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知道了,卻不知應撈幾條魚?”阿古捏道。
不羈丹一翻白眼,“幾條哪夠?”說着,掐着手指算了起來,“一……二三四……五,最少也得五條吧,哦對了,蠢公主對什麼杜宇什麼的兩名侍衛也挺在意的,蠢公主肯定還得給外面宮人送去品嚐,如果送的少了可不行,就先撈二十條吧。”
阿古捏大吃一驚,“二十條!?”沒搞錯吧,如果半個時辰兩條魚,二十條也得整整五個時辰,何況還不能用太小的魚糊弄。
不羈丹淡定自若地點了點頭,“啊。”
阿古捏收斂了吃驚的神情,認真道,“好,該怎麼打魚屬下知道了,屬下這就找人去一同打魚。”說着,轉身便準備走。
不羈丹搖頭,“我們院兒裡的兄弟你是帶不走了,昨天老爹說要用人,再過一個時辰爵西就要帶兄弟們去幫忙。”
阿古捏不解,“盟主用人?盟主要做什麼?”
不羈丹聳肩,“小爺我哪兒知道,我還納悶呢,老爹他不告訴我啊。要不然你去幫我問問,我老爹到底要幹啥?”
既然盟主不告訴四公,自然是不方便透露,阿古捏就是再有膽子也不能去問。“那……那屬下去別的地方找人。”
不羈丹一翻白眼,“你這是想讓整個部落知道小爺我輸不起了,開始用各種方法討好蠢公主,拍蠢公主馬屁,是嗎?”
“難道不是這樣?”阿古捏小聲道。
“你說什麼?”不羈丹沒聽清。
阿古捏趕忙搖頭,“不是,屬下的意思是說,如果不借助外力,單憑屬下自己,這二十條魚要撈到什麼時候?”
不羈丹嘻嘻一笑,“別急別急,怎麼叫不借住外力,小爺我給你找個好幫手,”說着,一指彩蝶,“彩蝶姑娘如何?”
阿古捏下意識順着不羈丹的手指看去,再次與彩蝶四目相對,而彩蝶自然是如同觸了電一般閃開眼,一張粉面羞紅,這一次,連阿古捏都覺得不自在起來。“四公,彩蝶姑娘是名女子,如何幫屬下撈魚?”
不羈丹一攤手,“那你說金玉公主是不是女的?不照樣把小爺我整得去死活來,我說阿古捏啊,你個好小夥子,但是吧,這瞧不起女人的病得治啊。”語重心長。
阿古捏極力壓制想胖揍不羈丹的衝動,“好,就算是彩蝶姑娘是個撈魚能手,單憑我們兩個人,這二十條魚要撈到什麼時候?”
不羈丹一指門外,“這才大清早,你着什麼急,你們有整整一天的時間撈魚呢,到了晚上如果還不到二十條,爵西等人也就回來了,到時候大家一起去幫你們。”
彩蝶一驚,“撈魚?”她哪會什麼撈魚?
不羈丹不由分說,“阿古捏,這是命令,快帶着彩蝶去吧。”
彩蝶更是蒙了,自己不是被公主殿下吩咐來學做油餅的嗎,怎麼突然變成打魚了?而且和阿古捏……想到阿古捏,她的心又跳得厲害,下意識地想拒絕,“四公,我是來學油餅的。”
不羈丹烏黑的大眼珠子轉了轉,“彩蝶姑娘,除了廚子外,平日裡是你做飯給蠢公主吃?你們幾人裡廚藝最好的是你?”
彩蝶道,“不是,廚藝最好的是彩霞,而平日裡公主想吃什麼小菜,也是彩霞來做。”
不羈丹一攤手,“這不就對了嗎?你平時也不做飯,學什麼油餅子,只讓彩霞來學就行,回頭你們想學讓彩霞來教,再者說了,別以爲烤魚就不是什麼正食兒,比油餅子還好吃呢。”
夏草看了看羞紅臉的彩蝶,看了看面色尷尬的阿古捏,再看了看一臉陰險的不羈丹,心中已猜到許多,卻未出言制止。
彩蝶依舊猶豫不決。
不羈丹挑眉道,“彩蝶姑娘,考驗你對蠢公主忠心的時候到了,平日裡蠢公主待你那麼好,難道你連條魚也不肯幫她打?”
