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城一片祥和,一切有條不紊,無論是周邊小城的建設還是周圍農田的開墾,整個齊蘭國如同神仙下凡一般拔起而起,每一日一個新的變化,讓人有種置身神話中一般。
與金龍城的平靜祥和不同,皇宮內滿堂院則是不太平靜。
經過朱妃投毒一事後,接連又有了無數次暗害栽贓,幾乎無所不用,例如什麼陷害夏初螢與男人私會,例如在城內散佈謠言皇后虐待宮人暗害忠良,例如在滿堂院邊邊角角埋下什麼詛咒娃娃。
老掉牙的招兒,每每都讓夏初螢嗤之以鼻。
有許多次,甚至連皇帝都火了,想處置朱妃,但是都被夏初螢攔了下來。並非是她好脾氣活菩薩,而是如今正在用人之際,二公更是一員猛將,更是爲大公奪得太子一事奉獻許多,看在二公的面子上,姑且便先放過朱妃。
秦詩語曾經問過,什麼時候收拾朱妃,夏初螢的回答卻是耐人尋味——現在沒閒心。
是啊,她現在根本沒有閒心放在朱妃身上,一顆心卻是飄在千里之外的前線。
是夜。
初螢梳洗後躺於木雕錦牀,閉着眼,捻轉許久終於有了一絲睡意。
卻聽,門外傳來女子的交談聲。
“彩霞,殿下睡下了嗎?”是彩蝶的聲音,壓得很低,風塵僕僕。
彩霞也是壓低了聲音,“睡下很久了,你才從前線回來?若沒什麼急事便明早來見殿下吧,這幾日殿下睡得都不好。”
彩蝶道,“既然我回來了,你便回房睡吧,我爲殿下值夜也是慣了的。”
彩霞依舊不放心,“你剛從前線回來多累啊,還是我留下吧。”
兩人正爭執不下,房內卻傳來夏初螢的聲音,“彩蝶回來了?進來吧,今夜依舊是彩蝶值夜。”
彩霞進房間爲初螢問了個安,而後便恭敬退出,收拾收拾離開了。
房間內昏暗,初螢已坐起身來,彩蝶趕忙上前取了褂子爲其披上,“殿下,已入冬了小心着涼。”
初螢聆聽夜風簌簌吹落秋葉的聲音,微微一笑,“是啊,入冬了,一晃,來了半年了。”而後擡起頭,看向彩蝶,目有擔憂,“不羈丹在兵營中還好嗎?”
彩蝶點頭,“殿下放心吧,四公在兵營中一切都好,他未隨二公等人上陣,倒是隨三公在指揮營中,三公對四公也是極其照顧的,倒是四公整日吵着想上陣殺敵呢。”
彩蝶知曉公主殿下最是想知曉四公的事,趕忙快快稟告,而這也是她前往前線最主要的原因,至於她見阿古捏,倒成爲了個幌子。
夏初螢這才鬆了口氣,緩緩點了點頭。“有卿照顧他,我也放心了。”
彩蝶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爲何這短短的一句話,竟表現出殿下對三公的無比信任,而對四公,倒好像是照顧不懂事的弟弟一般。
“累了吧?今日在還依照慣例,在本宮房內睡吧。”夏初螢了卻了心事,睏意也逐漸涌入腦中,脫了褂子又回了溫暖被窩。
彩蝶輕手輕腳洗漱過後,便在小榻上睡了。
如今,只要彩蝶在滿堂院,爲夏初螢值夜之人便自是彩蝶,因爲其中許多秘密。
自從不羈丹去前線兵營,彩蝶便睡在了小榻上,不爲別的,依舊是防備着夏初螢的怪夢。
……
遙遙之外,先前正打得火熱。
指揮帳中,不羈丹急得抓耳撓腮,“三哥,今夜夜襲北秦大營讓我去吧,行嗎?我的身手你還不知道嗎?我靈活着呢。”
正在研習地圖的不羈卿臉頭也未擡,“不行,我答應了初螢,不會讓你陷入危險之中。”
“三哥,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你放心,我會安全回來的,我也不會告訴蠢公主你讓我去。”不羈丹急得差點跑到不羈卿身邊撒嬌。
當不羈卿聽到不羈丹說“蠢公主”三個字時,神色頓了下,眸中慢慢涌起濃濃恨意,但濃密的睫毛卻將這恨意遮掩,“四弟,你死心吧,我答應初螢的事,便不會違背。”
大帳中無人,指令剛剛下放,此時衆人都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中,不肖一刻鐘便會出發,這也是不羈丹如此着急的真正原因。
不羈丹急得眼睛紅了,他絞盡腦汁,只要這個時候讓他去參加戰鬥,再難堪的事兒他也願意。
突然,不羈丹眸中一亮,緊接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眯成了狐狸狀。
他在不羈卿的身邊坐好,而後陰陽怪氣道,“三哥,你不是喜歡蠢公主嗎?”
