榷場裡面已經很是熱鬧，天氣冷，客商都是搭了好些帳篷，在裡面交易。
凌家的帳篷搭的比較大，看場的管事已經在裡面，見了他們來，便讓了位置出來。
自家的貨品很多，除了各式香料調味料外，還有茶葉絲綢等物，凌清羽看了下，並未落座，道：“我去看看別家的貨。”
大周這邊的商戶大多是絲綢茶葉等物，也有書籍繡品佛經等，而党項那邊則是牲畜氈毯藥材玉石等物。
見有個党項客商的圈裡有好些黃牛，凌清羽對孟蘇道：“去問下，這些牛怎麼換？還有，我們還想要更多的牛，他還有沒有？”
在一個藥材攤子上，凌清羽聞了聞他攤子上的甘草等物，心裡點頭，果然是原生態的好藥材，道：“這裡的藥材全部要了。”
杜鳴應了聲，去找韓枔拿文書來交易。
走到一個玉石攤子面前，凌清羽蹲在身子，伸手拿起一塊原石，
“姑娘，你手上這個鐲子可換？”那帳篷裡的主人問道。
凌清羽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自從受傷後，石方就要她帶上了那暖玉所做的手鍊，那手鍊上的珠子很是細小，但是也有股暖意通過手腕上的脈穴溫暖着她，只是此時她除了那暖玉手鍊，還帶了個翡翠鐲子，聽那客商說鐲子，便笑道：“你說這個翡翠？不好意思，這個是自家用的，不換。”
站起身來，凌清羽便準備往外走，帳篷角落裡面的一個老太婆卻道：“你手上那串手鍊，我拿這裡所有的東西換，換不換？”
凌清羽一愣，不由回頭，這帳篷裡多是珠玉毛皮，加起來的價值也有個十來萬兩銀子，當然，這些也不值她這手鍊，只是沒想到，居然有懂貨的。
“婆婆，你既然知道，那麼也該知道就算你這裡所有的東西加一起，也不值得我這串手鍊。”凌清羽笑道，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婆婆？”客商不解的回頭問道。
“那是暖玉，無價之寶。”老太婆又閉上了眼睛，道。
“無價之寶？”客商低聲唸叨了一句，眼裡的神色猙獰起來。
轉了一圈回到自家帳篷，帳篷裡的貨物已經變了好些。
“當家的。”韓枔將凌清羽拉到一邊，低聲道：“咱們去年交易的有家客商想跟咱們換六千匹馬和一千條牛。”
“這個在榷場做不了吧？要通過孫將軍？”凌清羽問道。
“他想和我們在沙地那邊直接交易，避過兩國的軍隊。”韓枔低聲道：“去年交易的那批馬是通過孫將軍，但是現在又通過他交易這麼大批數量的馬只怕他不會同意。”
凌清羽點點頭，可以理解，大周的戰馬交易是被控制的，民間最多就是百來匹的交易量，如若要交易戰馬都是朝廷直接出面進入軍方，去年交易的那一萬匹，孫將軍的確是擔了很大風險。
“咱們做還是不做？”韓枔問道：“這次的價格倒是非常便宜，只是沙地那邊是兩國交界處，他們提的地方更是已經在党項控制範圍內了，一旦出事。”
“你們如何看？”凌清羽問孟蘇和杜鳴。
“如若有這批馬對我們自然是好事。”孟蘇低聲道，這樣輕甲騎兵可以一人兩馬，機動性要大很多。
“如若是鹽州那邊的沙地，我們正好可以帶人過去接。”杜鳴也低聲道。
這兩人……，這是準備拿到馬就順便幹上了？
“嗯，那好，我們就做。”凌清羽點頭道。這次帶過來的東西太多，能以好價格交易最好。
“好，那我去約時間了。對了，當家的，這裡有幾家玉石不錯，要不要都收了？”韓枔道。許是剛剛開場，今日的價格都很不錯，當家的看中的那些藥材的價格都要比去年低。
“嗯，把帶來的貨清空吧。”凌清羽點頭道。
折騰一天，交換了遠超過來時候的量的貨物出了榷場。
等貨物的馬隊出了集鎮門口，凌清羽他們正欲走，見官道上跑過來一隊士兵，高舉着孫字大旗。
“是孫將軍。”韓枔低聲道。
“我們等下，打個招呼先。”凌清羽微微點頭道。
那隊士兵最前面一個是個五十多歲很是健壯的老將軍，雖然鬍子頭髮都已經花白，仍然是腰身筆挺雙眼炯炯有神。
“見過孫將軍。”韓枔作了一揖，道。
“韓先生啊。”孫將軍跳下馬，帶笑走了過來，見韓枔身邊站立了個身材高挑哦高大的女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由問道：“這是？”
“凌清羽見過孫將軍。”凌清羽很是端莊的施了一禮。
“哦？凌當家的？”孫將軍捋着鬍鬚將她好生一頓打量，不錯，身材很豐滿，好生養，看上去清清爽爽的，雖然不是那種大美人，但是很順眼。
“你們交易完了？”孫將軍笑問道。
