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在旅店一樓的餐廳吃過早飯,雪月靈和沙林辭別天霖,去打探消息。兩人前腳離去,杜爾後腳便在天霖的桌旁坐下,一邊打招呼一邊滿臉堆笑的看了一眼兩人的背影,說:“怎麼,你們沒有同行哪!我以爲你們會一起去,或者把小姐留在旅店休息,您和那位兄弟一起去呢!”
“沒有,我這個人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繞彎子,不適合打探消息。再說,這種事情,有時候女孩子辦比你我要簡單很多,你說對嗎?”天霖笑眯眯瞥了杜爾一眼,慢悠悠的吃着早飯,漫不經心的笑答。
“說得對,說得對!”杜爾連聲附和着,心思一轉,略帶惆悵的嘆息道:“說心裡話,我真是很羨慕您!”天霖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停止了進食,坐直了身子好奇地問:“您這話我就不太明白了,您在羨慕什麼?”
“那是因爲您正在享受幸福而不自知!”杜爾意味深長的感嘆一聲,望了一眼天霖好奇的表情,頗有些酸溜溜的說:“您看,您有一位對您一往情深的戀人,又有一位忠誠無二的夥伴,三個人結伴同行,關係融洽,團結和睦,這難道不是一件令人豔羨的事情嗎?”
“原來您說的是這個,”天霖聽了哈哈大笑,連連搖頭回答:“我倒覺得,像您這樣有一羣同甘共苦的兄弟,並肩攜手,浪跡天涯,纔是人生快意啊!”
“閣下說笑了,兄弟們彼此感情再好,也難在一起過一輩子,總不如您,有伊人相伴,風花雪月,數不盡的風流灑脫。”杜爾說着,黯然長嘆,胸中似有千言萬語,無法言說。
天霖悄悄的用讀心術窺探他,感覺他的心神冷靜,並不像他表現出的那麼感慨萬千,似乎有意的引誘自己追問下去,他想看看對方到底要耍什麼花招,於是假裝關心的問:“閣下似有心事,莫非有什麼難處,需要幫忙?”
“不不,那倒沒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不堪回首啊!”杜爾悵惘的嘆了口氣,回頭叫來侍者,要了一壺酒,自斟自飲起來,天霖心中暗自冷笑,故作關懷的陪着他把戲繼續演下去。
幾杯酒下肚,杜爾一副酒逢知己的樣子,敞開了自己的話匣子:“按說,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該拿出來舊事重提。但既然說到這了,您又願意聽,我也不妨跟您嘮叨兩句,還請您不要見笑。”
“我曾經也是個單純普通的年輕人,生活在魯因南部的克里夫小鎮,經營着一些店鋪,生活上還算富裕。我有一個童年的好友,叫戈麥斯,是巡邏隊的士兵,我們倆的關係很好,可以說是親密無間,無話不談。”
“在我二十歲那年,我愛上了臨街皮鞋匠的女兒,名叫莉娜,她是個文雅有禮,溫和謙恭的好姑娘,有很多追求者,但她的眼光很高,從不輕易答應別人。我雖然很喜歡她,但卻不敢表達。”
“後來戈麥斯得知了我的心思,給我出主意,讓我去準備了三件最能打動莉娜的禮物,分別是歌唱之島金沙灘上的金色海螺,海音斯特姆王室的金色緞帶,以及瓊雲的五彩花冠。”
“這三種東西非常難得,金色海螺的數量很少,每年只有少量的海螺能夠流出,售價極高。王室的金色緞帶只在每年的建國日向王城的百姓們發放,總數只有五十條,非常難得。”
“而更加稀少的是五彩花冠,它是用妖精谷中的各種鮮花製作而成的,做成後十年內花朵不會腐壞,栩栩如生,但要潛入妖精谷獲得花冠的製作材料極爲困難,基本上可以說有價無市。”
“爲了莉娜,我付出了艱辛的努力,把所有的家產都投入其中,甚至賣掉了我的店鋪來換取資金,終於湊齊了三樣禮物,並且決定在莉娜生日的那一天送給她。但到了那一天,我由於自信心的不足,心情忐忑而躊躇,戈麥斯見狀自告奮勇,帶着禮物先去幫我探路。”
“過了不知多久,當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戈麥斯回來了,他告訴莉娜很高興的答應了,但她最近身體不適,希望過些日子身體康復之後再與我相見,我也沒有多想,便欣喜若狂的答應了。”
“然而,我最終等來的卻是戈麥斯與莉娜將要舉行婚禮的消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跑去找戈麥斯確認,戈麥斯不僅平靜的承認了,而且冷冰冰的要求我放棄,並說如果我繼續糾纏下去,他會對我不客氣。”
“我咽不下這口氣,硬闖他們的婚禮試圖向莉娜說明一切,但戈麥斯早有準備,他的士兵朋友們擋在外面,把我拖到一個小巷裡,暴打了一頓,然後揚長而去。緊接着,他又利用他在衛隊中的關係,將我逐出了小鎮。我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者,懷着仇恨在曠野中流浪,幾乎死去。”
“最後,我被兩個路過的黑魔法師救了回來,他們從我身上感受到了仇恨的力量,他們覺得我是一塊修習黑魔法的材料,於是開始培養我。”
“後來,我學成了黑魔法,將滿腔的仇恨施加在我的仇人們身上,當我離開他們屍橫遍地的家的時候,我的心有一種埋入墳墓的感覺。也許您會覺得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吧,我也常常這麼覺得,不論如何,這就是我的故事,一個可笑而又可悲的故事。”
望着杜爾憂傷縈繞的臉,天霖一聲輕嘆,如果不是讀心術讓他品讀出其中的虛情假意,以及對方預感到欺騙成功後洋洋得意的心情,他可能真的會信以爲真,併爲之感動。
而此時,他只是在心中暗自冷笑,輕蔑的暗自嘲笑對方低下的手段,表面上卻裝模作樣的安慰對方,直至他“滿腹惆悵”的告辭離去。
當杜爾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野中,天霖卻陷入了憂思之中,雖然杜爾的話明顯是別有用心,卻不知不覺戳中了天霖心底的隱憂,雪月靈和沙林的關係,是他最爲擔心的事情。
從逃出紅巖城開始,他就一直在暗自揣測,這兩人到底有多少秘密瞞着他?如果不是爲了收集水晶東山再起,他早已經按捺不住要向他們逼問出個究竟。
“現在的我,也許就如同杜爾故事中的那個他,正陷入一場騙局之中,但我絕對不會是那個傻瓜,我一定要把那兩個人牢牢的控制住,讓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銀色的酒杯中,殘酒映出天霖陰鬱的表情,還有他眼角凌厲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