒,您聽的怕是誤報,殿下真沒失蹤,正在房內睡覺呢。”心中感慨,同樣是盟主之子,爲什麼大公二公和三公或溫文爾雅或英明能幹,就這個四公是個刺頭,整個部落人拿他都沒辦法。

不羈丹突然對着秦詩語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齒很是燦爛。

正當秦詩語心底冒出一種不好預感的時候,不羈丹突然卯足了勁向夏初螢的房內衝了進去,幾名宮女太監慌張攔着都攔不住。

恰巧彩蝶從初螢房內出來,低着頭,只覺得眼前一陣風,隨後便狠狠推開早一側,摔在地上,一聲慘叫。

彩蝶的慘叫令夏初螢醒來,她下意識覺得是混世魔王不羈丹來了,因爲滿堂院都是精挑細選的宮人,絕無毛毛躁躁的,而屋外這般嘈雜慌亂,除了證明是不羈丹來了,實在是找不出第二人。

果然,伴隨着房門打開,一陣涼風入內,“蠢公主,你在嗎?”

躺在牀上的夏初螢暗暗翻了個白眼,粉嫩小脣微啓,“喊什麼喊,我還沒死。”

不羈丹見到夏初螢先是一愣,而後緩了好半天,這才長長舒了口氣,“老天爺啊,你在,你在就好。”

初螢不解,難道出什麼事了?她起身,面色嚴謹,“部落發生什麼了?”

不羈丹道,“什麼都沒發生。”

初螢凝眉,“那你爲何這般匆忙。”

不羈丹深吸一口氣,將呼吸調勻,而後一屁股做到椅上,“能不匆忙嗎?早起我就夏草說,你們滿堂院晚上折騰了一夜,好像是你失蹤了,嚇得我套上衣服就跑來了,油餅子都沒吃。”說着,拿起桌上剛剛彩蝶放好的清茶,咕咚咚的喝下去。

如果是以前的夏初螢,此時差不多要罵出來,即便不罵,也得暗暗譏諷不羈丹,但經歷了種種,她心在非但不覺得生氣,反倒是心情很好。

“放心吧,我沒事。”剛起牀就有一個好心情,夏初螢只希望日日如此。

正牛飲的不羈丹愣了下,茶水還在灌,但卻忘了吞嚥。“咳咳咳——”猛咳不停。

初螢皺眉,“怎麼了,這茶你不喜歡喝?”

不羈丹咳了老半天,這才找到了聲音,“喜歡,你這茶雖然沒什麼味兒和白水似的,但我喜歡。我咳是因爲驚訝,蠢公主你吃錯藥了,爲什麼不罵我?”

初螢微微一笑,聲音甜美。“我爲什麼要罵你?”

不羈丹驚訝地指着門口,“因爲我未經你的允許就衝進來,還打擾了你睡覺啊。”

初螢依舊笑得溫柔,“既然你知道這麼做是錯的,爲什麼還要做?”

“啊……”不羈丹第一次被夏初螢這般溫柔地說得啞口無言,卻又覺得十分有道理,“哦,以後我不會亂闖了。”下意識道。

夏初螢笑眯眯,一雙水盈盈大眼眯着月牙,“這樣纔對。”

不羈丹突然覺得這畫面不對勁兒,“等等,蠢公主,咱跑題了,剛剛我們說,我跑進來吵你睡覺,你爲什麼不罵我。”

初螢睜開眼,挑眉,“你爲什麼會不顧禮貌地闖進來?”

“因爲我擔心你啊,如果你失蹤了怎麼辦?”不羈丹喊道。

夏初螢瞭然地點頭,“既然你是因關心我而誤闖,我首先應該感動纔是,畢竟在這陌生的國度,有人真心關心我,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我爲什麼要生氣發火?”說着,盯着不羈丹那雙烏黑髮亮的眼睛,再次忍不住笑出來。

不羈丹只覺得被瞧得臉紅,“我……我……”心中彆扭扭的,說不上來的怪異感,突然,他有了主意。大眼珠子轉了轉,笑道,“蠢公主你是不是傻了,小爺我擔心你,是因爲後天就是與父親大婚了,如果這個時候你失蹤了,我們金龍部落怎麼和你那皇兄交代?”

