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魂不散

鳳凰花鬼

海風搖動着棕櫚樹,月光似乎也被風吹得散開了,在寂寞的午夜裡若有若無,輕舞於校園的每一個角落。一些毛絨絨的、不知是哪一顆樹落下的細小的花蕊,也被風吹着在青石板路上,像跳舞似的奔跑。

在這個時候,校園裡已經沒什麼人,只有幾隻野貓不時地在甬路上跑過。

如果這時候從天上往下看,整個陵大校園就像是一個玩具場,房子、甬道、青石板、籃球場……月光照到的地方亮晶晶,夜色侵佔的角落裡卻是黑黝黝的一團,全都是靜止的。

忽然,在兩棵離得很近的木棉樹後面,幾個人蠕動着探出了頭。他們緊張兮兮地四處看着,尤其是不斷往身後觀望——在他們身後,便是滿山墳墓的情人谷。

這是五男兩女的一個小團體,每個人身上都穿着白色的體恤衫,上面寫着“摸金校尉”四個大字。雪白的衣服此刻髒兮兮,上面粘滿了紅泥,還有一些綠色的植物的汁液。他們了臉上、手上、腿上,也都是黑一塊白一塊的。

李小魚沮喪着一張臉,站在隊伍的最前面,賈真真扶着他肩膀,腿上鮮血淋漓,已是破了一大塊。此刻唐墨正彎下腰來用繃帶纏着,賈真真痛得噝噝抽冷氣。

他們被殭屍追趕,在後山的樹林裡轉了好幾個小時,都已是精疲力盡,賈真真還摔了一跤,將腿碰破了。

“跟上來沒有?”李小魚攙着賈真真,緊張兮兮地往後看着。

張海原一直監視着後面,頭也不回地向後揮了揮手。蘇小海將手指比在嘴脣上噓了一聲,李小魚趕緊閉口。

過了一會兒,張海原轉過身來,壓低聲音說:“我估計那東西還在後面,咱們一動肯定被它發現。”

李小魚皺起了眉頭,戴寧擔憂地說:“要是把它引到學校,那可就遭了。”

“這種東西……”林玄兵想了想:“應該不敢進入人多的地方吧?”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確定。

過了半天,唐墨將賈真真的傷口處理完畢,擡頭說:“真真這傷不能再跑了,得把她送回宿舍。”

賈真真眼淚在眼圈裡轉着,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看着李小魚。

李小魚安慰地拍拍她的頭,說:“我們出去一個人,看是否安全,如果那糉子沒跟着我們,我們就會宿舍休息。”

幾個人看了看不遠處的13號樓,都點了點頭。

“誰去?”李小魚雖然這樣問,眼睛卻盯在張海原身上。

“我……我去。”張海原有點懼懼地說,被殭屍追了這許久,他積蓄地那些勇氣也煙消雲散了。平日看殭屍電影,覺得那些殭屍都行動僵硬,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真要這樣被追上幾個小時,那感覺真是太恐怖了。張海原算是領教了,他真不想再惹那東西了。但此刻李小魚既然這樣看着他,他只得硬着頭皮站起身,說:“這麼半天都沒動靜,應該……應該沒跟來。”

李小魚點點頭:“海原,如果他追上來了,你從另一側樓梯口跑出來,一直跑,把它引到保衛處去……”

“這樣……行嗎?”

李小魚低下頭想了想:“算了,如果它真追你,你再跑回來,不能讓這糉子進到學校害人。”

張海原點了點頭:“這樣最好,禍是咱們闖的,總不能……”他沒有說下去,呼了幾口氣說:“那我去了。”

他向前走去,唐墨叫道:“海原,小心!”

張海原回頭衝大家笑笑,猛地從大樹後面衝了出去。

他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樓前的空地上,與大家越離越遠。先還是慢慢的跑,漸漸地,他越跑越快,轉眼已快到了13號樓前,大家都舒了口氣,看來那糉子已經被甩在了深山裡。他們正要隨後跟去,忽的從黑影裡竄出一個矮小的身影,直向着張海原跑去。

大家心裡都咯噔一下,這身影再熟悉不過,正是那殭屍。

“媽的。”林玄兵低罵一聲:“難怪人說陰魂不散,它還真跟來了。”

戴寧咬牙道:“我從來沒見過跑的這麼快的殭屍。”

“就是,我們跑了這麼久,林子又那麼茂密,它竟然都能跟得上,你說這殭屍是不是成精了?”蘇小海用手拍了一下樹幹,大家看看他,都不知道“殭屍精”是什麼東西?升級版?

此時張海原已經進入了13號樓。

“小魚,怎麼辦啊?”唐墨跺着腳,很擔心張海原的安危。

“小海,你送唐墨和賈真真回去。”李小魚讓自己冷靜下來,咬着嘴脣說:“我們三個去接應張海原,把糉子引回去。”

“不,我要跟着。”唐墨一副義氣深重的樣子。

“墨墨,你還是照顧真真吧,小海只能把你們送到樓下,又不能進女生宿舍,萬一真真傷口感染了,你得打120,明白嗎?”李小魚輕聲說。

唐墨看看賈真真,見她一臉的惶恐,只得點點頭。

蘇小海和唐墨一左一右攙着賈真真正要離開,忽見張海原從另一側樓梯口跑了出來,直向他們奔過來。李小魚趕緊打手勢,讓他往其他方向跑,但張海原跑的太快,已經到了近前。

“你怎麼跑回來了,女生還沒撤退呢?”李小魚語氣中帶着責備,張海原呼呼喘着氣說:“僵……殭屍摔倒了……”

“摔倒了?”李小魚詫異道:“什麼意思?”

張海原又喘了幾口說:“它追着我上到四樓,忽然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趴在拐角那裡一動不動,我看它是追不上來了。

“你沒下去仔細看看?”

張海原臉一紅,搖搖頭。

李小魚微微皺起眉頭,這也不能怪張海原,他們現在已經膽寒了,殭屍又不會死,他哪敢接近。

幾個人看向李小魚,等他做決定,是去看還是不去看。

李小魚幾次想拔腿往13號樓跑,但最後還是忍住了,賈真真適時地慘呼一聲,李小魚忙低頭去看她的腿,驚聲道:“真真的腿又流血了——”

大家低頭一看,賈真真細白的小腿上,一絲血跡從紗布裡滲了出來,都流到腳踝了。

其實賈真真的傷只是皮外傷,但她見不了血,一見流了那麼多血,自己嚇得半死,面色變得蒼白,眼淚終於流了出來。

“要不……”李小魚看了看大家表情:“要不先送真真去醫院吧?”

“那這裡呢?”林玄兵指了指13號樓。

“先……先觀察觀察?”李小魚有些羞愧地說。

“嗯,先觀察觀察。”蘇小海應和着。

衆人商議一會兒,只見前面的13號樓在靜夜中默然聳立,一個個黑洞洞的窗口像一雙雙眼睛。走廊裡昏暗的燈光彷彿風一吹就會滅,氣息奄奄。不知道那殭屍是不是正躲在某一層的走廊裡,藉着這微弱的燈光觀察着他們。

其實他們很想進去看看,但心底裡卻想離這棟樓越遠越好,最後,他們終於還是扶着傷病號離開了。連續幾個小時的逃命,他們此刻的體力也所剩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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