“但……”彩蝶猶豫地看了一眼阿古捏。
不羈丹板下了臉,心中暗道,若不給這小妮子點兒顏色,還真使喚不動她,“好吧,既然彩蝶姑娘實在不想去,那就麻煩彩霞姑娘去吧。”
彩蝶一聽急了,“去,我去還不行?”
不羈丹重新眉開眼笑起來,盯着彩蝶笑得狡猾。
彩蝶的臉更紅,因爲自己的小心思被這個可恨的四公看了通透。
彩霞在一旁一頭霧水,怎麼就突然說到打魚,怎麼將她也扯進來了?
“阿古捏,人家彩蝶姑娘都要去了,難道你還沒勇氣去?嘖嘖嘖,平日沒看出來,你還挺孬嘛。”不羈丹繼續挑釁着。
而阿古捏則是早平息了怒氣,懶得理他,轉身向門外而去,“彩蝶姑娘,我們走。”
彩蝶慌張點了點頭,向夏草和彩霞兩人告了別,便也快步跟了出去。
房間內,不羈丹邪笑了下,而後開始認認真真和麪。
彩霞看向門的方向有些擔心,而夏草則是在一旁,道,“彩霞別擔心了,別看阿古捏人高馬大,其實很會照顧人,彩蝶不會有什麼事的。來,你看,將這幾種果汁加入面中。”開始教了起來。
另一邊,不羈丹院子大門外,彩蝶無助地等在原地。
不大一會,阿古捏牽着兩匹馬來,一匹馬高大健碩,另一匹馬相對矮小溫順,這種矮小的馬在部落中,是專爲女子們騎乘的。
“給。”阿古捏將矮馬的繮繩遞給彩蝶。
彩蝶並未接下,面色尷尬,“我……我不會騎馬。”她身爲宮女,在鸞國皇宮自然沒有學騎馬的機會,但如今在齊蘭國,提起不會起碼就很丟人,正如鸞國女子不會女紅一般。
“哦,這樣。”阿古捏略略想了下,而後將矮馬的繮繩遞給了一旁的守衛,對彩蝶道,“部落中馬車本就不多,若我去借馬車恐會驚動他人,到時候四公少不了又唧唧歪歪,如果你不嫌棄,與我同乘一馬,可好?”
彩蝶的臉一直粉紅粉紅的,平日裡機靈的大腦幾乎已經報廢,只會低着頭點頭。
阿古捏也沒多想,先騎上馬,而後俯身伸手,“來,拉着我的手,踩着這個馬鐙上馬。”
彩蝶看着那隻粗糙卻給人安全感的大手,掙扎了好一會,這才咬着牙,將自己雪白的小手放在其上,而後努力想踩馬鐙,但那馬鐙太高,卻踩不到。
“對……對不起,我太沒用了,對不起……對不起。”彩蝶急得紅了眼圈,死死咬着脣,第一次發現自己這般沒用。
是的,此時彩蝶若在部落中,那便是百分百的沒用,但彩蝶的焦急無助看在阿古捏的眼裡,將其一顆心都生生融化了,男子虛榮心暴漲,只想用盡全部好好保護面前這柔弱的小女人。
一聲爽朗的笑聲,阿古捏從馬上下來,“彩蝶姑娘別自責了,這騎馬也不是誰打孃胎就會的,如果彩蝶姑娘想學,回頭有時間我教你,只不過今天可能就委屈你了。”
彩蝶的一顆心砰砰砰直跳,“委屈?”含着淚水的紅眼圈不解地看向阿古捏。
阿古捏見到彩蝶那我見我憐的摸樣心疼不已,聲音也忍不住柔了下來,“是,本來想讓你坐在我身後,但你無法上馬,只能坐在我身前了,那姿勢……但彩蝶姑娘你放心,我不會佔你便宜的。”
彩蝶聯想到兩人騎馬的姿勢,羞得臉都不敢擡,“知……知道了。”
“得罪了,”阿古捏捏住其不盈一握的腰,稍稍用力,便將其舉到馬背上,感慨其輕盈。“握住馬鞍前的鐵環,千萬別動。”叮囑完後,踩上馬鐙便跳上馬背。
當兩人同乘時,阿古捏心底那不明不白的悸動終於明瞭——他怕是動心了!從前二十幾年都未對任何人動的心,如今卻真的怦然心動,可惜,他喜歡的卻是四公喜歡的女人。
一甩馬鞭,馬兒向着湖邊的方向奔跑,這是彩蝶第一次騎馬,嚇得眼不敢睜,阿古捏忍不住用雙臂將其環繞,摟在懷中。
這一刻是幸福的,最起碼對於此時此刻的兩人,只不過阿古捏卻越來越痛苦,越來越掙扎。
半個時辰,兩人已到了湖邊。
阿古捏翻身下馬,而後將彩蝶接了下來。馬兒拴在樹旁,吃草飲水方便,而阿古捏和彩蝶兩人則是拿了捕魚工具準備下水撈魚。
相處的時間長了,彩蝶不再像之前那般緊張,兩人開始閒聊起來。“請問阿古捏侍衛,平日裡四公大人也這般……”皺着眉,一時間想不到用什麼詞彙既不得罪阿古捏又能恰當描繪不羈丹的任性。
“反覆無常,如同有腦疾一般突然決定做奇怪的事,對嗎?”阿古捏貼心道。
彩蝶點頭,“對。”當到達湖邊時,她才哭笑不得的發現,自己前來明明是學做油餅的,怎麼就跑來撈魚呢?再說,她哪會撈什麼魚?