夏初螢的笑容頓時卡在臉上。

不羈丹見夏初螢不笑了,剛剛那彆扭的感覺總算是平息了,鬆了口氣。但隨即,看到夏初螢眼中隱隱的失落又覺得擔心,心中另一種彆扭的感覺涌起。

室內陷入一片尷尬的寂靜,不羈丹伸手在自己大腿上暗暗掐了一把,他好像做錯事了,無論蠢公主笑與不笑都,他都彆扭,如果這樣看來,還是讓蠢公主開心的好。

“那個……”

不羈丹正要說什麼,只見彩蝶出現在門口,恭敬道,“公主殿下,三公大人來看您。”

夏初螢這才重新擠出了笑容,“真的嗎?太好了,來人,快爲本宮更衣。”輕鬆的語氣比平時更歡樂許多。

彩蝶伸手捂了下摔疼的腰,狠狠瞪了不羈丹一眼,“四公,請吧。”

“請什麼?”不羈丹下意識問,看到彩蝶面色難看,突然想到剛剛自己將她推開。其實他真不是有意的,着急之下,忘了彩蝶與部落女子不同,很是柔弱,隨便碰碰就摔了。“彩蝶,剛剛摔的那下沒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彩蝶又瞪了不羈丹一眼,“請什麼?自然是殿下要更衣,四公覺得自己呆在殿下房內還合適嗎?”

不羈丹很想說,夏初螢睡覺的時候穿這麼多,早起還得全脫掉再重新穿一身,太麻煩了,都不如找衣服直接套在外面。不過這一次,他學乖了,沒說出來,便乖乖出了去。

在通過大門經過彩蝶身邊時,不羈丹又忍不住道,“對不住啊,我不是有意的。”而後離去。

彩蝶哭笑不得,心中卻無法對不羈丹真正生起氣來,因爲她知道四公內心並不壞。

彩霞、秋雲兩人到來,三人便爲夏初螢更衣洗漱自是不提。

滿堂院的正廳裡,不羈丹一入大廳就見到了正靜等的不羈卿。

“三哥。”高興地打了招呼。

不羈卿擡眼見到不羈丹,也微笑道,“四弟,這邊坐,我有話和你說。”

不羈丹臉上依舊是紈絝的表情,但心中卻猛然想到昨日三哥隨手將佩刀深深插入欄杆時的一幕,再暗暗打量面前的三哥,只覺得三哥變了。

“三哥,有什麼好事嗎?”雖然心中有所懷疑,但不羈丹卻未表現,一屁股大大咧咧坐在不羈卿身旁,如同往日。

俊雅的不羈卿面上也是溫和笑意,臨位而坐的兩兄弟的性格南轅北轍。“四弟,有件事三哥必須要向你表達感謝。”

不羈丹越來越肯定自己心底的猜測,因爲平日裡三哥絕不會如此對他說話,那種感覺,就好像從前無害之人,突然變得高高在上一般。對,就是高高在上!“啥事啊,三哥?”依舊是咧嘴笑着問。

不羈卿用餘光輕輕一掃,見室內無人,便低聲道,“關於上次你用佩刀爲公主解圍。”

不羈丹一愣,隨後纔想起來,哈哈大笑,“三哥你言重了,這是我應該做的,二孃什麼樣,自然不用我多說,我和二孃掐了多少年,你也是知道。”

不羈卿笑意暖了許多,“四弟,從前你爲我、爲我母親所做的一切,我都記得,這個情,我會還你的。”

不羈丹心中一怔,但依舊傻笑,“三哥你吃錯什麼藥了,我們是親兄弟,三娘對我也那麼好,保護你們是應該的。”

不羈卿笑着點頭,伸手拍了拍不羈丹的肩膀,“好弟弟。”

“……”不羈卿的突然改變令不羈丹心底發毛,因爲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不羈卿處在一個兄長的身份教育他。沒錯,就是“教育”!

這種感覺,甚至比大哥、二哥對他教育時仍然強烈,不對,三哥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麼,他肯定!

不羈丹回憶起七夕節發生的一切,忍不住問,“三哥,你的佩刀爲什麼要送蠢公主?”

實際上,不羈卿從前是對不羈丹有一些敵意的,雖然這種敵意只是藏於心底。最早時,他豔羨不羈丹直爽的性格以及強壯的體魄;而七夕節後,他直接將不羈丹當成情敵來看,直到昨日,他才知道不羈丹並未送夏初螢佩刀,一切都是演戲,爲了幫初螢解圍。

不羈卿但笑不語,只是笑呵呵看着不羈丹,“四弟認爲呢?”

