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

春庭月,照落花 2

•春庭月,照落花 2 ... 三人到了亭中坐定,沉薰看向猶自有些茫然的凝碧,道:“其實碧兒不用害怕,嫁入沈家,也並不是全然陌生的世界,至少沈公子對你來說是一個很熟悉的人,而這個熟悉的人會引導你去慢慢熟悉他的世界。”

“就像當初王爺帶着小姐慢慢的熟悉皇宮一樣。”凝碧眼神一亮。

“嗯。”沉薰含笑應聲,看着園中的繁花似錦,有些恍惚。

已經兩年了呢。

從當日嫁入宮中的惶然無助,到後來兩個人身心相許,中間經歷了那樣的多的東西,短短兩年的時間,世界卻彷彿滄海桑田,幸好,他和她依然能夠站在一起,他依然沒有變,一直是她那個笑容純淨,溫柔如水的夫君,他的懷抱,一直是她能夠安心休憩的地方。

這樣,就好了吧。

沉薰迎着淡淡灑落的陽光,微笑開來。

一時間主僕三人隨意聊着一些日間的小事,瑣碎而簡單,但也真實,風吹過,園中盛開的各種落花飄搖而過,落到亭中來,凝煙指着不遠處的幾株梨樹,忽然笑道:“小姐,你做的那句詩用來形容梨花也很貼切呢。”

“我知道是哪一句。”凝碧一向是記不住這些詩呀詞的,但是這一句,卻是記得非常的清楚,當下拍掌道:“風過如雪紛紛落,一縷香魂入夢來,我記得當初小姐是對着梅花做的這句詩。”她笑出聲道:“姐姐說得不錯,用來形容梨花也非常相襯呢。”

沉薰看着紛紛揚揚隨風而落的梨花,倒也是非常的襯景,有些詫異地看向凝碧,調侃道:“難爲你竟然記住了。”

凝煙亦是笑出聲來,說是難爲,一點兒也不是誇大其實,凝碧向來記不住這些,就算是自家小姐寫的也記不住,這次不知怎麼的竟然記住了。

“經常都看到,當然記住了。”凝碧吐了吐舌,道:“小姐沒發現嗎?王爺書房裡的那一副寒梅圖旁邊就是這一句詩。”

“是嗎?”沉薰眼中浮起微微的詫異和好奇,那副寒梅圖她知道,還是兩個人一起畫的,在初春到來,冬天終於過去的時候,對着窗外凋殘的梅花畫的,用畫的形式記錄下來梅花,讓梅花永不凋零,綻放在紙上。

她執畫筆,他調色,畫的是紅梅,顏色從淡紅,嫣紅,到深紅,層層疊疊,漸次在紙上綻放,那幅畫畫得並不是很好,力道虛浮,總給人一種劫後餘生心有餘悸的感覺,是以畫完之後就拋之腦後了,這些日子她幾乎沒進過書房,是以當然不知道。

“我們到書房看看去。”沉薰來了興致,起身道。

當下三人往書房走去,走進去,果然見窗邊掛了那副寒梅圖,左側用毛筆寫了一行小字,便是那句詩,然而並不只是那一句詩,下面還有幾句:香魂夢斷容顏改,夢醒燈火已闌珊。願得笑容如初見,傾盡天下爲紅顏。

最後的兩句,墨跡顏色較深,顯然是新加上去的。

沉薰慢慢合起來念出聲:“風過如雪紛紛落,一縷香魂入夢來。香魂夢斷容顏改,夢醒燈火已闌珊。願得笑容如初見,傾盡天下爲紅顏。”

話語出口的同時,許許多多的思緒涌上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各種各樣,還有那些過往,酸甜苦辣都有,理也理不清楚。

“咦?這是什麼?”凝碧帶着好奇的聲音打斷了沉薰紛擾的思緒,她回過頭來,凝碧正從地上撿起一張紙,上面寫了字,凝碧認得的字不多,也不敢亂看,看得桌上的信封,道:“定然是被風吹在地上的。”

“定然是。”沉薰應了一聲,並不想要看,視線依然回頭看向牆上的話,口中道:“放好就成了。”

凝碧點頭應聲,小心的折起來,一邊走向桌案,摺疊的時候,視線不小心瞟到了紙上的兩個字,手上的動作頓時一頓,腳步亦是停了下來。

“怎麼了?”沉薰覺察到異樣,回頭問,凝煙亦是有些疑惑看向凝碧。

凝碧遲疑了一下,遞上去,道:“小姐不想要看看嗎?”

“我以爲是什麼呢?”沉薰笑了笑:“該讓我知道的,夫君自然會讓我知道,我何必私自去看他的信件。”

凝碧眉宇間的遲疑卻更加的深了,頓了一下,一咬牙道:“小姐,方纔我看到信上提到了定北兩個字。”

沉薰臉上的笑容瞬間一滯。

意識就是,這封信跟定北有關係。

沉薰忽然猛然轉過身去,看着牆上那幅紅梅圖,嫣紅的梅花,在黑色墨跡的映襯下,那梅花紅得有些刺眼,因爲畫的時候力道虛浮的關係,更是想要飄落下來一樣,沒有半點的寒梅傲立枝頭的感覺,在這樣的情境下,唯有左側那一行新添的詩句顯得非常的明顯,黑色的墨跡,渲染在白色的畫紙上,力透紙背,寫的人非常的用力,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

願得笑容如初見,傾盡天下爲紅顏。

傾盡天下爲紅顏。

沉薰再次的看着那句話,開始時的感動漸漸的退卻了,慢慢的從心裡生出一種寒意,窗外陽光溫暖,然而屋內沉薰只覺得寒涼,寒氣從心裡慢慢的涌上來,想到了什麼,沉薰猛然搖了搖頭,不會的,不可能的,夫君不是那樣的人,她也從來都不願意去做那個要人爲她傾盡天下的紅顏,她只是要做自己而已。

沉薰一直搖頭,然而止不住心裡漫上來惶恐。

春庭月,照落花 2

春庭月,照落花 3

•春庭月,照落花 3 ... “王爺——”異口同聲的兩聲低喚讓沉薰神色一怔,聽得腳步漸近的聲音,沉薰身子無意識的緊繃,沒有回頭,而是視線定定的看着牆上的寒梅圖。

“你們先退下吧。”陰夜辰看得屋中的場景,幽藍的眼眸中閃過什麼東西,他自然是看見了凝碧手中的信函,接了了過來,平靜道。

凝煙和凝碧相視一看,掩不住的擔憂之色,但是還是悄然退下了。

屋中只剩下兩個人。

陰夜辰走近沉薰,把手中的信函展開,放到沉薰的面前,含笑道:“娘子你看。”

沉薰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他正含笑坦然看着她,眼中沒有一絲的躲閃和隱瞞,沉薰一顆緊緊提起的心不自覺一鬆,搖了搖頭,道:“我不看,你說我聽。”

“好。”陰夜辰微微一笑,順手牽了她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道:“有些事情是應該早點跟娘子說的。”陰夜辰隨手把手中的信函放到桌上,視線看向沉薰,道:“這個是定北會賓樓情報網傳來的,上面說的是定北邊境安寧無恙。”

沉薰聞言蹙了蹙眉:“可是——”

“可是沒幾天卻傳來了急報。”陰夜辰接過話,道:“這就是說,信函被人換過了。”

“原來是這樣。”沉薰點了點頭,蹙着眉卻未曾展開,頓了頓,沉薰擡起頭來,視線定定的看向陰夜辰,終於問出口:“夫君,你是收到信函的時候就發覺信函被換過了,還是後來定北傳來急報的時候才發覺的?”

