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兀自想了想,默默的記下了這件事情,鶯兒眉頭緊鎖,眼角無意的瞅着門角,我見她臉上帶有傷感之意,便追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那日還發生了其它的事情?”
鶯兒忙笑道:“沒有,沒有什麼事情了。”
我抽出手臂,拉着她的手,“你也說了我如今的身份不同,對於那些不知道的事情,我必先有一個瞭解,你也知道宮中險惡,若是沒有防備只怕是不能長久,有什麼你還是照實跟我說吧。”
鶯兒眉頭愈加緊鎖,臉色難堪起來,像是下定了決心,才幽幽的開口,她望着門外低聲說道:“小姐可還記得曉蓮?”
曉蓮?我細想了片刻,便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府中有叫曉蓮的嗎?”
鶯兒眼中閃過一抹無發說出的傷感,花瓣間的清水映出她眼角淡淡的弧度,“小姐不記得就算了,曉蓮是和奴婢一塊進入府中的,當時曉蓮和我一樣共同服侍小姐,小姐待我們極好,我和曉蓮都說跟着小姐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那曉蓮現在在哪?”我凝眉問道。
鶯兒沒有答話,卻將眼角瞥向了門外,我心中一驚,微微低聲,“曉蓮是不是在火中……”
鶯兒像是抑制不住,晶瑩的淚珠低落水中發出清響,“那日的火特別的大,當時奴婢去了別處並沒有跟着小姐,曉蓮她再也沒有出來……”話沒說完,她已經淚流滿面。
我亦是一怔,彷彿能想象到當時的情景,只是,我不該忘記了曾經對我好的人,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
“那小蕊是不是曉蓮的……”我斷斷續續的說着,鶯兒一隻手擦着眼淚,嗯了一聲,“小蕊是曉蓮的妹妹,她是在她姐姐沒了的時候才進府的,跟着小姐這麼多年,奴婢不求着小姐什麼,只求小姐對小蕊好些,她也十分的不容易。”
我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說道:“跟着我讓你們受苦了,我不該忘記了曉蓮,我不敢說什麼,但是今後只要我在就不會讓你們受苦。”
鶯兒破涕微笑,低聲道:“跟着小姐,奴婢並不覺得受苦,奴婢只要小姐過的好奴婢也就放心了。”
皇家回門不在府中過夜,所以傍晚的時候我和娘還有梅香說了些體恤的話,依依不捨的跟着玄鴻離去了。
馬車搖搖晃晃,街道上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熱鬧,我眉頭微皺,還在想着鶯兒和我說過的話,玄鴻緊擁着我,清笑道:“怎麼了?不高興?”
我笑道:“怎麼會呢,只是想到此次一別後,又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相見,所以有些不捨。”
玄鴻笑道:“這有何難,以後我讓她們經常進宮不就行了嗎?”
我微微一笑,依偎在她的胸懷,“殿下有這份心,臣妾很高興,只是宮中畢竟有宮中的規矩,又怎麼能因爲臣妾壞了規矩呢,況且,這樣做並不好,萬一開起了先河又怎麼和別人交待呢。”
玄鴻輕輕颳着我的鼻樑,低笑道:“我不過是說了一句,你就想到了這麼多,真是本宮的太子妃了!”
我低嘆,不這麼想的話,又怎麼能擔當起那名位,只是這樣長久下去,你可不要厭煩纔好!
我與玄鴻大婚晃眼已經過去了一月有餘,這一月間,我每天疲於應付各種社交場合,還必須要給皇后以及各宮中的妃子請安問好,而我也開始慢慢
地適應了這種生活。
已過初夏,天氣逐漸悶熱,皇帝便率領各宮中的妃子去郊外的盛林別院避暑,朝中之事也挪到了那裡辦理,各位皇子們也都近相隨行。再過幾日便是皇帝大壽,於是從皇后起至各宮中的妃子,都早早的就開始準備了,作爲太子,玄鴻的禮物定是要壓倒其它皇子,我又是新媳婦所以要更精心的準備。
皇帝住在別院的東南正方,各位皇子們依傍而隨,眼看着日期越發緊迫,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什麼金貴的東西皇帝沒有見過,總要挑選出與衆不同纔好。
“不好好的睡覺又發什麼呆呢?”玄鴻掀開軟簾從外間進來,他挨着我坐下,低聲道:“夜這麼深了,穿的這樣單薄,待會身上可就涼了。”
我看了看窗外,透過廣玉蘭,依稀可見一輪明月高懸空中,皎皎之潔發出銀色光芒,夜的確是很深了呢。
“今日怎麼這麼久纔回來?”我整理着他胸口的衣襟,漫不經心的問道。
玄鴻趁勢脫掉外衣,倒在牀上,“跟四弟喝酒賞花所以才遲了。”
要拉攏四王爺玄睿必然是要費一番功夫的,只怕是一般的東西也不會輕易讓他心動。我脫下玄鴻的靴子,淡淡的道:“雖是要增進兄弟間的感情,可是也得注意身體纔是啊。”
玄鴻起身輕佻着我的下巴,我就勢倚在他的懷中,“臣妾知道殿下不容易,可是臣妾還是要殿下答應臣妾,不論做什麼事情都一定要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玄鴻閉着眼睛,嗯了一聲,“好,你說着我都答應你。”他轉過頭,問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以後不要等我了,怎麼還這麼遲才睡。”
我放下幔帳,低聲道:“殿下沒有回來,臣妾睡不着,況且再過幾日就是父皇的壽辰,臣妾正在考慮要送些什麼給父皇呢。”
玄鴻輕輕的道:“這麼快又是父皇的壽辰了,世上的繁華之物只怕父皇並不稀罕,父皇最喜歡前朝詩人李賢的畫作,我早已讓那個王德去準備了。”
他早已準備了?到底是比我想的多,我自嘆了一聲,“只是送一幅畫就可以了嗎?也許別的皇子也知道父皇喜歡,也會送呢。”
玄鴻低笑了一聲,將我更緊的擁入懷中,“我早已讓王德把市面上所有的都買了來,現在他們就是想辦法去找,也找不到了。”
我微笑一聲,兀自嘆服,“到底是殿下想的周到。”
翌日,玄鴻早起去了皇帝的虉草廳議事,我剛用過早飯,正在教鶯兒和小蕊製作現代的糕點,王德便帶了個小太監手捧着一副畫卷來到我的面前,我放下手中的事情,笑問道:“公公有何事?”