不羈丹艱難地嚥了口水,“不會是真是效仿先例爲表達感激吧?”

“自然不會。”不羈卿道,“即便表達感激,也應大哥或者二哥,輪不到我。”

不羈丹的心猛地一沉,“難道……不會的……哥,蠢公主註定要嫁給父親!”他一把抓住不羈卿的胳膊。

不羈卿伸手在不羈丹的手上輕拍兩下,一人的手白皙秀氣,另一人的手則是健壯修長,“四弟,父親的年紀,難道真能陪初螢白頭到老嗎?”

“但……但……”不羈丹被完全震驚住。

“待父親老去,我想照顧初螢。”不羈卿道。

不羈丹仍然驚訝,就這麼張着嘴對着不羈卿,“三哥,你的意思是說……繼婚?”好半天才找到自己聲音。

不羈卿笑着點了點頭,“四弟,你會祝福我們嗎?”

整件事發生得太過突然,不羈丹只覺得腦子亂哄哄一片,平日裡鬼主意數不勝數,但這一刻腦子卻空白一片,“三哥,這樣能行嗎?”

“有志者事竟成。”不羈卿幽幽說了這麼一句話。

正在這時,從正廳門外傳來太監唱和聲——“金玉公主到。”

不羈卿放開了不羈丹,優雅站起身來,迎了出去,“早,公主,昨夜休息得如何?”

夏初螢儀態萬千入內,笑容也是淡雅從容,“讓三公擔心了,本宮休息得很好,用過早膳了嗎?”

不羈卿笑着微微點頭,“用過了。”

“在陪本宮用些吧,鸞國的早膳清淡不膩人,三公一定喜歡。”初螢道。

“好,恭敬不如從命。”不羈卿道。

兩人就這麼一人一句聊着早餐的事兒,直接將一旁的不羈丹拋於腦後。

不羈丹指着自己鼻子,“喂喂,蠢公主,早餐帶我一個行嗎?”

“看你這麼高興,盟主是不是爲你指派了什麼任務?”夏初螢問道。

不羈卿搖了搖頭,“哪有這麼快。”

不羈丹又問,“蠢公主,我還沒吃飯呢。”

“公主想要下棋嗎?”不羈卿問道。

初螢笑了笑,“早膳早就準備好,馬上就端來了,哪有時間下棋?”

“蠢公主,你到底留不留小爺我吃飯?”不羈丹急了,倒不是差這一頓飯,實在是被忽視的感覺很不好,尤其是被夏初螢忽視,總覺得心裡發毛,空落落的。

不羈丹的慘樣終於引起了不羈卿的注意,他忍不住對夏初螢道,“公主,四弟他……”

話還未說完,只聽門外傳來秋雲的聲音,“稟殿下,可以上早膳嗎?”

初螢對着秋雲微微點了下頭,“嗯。”

緊接着,捧着各色早膳佳餚的宮女們如魚貫入,將各種湯湯粥粥精緻小菜一一擺放到桌上,秋雲等幾名大宮女則是將夏初螢和不羈卿請入座位,擺筷佈菜,忙碌得有條不紊。

不羈丹不請自來,一股屁坐在夏初螢身邊,看模樣是要蹭定了飯。

就在彩霞遲疑是否爲四公擺放碗筷時,彩蝶幽幽嘆了口氣,上前爲其擺放碗筷。沒辦法,身爲彩蝶左右爲難,實在是因四公不羈丹是阿古捏的頂頭上司,不想得罪。

夏初螢雖未理睬不羈丹,其實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更是對彩蝶的做法表示了默許。

一席飯,熱熱鬧鬧,夏初螢和不羈卿兩人相談甚歡,不羈丹屢次插嘴插不進去,後來兩人談起了鸞國最流行的落花體辭賦,不羈丹更是聽不懂了,只能暗暗生氣。

早膳結束後,不羈丹已經沒了插嘴的*,如同鬥敗的小公雞一般。

秦詩語上前,道,“三公大人,四公大人,有人來報說盟主正尋找你們二人。”

不羈卿一愣,如果說父親爲他安排職位,爲何同時尋四弟?“秦管事,來者可說父親找我們何事?”

