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火將身邊甲士那手中長槍按下,上前兩步看着白潤驚奇道:“白師兄!”
他剛剛把話說完,遠處便傳來了馬蹄聲響。
原來是另外幾面城牆戰事結束的更快,孟然之與太史殊也已經從各自的防區趕了過來。
孟然之與太史殊見到白潤表現得比林火更爲激動。他們飛身下馬,從人羣中奔了出來。孟然之直接上前將白潤雙肩按住,“白……白先生,真的是你嗎?”
太史殊比之孟然之稍微收斂一些,畢竟是個讀書人。他只是走到白潤跟前,拱手一禮,“師弟,真是好久不見。”
白潤見到孟然之也是熱淚盈眶。但他還是有着讀書人的風度,先是對着太史殊點了點頭,“師兄別來無恙。”隨後他將孟然之輕輕推開,深鞠一躬,“罪臣白潤,未能輔佐主公得勝,更是丟了昌隆城,實在是罪該萬死。”
孟然之雙手顫抖,如何能受白潤這一禮,他趕緊側身避開,然後將白潤扶了起來,“先生可千萬不要這麼說,全部都是我自己的錯,還差點害得先生死在山師陰手中。今天還能再見,真是……真是老天有眼。”
白潤聽到這話,終於是落下淚來,趕緊用衣袖擦了擦。他似是想起了什麼,趕緊將一邊煙雨蓑衣拉了過來,向衆人介紹,“全部都是這位方壯士救了我,不然我不說身死,倒是有可能成了山師陰的階下囚。”
煙雨蓑衣朝衆人拱了拱手,自我介紹道:“在下方寒,江湖人送外號,煙雨蓑衣。”
薛富貴聽聞煙雨蓑衣的外號,立即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來歷,“你是鬼見愁的人?那一派?黑殺,親王,霧影,持古?”
煙雨蓑衣沉聲說道:“在下是在持古派中從事。門中兩位掌事林大俠應該認識。”
“哦?”林火疑惑皺眉。他認識的鬼見愁中人可不算多。
薛富貴爲他解惑道:“持古派的掌門人叫做千面,千變萬化難尋其蹤。”
林火恍然大悟,“原來是千面。那另外一名掌事人是?”
方寒看了看左右,然後閉口不言。
白潤見到方寒此時表情,便微微笑着出來打了圓場,“現在還是正事要緊,難道各位對吳國在青瓦城中的奸細,不感到好奇了嗎?”
薛富貴聽聞奸細的事情,立即將方纔疑問拋諸腦後,面帶兇狠有略顯着急地說道:“奸細是誰?”
白潤會開手臂朝街道一引,“由我爲各位領路,咱們一起去看看左徒明安排的奸細到底是什麼模樣。”
衆人互看一眼,便跟上白潤。
薛富貴就要吩咐手下甲士跟進隊伍,白潤又對他說道:“薛將軍,不用太多人,否則便是打草驚蛇。我覺得有薛將軍一個人已經夠了。”
衆人聽得白潤說的也有道理,自然是全都答應。
不過薛富貴和白潤不過是初次見面,雖然衆人與白潤相熟,但是薛富貴對他還不算是信任。他最後還是選擇帶上了兩名信任的甲士跟隨。
對於薛富貴的這個決定,白潤也就是微微笑過,沒有更多話語。
一行人便在白潤的帶領下穿過青瓦城大道,一路朝城池中心行去。
只不過跟着白潤的腳步前行,無論是林火還是薛富貴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古怪。因爲眼前的景色是如此熟悉。
很快,衆人便在一間酒館門口停了下來。這間酒館離開城門並不算是太遠。
林火與薛富貴看着面前酒館,一瞬間都是愣了神。
白潤輕聲說道:“我三日前就已經進入了青瓦城,聽聞這間酒館裡有鴿肉供應,也曾過來飽餐過一頓,確實味道不錯。不過令我奇怪的是,這家酒館這三日內,總共飛走過三隻鴿子。肉鴿能夠飛得這般迅速?又或是,一家做肉鴿生意的酒家,會讓鴿子白白跑走這麼多次?”
聽完薛富貴的話,林火暗歎一聲,今天早些時候,他還受過店裡人的恩惠。而薛富貴的臉色已經是一片鐵青,“怪不得我被暗殺的消息會被吳軍知道!怪不得將軍府中出事之後,左徒明會來得這麼快!”
白潤點了點頭,“既然已經能夠確認消息泄密的源頭,那麼還請薛將軍動手抓人吧。”
薛富貴怒哼一聲,便領着兩名甲士上前。他們也不多話,直接將房門撞開。
門扉剛剛撞開,店裡便飛出兩支弩箭。
薛富貴反應迅猛,立即側身避過。可還是有一名甲士肩膀中箭,向後跌倒在地。
“王猛!”薛富貴見到手下手上,面上怒氣更甚,“吳國奸細!真是找死!”他運起金剛真元,直接衝入店中。
另外一名甲士先將袍澤拉到一邊,隨後也衝入店中。
酒館之內立即響起兵刃聲響。林火見到有人受傷,猶豫了片刻,也準備進入店中幫忙,但是他的肩頭卻被白潤按住。
林火看了一眼白潤,白潤微笑說道:“你便不想知道,我們爲何而來?”說完這話,他又看了身邊孟然之一眼。
孟然之微微笑道:“先生還有事情不能與我說的?”
