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

鳳凰花鬼

還是那株老鳳凰樹,但周圍已沒有了別人,不但沒有人,連一些飛鳥和蚊蟲也沒有。四下裡安寂得如同死域,沒有聲音,連自己的屍體也看不到。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除了臨死前的痛苦,死亡原來如此簡單……人們畏懼死亡,或許並不是擔心死後的境遇,或許只是死亡的過程——大多數的死亡都是很痛苦的,自縊、跳河、傷病、活埋、安眠藥……都讓人難以承受。

而當精神的痛苦遠遠大於肉體的痛苦時,死亡就會被超越。比如失戀自殺的人,炒股欠債自殺的人,都是如此,向年又何嘗不是呢。

但向年沒時間思考這些。據孫道人講,人在死亡之後,如果沒有特殊情況,靈魂會逐漸的消散,七天之後會迴光返照地聚集最會一次,就像最後的宴席。然後,便如騰空而起的煙花,啪的一下爆散開來,世界上便再也沒有這個魂、這個人。

民間有祭祀“頭七”的習慣,那大約是和死者的最後一次相見——據說,那時候靈魂也會看到一些現實中的影像。

向年必須儘快找到唐墨。

世界這麼大,陵大也不小,如果鬼魂將她藏起來,七天的時間能不能找到還是個未知數。

他並沒有看到那些女鬼,這讓他有些如釋重負,又有些失望。作爲魂魄的他,能不能打過那麼多女鬼是個未知數,畢竟人家是“主場”。但見不到那些女鬼,也就沒法找到唐墨。向年站在鳳凰樹下,一時間茫無頭緒,不知道該向哪裡走纔好。

“你……”忽然,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老鳳凰樹後響起,向年循聲望去,見一個黑衣少女正從樹後露出半個腦袋,眯縫着眼睛,臉上猶疑,像是在辨認着自己。見自己轉頭去看她,那少女驚呼一聲,從樹後跳了出來,驚訝地低呼道:“你怎麼在這裡?”

“你是……?”向年猛然發現這裡竟然有一個人,立即後退一步,擺出防備的姿勢,心中警惕。

“我是鉛筆。”那黑衣少女向他走來,“鉛筆,小黑,你叫我小黑的,那隻黑貓啊!”

“唔。”向年臉上現出驚喜神色,唐墨養的那隻黑貓是他送的,原先叫小黑,這連唐墨都不知道,雖然後來被唐墨改稱“鉛筆”,但小黑這個名字向年還是記得的。也因爲這個名字,他立即放下心來,因爲女鬼們是不知道這個名字的,當然也無法“幻化”來騙他。

關於黑貓在夢境中保護唐墨的事,向年早就知道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也能見到她。

“鉛筆,太好了……太好了……”向年大喜過望,急走幾步到她面前,問道:“唐墨在哪裡?”

“不要在這裡說,和我來。”鉛筆拉着他的手,飛快地跑到遠離鳳凰樹的一塊大石後面,原本小心謹慎的“低聲”也恢復了正常,說道:“那棵樹很危險,儘量別靠近它。”見向年一臉惶急,忙道:“唐墨被拉去開慶祝會了。

“慶祝會?”向年一愣。

“是啊,那些女鬼已經好多年沒有吸收新成員了,叫什麼‘鳳凰社’,唐墨今天被吸收爲新的社員,那些女鬼在開聯歡會歡迎她。”鉛筆嘿的一笑,說道。

“你還笑,唐墨如果死了,沒人養你,你也會餓死。”向年有些惱怒地說。

“死了好啊,早死早投胎,你看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鉛筆見向年一臉怒色,哈哈一笑,忙道:“你別生氣嘛,我就是發泄一下,好死不如賴活着,我現在當貓也挺好。”

“你話可真多。”向年苦笑道:“快帶我去找唐墨。”

“你真要去?”鉛筆搖搖頭:“很危險哪,你現在是靈魂體,又沒有我們貓族這種‘離魂’的本領,你看……你的靈魂在逐漸消散,等到你開始變得透明,就會消失。你這樣怎麼能打過那些女鬼、救出唐墨?”