這句話問出口的時候,沉薰手指無意識握緊。

春天的午後。

陽光點點灑落,有一點兒輕柔的風,空中有屬於春天特有的清新味道,這是一個溫暖得感覺不到丁點兒寒冷的春天午後,然而屋中的氣氛卻陡然一凝。

陰夜辰眼底的神色微凝,眼底驟然閃過紛雜的情緒,過了很久很久,其實不過是短短的一會兒,他的眼神恢復如常,幽藍純淨,終於開口:“我收到信函的時候就發現了。”

沉薰心裡瞬間刺痛,眼底有水霧瀰漫上來。

沉薰忽然覺得後悔,後悔爲什麼自己一定要弄得明明白白的,爲什麼不糊塗一點,問出這樣的問題,不論他給出的是什麼樣的答案,她都不想要,如若他說謊,那麼她會心痛,而他選擇真實,可是真實同樣的讓人心痛。

收到信函的時候就發現了,那麼意思就是,是他放任了事情的發展,戰場上朝夕瞬變,貽誤戰報則有可能導致整場戰爭的失敗,千萬的無辜百姓捲入其間。

果然呵,活得明明白白,真的很累。

“爲什麼?”沉薰慢慢的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聲音有點兒發緊:“因爲我,因爲那句該死的得鳳者爲後,所以傾盡天下爲紅顏。”沉薰眼神奇異的看着他,她的夫君,那樣熟悉之極的人,可是這會子她忽然覺得有點兒陌生,陌生得有點兒害怕,他們一直是心心相應的,可是從何時開始,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了,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

“小薰,你先聽我說。”陰夜辰視線裡並無慌亂,伸手拉住了沉薰,道:“這份信函來歷不明,上面的內容也根本說明不了什麼,我如何跟皇上說,而且——”陰夜辰頓了一下,道:“這是我們能夠離開的機會,烏真的鐵騎我自會想辦法讓其退兵,我已經跟那人談好了,我率軍戰勝歸來之日,便是我們能夠離開之時,是,我延誤了戰報的最大理由是這個,因爲只有這樣我才能跟那人談條件,我們才能離開。”

沉薰只是覺得亂,一團的亂,她知道他說的話一句也不假,他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的,是的,他是爲了他們,爲了他們能夠全然擺脫京城的一切,能夠遠離這個地方所以放手一搏,可是——用千萬無辜的性命換取的自由離開,這樣的離開以後,真的會幸福嗎?真的可以若無其事嗎?

沉薰不想在想下去了,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如若是從前,夫君絕對不會這樣做,不會置無辜的性命於不顧,可是這一切偏偏真的是因爲她,他的改變,他會置心中的善良於不顧,是因爲她。

那個人的改變,也是因爲她。

沉薰忽然人生真的很諷刺。

可是這些人的改變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她從來也不想去改變任何人,她只是想要堅持自己一直所堅持的東西而已。

可是那個笑容純淨,溫柔如水的夫君,彷彿面容模糊了。

“條件?”沉薰輕笑出聲,是真的覺得好笑:“你知道那天晚上我跟他說了什麼嗎?我教他學會放手。”她靜靜的看向陰夜辰,眼中透着淒涼的神色,不知道那淒涼是爲誰:“而他學會了。”沉薰輕輕的別開視線,嘴角的那一縷淡淡的笑意在陽光中顯得無比的諷刺,對人生的諷刺:“他向來說到做到,根本不用什麼條件,他也會讓我們離開。”

陰夜辰眼中的淡然瞬間破碎,一瞬間手腳冰涼。

沉薰又一次的抽回了手,“我知道你這樣做都是爲了我,可是——”沉薰脣邊的笑意漸漸的恍惚:“夫君,以你對我的瞭解,你認爲我會願意看到你這樣形式的爲我嗎?”沉薰慢慢轉身:“或者,是我們已經漸漸的不理解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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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飄,那天看到你評論的時候偶下了一跳,嘿嘿,不過你也沒全猜中。。。

春庭月,照落花 3

春庭月,照落花 4

•春庭月,照落花 4 ... 或者,我們已經漸漸的不理解對方了。

帶着哀傷的聲音,在書房裡靜靜的傳開來,連帶着從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都染上哀傷的顏色,淡薄得讓人發寒。

是嗎,是這樣嗎?

不是的。

他知道以她的性格,必然不會願意看到他這樣做,是的,他在意,在意得鳳者爲後的傳言,他忘不掉當初慈寧宮東苑那個彈指間風雲爲之色變,鳳凰破雲飛來的場景,那樣的場景,看到過的人都只有四個字:人中之鳳。

他忘不掉,所以他忘記了她曾經說過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他忘記了她決意忘記那些傷痛的過往站在他的身邊,那麼她就一定會說到做到,她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好,安然的回到他的身邊,所以他一意孤行。

風吹過,什麼東西被吹得颯颯作響,陰夜辰有些僵硬的擡起頭,原來是那一副寒梅圖,畫上的梅花像是要隨風飄落下來一樣,對了,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什麼,願得笑容如初見,所以傾盡天下爲紅顏,可是,他卻忘了最要緊的事情,傾盡天下爲紅顏之後,那個紅顏再也不能夠笑容如初。

他忽然找到了所有事情的根源。

不,他沒有忘記,什麼都沒有忘記,他只是害怕,太害怕了,害怕失去她,他不能承受一丁點兒的失去她可能,而現在——

陰夜辰猛然站起身來,幾步上前拉住了沉薰,那樣用力地,她不能走,他不能讓她走,是對,許多東西造成了兩個人之間心裡有了隔膜,有問題應當要解決問題,而不能逃避問題,他也沒有時間去逃避問題了。

“小薰,我明天就要出征了。”陰夜辰呼吸微微急促,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沉薰愣住。

明天!

