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順着老道士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但只見除了一條虛弱的老狗趴在那裡外,就沒別的了。
這條狗在二叔家被養了近十年,只是這兩年來不知怎麼回事,突然間不愛吃東西了,瘦得乾癟癟的,整天無精打采,甚至連毛髮也脫落得光禿禿的,變得又老又醜。
好像看出了我們心裡的迷惑,老道士接着說道:“老道我喜歡吃狗肉,也不怕你們笑話。這狗肉……就是天上的香肉,吃到嘴裡的那個香啊……”,說完還嚥了下口水,發出“咕”的一聲。
狗肉好吃這我也承認,以前和虎子在外面混的時候,看到落單的狗我們也沒少幹過,但二叔家的這隻嘛,又老又瘦,有啥嚼頭的?再說了,他是道士,難道道士不忌這些的?
“這……”二叔似乎跟我想到一塊了,有些爲難,不知該怎麼開口。
“怎麼,這麼個尼們都捨不得?既然這樣,那這事喔也管不着咯,尼們就另請高明吧。”老道士說完轉身做出欲要離開的樣子。
“不不不……”二叔急忙拉住老道士的衣袖,“老神仙,您誤會了,只是……俺家這狗太老,又瘦,身上沒一塊好肉。要不,明天我去買一隻肥的來?“
“哦,原來是這樣啊。莫有事,這老狗肉要慢慢燉才香嘛,如果再放些配料,保證尼們吃了還想吃。”這老頭的愛好還真不是一般的特別。
“這還是不好吧,換一隻吧”
“莫換了,擇日不如撞日,就這隻了,尼們快點動手吧。”
什麼,我們幾個人都面面相覷,這老頭也忒心急了點吧,有什麼事不能等到明天的,再說了,還有虎子這個**煩還沒解決呢。
“老神仙,不急,您看這娃的事都還沒整好呢,要不……”
“怎麼,尼們不相信喔?尼們只管動手,至於這娃嘛,有喔在這,尼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尼們看看,這娃子現在不是待得好好的嘛。”
虎子現在的確安安靜靜地跟在老道士的後面,只是看起來呆如木雞,好像靈魂被抽走了一樣,遲滯的眼神讓人看着心酸。無奈之下,二叔一咬牙,帶着我們倆個直奔廚房去挑傢伙。
趴在圍牆上的幾個鄰居饒有興趣地看了半天,沒料到最後熱鬧居然沒看成,頓時沒了興趣,都紛紛回去睡覺了。
老道士這時候也沒閒着,從懷裡掏出了幾枚好像是硬幣之類的東西,按一定的順序擺放着,並踩着奇怪的步伐圍着虎子轉了一圈,做完後對着虎子說你要乖乖地待在這裡不許亂動。
沒想到虎子還真的很聽話,居然乖乖地坐到了地上。
我在一旁看着挺納悶的,虎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順了?
弄完這些,老道士不忘對我們加了一句:“記住咯,這狗血要拿個盆子來裝,別倒掉,喔自有用處。”
條件還真多,再說了,這狗血又不好吃,留來做什麼?以前殺狗,我們都是直接倒掉的,但老道士的這一要求,我們卻不敢不聽。
在二叔麻利的動作下,我們很快就把這隻老狗處理得很乾淨了。這時,勝子拿着一盆內臟往外走的時候,被眼尖的老道士發現了。
老道士急忙喊住勝子:“站住,尼這是幹嘛去?”
“我?哦,這是內臟,我要把它倒掉了。”說完勝子又要繼續往前走。
但老道士卻噌地站了起來,似乎屁股被火點着了一般,急忙對勝子喊道:“站住!”
我和勝子都有些疑惑不解,不明白老道士爲啥這麼激動。
老道士兩三步就跑到了勝子的跟前,然後氣急敗壞地說:“尼這敗家的娃,狗的精華都在這內臟上了,尼怎麼能把它倒掉呢,這不是要了喔老道的命嘛。快去找個東西把它包好了,喔自有用處。”
勝子似乎沒有料到老道士還有這種要求,一時間楞住了。
“尼愣着幹嘛,還不快去。”老道士看見勝子站着不動,又催道。
“哦是是是……”勝子似乎有些不情願,但一想到剛纔連狗血這老頭都沒放過,這狗內臟更加不會讓他給倒掉了,只好嘴裡喃喃地念着一路走回去。
惹得我在旁邊一個勁的偷笑,但一看到虎子獨自一人正呆呆地坐在那裡,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在我們的通力合作下,總算把這隻狗切碎弄好了。二叔端着滿滿一盆的狗肉向老道士問道:“老神仙,狗肉弄乾淨了,等下燉的時候該放啥味下去纔好?”