不羈卿一怔。
不羈丹見目的達成,更是歡心,耐着性子繼續道,“三哥你是聰明人,應該能看出來,蠢公主喜歡的人是我。”
很明顯,不羈卿身子猛然一僵,死寂的氣憤中,呼吸也是沉重了許多,卻未擡頭說話,權當自己沒聽見一般。
不羈丹挑眉道,“三哥,我來兵營不正是好時機嗎?如果我真死了,以後蠢公主就是你的了,而且我也不會恨你而是咎由自取,何樂而不爲呢?只要你答應我上戰場,若我活着,便是我的命;若我不幸死了,那也是我的命!一切與三哥無關,倒是成全了三哥的心意。”
燈光下,只見不羈卿白袍一閃,一個巴掌早已如同一道閃電一般扇在不羈丹的臉上,脆生生的一下,打了個結實。
不羈丹不知自己三哥怎麼突然有這麼大的勁兒,這一巴掌竟將他煽得頭暈眼花,面頰紅腫生疼。
“不羈丹。”三個字從不羈卿牙縫中慢慢擠出,一字一頓,其雙眼也更是目光復雜。
不羈丹捂着自己面頰一愣,驚訝地看向不羈卿。
“是啊,我能看出初螢對你的心意,我自然也是知曉,你死了,在初螢面前我便有了很大機會,但……”不羈卿聲音頓了一下,深沉、悲憤,字字泣血,“你是我弟弟,你是我不羈卿的弟弟!”
不羈丹的心被狠狠擰了一下,發現自己剛剛確實是口無遮攔了。
“你死了,我得到初螢又如何?我卻失去了你。”不羈卿的聲音突然頹然,好似剛剛那一巴掌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嘆了口氣,“你下去,我不想見到你。”
不羈丹驚覺自己的錯誤,他連忙給不羈卿跪了下,“三哥,是我錯了,請你原諒我,我……我……我剛剛鬼迷心竅,竟用那種話刺激你,我……我忘了手足之情,我……”
“手足之情是可以忘卻的嗎?”不羈卿擡眼看向不羈丹,一雙美眸中滿是失望,最終嘆了口氣,“算了,你下去吧,你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懂。”
“我……”不羈丹還要說什麼,卻被不羈卿駁回。
“下去。”不羈卿頹然道,“如果你還尊重我這個三哥的話。”
“是。”不羈丹無奈,只能放棄說服,乖乖地下了去,心底是滿是愧疚的。一邊走,一邊還猛地打自己嘴巴,“讓你瞎說話,讓你瞎說話。”喃喃自語。
出了大帳,不羈丹擡頭看向夜幕中的一輪彎月,他來前線一晃已有月餘,整日跟在三哥身邊聽他安排任務,整個兵營所有人都各司其職,每個人在崗位上都兢兢業業,除了他……
他就是個遊手好閒的,無論以前在金龍部落還是在金龍城,更是在前線兵營中。
所有人都認爲他混世魔王喜歡這樣的日子,卻不知,他也想有一番作爲,但父親卻處處扼制壓抑,如今到了兵營,三個兄長更是將他保護得如同嬰兒。
爲什麼沒人想起,他還有幾個月便二十歲了!
他比三哥不羈卿,也僅僅是小了兩歲!
他想上陣殺敵!他想保衛國家!他想保護身邊所有人!
這種感覺愈演愈烈,整整一個月竟如同千萬只螞蟻一般慢慢啃食他的心,那種煎熬,是外人根本體會不到的。
看着整軍待發的隊伍,不羈丹終於還是沒忍住,迅速回房間換了一身夜行衣,而後跑了出來,偷偷混在隊伍中,向目標之地而去。
……
指揮大帳。
一名身着文官服侍的人跑了進來,爲不羈卿行了禮後,神色緊張,壓低了聲音,“三公大人,四公潛入夜襲部落了,怎麼辦?”
此人是不羈卿培養的心腹。
而那一支隊伍,本就是一隊死士,有去無回!
不羈卿好似根本不意外一般,淡笑,“去就去唄,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自投,自己想死,我們爲何要攔?”
而事實上,這一天的到來完全在不羈卿的意料之中,要怪就怪,他太瞭解不羈丹了,很輕易便利用不羈丹的弱點來操控他。
那文官立刻心領神會,點頭道,“是,屬下明白三公大人的意思。”
“恩,”不羈卿點了點頭,“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文官站起身便欲走。
“等等,”不羈卿突然如同想到了什麼一般,美眸彎起,那妖豔的目光在燈光下更是能將人心魂捉住,“過來,還有一件事交代你做。”
即便同爲男性,那文官依舊被起吸引,恍然了下,而後驚覺失態,“是,三公大人請講。”幾步走到不羈卿身邊。
只見不羈卿小聲地說了什麼,隨後,雙目閃過了駭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