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確實和汀雪在一起。
他漸漸從夢中醒來,感覺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眼朦朧的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可把他嚇了一跳。汀雪的頭枕在他的肩頭,一隻手還輕輕的搭在他的身上。被嚇了一跳的青龍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看周圍,除了一個熊熊燃燒的“人”之外再無他人,那個火人他認得,是汀雪召喚的烈火元素,即高等火元素。
他一動不動的躺着,生怕亂動會驚醒了伏在肩頭的汀雪,腦海中極力的回憶發生過的事情,只記得他和汀雪一路躲避風雪來到這裡,中途一句話都沒有說。進了山洞以後,汀雪在召喚出烈火元素供兩人取暖之後便一直沉默,而他由於和她相識不久,加之她本人一貫冷淡的態度,也不想和她有過多的接觸,周圍的氣氛顯得很沉悶,於是青龍乾脆躺下睡覺,以等待風雪停止。
可是汀雪究竟是什麼時候躺到自己身邊的,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幸好周圍沒人,別人看到可就說不清了。”他慶幸的低聲自語。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有什麼可怕的?他低頭偷眼窺視汀雪沉睡的臉,發現好像換了一個人,上面寫滿了滿足與幸福,嘴角彎彎的,泛出絲絲笑意。青龍驚奇的望着,覺得不可思議,這完全不是他最初印象中的汀雪,第一次與汀雪相見時的情景在他腦海中浮現……
……
當王宮議事廳的大門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佇立在大廳之中的人們將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如果不是那一頭淡棕色的包臉短髮,他們會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冰雪雕鑿成的人。
舞偷眼打量身旁的諾歐·黎,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舞的目光,似乎原有的警惕性都因爲這個人的出現而喪失了,款款而來的她吸引了他和所有人的目光,雖然他們身邊並不缺少美麗的女子,但並非所有人都能如她一樣,散發出冷若冰霜的素美。
她的眼神有些像雪琪,同樣的冷靜、鎮定、堅毅。但仔細比較,你會發現在薄薄的尖細雙眉下面,一雙不失秀美的眼睛裡卻透出了鷹隼一般的銳利眼神,令人對她望而卻步。她的臉蒼白的如同薄紙,令人以爲她長期受到病痛折磨,但她行走如風的矯健步伐卻又讓人打消了念頭。她的兩隻耳朵深埋於棕色短髮之下,好像故意掩藏般不露分毫。一襲白色的絲質長袍上畫着形態各異的元素符號,襯托出她高挑的身材,在場的女孩兒中除了舞之外,沒有誰能與她並肩。她十分瘦弱,並不比櫻豐滿多少的身軀令人懷疑她根本是個精靈,但深棕色的短髮卻否定了這個懷疑。
她的手上戴着一雙銀色的絲織手套,這在魔法師們當中不太常見,大多數魔法師並不喜歡手套,公爵、聆月、櫻乃至思兒都沒有這樣的習慣。手中的白色長柄法杖比她本人還要高出一個頭,圓形的杖頭形似一個高速旋轉的漩渦,漩渦的兩側伸展出一對翅膀,左邊翅膀形如天使的羽翼,右邊翅膀則神似惡魔之翼。通常,魔法師的法杖形態都會有特殊的意義,內行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來,不過她的法杖卻讓大家猜不出其中的含義。
白色,滿眼都是白色!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她全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讓人看了不自覺的感到一絲寒意,而她卻始終平靜如水,儘管冷若冰霜,卻沒有人能夠否認她的美麗,她會讓人想起櫻召喚的冰元素,但她卻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卻冷得令金碧輝煌的大廳都寒意刺骨。
“汀雪,向大家介紹一下自己吧。”當她的名字從亨特爾公爵口中傳入衆人耳中,人們都不禁打了個寒戰,好像真的接觸到了冰雪一樣。也許,諾歐·黎和舞除外。
“是,師兄。”聲音很清脆,如果換一個人你會覺得十分悅耳,不過她的口吻實在太冷淡,任誰聽了都不會覺得愉快。“各位,我的名字叫汀雪……”她瞟了一眼史古奈勒·青龍和比利·溫米爾臉上驚異的表情,不動聲色的繼續說:“我是公爵和聆月大祭司長的師妹,康斯坦丁·諾蘭大師最小的弟子。”她的目光掃視了一下週圍,尤其是女孩們,她們的臉上表情各異,但很明顯許多人不喜歡她,不過她們也從她的臉上看出,她並不在乎。
不過舞是個例外,她走上前親熱的用手輕撫着汀雪的肩膀,親暱的笑道:“我們又見面了。”汀雪冷淡的望了她一眼,用法杖的杖柄輕輕的將她的手撥開,吐出一個字:“對。”舞並不介意她的輕慢,她依然微笑着說:“記得我上次說,不應該稱你爲女孩子了,不過後來我又發現,你還沒到完全成熟的年齡,所以趁這次重逢,我想問一問你的年齡。”
