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之後,南無憂也真的是出去了,但是並不是去公主府找慕容凝羽,浩天城這些年在西月國郇都也有不少的暗樁,此刻他們剛剛到這裡,自然是需要去聯絡那些人。
茶樓之上,容淺依舊一身素白的衣坐在窗前,看着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不知道爲何,總覺得這裡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
“你又失落個什麼勁兒,我知道你是那西月國的端王世子,你們家位高權重,你等閒是不能出郇都的,哎,作爲藥王谷的傳人,經我手的病人怎麼可能治不好,爲了我的名聲着想,我少不得只能勉爲其難駕臨郇都了。”
耳畔一個少女的聲音傳來,透着幾分嬌俏。
容淺忽的擡起手抓住頭,清淡的臉上閃過一抹痛苦之色,腦袋好痛。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了一般。
“淺淺,怎麼了?”耳畔一個緊張的聲音忽然傳來。
容淺偏過頭看着那俊美的容顏上化不開的擔憂,眼神微微晃動了下,纔在他的臉上定格下來,她微微一笑,“我沒事。”
“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事情?”軒轅天越試探性的問道,這些日子她在睡夢中時常會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可見是噬心蠱又開始活動了。
容淺搖頭,“就是突然頭疼了一下,放心,我沒事。”她偏過頭看着窗外,似乎曾經她答應過什麼人要來這郇都城的。端王世子?慕容笙簫?怎麼可能!
她似乎真的是忘記了很多事情,這段時間似乎想起了不少,可是卻還是像是霧影一般,朦朦朧朧的,似是有什麼在阻止着她想起來。
軒轅天越淺紫色的眸中掠過一絲複雜之色,他走到她身旁,手伸出,將她攬在懷中,低聲說道:“不管如何,我都在你身邊,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聽着這話,容淺微微一笑,是啊,有他在身邊。
突然,下方一隊人馬掠過,驅趕着街道上的百姓。
“端王世子駕到,還不讓開道來。”
百姓們連忙退到了一邊,讓開道來,讓這車馬經過。
容淺瞳孔微微一緊,忽的向前一步,看着街道盡頭,那裡一隊車馬駛過來,華麗的馬車被層層鎏金帳幔給遮擋,依稀能看到車駕中那妖嬈的紅衣。
她眼底殺意一閃而逝,雙手緊握,目光沉沉的盯着那從自己面前經過的馬車,慕容笙簫!他倒是夠膽魄,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她面前。
馬車中,慕容笙簫本來正閉目養神,似是突然察覺到了有人緊盯着自己,殺氣凜然,他的心忽然悸動了一下,他睜開眼,本能的仰起頭朝着旁邊看去,茶樓之上開着的窗戶旁邊空無一人,他眉頭微蹙,難道是他的錯覺嗎?
茶樓之下,浩浩蕩蕩的馬車隊伍離開,窗戶邊一身白衣的女子忽而走了出來,她雙眼微眯,現在還不是時候。殺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慕容笙簫身中無情之毒,此毒雖然無法與噬心蠱相比,但是想要根治也不是那麼容易。”身旁,軒轅天越忽然看着容淺說道。
容淺聽着這話,眸光微微一閃,隨即說道:“‘無情’也算是天下奇毒,憑藉司徒第一的本事,最多就是壓制,根本無法根治,他倒是又能耐,竟然能忍到現在,也難怪他沒有娶洛碧瑤。不是他不娶,而是他不能。這樣的折磨,倒是不錯。
‘無情’就是要讓一個人斷絕一切情事,一經觸碰,必然生不如死,給他下這毒的人呢,怕是對他恨之入骨呢。”這樣的毒,未必就比噬心蠱好,畢竟中了噬心蠱忘卻前塵舊事,就是無情,也是理所當然,但是中了‘無情’,明明有情卻不得不無情,那種痛苦纔是最痛徹心扉的。
聽着容淺冷淡的話語,軒轅天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看來她是一點都不記得了,那天喪魂坡上,慕容笙簫的眼神,她於迷濛之間呼喊出的暱稱。
軒轅天越回過神來,看着街道盡頭那馬車,淡然說道:“給他下這毒的人不是別人,就是端王,這大概也是他與端王勢同水火的緣故。”
“父親?呵,那也算是父親嗎?小言兒,若是有一天你的父親對你下了這世上最陰毒的毒,你還會敬他爲你的父親嗎?”一個苦澀無奈的聲音忽然從什麼地方衝擊而出。
“竹子,別難過,他既是不將你當兒子,你也不必將他當父親,你還有我呢,還有大師兄跟南老頭子,只要你願意,我們都可以是你的親人。”少女的聲音中透着幾分情重。
容淺雙眼驀地瞪大,身體一軟,整個差點倒在了地上,好在身後的軒轅天越一把拖住了她。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軒轅天越將容淺扶着坐在了桌旁,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臉上寫滿了緊張之色。
容淺微微閉眼,先前腦中那些記憶已然都不見了,她搖了搖頭,“沒有,大概是噬心蠱在作祟,我沒事。”剛剛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怎麼回事,爲什麼這幾日一直心緒不寧。