向年知道她說的是事情,低頭想了一會兒,說道:“你先帶我去看看,我瞭解了大致情況再想辦法。”

鉛筆歪頭想了想:“好吧,不過,只能遠遠看一眼,要聽我的。”

向年點點頭,急道:“快去吧。”

鉛筆輕嘆一聲,站起身,拉着向年又返回鳳凰樹。

但這次她沒有在鳳凰樹下面停留,而是向着樹後一直走去。鳳凰樹的後面本來應該是外文學院的教學樓,但向年跟在鉛筆後面走了許久,也沒有看到任何建築物。前面彷彿是無窮無盡的虛無,然後,開始有一兩瓣的鳳凰花從天空上飄落下來。在冬季的這個時候,忽然看到這熱情似火的鳳凰花,向年的心臟砰然而跳,他知道鉛筆要帶他去哪裡了。

那鋪滿鮮花的紅色大道,據說人只要走進去便再也回不來了。

向年猛地站定,懷疑地看着鉛筆,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鳳凰花,放在鼻端聞了聞,沒有任何氣息。鳳凰花越來越多,像一場紅色的花雪,轉眼便將地上覆蓋了一層,在黑洞洞的虛空中,一條紅色的大道漸漸出現在眼前,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不知通向哪裡。

鉛筆見向年站住身體,臉上驚疑不定地看着自己,還帶着一絲憤怒,忙解釋道:“我不是讓你走完這條大道,這條路的盡頭是去不得的,直通黃泉,進去就回不來了。別說你不想去,就是你想去,本姑娘也不奉陪的。”

“那你……”

“放心,唐墨現在還沒進去。你可能還不知道,唐墨的身體裡還殘留着一絲魂魄。這些女鬼想要她的身體,體味生人的感覺,所以暫時還沒完全將她控制。只有把那一絲魂魄也抽出來,使唐墨的魂魄完整,纔會讓她進入地下,成爲永久的鬼魂。這條紅色大道是一條通往地下洞窟的入口,她們此刻就在洞口那裡狂歡。”鉛筆盯着向年的臉:“你要不想去那正好,我可怕的很,其他女鬼就罷了,她們中間的那位‘大姐’很厲害,要被她發現,恐怕我也要永世成鬼了。”

“走吧。”向年決定繼續相信面前的這個少女,他沒有多少選擇,時間有限,他又完全不瞭解這個鬼魂的世界,除此以外他沒有別的辦法。

踏上那滿是鮮花的紅色大道,腳下是一層軟綿綿的花瓣,天空中灑落的花瓣雨永不停歇。如果不是這樣一個恐怖的所在,這條紅色大道正經是很浪漫的場所呢?估計用來拍婚紗照會很有感覺。

但向年還是很警惕,只要稍有不對他便會立即撒腿往回跑,只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也不知走了多久,向年心中已十分焦躁,兩個人中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前面的鉛筆忽然停了下來,回過頭來向向年招了招手,同時把一根食指放在嘴脣上,示意他不要開口說話。

向年咬咬牙,走到她身邊,目光中滿是詢問。鉛筆低聲說:“聽。”她歪起頭,一隻手成弧形搭在耳朵邊,衝着紅色大道的裡面。向年也學着她的姿勢,仔細聆聽。

一陣若有若無的音樂聲,伴着輕笑,斷斷續續地傳來……

“是她們?”向年低聲問。

鉛筆點了點頭,小聲說:“以後不要和我說話了,用眼神,明白嗎?說話必死!”

