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醫的穴位和中醫的不大一樣,方式也不大一樣,但是有一樣是相通的,那就是痛苦。
三個小時做下來,已經多年沒有痛覺的蘇玉竹的頭髮都被冷汗浸出了水,身子更是軟得扶着蘇合香都站不穩,卻依然帶了淺淺微笑對強巴老人道:“多謝大師。”
一套做下來強巴老人也累得夠嗆,坐在椅子上不想動,道:“你別忙着走,休息一下,等體力恢復些再走。”
蘇玉竹欣然點頭道:“好。”
夜魄的腳步頓了一下,走進房間,攙住蘇玉竹的另外一隻胳膊,手夾在他腰上微一用力,將人半抱了起來,從玻璃屋送至大客廳,放在了沙發上,道:“你在這裡躺一下,蘇姆熬了湯,你喝一點。”
“多謝。”蘇玉竹道了聲謝,卻並沒有躺下,而是靠坐在了沙發裡,將假肢也擺正,手臂撐在了沙發扶手上,帶了淺笑道:“清羽快回來了吧?”
“只怕沒那麼快。”夜魄端了杯茶給他,道。今日會場那邊布展,楊昭燕三都去了,燕七臨走前還再三給葉十一說要晚點回來,現在家裡就他和蘇姆兩人,想來葉十一就算燕七不說也會利用這個機會的。
雖然別墅的隔音設備的確非常優良,但是房間有窗……
趙吟風那貨玩完外灘激情回來後的花樣更多,玩到第二日凌清羽起不了牀,他自個也起不了牀……
門口穿來喇叭聲,夜魄將茶杯一放,起身看向門口,見開進來的是葉十一開出去的奔馳suv(他們重新買回了一模一樣的車說是開習慣了),眉頭不覺微微一蹙。
心頭念起,人已經掠了出來,看着凌清羽笑嘻嘻的下了車,心才猛的一鬆,隨後便看向了葉十一。
這麼早?出什麼事了?
“碰到幾個噁心人,姐姐沒吃飽。”葉十一將車門一關,拎着揹包道。
“廚房有粥和湯,我去端。”夜魄轉身就往廚房走去,路過客廳的時候,瞧了一眼手撐在沙發扶手上,一副好整以暇模樣的蘇玉竹,收回目光的時候又看了依靠在書房書架邊看書的蘇合香一眼。
那些證照非常有用,他們按照各自的情況挑了最符合自己的身份拿了證件,其餘的就暫時由葉十一收着,給他們證照的時候,葉十一將蘇合香的事說了出來,除了陸堯又多了一個蘇合香,那一天大夥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但是蘇合香卻好似真的什麼目的都沒有,他從來沒有主動在凌清羽面前刷過存在感,跟他相比,反而是蘇玉竹……
在某種程度上說,他比當年的趙吟風更加高杆。
因爲,除了臉皮厚外,他在商場上的經驗和老道是他們現在最缺乏的。
他們無法拒絕他的示好,也無法見死不救。
“竹子,感覺如何?”進門就看見蘇玉竹,凌清羽笑道。
“感覺到痛了。”蘇玉竹淡淡笑道,在感覺到痛之時,他心底的狂喜不是任何筆墨能形容的,只是在痛過一個多小時後,才又慢慢的靜下心來。
他一直以爲自己對她更有用,他可以保護她幫助她,可是,卻是因爲她,他纔有這生機。
“那是好事啊,知道痛才知道不痛的好處啊。”葉十一送包上去,男人們都不在,凌清羽便坐在了他旁邊,拿起了一片切好的蘋果咬了一口道。
“我給你帶了樣禮物。”從沙發旁邊拿出了一個大紙盒,蘇玉竹笑道:“趁着他們不在,試試看。”
凌清羽一口蘋果差點噎在喉嚨裡,猛的咳嗽幾聲後道:“他們不是……”
“吃醋嘛,我以前也是一樣的,能理解。”蘇玉竹笑着打斷了她,指着紙盒道:“試試,不知道尺寸對不對,我將裁縫喊了過來,要是不對,還可以馬上改。”
“手工定製?”凌清羽眼睛頓時一亮,將剩下的蘋果塞嘴裡,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小心的打開了那盒子。
那是一件黑銀色的雙v型領子晚禮服,上身收緊,下襬在後面散出了魚尾一般的拖地長褶皺,只是這麼看着,就覺得心動。
從沙發旁邊又拿了一個鞋盒子出來,蘇玉竹笑道:“水晶鞋。”
水晶鞋,晚禮服,酒會,衣香鬢影……
那是他們還在讀書之時,她曾經最爲嚮往的一種生活。
上流貴族社會,那種氛圍,那種奢侈到極處的美麗,那曾經是她夢幻中一個場景。
可是……
看着手中那光彩奪目的水晶鞋,凌清羽笑道:“其實我……”早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我知道,只是,你是淩氏集團的董事長,是實際控制人,你總是要出現在這種社交場所,而你也知道,在這種場合,有時候必須得裝b。”蘇玉竹淺笑道:“明日,我讓裁縫上門。”
凌清羽一怔,隨後笑道:“好,多謝了!”
“清羽,你……”輕笑一聲,蘇玉竹搖搖頭,將心頭的疑問再度壓了回去。
“嗯,我愛他們每一個,他們也都愛我。”凌清羽將鞋子放置在一邊,再小心的將衣服收好,笑意溫柔的道。
果然如此嘛……蘇玉竹脣角不覺浮起了一絲苦笑,隨後眼睛猛的一亮,剛欲說話之時,低着頭整理衣服的凌清羽又道:“竹子,有些事情我不能說,但是,我和他們之間並不是那種淺薄的關係,我們心心相印,是走過了很多坎坷纔有現在這種日子,而以前的事……對我來說,早已經是過往雲煙,竹子……”
擡起頭,凌清羽眼神清亮的看着他,道:“我們還是好朋友,也只能是好朋友。”
心裡猛的一痛,蘇玉竹連那苦澀笑意都維繫不住,輕聲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清羽,這都不行嘛……”
“竹子,我會盡量醫治你,不管是醫生還是藥材,只要我能做到的,”輕輕握住了他那顫抖的手,凌清羽輕聲道:“但是竹子,那是因爲,我把你當好朋友,除此以外,我沒有辦法給你,我的心,早就已經滿了。”
微微的閉了下眼,蘇玉竹忽然覺得也許還是早先沒有痛感之時比較好,那樣他就沒有期望,也就沒有如今這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