“莫急,這狗肉等下我自個燉。我看尼們也等急了,我們先解決了這娃的麻煩再說吧,反正時辰也差不多了。”
一聽到老道士說要動手解決虎子的麻煩了,我們幾個人都心急如焚地圍到他的跟前,想聽聽他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老道士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突然問我們:“尼們可知這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我們相互看了看,都搖了搖頭。
老道士走到虎子的跟前,看着虎子說道:“這娃的三魂七魄,已經不見了一魂一魄咯。”
什麼,老道士的話讓我們大吃一驚,不見了一魂一魄,那會什麼樣?而且,老道士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知道你們有些不能接受,不知道我說的是真還是假。但你們看這娃,看起來是個活人,其實他誰都不認識,又毫無感情,是不是?他現在只能算個活死人。”老道士這回居然用標準的普通話又補充了一句。
老道士的話讓我們倒吸了一口冷氣,吃晚飯的時候虎子還生龍活虎的,怎麼纔剛一會兒卻已不見了一魂一魄,這讓我們一時都接受不了。
“臭老頭,你可別騙我們。”勝子似乎不相信老道士的話,忍不住脫口而出。
“騙你們?就爲了那隻老狗?”老道士看上去似乎有些哭笑不得的樣子,“那你們說這娃現在這個模樣又是咋回事?”
老道士的話讓我們集體都陷入了沉默。
是啊,虎子今晚的情況太奇怪了。
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麼兩樣,但他卻已經不認得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了。而且他現在又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哪有生病的人還能這麼生龍活虎連跑帶跳的,連我都能推倒。
但虎子的情況又怎麼解釋呢?
沒辦法,誰叫我們三人都無計可施呢,現在只能拿死馬當活馬醫了,而且剛纔老道士進來的時候露的那一手,多少讓我們還是有些期待的。
“老神仙,那要俺們做啥子呢?”二叔首先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我先簡單地跟你們說一下這娃的情況吧,不然你們不明不白的去做事你們也不甘心,我也不放心。”老道士接着便把虎子的情況簡單地跟我們說明了一下。
原來,今天我們在路上遇到的迎親隊伍還真的是冥婚,而照片裡的姑娘是李家村李榮貴的小女兒,今年剛滿二十歲。
李榮貴算是李家村的一個大戶人家了,頭腦好使的他早早就靠養殖和運輸發了家。
不幸的是他家的小女兒去年不知何故染上了莫名的疾病,疼痛難忍,爲此也曾到醫院治療了好幾次,錢倒是花了不少,但病情卻絲毫未見有好轉,反覆了幾次後,終於在幾天前便一命嗚呼了。
李母心疼自己的女兒,念其生前還沒處個對象就已不在人世,擔心自己的女兒下去後孤苦伶仃一個人。
又聽鬼媒人說一個人若還沒結婚就去世,日後家裡人也會不得安寧,於是便主張給她女兒辦冥婚,李榮貴最終也答應了。
但這年頭,想找個冥婚的對象也不容易,畢竟有誰會跟一個已死去的人結婚呢。
就算李家在這一帶是個大戶人家,卻也找不到這樣的人選。不得已,在鬼媒人地建議下,李家到鎮上找了個專門畫紙人的師傅幫忙畫了個“新郎”和一頂“轎子”,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老道士接着告訴我們,本來,我們今天碰到冥婚隊伍的時候,如果不聲不響地從旁邊經過,那就沒什麼事。但偏偏我們幾個不僅好奇心很強,還停下來觀前看後,虎子甚至還出言不遜,說能娶到這姑娘做老婆這輩子就值了。
結果這番話讓李家的姑娘心動了,於是到了晚上便勾走了虎子的一魂一魄,以便控制虎子過去跟她成親。一但虎子真的過去了,等過了今晚,他就再也回不來了。
而今天,正是李家姑娘死後的第七天,俗稱“頭七”。
老道士說,頭七的鬼是最難纏的,因爲那時候她已經確定自己真的死去了,但她又這麼年輕,肯定不捨得就這麼輕易地離開人世,所以必會產生怨念,而有怨念的鬼比一般的鬼更加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