白潤拱了拱手,“並非不信任主公,只是我和對方也有約定……”
孟然之揮手將白潤打斷,“先生不用解釋了,先生的爲人我自然知道,先生有君子之風,我也不會讓先生難做。”說完這話,孟然之便掉頭走到一邊。
白潤又望向太史殊。
不等白潤說話,太史殊便哈哈笑道:“我明白,我明白。”他也跟孟然之同樣走到了一邊,兩人輕聲說這話,無意探聽白潤與林火想要說些什麼。
到了這個時候,林火才搖頭笑道:“師兄,這會兒你可以說了吧。”
白潤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其實派我來的人是花袍。”
“花袍?”林火驚疑出聲,但他還是沒有將音量放大,“你是說,現在花袍和鬼見愁搭上了關係?不對!”林火皺眉說道:“你方纔說鬼見愁持古派如今有兩位掌事人,難道另外一位就是他?”
白潤笑而不語,方寒沉聲說道:“掌門自然是千面,姜先生只是作爲客卿,以後稱呼姜先生,可以稱他爲燭龍。”
“呵。他給自己取得這名字可是厲害。”林火失聲笑道:“燭龍睜開眼睛就是白晝,閉上眼睛就是夜晚,吹氣爲冬,呼氣爲夏。怎麼,他這是要呼風喚雨?”
煙雨蓑衣面上依舊沒有表情,“先生是怎麼想的,我並不知曉。”
三人說話間,酒館內的打鬥聲音已經小了許多。
林火搖了搖頭,並不在這些事情上多去糾結,繼續問道:“那花袍將師兄你送來,是爲了什麼?”
白潤看了一眼酒館之內,“花袍他希望我能夠輔佐薛富貴,否則憑薛富貴一人,難以抵擋住三方聯軍。他打仗自然是沒有問題,不過那些勾心鬥角……咳咳咳……”
他沒有把話說完,原來是薛富貴已經從店裡走了出來。
薛富貴一邊朝外走,一邊還回頭吩咐,“還有抵抗,就全部殺了!剩下的關進大牢,嚴加審訊。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有多少同黨。”
趁着薛富貴吩咐手下的時候,白潤又在林火耳邊輕聲說道:“花袍處處在爲你着想啊。”
聽到白潤說了這話,林火頓時覺得心中一熱。姜杉就算現在身處暗處,依舊在想方設法地幫助他。
林火已經徹底明白了花袍的意思。他讓白潤來幫助薛富貴,便是鞏固南方屏障,爲林火與武夢入燕奪權,營造出更多機會。
姜杉這份苦心,林火又怎麼能夠辜負。
見到薛富貴已經重新走了回來,白潤拍了拍林火的肩膀,隨後行到薛富貴面前,拱手說道:“我幫將軍解決奸細,不知道將軍要給我什麼獎賞?”
薛富貴略微皺眉,乾脆抱胸說道:“你想要什麼?”
白潤微笑迴應,“不求其他,只想做薛將軍帳下幕僚。”
“幕僚?”薛富貴看了一眼孟然之,“若我沒有記錯,你應該是孟然之的手下吧。他們是要去蜀國,你不跟着他們一起走?”
白潤也看了看孟然之,隨後輕聲笑道:“他們有他們要做的事情,而我也有我自己的使命。爲將軍抵禦南方賊寇,也爲將軍防備北方插刀。”
聽到白潤話語,薛富貴皺眉不語。
白潤繼續說道:“將軍,其實我這次來除了爲將軍趕走吳國奸細,更是爲將軍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薛富貴擡眼問道:“什麼好消息?”
白潤伸出一隻手掌,“五日之後,將軍將會受到來自昌隆的一批軍糧。”
薛富貴雙眼一眯,“從昌隆來得?開什麼玩笑,山師陰還會給我軍糧?”
白潤點了點頭,“脣亡齒寒的道理,恐怕誰都明白。”
薛富貴沉默了片刻,最後朝白潤點了點頭,“從明天起,你便住到我的將軍府中來吧。不過事先說好,你可以提出你的建議,但至於聽與不聽,最終決定權還是在我手中。”
白潤點頭應下,“這個自然如此。”
薛富貴點了點頭,“你明白最好。”
林火倒是和太史殊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自然是知道,白潤最擅長的便是內政,論說服人,或是讓人聽話的本事,無人出其左右。
當衆人把話說完,正遇到天邊放光。
新的一天,終於來到。
第二日午後,林火與薛富貴告別。
來的時候林火孤身一人,走的時候,他帶上了孟然之,孟純,還有太史殊。白潤代表薛富貴到了城門外給幾人送行,同行的還有煙雨蓑衣方寒與費鉞。
林火已經從樹林中取回自己的千磨萬擊,這巨石之下,也是沒人能夠挪開。
白潤拱手說道:“薛將軍說自己公務繁忙,就不來送你了。”
林火搖頭苦笑,“你就別給他藏着掖着了,他說話肯定沒有這麼好聽,恐怕就是希望我快點滾吧。”
白潤笑而不語,算是默認。
林火又對費鉞說道:“我聽說薛富貴給你安排了一個隊長的軍職,好好幹,照顧蕭三秋他們。”
“恩公……”費鉞咬緊牙關,“若是恩公需要,我這就和恩公走。”
林火哈哈一笑,拍了拍費鉞的肩膀,“費大哥,蕭三秋他們可比我更加需要你。”
費鉞重重點頭。
說完這些話,林火終是飛身上馬,揚手揮了揮,“替我謝過薛富貴的路引。”
他們自然不會再走水路去南方,再繞回蜀國。這一次他們是要從燕國防區內直達蜀燕雙方戰區。
白潤微笑說道:“燭龍一路上都有安排,你們儘管去吧。”
林火最後一次拱手,一行人揚鞭飛縱,離青瓦城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