秦詩語答,“應該是兩日後的大婚事宜。”

不羈卿面色明顯滯了下,但隨後恢復正常,與夏初螢告別後,對不羈丹道,“四弟,我們走吧。”

不羈丹很想留下和夏初螢辯論一番,爲啥她不理他,但見夏初螢依舊不多看他一眼,只能作罷,跟着三哥離開。

不羈兩兄弟離開後,剛剛還熱熱鬧鬧的正廳隨即便陷入一片尷尬的寂靜,因爲寂靜,壓抑得所有人不再在。

夏初螢垂着眼,慢慢站起身。

“殿下,要出去走走嗎?”秦詩語上前。

初螢緩緩搖了搖頭,“想回房。”

秦詩語心中也不免酸楚,“讓奴婢陪着您好嗎?”

“嗯。”初螢點了點頭,在秦詩語的攙扶下,回了房間,半躺在小榻上,仰頭看着棚頂,卻不知想着什麼。

秦詩語思索了半天,不知如何開口,怕因自己的不甚更提起公主的傷心事。

好半晌,夏初螢幽幽道,“原本我以爲可以平靜對待一切,接受和親,但事到如今卻知,原來我依舊很在意。”

秦詩語想到二十五歲年輕尊貴的公主要嫁給七十幾歲行將就木的老盟主,心中如同刀割,痛苦道,“公主,奴婢想替您嫁。”如果可以,她毫不猶豫。

初螢嘆氣道,“胡說,你捨得崔御史?再者說,命運這東西,只能由自己來承受,想來從前我做了太多錯事,如今遭了報應吧。”雖爲女子,手上也不少鮮血,後宅陰謀,她也不是沒做過。

秦詩語搖頭道,“不不,公主殿下善良寬厚,您會有好報的。”

夏初螢苦笑,“自己做了什麼,只有自己知曉。”她緩緩閉上眼,“有因必有果,如今要怪,只能怪自己吧。”眉頭動了動,一滴淚從眼角無聲滑下。

秦詩語更是憋住心中苦悶。

“你出去吧。”初螢淡淡道。

秦詩語一愣,“殿下?”

“本宮想靜一靜。”夏初螢的聲音帶着一種頹然。

秦詩語猶豫,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輕輕向門口退去。

“還有,”就在秦詩語欲離開時,初螢補充了句,“大婚之前,本宮不在見客了。”

“是,殿下。”秦詩語接了命令,最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小榻上的公主,忍痛離開。

……

夏初螢預料的沒錯,大婚前兩天,前來拜訪的客人數不勝數。

有各部落首領夫人及貴婦,但秦詩語聲稱鸞國傳統,大婚前不能待客,一一回絕了去。

有二夫人帶着憤恨來,秦詩語綿裡藏針地應付了過去。

有三夫人帶着祝福來,秦詩語幫忙夏初螢表示感謝。

有大公和二公來,送來了不少禮物,秦詩語收下。

……

“殿下,您好點了嗎?”雖然從窗子外透入明媚陽光,但氣氛依舊壓抑低沉,秦詩語恭敬入內,手上端着從遠方快馬加鞭送到的新鮮水果。

夏初螢繡着什麼,不是鴛鴦、不是祥雲、不是花卉、更非龍鳳,而是一種像彩虹一樣的團,而實際上,夏初螢只是單調地繡着,讓心情平靜,讓時間快過。

“嗯。”初螢隨口答應着。

“剛剛三公來過了。”秦詩語道。

“哦?”初螢總算是分了一些神來,但是視線依舊在布上,手未停。

秦詩語見公主總算是有了些情緒,暗暗高興,但同時卻十分猶豫,不知如何向夏初螢轉達。

“三公說,殿下莫怕,一切有他。”秦詩語的聲音遲疑,因爲這句話實在是太……曖昧了。

夏初螢的手頓了下,脣角微微勾起,雖然她還不至於指望別人,但聽到有人真心關心她,還是很高興的。

秦詩語說到這,接下來的話不知道怎麼說。

夏初螢也等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道,“臭雞蛋也來過了吧?”這個問題,用膝蓋想也能想到,不用大腦。

秦詩語苦笑,“殿下英明,非但是來過,正在外面鬧呢。”

初螢一愣,擡起頭,“鬧?”

秦詩語點頭,哭笑不得,“是啊,這也是奴婢進來打擾您的原因,四公說,今天不見到您,就不肯離開了。”

初螢挑眉,“那就讓他住下唄。”小樣,以爲她拿他沒辦法?

