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女兒分別,青龍帶着重傷的烽冥俠一路飛馳,很快來到了魯因與海音斯特姆的邊界附近,遠遠地,他看到前方有一支部隊正向這邊快速行進,於是駕馭獨角獸迎了上去。行進在隊伍前面的先鋒官見有人靠近,立刻示意部隊停止,警惕的注視着來人。
青龍在距離他們四五米的地方停下來,朗聲高喊:“請通報伊丁公爵,就說我帶了他的兒子來了。”那先鋒官雖未見過烽冥俠,但也聽說公爵的兒子被囚禁在魯因,已經先行派人前去營救了,於是連忙派人去報告。
不一會兒,後面塵土飛揚,比利·溫米爾帶着數十騎匆匆趕來,遠遠地看到青龍的身影,他的面前似乎還坐着一個人,他快馬加鞭,趕到近前,一眼看到斜靠在青龍胸前的烽冥俠,不禁呆了半晌,兒子衣衫破碎,滿身血污,蓬頭垢面,層層疊疊的傷口布滿全身,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自己那個英姿勃勃的兒子。
他從馬上跳下來,快步走上前,青龍也下了獨角獸,將烽冥俠從上面抱下來,放在草地上,溫米爾在兒子面前蹲下身,心疼的想要用手撫慰一下自己的兒子,但烽冥俠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卻讓他不敢下手。
“父親……”
兒子的一聲呼喚,讓溫米爾幾乎落淚,他對兒子點了點頭,站起來,背過身去,悄悄抹去眼角的淚珠,命人立刻叫軍醫來給烽冥俠處理傷口,同時讓軍隊暫時原地休息。
軍醫很快趕到了,他和助手們先將烽冥俠身上破爛的外衣脫下來,由於衣服很多地方已經和傷口粘連在一起,軍醫們費了好大的功夫纔將它們分離開。之後軍醫們讓他平躺在擔架上,仔細的察看了他的傷情,然後向公爵回報:“閣下,都是皮肉傷,沒有傷及筋骨,只是現在傷口感染的很厲害,而且傷口太多,處理起來需要一些時間。”公爵聽說沒有大礙,也就放心下來,說聲:“拜託了。”軍醫微微欠身,轉身去和助手們準備工具,爲烽冥俠處理傷口。
這邊,溫米爾把青龍拉到一邊問:“怎麼沒有看到月兒?”青龍將月兒一定要留下來的事情告訴了他,溫米爾聽了又欽佩又吃驚,不禁擔憂的說:“月兒能如此,真令人敬佩,只是這樣太危險了吧?”青龍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回答:“我也不放心,但沒有辦法,她和她母親一樣,一旦認定了某件事,任誰都無法改變她的意志。好在,還有魅兒在那裡做內應,我也叮囑過她,說你很快就會到達,讓她先不要輕舉妄動,等你到了之後再說,她也答應了,想來不會有什麼事。”
溫米爾聽了,輕輕點了點頭,回頭看看烽冥俠,歉疚的對青龍嘆道:“青龍,我跟你說句心裡話,月兒她真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只是我沒教育好兒子,讓他從小任性妄爲。原以爲有月兒在他身邊,能讓他有所改觀,沒想到這小子還是不成器,竟然又鬧出這樣的事來,讓月兒也跟着受委屈,我這心裡真是放心不下。”
青龍聞言,望着溫米爾臉上擔憂的神色,微笑着勸解:“溫米爾,你不必太過擔心。其實我看,烽冥俠也有他的可取之處,他生長在貴族之家,卻沒有一點兒紈絝子弟的習氣,敢於放棄養尊處優的生活,不貪戀榮華富貴,出來闖蕩世界,爲自己的理想而奮鬥,這是很難能可貴的。據我所知,他在遊俠當中也是頗有名氣,不亞於他父親當年的作爲。”溫米爾聽了,苦笑了一下,青龍微笑着繼續說:“我想,人一生要走什麼樣的道路,都是自己選擇的,並不一定就要按部就班的照着別人的樣子來,烽冥俠雖然沒有走上仕途,但也並不能因此而抹殺他的成就,以我來看,一個名震天下的遊俠,並不亞於一個聲名顯赫的將軍,你說呢?”溫米爾望着他臉上那別有深意的笑容,對他一語雙關的話語不禁莞爾,用手指了指青龍,兩人都笑起來。
笑過之後,青龍又說:“更何況,月兒那丫頭從小便是親女子不親男子,小時候在森林裡,除了和我比較親近之外,對其他男子正眼都不看,高傲的像只小孔雀。離開森林這些年,我雖不在她身邊,對她的所作所爲倒也有些耳聞,我覺得,烽冥俠能夠贏得她的心,必然有其過人之處,若是烽冥俠真如你方纔所言,一無是處,以月兒那高傲的眼光,又怎麼會一心一意的把心貼在烽冥俠身上呢?”