“身爲女人,你難道不知道,打聽女子的年齡是不禮貌的嗎?”汀雪冷然的望着她,看上去充滿敵意,卻又輕描淡寫。“你說的沒錯,不過對我來說這個理由不存在。我想,你的年齡恐怕還沒有我年齡的零頭多。”舞笑盈盈的表情中,顯露幾分長輩式的傲慢。汀雪並不在意她的傲慢,她沉吟片刻,冷傲的點頭道:“好吧,反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今年三十歲了。”舞滿意的點頭微笑,她回頭笑着問諾歐·黎:“怎麼樣,還有疑問嗎?”諾歐·黎移步上前,舞順勢讓開。他走到汀雪的面前,凝視着她的雙眸,她毫不迴避的望着他,等待他開口。
“上一次你對我說過,當我瞭解你的三個問題的答案後,就可以將它們還給你,我現在知道了一個,你可以兌現承諾嗎?”她不動聲色的點頭,鎮靜的看着他。他舉起自己的手,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怯懦,也沒有絲毫的畏懼。他的手貼近了她的臉,嘴脣在她的眉心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離開,雙手放開她的面頰。
她依然平靜的望着他,沒有反應,似乎真的是一個雕塑。
“其餘的兩個答案,我還沒有了解,但我會親自去挖掘它們。”諾歐·黎誠懇的說。青龍和比利·溫米爾開心而又驚奇的看着他們,開心的是他終於找到了分別二十年的她,驚奇的是首次見到他如此鄭重其事的說出如此真摯的語言。
“黎哥哥,你沒變。”
這無疑是讓周圍的人很驚訝的一個稱呼,但是諾歐·黎卻非常高興,他抓住她的肩膀,開心的叫道:“汀雪,你認我了!”他是那樣的興奮,以至於人們都被他感染了——雖然他並不是她親生的哥哥。青龍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他回頭望了望身邊的櫻,她也在看着哥哥,笑的甜甜的。
“各位,我這次來,是爲你們帶來了挽救大陸的辦法。”汀雪依然面無表情,似乎在場的人來上洋溢的微笑與她無關,她冷靜的環視衆人,吐出一句輕描淡寫的話。驚異的表情在所有人的臉上浮現,諾歐·黎驚訝的問:“汀雪,是真的嗎?你已經找到了辦法?”汀雪的嘴角竟然浮現一絲笑意,她反問:“我什麼時候騙過人嗎?”諾歐·黎意識到了自己可能傷害了她,以他對她那顆極度敏感的心靈的瞭解,那是完全可能的,他連忙歉意的說:“不,汀雪,我不是那個意思。”
“算了。”汀雪顯然沒有心思糾纏於此,她繼續剛纔的話題說:“我的老師,也就是康斯坦丁·諾蘭大師給了我這個……”她從長袍裡拿出了一個用絲帶紮緊的羊皮卷軸,舉到面前給衆人看了一下,繼續說:“現在坎特爾魔石已經只剩下了三塊碎片,我們已經無法利用它了。唯一能夠救我們的,只有……”她故意停了下來,望着師兄。
“那就只有……拉斐爾聖石了。”公爵的聲音低沉,似乎缺乏信心。
“可是拉斐爾聖石所在的黎明神域我們根本沒法進入,那裡每五十年纔會開啓一次,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聆月不無沮喪的嘆息一聲。
鎮定自若的汀雪掃了一眼兩位面帶憂色的師兄,自信滿滿的說:“所以,老師給了我這個。”她晃了晃手中的卷軸說:“這是上古卷軸,裡面記錄着上古魔法‘時空之門’,黎明神域最後一次開啓是在十五年以前,所以我們要回去。我計算過日期,我們應該在後天上午九點鐘到達黎明神域,並啓動時空之門,神域的入口是固定出現在東邊的,九點過五分,大門就會開啓,到十五分會關閉,我們必須趕在關閉之前進去,否則我們將失去最後的機會,因爲上古卷軸是不能連續使用的。”
“可是……”青龍的聲音使得汀雪的目光移了過來,但是卻沒有正面的接觸,而是略顯倉皇的避開了,這讓青龍感覺很奇怪。但他沒有在意,繼續問:“可是神域的大門關閉後我們要怎麼回來呢?”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她卻並不看他,他並沒有看出什麼女子的矜持或者羞澀,他對她的迴避態度倍感詫異。
“這不用擔心,上古卷軸會將完成使命的人傳送回來。”她的目光依然遊移着,這忽然讓青龍想起了從象牙塔離開時,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從她臉上看到的冰冷眼神,他早已認出她就是自己帶着昕兒離開象牙塔時遇到過的白衣女子。
她繼續說:“當我們要去的時候,我們要將自己的名字簽在卷軸上,這樣當我們當中的某個人完成了使命,他就會被傳送回來。”
“等等,什麼叫某個人完成了使命?難道我們還要分開行動嗎?”比利·溫米爾不解的插話問。汀雪毫不迴避的望着他,一字一頓的反問:“那倒不是,只是,你能保證中途不會有人倒下嗎?”她的話讓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只有她本人依然冷漠的注視着他們,好像他們的表情不是她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