向年哦了一聲,下巴向前揚了揚,鉛筆輕手輕腳地往前走去,向年忙跟在她身後。

音樂和笑聲越來越響亮,又走了幾百米,前面的紅色大道轉了一個彎,旁邊忽然寬敞起來,竟又出現了一棵鳳凰樹。只不過這棵鳳凰樹可比芙蓉湖旁邊的那棵老鳳凰樹粗壯許多,樹幹直徑至少是那棵的十倍。而且異常高大,向年擡頭看去,只能看到黑糊糊的、像是一大片烏雲的樹冠。在那大團的“烏雲”上,不斷地飄落着花瓣——原來那些鳳凰花都是來自於它。

這麼大一顆鳳凰樹,別說在“鳳凰樹”這個品種中絕不會有,就是世界上所有的樹木中,也很難找到這麼一顆巨樹。它是妖豔的、變異的,絕不正常。

此刻,一大羣女鬼正聚集在這棵妖怪一般的變異鳳凰樹下,她們都席地而坐,每個人都穿着雪白的長衣,留着烏黑的長髮。長髮都沒有任何裝飾,就那麼自然地垂着。一片片花瓣落在她們烏黑的長髮上,有一種悽然的美。

每一個女鬼都漂亮得不像話,春蘭秋菊,各擅勝場,有的清秀,有的嫵媚,有的端莊,有的嬌俏。不管是小家碧玉,還是大家閨秀,亦或是高貴如公主,都能在其中發現相對應的美女。至於一臉賭氣,坐在人羣之中的主角唐墨,也有一種獨特的野蠻女友的氣質,僅從相貌上來看,即使在這羣精挑細選的女鬼當中,唐墨也是數一數二的,難怪這羣女鬼要死要活非將她弄到手才罷。向年看到她的那一刻,險些驚叫出聲,心中歡喜得快要爆炸,真恨不得衝上去立即將她搶走。

唐墨此刻也穿着一身白衣,那衣服非紗非棉,看上去光滑細膩,上身有點像洋裝,下身卻十分纖細,裙襬拖在地上,使她看上去更加的修長苗條。與其他女鬼不同,她頭上帶着一頂火紅的花冠,證明着她是今天聚會的主角。但看她表情,顯然心中很彆扭,既不願意,也有些厭煩。

鳳凰樹下是一大片空地,在空地邊緣擺着一架鋼琴,此刻一個十一二歲的女童,正在那裡輕輕彈着。曾夢坐在她旁邊,目光有些呆滯地看着,也不知在想什麼。

其他的女鬼都簇擁着唐墨,嘰嘰喳喳地聊着什麼,不時有人摸摸唐墨,似乎在安慰她,勸她認命,然後便是一陣陣歡快的笑聲。看來這羣女鬼很有成就感,一個個都很興奮。難道她們都有收集美女的愛好?

緊挨着唐墨坐着的是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女人,一開始向年並沒有注意到她。因爲她很安靜,只是微笑着看着唐墨,不像其他女鬼那樣熱情亢奮,也不怎麼說話。

只是……,看了一會兒之後,向年發覺其他女鬼不管做什麼,都時不時地先看看她,好似十分在意她的反應。鉛筆也盯着她朝向年使了個眼色。向年這才猛然頓悟,或許這女人就是那個“大姐”了。

向年這才仔細觀察她,她的相貌和其他女鬼比起來頗有不如,只是氣質十分古典,倒像是舊時的女人,一顰一笑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有些靦腆。只是,向年越看她越覺得很不舒服,心中竟生出一絲強烈的恐懼。

他看向鉛筆,這黑貓少女顯然也有些怕那位“大姐”,身體哆嗦了一下,往後退開,訕訕的一笑。向年卻硬着頭皮繼續偷窺,觀察是否有能把唐墨偷出來的可能。就在那棵巨型鳳凰樹的後面,有一個霧氣瀰漫的洞口,散發着黃幽幽的光芒,那可能就是通往地下的入口。而在洞口的對面,也就是靠近自己這一方,是一個彎道,因爲有不斷落下的鳳凰花瓣掩護,對方如果不仔細看也看不到自己。但只要他過了這個彎道,還沒等走入空地,女鬼們肯定就能發現他。也就是說,不等他接近唐墨就會曝露,更別提救人了。

如果能繞到樹後,在洞口那黃光的遮掩下,或許可以一試。問題是,要繞到樹後,就必須得從那架鋼琴旁邊經過,鋼琴能擋住那女童的視線,但曾夢一定會看到他的。

向年皺着眉頭,心中閃過數個方案,隨後便被自己一一否決。他正想繼續往下想,鉛筆忽然扯扯他的袖子,大大的眼中閃過恐懼焦急神色,指着來時的路……

向年定睛看去,只見花雨中有一個佝僂僵硬的人影,沿着兩人剛剛走過的紅色大道,緩慢小心地移動過來。

“糟糕。”向年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忙拉着鉛筆蹲下身來,儘量降低自己的身形,死死盯着那人影——難道要被女鬼甕中捉鱉?