沉薰愣愣的轉過身來,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陰夜辰目光誠摯的看着她:“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願意我這樣做,可是我還是這樣做了,因爲我怕,小薰,我真的怕,那天在會賓樓的時候聽到那些人的傳言,那個時候我心裡真的很怕,是的,你說過你的命運由你做主,可是我還是怕,因爲我經歷了太多自己不能做主的事情,一次又一次,我真的怕了,心裡真正想的跟身體做出來的事情不一樣,那樣的無能爲力,夢裡還好,可是夢醒的時候怎麼辦?”他慢慢的垂下視線,聲音低下去,很輕的聲音,但是帶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恐懼:“香魂夢斷容顏改,夢醒燈火已闌珊,那樣的教訓,那樣痛徹心扉的教訓,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他重新看向她,靜靜的看向他,語氣裡透出果決:“我不能讓你有一丁點兒的承受那樣經歷的可能。”

清淺堅決的身影,在耳邊慢慢的迴響開來,然後心裡疼痛如同水波紋一樣泛開來,一波接着一波的。

那樣的可能,沒有嗎?

有的,那日在碧浣池,那人就想用迷魂咒來控制她,夫君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是,她不願意看到無辜的生命捲入,但是夫君又何嘗願意看到,都是因爲她而已,天下和她,他從很早之前就做出了選擇的,他爲了她放棄了那樣多的東西,他所經歷的那些不能自主中,也有很多都是因爲她,因爲愛她,她是他的弱點,所以他纔會那樣的被死死的牽制住,可是事到如今,她在幹什麼,她在怪他嗎?

不,不是。

其實歸根結底,她是怪自己,怪自己引發了這些事情,她諷刺,諷刺的是自己,都是因爲她呀,所有的事情才演變成了如今的地步。

心裡忽然生出一種自厭自棄,第一次生出這樣的情緒,當初姐姐說討厭她的存在的時候,她都沒有過這樣的情緒,可是現在,她是真的有種自厭,都是因爲她呀,因爲她的存在,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不是她願意,不是她本意,但是事實就是這樣。

“小薰,是我一意孤行,但是如若事情再來一遍,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陰夜辰視線柔和的看着她:“對不起。”

對不起。

眼淚毫無預兆就掉了下來,一滴接着一滴,最後成串落下來。

爲什麼所有人都跟她說對不起,明明都是她應該說對不起纔是,對不起,不能回報那人的情,對不起,不是他們變得不理解對方,是她變得不理解夫君了,心心念念爲了她的夫君,害怕她受到傷害的夫君。

陽光漸漸的西斜了,斜斜的陽光,照射在沉薰的身上,她今日穿了一襲白衣,白色的衣袂被風吹起,讓人想起飄揚的雪花,如若真的是雪花那該有多好,太陽一曬,就化掉了,沉薰恍惚笑了,淚水成串落下,然而笑容卻如同花朵綻放:“夫君,要是那夜在御書房,我被箭刺中了,那麼,就不會有現在的情形了對不對?如若我不存在了,那麼所以因爲我而引發的問題也就隨之而消失了對不對?”

清淺的聲音,顯示出了主人此時極端脆弱的情緒。

陰夜辰猛然搖了搖頭,眼底生出恐懼,因爲急,說的話有點兒語無倫次:“不是這樣的,小薰,不是這樣,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一點兒也沒有。”他動作輕柔地逝去她臉上的淚水,然而擡起她的頭,讓她與他對視:“小薰,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你知不知道,是因爲你的存在,因爲你走進了我的生命之後,我的人生才真正有了意義,你的存在不只是對我有意義,相信對那人來說也是這樣的,對於所有愛你的人來說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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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段小薰的反映偶想到一個詞:過剛易折

春庭月,照落花 4

春庭月,照落花 5

•春庭月,照落花 5 ... “可是現在——”

“如同世上的珍寶總是會有許多人去追逐,並不是珍寶本身的錯。”陰夜辰含笑看着她:“小薰,你一點兒的錯都沒有,如若真的要說錯的話,錯在感情,我們都愛得太真,愛得太深。”他的笑容彷彿欣慰,又彷彿哀傷:“我很幸運,從一開始你便是我的娘子,我名正言順的妻子,而且得到了你的感情,而那個人,他從一開始就站在了錯誤的位置,想要得到你,就只能用錯誤的方式,是,那個人一向都是說到做到的,但是他和從前已經不一樣了,感情的事情,瞬息萬變,也是自私的,我不能冒着失去你的危險。”

溫和的聲音,句句都是發自心底,沉薰神色微怔,那種自厭的情緒漸漸的散去,總是這樣的,她的負面情緒,總是在他的安撫下漸漸的消退而去,入宮時的對於陌生環境的害怕是在他的引導下慢慢的適應的,傷心的時候是在他一直在她身邊讓她重展笑顏,一次又一次,而現在,自厭的時候,是他告訴她,堅定的告訴她,她沒有錯,她是他的珍寶,是對他來說這個世上最重要的。

那麼他呢,他是她的什麼?

是她的夫君,是孩子的父親,是想要攜手看花開花落的那個人,作爲被選擇的她並不想要處在這樣的位置,可是如若同樣的問題,換做是她來選擇,她會怎樣選擇?

不能兩全其美,便只能選擇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東西。

“夫君——”沉薰眼中慢慢的凝聚了某種光華,手也無意識的握緊了他的手,語氣清淺堅決:“我也不能失去你。”

我也不能失去你。

陰夜辰嘴角的笑容盛放,幽藍的眼眸中水汽迅速的蔓延,他雙手擁住了她,緊緊的擁住了她。

“小薰,你放心,烏真的鐵騎,我定然會把他們盡數的趕出去,烏真狼子野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圖侵略,這一次更是幾乎傾盡了舉國之力,十五萬的鐵騎,盡是烏真的精銳之師,此次擊潰了他,烏真定然一蹶不振,便能夠換來邊境長久的安寧。”陰夜辰眼眸中漸漸多了某種雄渾的氣魄:“而要全部擊潰他們,就得要先給他們一些甜頭。”

沉薰漸漸的想通了什麼,心底的那一點兒說不出的介懷悄無聲息的消散了:“所以,夫君當時延誤軍情,並不僅僅只是因爲跟皇上談條件,而是這樣以後,在猝然不備的情況下,烏真的鐵騎開始定然勢如破竹,他們定然會生出輕敵之心。”沉薰眼神一亮:“不止是這樣,只有等他們深入腹地之後,才能截斷他們的後路,一舉殲滅是嗎?爲了長遠的安寧,眼前的犧牲是必要的。”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陰夜辰視線看向定北的方向:“烏真一直是我國北方的邊患,三五不時的***擾邊境,邊境的百姓深受其害,與其窮其心智去防守,不如一鼓作氣滅了他的主力。”陰夜辰眼眸裡凌厲的光芒一閃而過:“說起來,我跟端康晟有一筆賬也該好好的算一算了。”

沉薰終於完全的釋然了,果然,一個人再怎麼變內心所堅持的東西都不會變的。

“只是苦了你。”陰夜辰視線迴轉,眼中凌厲神色已經退去,只留下歉然的神色:“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卻不能在你的身邊。”說到孩子,陰夜辰歉意更深了:“當初有了孩子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而現在孩子要出生了,我卻也不在你的身邊。”