看着容淺小臉上的蒼白之色,軒轅天越眸色黯了黯,眼底一道殺意驟然閃過,究竟是什麼人要這般折磨她。
“既是不舒服,我們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無憂他們怕是晚些時候才能回來,西月國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這裡有天下閣的勢力,城中,也包括皇宮。”軒轅天越忽而一把抱起容淺,直接朝着樓下走去。
被他這樣當着大庭廣衆抱着,容淺臉上微微一熱,皺眉說道:“你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她只是頭不舒服,又不影響腳,也不看看這是在什麼地方。
“怕什麼,我們是夫妻,我抱你是理所當然的,你既是不舒服,就好好閉眼休息,不要理會旁的。”軒轅天越直接否定了容淺的話,他微微揚眉,“況且我就是要讓別人羨慕我。”
“……”容淺真想翻白眼,這人現在穿着賀蘭雲昭的衣服,行事作風也與他一樣了,不過因着軒轅天越突然鬧這一出,她的心神也穩定了不少。真的就靠在他胸前,閉着眼睛養神。
茶樓中不少人都看着那一身白衣戴着銀質面具的男子抱着一個容貌平平的女子離開,不少人豔羨,這大概是真愛吧,這男的戴着面具,容貌怕是讓人不忍觀瞻,這女子容貌更是平常的淹沒到人羣中就看不到了。這樣的兩人還真是絕配,不過那男子身上卻自有一番氣魄,讓人不敢輕視。而懷中的女子被擋住了半張臉,可是那寧靜的氣韻讓人看了一眼,又想再看第二眼。
今日真是奇怪,這樣醜陋的兩人無端讓人想要多多注意,更多的是心中不自覺的生出一抹敬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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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世子府,慕容笙簫剛剛下了馬車,便看到一身玫紅宮裝的女子等在門口,他面若桃花的臉上毫不掩飾的露出一絲厭惡之色。
“笙簫哥哥……”一個嬌俏的聲音忽然傳來,那玫紅宮裝的女子向前走了一步,準備過來,可是看着那人明顯的嫌惡的時候,她腳步驟然停了下來,眼底閃過一絲難堪,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她忍了。
奈何,那人卻絲毫沒有因爲她的忍耐而願意給她半分面子。看着那紅色的身影從自己身旁旁若無人的走過,慕容凝羽終於忍不住了,“慕容笙簫,本公主來你府上幾日,你竟然次次將本公主阻擋在外面,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慕容笙簫淡淡說道:“當然是不歡迎你的意思,以前是,現在也是,公主打哪裡來,就從哪裡回去。”他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守在門口的侍衛恭敬的衝着他行禮,他只點頭。
慕容凝羽氣急,好一個慕容笙簫,真是越來越不將她放在眼裡了,從前的時候,至少還是不敢與她鬧僵的,可是這次他兵敗回到郇都城,跟吃了雄心豹子膽一眼,次次當面駁她的顏面,難道他忘了誰纔是皇室正統嫡枝。
“你別以爲父皇最近寵愛你,就忘乎所以,別忘記了,我纔是父皇的女兒。”慕容凝羽沉聲說道。
這話一出,忽然一個戲謔聲傳來,“那你倒是去問問皇上,在本世子跟你之間,他是選擇能幫他力挽狂瀾的本世子,還是你這個私德敗壞,不知廉恥,人盡可夫的女兒?”
“慕容笙簫你放肆!”慕容凝羽整張臉氣的爆紅,腦袋裡面更是要炸開了似的,他竟然敢如此羞辱她,整個郇都城誰敢這樣跟她說話,她必然要誅他九族。
“滾!”忽然一陣厲喝聲傳來,慕容笙簫回過頭來,那雙桃花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本世子不是第一天開始放肆,殺你,不過只是髒本世子的手而已,別讓本世子再看到你。”
“好,好你個慕容笙簫,你給本宮等着,你會後悔的!”慕容凝羽一跺腳,氣急敗壞的離開了。
看着那離去的身影,慕容笙簫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之色,他後悔?他現在最是不會後悔了。
“剛剛倒是不像你的性子。”身後一個清淡的男聲傳來。
慕容笙簫回過頭來,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司徒第一,微微一笑,“她說過,活着就該肆意,我自然要肆意到底。本來就厭惡她,何苦委屈自己。”這一笑暖若春風,全然不似先前的殺氣凜然。
司徒第一默然,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的說道:“她來了!”
慕容笙簫臉上的笑容忽的一僵,旋即點了點頭,直接走進了世子府,那步伐穩健,似乎在昭示着他同樣平靜的心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