“嗯，今日帶過來的貨物已經交易完了，多謝孫將軍。”凌清羽微笑着回道。
“孫將軍，貨單我已經放在管事那裡。”韓枔在旁邊加了一句，每次他們來，都會留三成的貨物給孫將軍手下。
“很好，聽說那党項又換了王，準備舉行大典，對這些貨物的需求量很大，你們應該能賣個好價錢。”孫將軍笑道，然後直接走了進去，不再多說。
待他的人都走進去了，凌清羽和韓枔也走出了集鎮。
燕三將凌清羽拉到自己馬背上，這種大部隊人馬一起走，不用飆馬，還是坐他這裡安全些。
杜鳴的山寨比較靠近交易地點，孟蘇便讓手下人都跟韓枔回去送貨拿貨，自己跟了凌清羽他們往杜鳴的山寨而去。
杜鳴這裡的寨子找的地方和孟蘇那邊有些相似，都是在黃土高原的旮旯縫裡面，四面都荒無人煙，易守難攻。
從官道往寨子去的路上有個小村子，一灣小河從村邊流過，孟蘇便從馬上側身過來對凌清羽低聲道：“就是那條河。”
凌清羽一愣，然後明白，不覺笑了笑。黃土高原的妹子比較彪悍，追男人也追得彪悍啊。
和孟蘇的寨子相比，杜鳴的這個寨子規劃更加緊密，更加適合巷戰，而且，漢子們更加粗狂。
等到了主院裡面，凌清羽先去分配給自己的房間洗澡，這一路的風沙實在是受不了。
孟蘇便拉了杜鳴單獨在房間裡坐下。
路上孟蘇已經將凌清羽所說的獎罰事項簡單說給杜鳴聽，這個時候兩人只是再將孟蘇擬定的事項對一下。
“只怕還是要給楊將軍看下。”沉吟片刻後，杜鳴道。
“自然，只是這次如若要進攻鹽州，必要先有一個章法出來。”孟蘇道。
“當家的同意了？”杜鳴眼睛一亮。
“嗯，算是吧。”孟蘇淡淡的笑道。
“算是？什麼意思？”杜鳴有些不解。
“她說，不希望我們用命去換資源，所以任何行動，以保證安全爲先。”孟蘇道。
“呵呵，這倒是真是她說的話。”杜鳴輕笑了一聲，道：“不過鹽州那邊的人不是那麼好惹的，要想沒傷亡，只怕難。”
“杜鳴，你有沒有想過，咱們把党項給打下來？”孟蘇一手支了下巴，問道。
“咱們兵力不夠，現在的裝備也不夠，你那邊的重裝騎兵的是夠了，我這裡的輕甲還只到一半的數。”杜鳴道。
“不一定是現在，以後呢？你有沒有想法？”孟蘇笑道。
“楊將軍要我們過來，多少也有點這個意思吧？”杜鳴望了他一眼，道。
“我是說，咱們以凌家的名號，打下來。”孟蘇收了笑容，道。
杜鳴的神色不由凝重起來，道：“這可不是小事。”
“這次當家的過來，是離哥先過來通知我的，她這次在海外被謝家的人偷襲，胸口中了一箭，當時幾乎沒命，後來在汴京又被王家人害得跳湖救人，本來傷就沒好又受了涼，要不是石方正好到，只怕也挺不過來，她們離開汴京的時候又被人追殺。”深吸了口氣，孟蘇道：“楊將軍那邊受制於朝廷無法動，但是我們可以。“
杜鳴半晌沒出聲，端了桌上的冷茶喝了兩口，方道：“離哥怎麼說？”
“他說，楊將軍已經決定跟趙家軍學，咱們不再給那皇上賣死命，這邊要我們先練兵有可能的話，增加兵源。”孟蘇道。
“那就是我們現在不能輕舉妄動，孟蘇，咱們的兵力不夠，一旦將凌家旗幟打出來，就沒有回頭路必然要成功，否則你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杜鳴又倒了杯水遞給他，問道：“平素你最是冷靜，如今怎麼自己亂了陣腳？”
孟蘇沒說話，只是接過杯子一口將水喝乾，然後自己又倒了杯。
“孟蘇，楊將軍比誰都心痛，他都能忍住，我們更能忍住。”嘆了口氣，杜鳴道。
“如若要打党項，那就要做長遠的計劃，不光是增加兵源，還有怎麼打？什麼時候打？咱們這次如若能將鹽州搶下來，等於是向他們推進一步，站穩這塊了，後面的再一步步謀劃，如若我們有五萬騎兵，便可以一試了。”杜鳴道。
“呵，你早想過吧？”孟蘇望着他問道。
“你記得當家的說過一句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收回國土的將軍不是好將軍。”杜鳴笑道。
“杜鳴，你會娶妻嘛？”笑了兩聲，孟蘇問道。
“會，但是不是那個什麼胡翠鳳！”杜鳴橫了他一眼，然後又嘆口氣道：“我家是獨子，傳宗接代是必須的。”少年時期總會有那麼一個人放在心裡，但是人也要屈從於現實，無望的感情沒必要去堅持，做個忠心的屬下就可以了。
孟蘇瞭然的笑了笑，道：“你果然是最理智的。”
“我先去看下晚膳。”杜鳴起身推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