沉薰猛然搖了搖頭,笑容清澈:“過去的就不要提了,而現在——”她語氣一頓,笑意加深了:“我一點兒也不介意,你走之後,我不會擔心你,我只會和孩子一起安心的等你回來,你也不要擔心我,安心的在戰場上完成你的使命。”沉薰停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一定要好好的保護自己。”

陰夜辰輕笑出聲,語氣一變,有點兒調侃道:“娘子你說話不算話,還說不擔心,我這還沒走呢,就已經開始擔心了。”

被這麼一鬧,書房中的氣氛頓時一鬆,沉薰瞪了他一眼,理直氣壯道:“我哪兒有說話不算話,我是說你走了之後不會但信心,你這不是還沒走嗎?是你理解有問題。”

“娘子,聽你的語氣是希望我早點兒走?”陰夜辰劍眉皺了皺。

“當然了,你走了我就不用擔心了。”沉薰肯定的看向他。

陰夜辰眉頭皺得更深了,眼裡滿是受傷的神情,而沉薰則是無比肯定的看着她,看着看着,兩個人都撐不住笑起來。

而屋外也是春光無限,陽光正好。

過了許久,陰夜辰重新擁住了沉薰:“娘子,你放心,這一次,我會好好的完成使命,然後我們就可以了無遺憾的離開京城,你說得對,你和寶寶安心等我就行,不用擔心我,明天離開之後,我也會把你的影子從腦中驅離,眼中只有戰爭,贏得戰爭勝利的方法,我們,都不擔心對方。”

都不擔心對方,是因爲不想讓對方擔心。

“嗯!”沉薰含笑應聲,心中曾經飛揚的某些塵埃完全的落定了。

這個晚上,沉薰睡得很好,整個晚上都沒有擾人的夢境,而是暖暖的陽光,藍天白雲,夢裡沒有人,也沒有傷心和心痛,只是安寧和祥和。

沉薰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然而她沒有半分的傷感,而是笑,含笑着看向窗外,透過飛揚的窗紗,她彷彿看到了荷塘有荷花初綻。

春庭月,照落花 5

春庭月,照落花 6

•春庭月,照落花 6

轉眼就到了四月份,離沉薰的預產期沒有多少日子了,自從陰夜辰離開之後,沉薰整天大門不出,凝煙和凝碧每日變着法兒來逗得她開懷,日子平靜安詳,或是到花園賞玩一番,無聊的時候,沉薰跟了凝煙學做女紅,不過她向來不耐煩做這些,十幾天的時間,不過做了一雙小孩子的鞋子,凝碧拿着那雙鞋子連連搖頭,毫不客氣批評道:“小姐,幸虧你是做給寶寶穿的,寶寶不知道美醜,如若是做給王爺穿的——”她忽然住了嘴,打岔道:“我忽然想起荷塘的荷花今兒個開了,我去幫謝小姐摘一些來。”說罷,放下鞋子,一陣風似的跑了。

沉薰彷彿沒有覺察到她的突兀,看着她的背影搖了搖頭,道:“這丫頭,還真是不給面子。”

凝煙看得她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一顆心放下來,拿起那雙鞋子,十分中肯道:“小姐做的鞋子雖然不大好看,但是寶寶穿起來肯定特神氣。”

“哦?是嗎?”沉薰來了興致:“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凝煙指了指手中的鞋子,一本正經道:“你看看這鞋底,這鞋面兒,什麼材質,這可都是真金白銀砸出來的鞋子呀,穿起來能不神氣嗎?”

沉薰眼底的那點兒興致全沒有了。

“不過——”凝煙看得小姐的模樣,自覺自己說得過火了點,趕緊思索這雙鞋子的優點。

沉薰聽得她還有後話,黯淡下去的眼神又亮了起來。

凝煙頓了許久,終於說出口:“至少能夠看出它是一雙鞋子。”

呃?

沉薰徹底氣餒了,不過她並沒有氣餒多久,隨即振作起來,一把奪過凝煙手中的鞋子,揚眉道:“你和碧兒根本不懂得欣賞,等夫君回來,讓寶寶傳給夫君看,他一準兒稱讚我賢良淑德,女紅出衆。”

女紅出衆?

凝煙忍住了笑,識相道:“當然了,王爺的眼光向來是獨到的。”話一出口,凝煙臉上便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沉薰忍不住笑出聲來:“煙兒,你們有必要這樣戰戰兢兢的嗎?王爺這兩個字又不是禁忌。”

凝煙臉上恢復自然,道:“這不是王爺的吩咐嗎?他走了之後不准我們在您面前提到他。”凝煙怕說下去會引起小姐擔心的神思,忙道:“碧兒去了這麼久,別是跌在荷花池了吧,小姐,要不我們看看去?”

沉薰哪兒會不知道她的心思,當下點了點頭。

兩人向着池塘走去,走到池塘邊,卻沒有見得凝碧,反而是聽得前院傳來鬧哄哄的聲音,兩人相視一笑,那丫頭一準兒是跑到前院看熱鬧去了,沉薰今日自覺精神很好,道:“我們也去前院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到了前院,原來是管家嚴樞正在準備挑選乳孃,十幾個婦人站在院中,而凝碧正十分有興趣的左看看右瞧瞧,嚴樞正有點兒拿不準主意,他不過是放出了南王府要招乳孃的消息,結果今日就來了這麼多應徵的人,兀自的嚷嚷着,正有點兒頭疼,又怕他挑的人選南王妃看不上,看得沉薰走了過來,忙過去請安,道:“王妃看一看比較中意哪一個?奴才也好早作安排。”

院中的來應徵的婦人看得從內院走出的女子都暗自覺得身份不凡,聽得管家的稱呼,都兀自向着沉薰這邊自薦一起來,一個說:“王妃,用奴婢吧,奴婢的乳汁多。”另一個立刻道:“奴婢的純天然。”……一時間嘈雜更勝,有人甚至朝沉薰的方向涌過來,當然,她們自是被人擋住了,不能近沉薰的身,沉薰眉微不可見的皺了皺,嚴樞見狀,立刻大聲呵斥道:“安靜,南王府需要的是乳孃不是鴨子。”

很快,一片吵雜的院中頓時鴉雀無聲。

沉薰原本微皺的眉頭因爲嚴樞的比喻頓時一舒,差點兒忍不住笑出聲,忙忍住了,微一沉吟,道:“我想知道爲什麼你們想成爲孩子的乳孃?”

話音落下,方纔安靜的庭院又嘈雜起來,衆人七嘴八舌,有人很直接的說是因爲南王府開出的條件好,有人說是因爲喜歡孩子……沉薰不自覺又皺了皺眉,這次是凝煙看到了,忙擡手止住,手指轉了轉,指向一個站得較遠的婦人,道:“這位大姐先說吧。”

從方纔起凝煙便注意到了此人,其實此人長相極爲平凡,混在人堆里根本沒有半分的特點,而是此人的行爲跟其他人大有區別,方纔她陪着小姐出來的時候,衆多的婦人都往她們這邊涌過來,而此人卻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而小姐問出問題之後,其它婦人都是爭相回答,而她卻是閉口不提。

沉薰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當下視線看向她。

被問到的這人喚芸娘,彷彿有些恍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些茫然的發問:“姑娘說什麼?”