阿古捏嘆氣道,“是,平日裡四公也是如此,我們早已習慣了。”十分無奈。
彩蝶發覺拉着人家的下人背後罵主子實在不好,再說,她對四公的偏見幾乎打消,便柔下聲音安慰,“阿古捏侍衛千萬別生氣,四公大人年紀還小,再者說,像其他國家的皇子在十幾歲時一般都無太大建樹,但四公卻體恤下人又有自己的一番見解主張,十分難得的。”
阿古捏一愣,心中一軟,“彩蝶姑娘真是善良。”由衷道。
阿古捏在感慨彩蝶乖巧懂事的同時,卻又擔心其未來的前途,畢竟身爲盟主之子,四公未來正妻身份也不能是普通女子,如果彩蝶真選擇和四公在一起,未來面對的困難還很大。
想到彩蝶和四公在一起的親暱畫面,阿古捏突然心痛。
“阿古捏侍衛,我們什麼開始捕魚?”彩蝶柔聲道。
阿古捏靜靜看着彩蝶,他過去二十幾年從未對任何姑娘心動過,如今對彩蝶心動,只能說明,彩蝶便是他命中註定的姑娘。阿古捏下定了決心,他不會讓彩蝶受委屈,而且,彩蝶,他要了。
這般善良溫柔乖巧的女子,絕不能讓其在四公那裡吃苦。
想開了一切後,阿古捏只覺得心頭那塊沉重大石落下,臉上也綻放了笑容,“別急,我這就來。”說着,取了工具,將魚簍裝上水,而後開始與彩蝶快樂地捕魚起來。
阿古捏做夢都想不到,這害羞可人、慢聲細語的彩蝶姑娘可不是什麼善茬,吵起架來牙尖嘴利、算計其人來陰險毒辣,活脫脫是繼夏草後的第二大母老虎,若干年後阿古捏再重新想起當年那“溫柔可人”的彩蝶,只想自戳雙目!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
整整一天無比悠閒,上午時,三公不羈卿前來拜訪,兩人在屋內乘涼,秋雲在旁撫琴,而夏初螢和不羈卿則是下起了棋,談笑風生。
快到午時,彩霞自己回了來,帶了不少油餅。
“奴婢見過公主殿下,奴婢回來了。”彩霞恭敬見禮。
初螢盯着棋盤,白皙纖指拿起一隻白棋,慢慢落下,淡淡道,“彩蝶呢?”
彩霞回答,“回公主殿下,四公說晚上要爲殿下送金龍部落的秘製烤魚,命彩蝶和侍衛阿古捏去捕魚去了。”
夏初螢一愣,視線離開棋盤,驚訝地看向彩霞,“彩蝶和阿古捏去捕魚?一共去了幾人?”
一身白衣的不羈卿顯然對她們的話題不感興趣,專心致志博弈,執起黑子,放到自己滿意的位置。
彩霞恭敬回答,“就他們兩人。”
“兩人?”夏初螢驚訝,而後慢慢皺起眉,眯着眼開始思考起來,一邊想着,一邊下意識拿起一枚白子,正準備放下時,卻好像想通了一般,精緻的面頰慢慢綻放了微笑,“原來如此,本宮好像知道了。”
彩霞不解,卻也沒問,倒是一旁的秦詩語若有所思,“殿下您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四公刻意的安排?”