他們已無處可跑,裡面是一大羣女鬼,外面這傢伙難道是放哨的?怎麼進來時沒看到她?

那人影越來越近,很快便破開一波波的花雨,向着向年兩人探出頭來。

向年看見那人,心中驚喜不已,拉着鉛筆站起身向他走去,衝他噓了一聲,比劃着外面。

三個人向外走了幾十米,站定身子,向年喜色難以自抑地呼道:“孫道人,你怎麼來了……”忽然想到了什麼,一陣慚愧,嘆聲道:“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你。”

“這不怪你。”孫道人面無表情地說道:“再說我也沒死。”

“你沒死?”向年更加驚奇了,他本以爲孫道人和自己一樣,死後亡魂找到了這裡。

“是的,我沒死,好了,你別問了,過後再說。我離魂的時間很短,咱們長話短說,唐墨在裡面嗎?”孫道人急急地問。

“她在裡面,不過我沒法救她出來,您去看看?”向年說。

“不用了,鳳凰花鬼在裡面,咱們不可能救她出來的。”孫道人皺眉道,“現在看來,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向年立即問道。

“這個辦法……唉,可能是飲鴆止渴,很可能會造成更大的災難。”孫道人目光注視着東方,長長嘆了口氣。向年心中不僅一顫,孫道人一旦情緒化起來,往往便會有驚人之語。

“那圖書館裡,有一個也許更厲害的鬼魂……”孫道人指着中文系的方向。

“我知道!”鉛筆忽然叫道,向年也猛地想起,唐墨和他說過,她曾依託圖書館的一個男鬼,避免了曾夢的糾纏,難道是那個鬼魂?

鉛筆叫道:“你想把那個鬼魂放出來?那個……太嚇人了。”

孫道人點點頭:“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這些年來,我一直關注着陵江大學的這羣惡鬼,發現以鳳凰樹爲中心的這羣女鬼,對圖書館的那隻孤鬼十分畏懼。如果我們將那隻鬼引領到此處,說不定可以造成混亂,然後趁亂將唐墨救出來,甚至可以將這鳳凰花鬼滅掉。只是……圖書館那位,讓人很難看透,我無法感應出他靈魂的力量。如果這位是個更厲害的角色,那可就糟糕了。讓他佔了鳳凰樹,陵大恐怕會變成屍山血海。”

向年張口結舌,大驚失色,“屍山血海”,這個詞聽起來太可怕了。他不是那種“爲了你,哪怕全世界都毀滅”的變態,如果爲了救唐墨一個人,讓許多許多人陪葬,向年自問自己沒有那麼自私,恐怕自己……不,不是恐怕,而是自己一定會選擇很唐墨一起死,也不會放出那隻厲鬼。

孫道人沉吟着說道:“這隻鳳凰花鬼雖然也是你們所說的‘厲鬼’,但她也只是每隔幾年才禍害一個人,如果沒有她看上的漂亮女孩兒,根本不會出手……所以,你要仔細考量一下。”

向年震驚了一陣兒,心中仔細一想,生出新的疑問,他搖搖頭說:“我一直認爲,如果鬼魂擁有能讓人類‘屍山血海’的能力,那人類可能早就滅亡了。我不相信有那麼厲害的鬼魂,至少圖書館的那位如果如此厲害,又怎麼會一直被困在圖書館,恐怕早就出來了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天道平衡,世間萬物都有其規律。但規律之外總有特例,世界上大部分的災難都是偶然性引起的。”孫道人看看向年:“那麼,你想……?”

“去圖書館。”向年斬釘截鐵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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