凝煙十分耐心道:“我們王妃想知道你爲什麼想要成爲孩子的乳孃?”

芸娘聽得此言,不知爲何臉上浮起了恍惚的笑意,聲音有點兒怯怯的:“因爲——因爲我想當母親。”

此言一出,庭中的其他來應徵的婦人鬨然而笑,有人甚至嗤笑出聲,道:“南王妃的孩子身份尊貴,我等爲奴爲僕,自當是盡心照顧,相當孩子的母親,你也不照照鏡子,憑你也配?”

“就是就是。”有人應和,也是藉機的表現自己:“所謂乳孃,便是貼身照顧孩子,餵養孩子的僕人,怎麼能有那樣大不敬的想法呢。”

“……”

“夠了。”這一次沉薰乾脆出聲喝止,視線凌厲的掃了衆人一眼,衆婦人立刻噤若寒蟬,沉薰看向芸娘時,目光轉爲柔和,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芸娘聽得這個問題,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卻是掩口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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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節有惡搞的成分,前面寫得太壓抑了,調劑調劑,哈哈。。。

春庭月,照落花 6

春庭月,照落花 7

•春庭月,照落花 7 沉薰本是隱隱料到了,看得她的反應,瞬時明白了,定然是孩子沒有了,一時間同情心起,再說有個乳孃疼孩子像是母親一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想是這樣想,沉薰並沒有立刻表態,狀似隨意問:“你是從何處聽說了南王府招乳孃的消息?”

據她所知,嚴樞不過是讓府中的人幫忙打聽哪兒有適合當乳孃的婦人,結果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應徵,不由讓人有點兒奇怪。

芸娘道:“奴家叫芸娘,和樓家是遠親,我是聽樓——”

“哎呀,定然是聽瑞香姐說的。”凝碧跳起來道:“前兒個瑞香姐還說應該給寶寶找個乳孃了呢。”

凝煙亦是點了點頭。

沉薰放下心來,同時有點兒感嘆自己究竟是何時變得多疑了,當下溫言道:“那麼以後我的孩子就拜託你了。”

芸娘臉色一亮,庭中的其他人都失望出聲。

沉薰不再理會,朝着芸娘溫和一笑,便走回內院,嚴樞自然會安排妥當。

嚴樞向來謹慎,當下派人去樓家查探了一下,發現芸娘說的話不假,她確實是樓家的遠親,因爲強盜洗劫了村子,一夕之間失去了孩子丈夫,奔到京城投靠樓家,孤零零的一個人,報給沉薰聽了之後,沉薰頓了頓,道:“要是她願意的話,就直接住到南王府吧,闢一間屋子給她,以後照顧孩子也方便些。”

芸娘當然願意,住進了南王府,她性格柔婉,女紅尤其的出衆,因爲是婦人,許多地方比凝煙還要想得周到,沒幾日就得了全府上下的認同。

就在南王府全府上下小心翼翼的緊張等待着王妃生產日期的時候,嘉明王朝的南北邊境形式也是極爲緊張:

安南地區雪瀾率領援軍晝夜兼程趕到鄔城,正好趕上了託圖大將軍楚鴻基發動的最猛烈的一次攻擊,士兵們日夜兼程,看得敵人就在眼前,加上一路上雪瀾灌輸的洗腦式的軍事思想: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出如閃電,收如迅雷。

不用多餘的鼓舞士氣的話,雪瀾一聲令下,士兵便拼盡了全力向着託圖大軍殺去,正忙着攻城的託圖大軍一時間陣腳大亂,雲梯倒塌,慘叫聲連連,周子澈帶領的守軍見得軍旗上那個飛揚飄逸的雪字,無不士氣大振,尤其是周子澈,激動得熱淚盈眶,拔劍大喊:“我們的援軍到了,開城門迎戰,把託圖賊人趕出去。”

守城的士兵堅守了十幾天,閉門不出,被城外的託圖大軍一直叫罵安南軍是縮頭烏龜,窩囊廢……上至各個大小的將領,下至各個士兵,心裡都積了氣,自從雪瀾周子澈率領安南軍以來,向來都是安南軍把託圖打得落花流水,沒有半分還手之力的份,多次的勝仗讓安南軍上下無不以作爲一個安南軍人而感到驕傲,被成天叫罵,但是礙於軍令,又只得死守不出,心裡的氣早就憋足了,這會子出氣的機會來了。

城門一開,城內的安南軍更是如同被關了許久的餓狼涌出,雪瀾到來,周子澈理所當然的卸下了統帥的職責,化身爲前鋒,帶領了一隊人馬一路喊殺着衝進敵軍的陣營,連同援軍一起,一時間士氣震天。

託圖大軍的攻擊在雪瀾率領的援軍的衝擊之下,軍心本來就已經動搖,見得周子澈帶兵衝出來,更是心生了怯意,其實這怪不得他們,周子澈和雪瀾這對黃金組合,絕對是所有託圖人的噩夢,就拿聖光八年的那場戰役來說,那個時候,託當時的太子所賜,託圖軍隊已經穩穩的佔了上風,據守定州,雖然知道嘉明王朝派了鎮南軍來征討,但是託圖上下沒有人有半點的怯意,因爲定州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更何況託圖士兵把定州守得跟鐵桶一樣,要想攻下城門,根本不可能。而託圖得了當時太子贈送的大量珠寶,購得充足的軍需,囤積的糧食足夠全軍上下吃個一年半載都沒問題,他們只需以逸待勞,關起城門守城,等待鎮南軍無功而返就成。

只是,他們的美夢不過一晚就破碎了。

是的,一晚,僅僅用了一晚的時間,託圖士兵便深刻的理解了一句話:我從外面打不開城門,那我從裡面打開總可以了吧。

鎮南軍到達之後,並沒有下令攻城,而是在離定州射程之外的一個高地開始安營紮寨,一副準備長期住下來的樣子,當時託圖的將領也是楚鴻基,即刻斷定他們是準備打持久戰,或者拖延時間挖地道通往定州城內,當晚就開始戒備森嚴,他們確實等到了人,不過不是從地底鑽出來的,而是從天上飛進來的,一身白衣的雪瀾公子,如同天人下凡,翩然而落,根本無人可當,斬殺了數十人之後,雪瀾公子疾身到了城門前,城門打開,周子澈帶領的前鋒立刻衝了進來,見人殺人,見神殺神的氣勢,讓之前一直都都是嚐到甜頭的託圖大軍叫苦不跌,僅僅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楚鴻基就被周子澈率領的前鋒逼得四處逃竄,囤積的糧草也被燒了,只得棄城逃出,而逃出來之後,楚鴻基卻是後悔不跌,等待他的,是雪瀾佈下的鷹陣——死亡之鷹。

