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學着他的樣子極爲鄙夷輕視的瞥了他一眼,自顧的夾着醉蝦,“剛纔是有那麼點矯情了,不過也用不着你來這裡獻殷勤,你還沒說你怎麼大白天的來這裡呢?”
南宮沐將那鴨掌放在我的碗中,頓了頓才說道:“來救你出去。”
我極爲不滿的嘟嚷,“明明是周大哥來這裡將我救了出去,你怎麼好意思說是你自己呢!”南宮沐神色一凜,“周大哥?我們關係這麼密切你都沒叫我過大哥。”
我無語的望着他,我們的關係也不是那麼的密切好不好,“好了,說正事了,你來這裡到底是幹嘛?”
“救你出去。”南宮沐夾着菜顯得漫不經心,“你以爲他今日來這裡是偶然嗎?”
我只顧吃着飯菜,半日明白過來,那如沐的微風直吹得人心蠢蠢欲動,寂寥的屋子裡頓時熠熠生輝。南宮沐散漫慵懶的閒適,讓我一瞬間的失神,原來竟是他在操縱着這一切,心間的喜悅漸上眉梢,只是仍極力掩飾着,“算你有良心,我們扯平了,上次我爲你免去罰跪之苦,這次你幫我解了危機,以後可沒什麼償還了。”
南宮沐面色清笑了兩聲,“你欠我的豈止是這些,只怕,你這輩子是還不起了!”
斑斑點點的陽光至屋頂灑下,投映到他的臉上蕩起未名的笑容,只一瞬間的神情竟是說不出的美好,我不敢細細揣摩,只低着頭,“那要看你今後怎麼做了。”
南宮沐怔了怔神色,“昨日夜間的那個人,原是殺手,他被人僱傭的,我已經有了線索,要不了多久那背後之人就會浮出水面。”
我淡淡的說道:“這個不用你操心,我早已知道那背後之人是誰了。”南宮沐輕輕一笑,“你可知請這樣的殺手得通過些什麼關卡,這不是一般深閨之人所熟悉的東西。”
不是深閨之人所熟悉?難道不是劉氏乾的?
我正疑惑之際,南宮沐忽而站了起來,只見他彎腰哈背一副小跟班的模樣,再擡眼,就見劉氏帶着幾個家奴,眉梢頗有慍色,“哼!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手段,好好地爲二小姐收拾,二小姐從今兒起回原來的住處。”
我嘴角露着微笑,知道該做的事情還沒有完,幾個丫鬟小廝伴着我回到原來的院子,經過一天驟雨,乍推開門,但見黃花滿地,萎萎靡靡,我暗歎口氣,在柴房住了一夜,才得知這裡的好處。
“王爺呢?”我問着那小廝,態度很是不快,他們是劉氏的心腹,暗地裡不知做了多少歹事。
“回小姐,王爺正在府中議事,老爺傳話說今日王爺在府中用膳。”這小廝倒是鎮定,一副與人無爭的模樣。
我懶懶的說了聲,“知道了,退下吧。”
望着外面晴朗的天日,真如“空山新雨後”般舒爽,我懶懶的歪在撒花洋紅錦鼠靠枕上,想着心事,鶯兒早已來到跟前,清秀的臉上閃爍着喜悅,“小姐終於回來了。”
我撓撓頭,“只不過呆了一個晚上而已,就覺得身上不舒服,你去準備些熱水,我要好好地洗個澡。”
鶯兒說了聲“是”便立即退下了,約有半盞茶的功夫,鶯兒爲我沐浴,小丫頭着實高興,一直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奴婢看着夫人的氣色好了許多呢,大小姐請的大夫醫術真是不簡單。”
“那大夫
是慕容府中的,聽說還經常進宮行醫,醫術當然是好的了。”我將青絲甩在腦後,貪戀的吸了口氣,“只要娘能好起來,我就徹底的放心了。”
鶯兒轉至我的面前,替我整理着青絲,“剛纔王爺也派了位太醫呢,奴婢看着那太醫雖然年輕,醫術像是高明的很呢。”
“哦?”我禁不住一笑,“倒是多謝他費心了,如此就更好了。”
鶯兒挽着我的胳膊,我吃疼,不由得叫了一聲,鶯兒驚慌失措,便湊上頭覷着眼睛來看,眉間的神情大爲憤怒,“小姐的肩上怎麼會紫了一大片!”
肩上的痛,正是被那偷襲的色鬼所傷,我心中動怒,緊抓着雕花的浴桶,慢慢地說道:“沒事,昨夜不小心撞在了門上。”南宮沐說的對,那件事不能隨便的透露,鶯兒雖是我的心腹,可若是告訴了她,不但不能釋懷,更會增添煩惱。
泡了泡澡,身上登時清爽了許多,我慢悠悠的起身,笑着說道:“今日我要穿的華貴些,你幫我準備準備。”鶯兒拿着粉絲稠巾爲我裹上,疑惑的說道:“小姐今日怎麼要穿的華貴了?平日裡小姐不是不喜歡繁瑣嗎?”
我輕走至牀邊,對着梳妝銅鏡笑道:“今日我要好好地打扮自己,要不然這麼的魅惑的面孔,整天一個模樣,豈不是孤影自憐了。”
日光反射在銅鏡上折射出一道道絢麗的光彩,窗外的落花隨風起舞堆滿了一地,像是翩翩蝴蝶,我兀自嘆口氣,“你就照我說的辦吧!”