王德笑道:“太子妃娘娘總是這麼客氣,真是讓奴才受不起。”他指着那小太監笑道:“這是太子殿下要奴才轉交給娘娘的,說是讓娘娘保管。”說着,那小太監便將畫卷捧到了我面前,我命鶯兒將其收下,笑道:“有勞你送來,回去告訴殿下,就說我拿着了。”
王德答應了聲,便要離去,芳慧送着他出門,鶯兒將那畫放在了檀木書架上,我想了想便命小蕊和鶯兒將畫卷打開,小蕊和鶯兒一邊一個慢慢將畫卷鋪展開來,我慢慢看去不禁大吃一驚,忙喊道:“王公公請留步!”
外間的芳慧和王公公聽到後,便又折了回來,芳慧見我臉色不同,便上前
問道:“怎麼了?娘娘臉色突然間變得這麼難看。”
我指着那畫卷對着芳慧道:“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芳慧笑着看去,登時臉色也如同死灰一般,只見那副山水畫的正中央漆黑一團似是浸過水中,芳慧忙對着王德道:“王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王德看後也是一臉的驚嚇,連忙說道:“這個,這個,這個奴才實在不知啊,送來之前還好好的,怎麼這麼功夫變成這樣了?”
芳慧厲聲喝道:“王公公此話何意,這幅畫可是剛剛打開,若不是娘娘心細先打開看看,莫不是你還要娘娘承擔這個責任不成!”
王德嚇得連忙跪倒地上,那小太監也隨之跪下,只聽王德顫聲道:“太子妃娘娘饒恕,奴才絕對不是那個意思。”他忙指着那小太監訓道:“小柱子,你這是怎麼回事?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小柱子卻稍顯鎮定,忙說道:“自畫卷拿來後奴才就沒有擅自碰過,這些王公公您是知道的呀。”
王德立馬說道:“混賬,你這還是什麼話,這畫難道是雜家弄得嗎?”
我無暇理會他們二人互相推諉,伸手摸了摸畫卷,只見上面的墨跡尚未乾透,沾在手上仍然留有墨香,我凝神嗅了嗅,發現那墨香之中竟然夾雜着一絲脂粉香味,我將指尖的墨跡遞到芳慧的鼻尖,芳慧嗅了嗅,驚訝的道:“這,這是……”
我示意她不要說話,兀自坐在檀椅上,對着王德道:“藏畫的地方出了你們知道以外,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王德忙點頭道:“奴才知道那畫卷意義非常,藏畫的地方除了奴才和小柱子之外,就再沒有別人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接着問道:“你確定藏畫的地方非常隱秘嗎?”
王德道:“奴才確保藏畫的地方非常的隱秘,若沒有奴才指引,一般人是萬萬進不去的。”
我拿起杯盞,撇了撇碗蓋,“那就奇了,怎麼這畫上會有脂粉的味道,還是說你們送來的時候碰上了什麼人?”
經我這麼一說,小柱子忽然‘呀’了一聲,說道:“奴才想起一件事情,今早奴才和公公從景陽宮取出畫後便急着趕來,路上遇見了慕容小姐,當時便停下來和慕容小姐說了會話,公公可還記得了?”
王德眼角轉了轉,忙道:“對了,對了,今天早上是遇見了來別院的慕容小姐,難道是那個時候?”
小柱子道:“恐是趁着與公公交談之際偷偷地將畫卷掉包了。”
我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是掉包了,而不是故意灑水在上面。”
小柱子連忙低頭,屈膝道:“當時畫卷從未離開過奴才,後來因爲慕容小姐一再要求看看畫卷,就不得已送給她欣賞,恐怕是當時她於馬車之中掉包了。”
我心頭一緊,微微有了些眉目,便對着王德道:“總共有多少畫卷?”
王德道:“這些畫卷是太子殿下去歲就吩咐奴才去收集的,今早送來的這副名爲洪福,是所有畫卷中最好的,其它的都還在,只是不及這副好。”
我斂了斂眉,低頭沉思,皇帝喜歡李賢的畫作,玄樺也定是知道,因爲市面上收集不到了,所以就暗中聯合慕容婉掉包了畫卷,這樣一來,他不僅可以將它呈送給皇上,博得皇上的喜愛,同時又可以讓玄鴻手忙腳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