秦詩語道,“不僅四公來了,將他院子裡所有人都帶來了,說殿下要是不見他,他就帶着這羣人都住下。”

秦詩語是個能幹的,無論任何大場合都能應付得來,但只有對不羈丹頭疼,只因……金龍部落四公哪是個正常人?分明是個無賴!

夏初螢一樂,放下了手中針線,“很好,吩咐下去,清理幾個帳子供臭雞蛋院子裡的人居住,如果帳子不夠,就去三夫人那裡借。如果說在鸞國,房子不夠很頭疼,但在這裡卻很簡單,搭些帳子就是。”

秦詩語愣住,公主殿下她真……讓這羣人住?

“還有,”初螢繼續吩咐道,“人手不是不夠嗎?正好將臭雞蛋院子裡的人利用起來,免費的下人,不用白不用。”

秦詩語失笑,“真的……可以?”這不好吧?

夏初螢挑眉,“確實不妥,但他們要是怪就去怪自己主子吧,誰讓他們選了這麼個無賴主子。”

秦詩語道,“是。”可以想象,這一天是如何人仰馬翻。

臨秦詩語離開,夏初螢又追了句,“對了,詩語。”

“殿下,奴婢在。”秦詩語道。

初螢眸子閃過陰謀的晶亮,“這樣,給臭雞蛋院子裡的人都安排上,越忙越好,包括阿古捏和爵西,先給賞銀後安排工作。”

“是。”秦詩語答,心中卻想,這羣人算是因禍得福了,因爲殿下從來都是出手大方。

“夏草懷有身孕,便別讓她勞累了,給她找個房間休息。”夏初螢繼續安排道。

秦詩語有些不解,“殿下,我們雖然忙,但人手卻夠用,即便人手不夠用,您爲何非要用四公院子裡的人?”

夏初螢笑眯眯的,精緻的小臉上笑容甜美但卻詭異,“本宮要讓臭雞蛋身邊所有人都忙起來,只讓他自己閒着,臭雞蛋不是覺得本宮不理他很難受嗎?如今本宮讓所有人都不理他。”

“……”秦詩語一方面覺得公主實在是絕,另一方面卻哭笑不得——殿下沒事兒和那個不懂事的四公較什麼勁?不過話說回來,因爲四公的出現,公主殿下情緒明顯好轉,也讓她鬆了口氣,安了心。

佛語有云——四公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沒錯,犧牲四公,讓殿下開心,值的!

夏初螢越想越開心,乾脆扔下手上的繡活,來了興致,“一會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及時進來回報。”

秦詩語也忍不住笑了,“是,殿下只管瞧好吧,奴婢肯定按照殿下的意思,讓全天下人都不理四公。”

“恩,下去吧。”夏初螢一揮手,秦詩語恭敬退下,房間內便只有初螢一人。

夏初螢不在刺繡,而是支着下巴幻想整不羈丹的模樣,越想越開心,恨不得想親眼見其慘樣。幻想了老半天,才平靜下興奮的心情,當低頭看見自己剛剛的作品時,眉頭一皺,“我怎麼繡了這麼奇怪的東西?”

一邊嘟囔,夏初螢一邊將之前那“彩虹”繡摘下,換了一副繡布,開始繡起歡快的小鳥。

一炷香的時間,秦詩語恭敬入內。

“稟公主殿下,奴婢已爲四公院子裡所有人發下賞銀,大家都很驚喜,發誓定要爲殿下好好幹活呢。”秦詩語彙報道。

夏初螢趕忙停下手中繡活,“臭雞蛋呢?”

想到四公的模樣,秦詩語也忍俊不禁,“四公大人他指着自己鼻子,問他有沒有賞銀,他也能幹活。”

初螢能想象那個模樣,捂嘴大笑,“繼續說。”

“奴婢自然說沒有了,”如今秦詩語也能理解爲何公主喜歡戲弄四公,因爲看到四公挫敗的樣子,確實十分有成就感。“然後四公就怏怏地坐在一旁,無精打采。”

“好,繼續監視,隨時彙報。”夏初螢突然發現,找到了個好玩的東西打發無聊的午後。

“是。”秦詩語笑着離開。

一個時辰後,秦詩語入內。

“稟殿下,四公坐立不安,不停纏着奴婢要見您,被拒絕後,也要伸手幫忙,但奴婢卻交代下去,誰讓四公幫忙,賞銀便收回,於是沒人敢多搭理四公。”秦詩語道。

“好,本宮知道了。”初螢正在愉悅地繡着一隻小鳥。

兩個時辰後,秦詩語入內。

“稟殿下,四公剛剛偷偷與奴婢說,讓奴婢轉達,說,他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也不嘴賤了,往後說什麼話都會經過腦子想想,只求見您一面。”秦詩語心中忍不住感慨,能將混世魔王的四公折磨到這麼非人非鬼,也就是他們的公主殿下了。