“嗯,你是月兒的父親,你最瞭解她,你說的應當是沒錯了。也許,是我多慮了。”溫米爾贊同的點點頭,又問:“那這次據你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到那件事的影響?”青龍微笑着搖頭道:“依我看,完全沒有影響,倒是更加親密了,還真有點小夫妻的樣子了!”溫米爾聽了又驚又喜,不禁連聲讚歎:“太好了,那太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月兒這孩子,真的很像莫妮卡,有膽有識,有胸襟!想那件事,烽冥俠讓她受了多麼大的委屈,我聽了之後都氣得不行,又擔心兩個人因爲這件事最後鬧得勞燕分飛。前幾天,月瑩還寫信來,詢問烽冥俠和月兒的情況,她也擔心的不得了。現在看來,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以後我也不用爲烽冥俠操心了,有了這次的教訓,他應該也會有些長進,又有月兒這樣一個好妻子在他身邊管束他,他應該不會再去胡作非爲了,我和他母親也就可以放心了。”青龍贊成的點點頭,輕輕拍着他的肩膀,勸道:“你呀,就不要爲孩子們的事操心了,他們都大了,自己都會處理好的。我倒是覺得,你應該多抽點兒時間陪陪月瑩。”
聽到青龍提起自己的妻子,溫米爾不禁滿懷歉意的點頭嘆息:“是啊,這些年,我忙於公務,確實很少有時間陪她,家裡的事也都是她在料理。這一打仗,又讓她跟着我擔驚受怕,吃了不少的苦,還要爲兒子操心,我虧欠她的實在也是太多了。”他苦笑了一下,嘆道:“這場仗打完,我也該向陛下辭去職務,回去養老了,想我已經年近六十了,還能活幾年?再不好好的陪陪月瑩,只怕就沒機會了。”
“別胡說八道,”青龍在他肩上用力一拍,一臉肅穆的說:“你看看你,哪像個六十歲的人?帶兵打仗,精神矍鑠,不減當年呢!你還要看着月兒和烽冥俠的孩子出生,等着做爺爺呢!”溫米爾聽了贊成的微微一笑:“我也盼着那一天呢!想來,還是有機會的。”
兩人正說着,軍醫走過來,叫聲:“閣下。”兩人回過頭來,只聽軍醫稟報:“傷口已經處理完了,清除了傷口處的膿血和腐肉,上了藥,也進行了包紮處理,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溫米爾欣慰的點點頭,說聲:“辛苦了。”軍醫欠身行禮,和助手們退到一邊。
溫米爾和青龍走到烽冥俠身邊,蹲下身來,凝視着身上纏滿繃帶的兒子,語重心長的說:“兒子……”烽冥俠答應一聲,靜靜地望着父親,等待他的教誨,“這次的這件事,你知道錯了嗎?”烽冥俠鄭重的點頭,從他眼神中,溫米爾能夠看出他心中的自責,他又問:“那你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嗎?”烽冥俠用力點了點頭,鄭重地回答:“我懂,父親,請您看我以後的表現吧!”
“好。”溫米爾輕聲一聲,拉着兒子的手叮囑:“你要記住,你的命,是月兒以德報怨給你的,你以後要好好的對人家,盡你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不可以辜負人家。”烽冥俠感受到父親所說的每個字,都有千斤之重,他忽然想起去年,在那個荒涼的海島之上,與紫月剛剛相識的時候,紫月對他說過的男人對家、對國、對自己愛的人應該負有的責任,如今,家已和睦,國已漸安,剩下的,就是對自己心愛的她,負起自己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彌補自己對她的虧欠。他看看父親,又看看青龍,神色凝重的毅然保證:“父親,岳父,請你們相信我,我一定會對月兒負責,我不會讓她再受任何的委屈,不僅要做一個好丈夫,未來,我還要做一個好父親,讓我的妻子和兒女,能夠生活的幸福,快樂!”
溫米爾和青龍望着烽冥俠臉上莊重的表情,微微頷首,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