怯意,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被打得落花流水後累積而成的,而對某些特定的人形成怯意之後,即使是在自己仍然處在優勢的情況下和對方對峙,心中的怯意依然不能抑制的涌上來,這是一種本能的條件反射。

春庭月,照落花 7

春庭月,照落花 8

•春庭月,照落花 8 本來這次眼看着雪瀾沒在,而自己手上的兵力又是對方的好幾倍,加上不久之前樑維和的遊說,楚鴻基大膽出兵,也取得了從未有過的成績,可是那些成績在看到兇猛而出的周子澈和沉靜但是全身滿是凌厲冷氣的雪瀾時,以前那種熟悉的怯意又涌上了每個人的心頭,很快,兵敗如山倒,嘉明的軍隊趁勝追擊,這一仗直到了晚間,託圖退守定州,雪瀾率領的援軍和原有的定南軍在定州城外安營紮寨。

事情,彷彿又回到了當初的狀況,雖然託圖仍然佔着上風,但是在心理上,卻都有了一層的陰影。

在安南這邊的局勢得到初步控制的時候,定北的局勢卻是愈演愈烈,定北十六州已經有十州落入了烏真之手,烏真紮營隨州,整頓軍隊,準備一舉攻下剩餘的六個州,而周家軍退守潁州,周家軍素來訓練有素,雖然在這樣弱勢的情況下,依然軍心未曾動搖半分,堅守着,等待着援軍的到來。

夜晚。

潁州。

議事廳內,燭火高照,衆將臉上都是凝重的神色,凝重中又帶了一些不安,就連一向穩重情緒從來不露半分的周家軍的統帥周梓彰,眉宇間亦是有一絲憂慮。

大大小小几十場交戰下來,斬獲敵軍的同時,周家軍也折損近乎一半,剩餘的士兵不足三萬,三萬的士兵想要抵擋住烏真的十多萬大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潁州是定北的最後一道屏障,潁州失守,其它的五州也會隨之淪陷,更嚴重的是,烏真就能夠進入嘉明腹地,威脅中部,乃至京城。

商討完守城之計之後,大廳中沉默了一陣,衆將中終於有人忍不住出言:“將軍,援軍究竟什麼時候到?按照上呈戰報的時間來算,不說是馬不停蹄,按照一般的行軍速度也該到了吧。”

此言一出,其他人將領心裡一直存着的疑惑被引發了出來,校尉陸良立刻接言道:“就是,派出去打探的士兵沒看到半分援軍的影子,難不成援軍中途消失了?”

“南王究竟會不會帶兵?”有人諷刺出聲:“從前也沒見他帶過兵。”

一時間大廳裡質疑的聲音一片,周梓樟雖然心裡也有些疑惑,但是現在的狀況下,最重要的是先穩定軍心,當下大聲喝道:“這就是周家軍的風骨?”

廳中的吵雜一片頓時安靜下來,浮躁的情緒散去,只剩下一個軍人特有的堅定神色。

周梓樟凌厲看了廳中衆人一眼,聲音雄渾:“周家軍的風骨,是誓死保衛定北的安全,做我嘉明帝國北方的第一屏障,如今被打得節節敗退,已經是我等的失職,軍人的天職便是守衛疆土保衛國家的安全,我等自竭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守住潁州,其它的事情,皇上聖明,定然會有妥當的安排。”

衆將神色一凜,齊聲道:“將軍所言甚是!”

周梓樟暗自鬆了一口氣,但是眉宇間的擔憂未曾散去,這些將領都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靠着自身的威懾力,可以穩住人心,但是敵軍不是靠着威懾力就能夠讓其退兵的,沒有與之相抗衡的軍隊,僅僅憑着地勢,消極守城,他自身的威懾力又可以影響多久。

“報——”

忽然一聲從遠處高亢的聲音。

正準備各自退下的衆將都是一頓,周梓樟亦是神色微變,很快,一個小兵奔跑而來,雙手呈上一個信封:“稟將軍,這是南王派人送來的。”

衆人臉上都是一喜,南王,那不就意味着援軍馬上就要到了?

周梓樟趕緊接過來,打開,看了一遍,又重新看了一遍,忽然間捋須放聲大笑:“妙哉!妙哉!”

衆將相互看了一下,臉上都掩不住的喜色:“將軍,南王的援軍到了嗎?”

“不用等了,援軍不會來了,沒有援軍。”

衆將都是一愣。

周梓樟眼底透出激賞的神色:“有的,只是要滅掉烏真的嘉明正義之師。”

衆將更是一頭霧水了,陸良有些心眼兒,最先反應過來,激動道:“卑職明白了,南王一定是率領大軍悄然繞道慶西,到達昔水的下游,渡昔水,直搗烏真,所以,我們派出去打探的人才會什麼都打探不到,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根本就是沒來,不光是我們,烏真派出去打探的人也什麼也打探不到。”

都是懂得用兵之道的人,此言一出,衆人臉上的喜色比方纔以爲是援軍到來更勝,陸良繼續道:“從慶西繞道,就繞過了定北烏真鐵騎的防線,從側面跑到了它的身後,烏真這次可以說是傾國之力而出,國內防守薄弱,南王率領我嘉明大軍只要渡過昔水,就等於進入了無人之境,可以直取烏真京都,在這樣的情況下,烏真十多萬大軍就不得不趕緊回防,定北之危也就迎刃而解了。”

“這一次南王想要解除的不僅僅是這一次的定北之危。”周梓樟眼神灼灼:“而是整個定北此後的安寧。”他沒有再說下去,轉而道:“傳令下去,全軍一級戒備,如若烏真攻城,全軍全力死守,與潁州共存亡,如若烏真棄城回防,全軍全力追擊,收復失地,把烏真賊人趕出去。”

最主要的,是全力追擊之後,烏真沒有半分喘息的機會,那麼,伏擊起來,就不用費多大的力氣了。

“末將遵命。”

這一次,所有人沒有半分遲疑的神色。

春庭月,照落花 8

春庭月,照落花 9

•春庭月,照落花 9 皇宮。

勤政殿。

“安南的局勢初步的穩定,而定北——”白傾天頓了一頓,道:“南王集結軍隊出發後,並沒有按照原先預定的路徑,直奔定北,和周家軍在潁州會師,伺機反攻,而是——”白傾天語帶擔心道:“而是領軍消失了。”

“什麼?消失了?白將軍不是一直派人查探大軍的行蹤嗎?”驚訝出聲的人是沈立寒,他第一反應就想到了某種可能,其實早在皇上下令雪瀾爲定南大將軍,陰夜辰爲定北大將軍各自領軍出戰的時候,那種擔心便一直存在,他們兩個人手中掌握的,根本就是可以顛覆一個王朝的力量,而那兩個人的關係……