夏初螢挑眉,“他想得罪就得罪,想哄好就哄好?哼,想的真美,繼續吊着他。”

“是。”秦詩語恭敬退下,心中感慨,四公得罪了他們公主,算是倒了死黴了。

三個時辰後,秦詩語入內。

“稟殿下,四公守在正廳門外,坐在門旁,用木棍戳螞蟻洞打發時間呢。”秦詩語如實稟告。

兩隻活潑的小鳥繡好,夏初螢正繡小鳥腳下的樹枝,“哦。”

秦詩語又道,“四公院子的下人都很擔心四公,說從未見過四公如此失落過。”

“那今日就讓他們開開眼界。”夏初螢才一點不心疼臭雞蛋。

四個時辰後,秦詩語入內。

“殿下,天黑了,是否佈置晚膳。”秦詩語問。

夏初螢在隨意翻書看,“恩,布膳吧,讓臭雞蛋院子裡的人也留下來用餐。”

“爲四公準備嗎?”秦詩語也得到了夏初螢的真傳。

初螢笑了笑,擡眼看向窗子,窗外天色漸暗,“準備,讓他們用完膳便回去吧,也和臭雞蛋說,”初螢閉上眼,嘆了口氣,“就告訴他,今日本宮真的不見客了,畢竟明日便是大婚。”

秦詩語見歡樂了一下午的殿下又有了哀愁,擔心。“殿下,要不然,您見見四公?”她知道,只要四公在,公主殿下就會快樂。

“不了,不便,下去吧。”偷歡一下午,夏初螢已經滿足了。

夜晚,滿堂院熱熱鬧鬧,兩國下人們一起用晚餐,興高采烈,好像大婚歡樂的氛圍在滿堂院提早開始了一般。只有兩個人心情煩悶,一人是屋外的不羈丹,另一人則是屋內的夏初螢。

……

大婚。

金龍部落沸騰,草原所有部落歡慶。

整個金龍部落所有帳扎包都纏了紅綢,這紅綢在鸞國不算是什麼稀罕東西,但在齊蘭國卻價格昂貴。大婚所用帳扎包左附近皆鋪滿地毯,所有侍從也是衣着華麗,到處瀰漫美酒佳餚的香味,在這落後又戰亂的齊蘭國,此時此景如同人間天堂。

齊蘭國的禮儀與鸞國有相同又有不同。

相同的是,同樣在吉時起牀,按照特殊禮數熟悉,而後在特定時辰舉行儀式,接受大家的祝福。

不同的是,齊蘭國的婚禮當天,不僅要向賓朋敬酒,更要向長輩敬酒,不等第二日。

但在夏初螢和盟主不羈寒的大婚上,後一項完全捨去。首先,新郎已七十多歲,上面已無父母長輩,於是夏初螢不用敬酒。其次,兩人身份高高在上,更不用向下屬敬酒。

因此,祭天禮畢完成後,夏初螢便回了新房休息,而不羈寒則是坐在正堂,接受各個部落首領的祝福以及接受禮物等等。

爲表示對和親大婚的重視以及對鸞國宗親公主夏初螢的敬意,作爲婚房的帳扎包是特製的,全部帳布外皆包裹硃紅色絲綢,更是在每一塊賬布邊緣用金線繡着祥雲構成金邊。

這硃紅色帳扎包坐落在純黑色地毯上,別樣的尊貴豪華。

與這隻帳扎包比起來,哪怕是從前再奢華的帳扎包都顯得寒酸得緊。

這一幕,讓多少人眼紅、多少人豔羨、多少人吃驚。其中最爲眼紅憤怒的不是別人,正是二夫人。

二夫人遠遠看着這豪華的一切,咬碎了多少帕子,再想到自己丈夫今夜被其他女人睡,更是咬碎了多少顆牙齒。

只是,這一切,夏初螢都不稀罕。

再好的帳扎包,也是個帳篷,對於住慣了豪華宮殿的夏初螢來說,在齊蘭國的每一天都好像是狩獵一般,因爲在鸞國時,只有狩獵才偶爾住在帳篷中,大半仍舊下榻行宮。

大婚房內,入眼便是紅,紅得彷彿滴出血來。

夏初螢很討厭這紅色,不僅是因從前經歷過的血腥,更多的是大紅能勾起她痛苦的回憶——若干年前,她也曾這般歡天喜地的拜過堂、入過洞房,將自己寶貴的第一次送給最心愛的男人。