“不然呢?”一聲清脆,夏初螢的白子落在棋盤上。
彩霞面色不好,一旁的秋雲也是眼神驚恐,“不會的,彩蝶姐不會背叛我們。”
初螢撲哧一笑,“背叛,這個詞用的太重了,本宮與不羈丹也不是仇人,未來更是一家人,所以根本談不上什麼背叛不背叛。”
“但四公他處處刁難公主殿下啊。”秋雲憤怒道。
初螢掩嘴輕笑,“刁難?這個詞他還不配用,最多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罷了。不過你們也不用着急,很快這臭雞蛋就不會趾高氣昂了,會如同哈巴狗一般爬過來舔本宮的。”
夏初螢的話很刻薄,但幾名女子聽的卻很過癮。
“公主,該您了。”不羈卿淡淡道,眸子深處卻有着明顯的不悅,他不喜歡公主殿下張嘴閉嘴都是另一男人的名字,即便那人是他弟弟。
“哦,好。”夏初螢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棋盤上,“三公的棋藝不錯,師承何人?”
不羈卿輕笑道,“公主說笑了,什麼師承何人,在部落中想尋個出色的騎馬師父或摔跤師父,比比皆是,但說起尋琴棋師父,那會被人笑掉大牙,取笑不說,更會鄙夷其軟弱無用。”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當未得到大家認可時,敏感自卑,恨不得藏在暗處永遠不去面對那些尖銳問題;但相反,若是取得成功得到認可,非但會坦然面對從前的記憶,還會拿來自嘲取笑。
初螢並未因不羈卿的自嘲而引起什麼同情,依舊是面色嚴謹地下棋。“就你看來,未來部落會向何處發展?”
不羈卿頓了下,斂了眉,精緻的眼眯起,表情嚴謹道,“會像鸞國一般,統一國家、建立城池、發展農業,只有讓百姓們真正安頓下來,才能將民心穩定而發展經濟,一個國家若沒有強大經濟的支撐,如何養兵,若沒有兵,如何抵禦外敵?”說着,下了黑子。
初螢垂眼看着剛剛所下的黑子,再擡頭看了看不羈卿那猶如謫仙般閒淡的神情,心中忍不住琢磨起來。
這黑子的位置極妙!
按理說,黑子一方處於微微劣勢,尤其是當前,如果黑子下在另一處,便能解除燃眉之急,但不羈卿卻將黑子放在了這裡。
棋下到這,彷彿纔是真正的開始,與其是說博弈,倒不如說是鬥智比心。
這顆黑子,她到底應該管還是不管,若不管,便立刻能吃到一塊很大的肥肉;若是管,這塊即將到嘴的肉便飛了。不羈卿以餌冒險,她到底是否需要冒險?
最穩妥的方法是立刻放下那塊肥肉轉破這危機四伏的陣型,但冒險的方法則是先吃了肥肉,而後鋌而走險再一一排除危機。前者,無功無過,繼續拉鋸戰找尋得勝時機;後者,伴隨風險其收益也最大。
最終,夏初螢選擇了冒險。
博弈繼續進行,整個室內的氣氛驟然一降,一旁的秦詩語等人也不敢驚動兩人。
整整一個時辰後,只聽初螢的一聲嘆息,“唉,我輸了。”小臉一垮,覺得自己丟了面子,畢竟在她眼裡,不羈卿是她的徒弟纔是。
而不羈卿呢,只是淡淡地笑着,伸出修長手指將棋子一一放入棋盒。
“真沒想到我輸得這麼慘,”夏初螢又一次嘆氣,“不羈卿你的棋藝還真是高啊,這棋藝別說在齊蘭國,便是鸞國也鮮有對手。”
不羈卿卻輕笑出聲,清爽的聲音沁人心脾。“公主,您錯了。我能贏並非是棋藝的高明,而是瞭解你,你卻不瞭解我。兵書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所以您輸了。”
夏初螢一愣,“是啊,如果之前我們下過棋,我便不會決定冒險了,”突然莞爾一笑,“不羈卿,真不錯,進步飛速啊。”
不羈卿則是垂下了眼,掩住某種的複雜,“公主想贏其實很簡單,便是……嘗試瞭解我。”內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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