面對這樣的質問,白傾天辯解道:“從京城到定北的路線都安排了探查的人,但是一路上根本沒有人。”

沈立寒皺了皺眉,看向坐上的陰夜冥:“皇上——”

陰夜冥臉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黑玉一般的眼眸中閃過些什麼,當日三人商議,南王只說定北的戰事交給他就成,並沒有具體的說要用什麼樣的戰術,如今聽得白傾天這樣一說,他立刻明白了。

“消失了纔好。”陰夜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只道:“放心,他不會亂來的。”

“皇上聖明,臣明白了。”白傾天自以爲理解了皇帝的意思,道:“如今南王妃在京城待產,南王絕對不敢亂來的,是臣多慮了。”說罷,又加了一句:“爲了以防萬一,臣定當派護城軍對南王府嚴加看守。”

在他旁邊的沈立寒聽得心裡一跳,這人也真是不會察言觀色,皇帝說的是不會,而不是不敢,雖然是一字之差,但是前者卻是篤定,不用防備,後者才需要,更何況,他說的那些話,又提到南王妃……想起前段時間的事情,沈立寒心裡發急,擡頭看了看皇帝。

陰夜冥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指尖無意識的敲擊着桌面,眼瞼垂了下來,看不清眼中的神思。

南王妃。

待產。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如同一粒又一粒的小石子,猝然不備地連接着投入心湖,然後泛起一層一層漣漪,疼痛的漣漪。

陰夜冥眼瞼蓋住的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絲無奈的神色,放在下面的手壓住了心口的地方。

到了今時今日,居然——還會疼。

已經過了那樣久了,其實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卻久得彷彿那個晚上的事情是前世發生的,大病之後,軍務政務一起壓過來,他忙得休息的時間都極少,養心殿的燈火基本上都是整夜不滅的,陰夜冥發覺自己從來沒有像如今這樣喜歡忙碌過,忙碌到大腦沒有空餘的地方去想那些不該想的事情,忙久了,也就漸漸的淡忘了吧,就像是迷魂咒反噬力的內傷一樣,慢慢的調養着,慢慢的也就好了。

可是如今卻發現,即便是所有身體上的傷口都好了,心裡的那道傷口,也還是存在的,不曾癒合過,輕輕一碰,便疼痛如初。

也許,這一生都無法癒合了吧。

不,不是也許,是根本這一生都無法癒合了,想來真真的可笑可悲,他學會愛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放手,放掉愛着的那個人。

他不得不放,不是因爲南王的條件所迫,而是因爲她的心裡沒有他。

“對,是應該嚴加看守。”陰夜冥指尖一頓,道:“如若南王府出了什麼事,朕爲你是問。”

“臣遵命。”白傾天趕緊道,同時心裡升起疑惑,怎麼聽皇上的口氣,像是讓他派人去保護南王府的安全,而不是監視。

南王府。

“瑞香姐,今兒個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凝煙凝碧兩個人看得外院走出的人,凝碧首先迎上去,笑嘻嘻道。

“你這丫頭,哪兒用得着什麼風,我自個兒那是恨不得天天往南王府跑,不光是我,夫人也是。”瑞香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東西遞過去,道:“這些是我和夫人做給小孩子的的衣服,你們看看怎麼樣?”

“你和夫人做的,那自然是極好的。”凝煙接過來,道:“只是太費心了,小姐見到了,又覺得讓夫人費心了,過意不去。”又問:“夫人如今怎麼樣?”

瑞香笑道:“還能怎麼樣,和公主兩個人就跟母女一樣,只是夫人終究不方便多現身,所以不能來看王妃。”一邊又問:“王妃這會子在午睡嗎?你們怎麼都在外面,沒一個人在裡面照應?”

“你還好意思這樣問?”聽到瑞香的問話,凝碧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凝煙則是笑了笑。

瑞香奇道:“怎麼了?”

凝碧眼中哀怨的神色更深了:“因爲你,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瑞香更是疑惑了。

凝煙忍不住撲哧笑起來,道:“你別聽她胡扯,是她太鬧了,吵得小姐受不了,給趕了出來,我呢,是被殃及的池魚。”

“本來就是呀,以前芸娘沒來的時候小姐也沒覺得我吵呀,自從芸娘來了之後,小姐就不待見我了。”凝碧不服道:“就是芸孃的靜才襯托了我的吵,其實我那不是叫吵,是叫活潑。”

瑞香聽得她說得七纏八纏,不過總算有了點兒眉頭,一切的源頭,都是那個叫芸孃的人引起的,瑞香遂問:“誰是芸娘?”

此言一出,凝煙臉色微變,凝碧卻斜睨了瑞香一眼道:“你就別裝了吧你,我也就說着玩而已,又不是真的怪你,雖然芸娘現在比較受小姐待見,但是我和小姐可是十幾年深厚的感情,那是牢不可破的。”

瑞香卻更是疑惑了,直接轉到凝煙道:“煙兒,這芸娘究竟是誰?”

“不是樓家的遠房親戚嗎?”凝煙眼中閃過什麼,急道:“她說是聽了你說南王府要找乳孃,所以來應徵的。”

瑞香聞言卻是臉色一變。

春庭月,照落花 9

春庭月,照落花 10

•春庭月,照落花 10 如意軒內。

“王妃要喝茶嗎?”芸娘問。

沉薰含笑搖了搖頭。

“王妃要吃糕點嗎?”芸娘又問。

沉薰又搖了搖頭。

“王妃——”

“好了,你就好好的坐着就行了,我什麼也不想要。”沉薰笑出聲:“碧兒那丫頭才走,我就想清淨會兒,可不想又多出一個碧兒來。”

芸娘不好意思一笑,道:“碧兒姑娘是關心王妃纔會問這問那的。”又慚愧道:“我笨手笨腳的,王妃讓我留在您的身邊,可是我又不懂得伺候人。”一面道:“說到伺候,煙兒姑娘還真是心細如髮,而且王妃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煙兒姑娘都可以知道王妃要做什麼。”她一面說一面起身道:“要不我還是叫煙兒姑娘進來吧。”

沉薰擡手製止了她,笑道:“煙兒那丫頭是心細如髮,可是這件事情卻是她從未遇見過的,我就怕到時候她驚慌失措,而你經歷過,定然能夠鎮定些。”

“哦?我明白了,王妃說的是生孩子這件事情。”芸娘恍然大悟,嘴角掠過一縷微不可見的笑意,瞬間消失於無形,復又坐下來,道:“王妃思慮周全,是我不懂得王妃的心思。”