片刻後,鶯兒已爲我換上了撒花如意軟煙窄裙,肩上披着青霞軟緞流蘇坎肩,底下配着雙蝶軟繡鞋,只腰間空蕩蕩的並不配任何的飾物。如瀑青絲早已纏成涵煙秋蓉髻,髻上戴着寶色玉花金步搖,耳朵亦是戴上了翡翠玉墜,再看,面色白皙略爲殷紅,眉如遠煙,瞳若秋水,微微搔首,傾國傾城!
“天生麗質難自棄,只是這花容月貌爲誰顏?”我笑望窗外,“鶯兒,你去看看娘現在怎麼樣了?我待會就過去。”
空隔了半聲,鶯兒並沒有答話,我以爲她已經出去了,便學着梅香的樣子溫柔巧笑,盈盈的走了幾步,悠然轉身,卻見南宮沐已早已半躺在榻上了,他身子微微沉入錦衾中,慵懶的眸中充滿了不屑與惱怒,“你盛裝打扮,就是爲了去見他?”
或許是錯覺,我竟覺得這句話頗有些醋味。
“你個大膽小廝竟然敢擅自進入本小姐的臥房!”我故意裝出惱怒的神色,可惜,南宮沐根本不吃這一套,他微微欠身換了個姿勢,“你當真要這樣去見他?”
我嘆口氣,自嘲的笑道:“他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得好好地謝謝人家,況且,我還有些事情要拜託他呢。”
“什麼事?”南宮沐懶懶的問着,眼睛中卻透着不滿,“你還要做什麼?是不是想着讓你娘重掌理事大權?”
我抿着嘴,露出微微笑意,“算你說對了,我現在就是這麼想的,首先得把孃的病給治好,然後再慢慢圖謀。”
南宮沐聳聳眉,兀自站了起來,“要我說的話,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府中的三夫人,權勢本就不低,現今正在興頭上,要想把她打壓下去,一時半會不會得手。”
我擰着眉,細思着他說的話,如今劉氏確是得意,聽聞鶯兒說,她初管家事,府中竟是井井
有條,就是那些下人也開始拜服了,可是,娘若不重掌大權,今後的日子會更難過。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是三娘一味的欺辱娘,我咽不下去這口氣。”我輕咬着嘴脣,笑道:“不能把她權位拿下,讓她心裡恨得癢癢也不錯!”
南宮沐面色微怒,一雙眼眸直盯着我,“你又要出賣色相,去引誘那個王爺?”竟然被他猜到了,我微微搔首,擺出美麗的姿態,“你不要說得那麼難聽,什麼叫引誘啊,我和他本就相識,只是稍微敘敘舊而已,這樣一來,三娘見他和我相近,心裡肯定不舒服。”
南宮沐微微嘆口氣,頓了頓說道:“不行,你不能這樣做,你不瞭解他,若是他當真了,你怎麼辦?”
我還真沒想到這一層,若是玄沐當真了改怎麼辦呢?而且看他現在的情形,恐怕是已經對我有意了,我一心只想着自己,卻完全沒有顧及到他的感受,我垂下頭,慢慢地說道:“你說的對,那現在怎麼辦呢?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娘被人欺辱。”
南宮沐踱步至窗邊,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一抹明亮的光彩,像是轉瞬即逝的極光,這剎那間的氣質,像是溫婉如玉,亦是高貴如華,“現在還沒到時候,她出身富貴,想來心思不簡單,但是她麼多年都沒得到你爹的重視,可見總是有不好的地方,而且這個地方,正是你爹素來厭惡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要從爹那裡下手?”我微微笑道,充滿了不信任,“還是算了吧,我看爹對娘半點情誼都沒有,求爹的話肯定不行!”
南宮沐雙眉一挑,清笑道:“誰讓你去求他了,你想想你爹平日裡對誰最好?”
爹對誰最好?那當然是梅香了。
“你是說,讓梅香去求爹?”我點點頭表示認可,“這或許是個好辦法。”
疏影微動,被風捲起落花滑出一圈圈的弧度,漸次堆在窗檻上,溫和的氣候讓人忍不住陶醉,忽覺心情極好,我笑着問道:“你跟我說了半日,爲何要幫我?”
微風吹起南宮沐的髯發,冉冉遊若綰絲,映的他的俊臉流光溢彩,他微微怔了怔身形,頗爲認真的說道:“你說我是爲何?”
細煙涵香襲在鼻尖,微微有些甜膩,隱隱的渙散煙霧像是撩人心神的迷藥,襯得南宮沐一雙如水的眼眸深不見底,其中的意味卻是微瞥得知。我心中登時一亂,臉上發燙如明霞般灼熱,我一早猜出他的意思,可是被他這樣直視着,仍是免不了一番心慌。
我怔怔心神,方纔掩飾着說道:“你是爲何,我哪裡知道,估計是你看在哥哥的情分上幫我也說不定。”顧不得他眉間的跳動不滿,我接着說道:“今日着實謝謝你了,不過我現在必須得去看看娘了。”望着一邊昏睡的鶯兒,我微微笑道:“這小丫頭經常被你點着睡穴,在我跟前時常犯迷糊。”我頓了一頓,“以後你就別來了吧。”
南宮沐走至我的跟前,怔怔的望着我,像是些許惱怒,“既然你如此說了,那我今後不來便是。”他轉身離去,我微微擡首,望着他寬闊的背影,心底緩緩的失落滑過,清風吹起鬢角的細微短髮,我暗暗狠了狠心,倏然回身。
“翎兒。”南宮沐呆呆的叫了聲,我心裡咯噔一下,微微理了理鬢角的短髮,回首笑道:“還有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