她清楚的記得第一次大婚時沒有嬌羞,只有喜悅,那種瘋狂的喜悅充斥她的全身,因爲她終於嫁給心心念唸的男人,那個被鸞國稱爲戰神的男人。

他叫雲飛揚,容貌俊美無雙,舉止溫文爾雅,武功蓋世、學富五車、出身名門,他頭腦冷靜,朝內年輕官員無論碰到什麼難事愁事都要拜訪雲將軍;他愛才樂施,寒門學子入京無可投靠也都尋到雲將軍府上,雖不會爲被保薦給官員,但基本食宿是要管的,無論最終成績如何,還會送些銀兩盤纏。

可以說,雲飛揚三個字在鸞國便是完美無缺的代表,天下人可以不知道當朝皇帝姓甚名誰,卻不能不知道金鵬將軍雲飛揚。

同樣被傳頌的,還有金鵬將軍雲飛揚憐香惜玉、美眷如雲的風流韻事,相傳當年征討叛王時,其更是美妾在懷、品茗沙場,鐵蹄如履平地般踏破東塢城,建立奇功、傳爲美談。

而與此同時,作爲深愛金鵬將軍的正妻——金玉公主夏初螢,卻隱在一個小山村中,以公主之軀行農婦之事,懷孕、生子,艱難生活。

面頰的涼意讓夏初螢驚醒,她這纔想起,怎麼又開始回憶了。

當決定來齊蘭國和親的瞬間,她便暗暗發誓永不回憶往事,無論是前夫還是依依不捨的兒子,她只當自己死了,只當過去的夏初螢死了,未來只爲鸞國活。

但她發現,預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即便她用盡全力,但當到了某個特殊時刻,殘酷的記憶卻依舊如同決堤的洪水,無法制止、奔流不息。

比前夫更痛苦刺骨的回憶,是她的兒子云熙瞳。

當年她爲了讓兒子有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忍痛讓其去了民風開放的東塢城,如果兒子隨她在京城,怕也是在白眼和歧視中長大,即便這些歧視不會流於表面。

奢華的房間,刺目的硃紅,安逸的氛圍,卻有着低聲哭泣。

夏初螢從來不肯在外人面前哭,因爲她有作爲公主的驕傲。她也絕不會在外人面前表露痛苦,因爲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既然選擇,便永不後悔。

痛苦自己忍着,有淚只哭給自己聽。

正在夏初螢的情緒即將崩潰嚎啕大哭時,從角落處卻傳來少年之聲,那聲音雖略帶紈絝,但仔細聽來,卻也有若干擔心。

“蠢公主,你到底還是不想嫁給我父親啊?”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四公不羈丹。

夏初螢的哭泣頓時卡在嗓子眼裡,愣住,而後梨花帶雨地轉過頭來,卻見到不羈丹猥瑣地趴在地上,身上全新絲綢袍子滿是帶了些土。

要知道,這新婚帳扎包方圓幾丈皆鋪着地毯,便是在上面爬,身上也不會有人和灰塵。

“爲什麼用一副見鬼了的眼神看我?”不羈丹終於爬了出來,原來他竟在地下挖了個洞,難怪身上滿是泥土。

驚訝的夏初螢甚至忘了悲傷,直愣愣看着帳扎包賬布邊緣黑乎乎的地洞,“臭雞蛋,你屬老鼠的嗎?”

不羈丹趕忙糾正,“不不,我屬虎。”

“你家老虎會打洞?”夏初螢依舊驚訝地看着地上的洞。

不羈丹這才明白,原來鬧半天,蠢公主是在罵自己形同打洞的老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說蠢公主,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不罵我?昨天死活見不到你,今天好不容易想盡辦法的看到你,你還罵我?”

別怪夏初螢少見多怪,實在是她第一次見到一個大活人挖洞跑到別人房裡,“不羈丹,你這麼費盡心思,難道就是爲了看我笑話,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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