當下芸娘沒有再說話,而是安然的拿起一旁繡了一半的繡品繼續,只是眉宇間還有幾分忐忑的神情,彷彿就像是她自己所說的,不懂得伺候人,所以有點兒提心吊膽的感覺。

隨着屋中靜默時間的加劇,芸娘彷彿更是緊張了,連拿針的手都有點兒顫抖,沉薰見得她的模樣,想着讓她放鬆下來纔好,當下溫和道:“這樣坐着也無趣,要不你講個故事來聽聽,不止是故事,你們那兒的民俗民風也行。”沉薰笑了笑,道:“這兩年來我一直在京城,對於其他地方的事情都挺好奇的。”

“民俗民風?”芸娘聞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唯一思索,隨即展眉道:“我想起來了,在我們那兒,每年桃花盛放的時候,有一個節日叫桃花祭,這個節日原本是爲了拜祭桃花仙子的,後來,漸漸演變成了未婚男女能夠相互交往的一個活動,在桃花祭那一天,如若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心生愛慕,便折一枝桃花送給那個女子,如若女子接受,便是接受了他的愛慕。”

這個節日沉薰也曾經聽說過,烏真最爲盛行,嘉明北方地區也有這種習俗,當下非常有興致道:“還真是很有意思的節日,如若有機會,我還真想去親眼看一看。”頓了一頓,忽然輕笑出聲,道:“或許明年就能親眼看到那樣的景象了。”

明年桃花開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京城,可以跟夫君悠遊天下,到時候,自然就可以親眼去看見節日勝景。

桃花,嫣紅嫵媚的桃花,用它來象徵愛情,確實適宜。

“雖然京城都快要到夏初了,但是北方現在還是春季呢。”許是說到了自己熟悉的事情,芸娘緊張的神色已經不見了,整個人已經放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興奮的神色,道:“現在到北方,也還能趕上桃花祭呢。”

“是是是,但是以我現在的狀況,今年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到的了。”沉薰有些好笑道,人一談起自己熟悉的事情,就忘乎所以了。

芸娘彷彿這會子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一笑,垂下的眼瞼掩住了眼中驟然閃過的神思,口中道:“看我說得興起,忘了王妃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過一瞬,芸娘忽然眼神一亮,聲音微揚道:“說到桃花祭,我想起了一個故事。”

“哦?”沉薰柳眉微挑:“這樣浪漫的節日中發生的事,定然也是非常綺麗的。”

芸娘點了點頭,興致勃勃問:“王妃有沒有聽說過前朝一代名將謝珺昊?”

沉薰臉上的笑容一滯,心裡閃過一絲疑慮,狀似無意道:“芸娘還真是見多識廣,對於那位謝將軍,我也只是聽過其名而已,今日有幸聽聞他的故事,我還真該洗耳恭聽了。”

芸娘忙擺了擺手,道:“我這樣生於鄉野長於鄉野之人,哪兒真的知道什麼關於謝將軍事情,不過是從老輩人那兒聽說來的,也不知道真假。”頓了頓,接着道:“聽我們那兒的老輩人說,那位天縱英才的謝將軍便是在桃花祭上遇上了自己傾心的女子,謝將軍以桃花贈之,女子欣然接受,而據說這段傳奇發生的地點,就是在我們那兒。”芸娘笑了一笑,道:“現在王妃明白了我爲什麼會知道了吧,一代名將身上發生的事情,又是這樣傳奇的事情,定然是祖祖輩輩津津樂道的話題。”

沉薰心裡那一點兒疑慮隨即散去,自忖自己真的變得多疑了,這樣一個質樸的人,不過是把自己認爲有趣的事情說給她聽而已,她卻是這樣的懷疑人家,沉薰放下心,卻聽得芸娘忽然嘆了一口氣。

沉薰忙道:“怎麼了?”

“可惜了。”芸娘語帶感傷道:“本該是英雄美人的一段傳奇,可惜最後卻落得了落花流水春去也的下場。”

“哦?”沉薰這會子是真的好奇了:“兩人後來沒有在一起嗎?”

芸娘搖了搖頭,道:“錯就錯在後來當朝的皇帝也看上了那個女子,謝將軍就算是智勇雙全,計謀過人,也絕對大不過皇權去。”

沉薰神色微凝。

芸娘沒有覺察,繼續道:“後來邊境發生叛亂,謝將軍出征,立下了不勝不歸的軍令狀,後來叛亂平定,然後謝將軍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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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偶要花花,花榜掉了。。。

春庭月,照落花 10

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1• 第十四章:平地一聲驚雷起1... 傍晚。• 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 傍晚時分。• 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 皇宮西苑。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1• 第二章:同朝入宮門1... 一夜梨花香滿路。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1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 1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1• 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 夜晚。第二十四章:不知庭霰今朝落 1• 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 皇宮西苑。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 1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1第二十四章:不知庭霰今朝落1• 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 是夜。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1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1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 然後而再也沒有回來。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 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 皇宮西苑。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 1第十九章:鳳焦琴上聽鳳舞 1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第十二章:一石激起千層浪 1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 1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1第九章:便勝卻人間無數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 1第十二章:一石激起千層浪 1• 第十一章曾經燈火已闌珊1... 凌雲場。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 1第十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壺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1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1• 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 會賓樓的密室。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 1• 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 夜晚。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 1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 1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 1第十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壺 1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 1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1第十九章:鳳焦琴上聽鳳舞1第三十一章:風乍起,千層波1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 第十一章曾經燈火已闌珊1... 凌雲場。• 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 是夜。•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 然後而再也沒有回來。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 1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第十二章:一石激起千層浪 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第十九章:鳳焦琴上聽鳳舞 1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1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 1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 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1第十一章曾經燈火已闌珊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1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1• 第九章:便勝卻人間無數1... 秋意漸濃了。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1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1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1第二十四章:不知庭霰今朝落 1
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1• 第十四章:平地一聲驚雷起1... 傍晚。• 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 傍晚時分。• 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 皇宮西苑。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1• 第二章:同朝入宮門1... 一夜梨花香滿路。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1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 1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1• 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 夜晚。第二十四章:不知庭霰今朝落 1• 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 皇宮西苑。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 1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1第二十四章:不知庭霰今朝落1• 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 是夜。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1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1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 然後而再也沒有回來。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 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 皇宮西苑。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 1第十九章:鳳焦琴上聽鳳舞 1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第十二章:一石激起千層浪 1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 1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1第九章:便勝卻人間無數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 1第十二章:一石激起千層浪 1• 第十一章曾經燈火已闌珊1... 凌雲場。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 1第十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壺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1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1• 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 會賓樓的密室。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 1• 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 夜晚。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 1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 1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 1第十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壺 1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 1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1第十九章:鳳焦琴上聽鳳舞1第三十一章:風乍起,千層波1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 第十一章曾經燈火已闌珊1... 凌雲場。• 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 是夜。•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 然後而再也沒有回來。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 1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第十二章:一石激起千層浪 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第十九章:鳳焦琴上聽鳳舞 1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1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 1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 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1第十一章曾經燈火已闌珊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1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1• 第九章:便勝卻人間無數1... 秋意漸濃了。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1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1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1第二十四章:不知庭霰今朝落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