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懷中哭累了便乾脆睡了過去的女人,何離輕嘆了口氣,將她放在了牀上,起了身,隨手拿了件大氅披了,走出房門。
看着外面越來越大的雪花,何離喚了一聲:“夜霏!”
“在!”從屋頂上掠了下來,無視掉何離那微蹙的眉頭和一閃而過的精光,夜霏道:“咱們傍晚時分到的碼頭,遇見高將軍,主子着急過來,後面神醫他們還在整理東西。”
果然是阿蘭說的…
沉吟片刻後,何離高聲道:“去,喚高柳過來。”
門外親衛應了一聲,腳步聲急促遠去,何離掃了一眼夜霏,心裡再度嘆了一口氣,轉身就往廚房走去。如若是影九影十三或者蘇姆,這個時候根本不會在什麼屋頂,而是早進廚房燒水了,外面雪這麼大,冒着風雪趕來,那人身上的大氅都堆了那麼厚一層雪,也不知道幫她撣撣,影十三你這個豬!就算死也要先****好一個出來啊!
高柳趕過來接到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趕緊收拾好旁邊的院子,要不神醫發起火來誰都吃不消。
看着何離一邊劈材點火一邊一樣樣的吩咐,高柳忍了半天,四下看看沒別人,才低聲問道:“離哥,你身體?”
“嗯,我身體只怕撐不了多久,得快點把江南收拾好了,然後分兵出關幫趙吟風一把,還有南疆和大理吐蕃,都要收拾了。”何離聲音清淡,手腳麻利的將水倒入鍋中,轉身接着道:“高柳,雖然說咱們兄弟都是一起從黑水關出來的,大夥都受了主子的恩惠,但是難保以後不出現那麼一兩個忘恩負義之輩,主子不會定都在汴京,但是不管她定都在哪,京畿旁邊的護衛,便交給你了。”
“是,”高柳先是應了聲,然後接過他手中的水桶,看了眼他那蒼白的臉色,低聲道:“不是,這個離哥,啥叫撐不了多久?”
何離淡淡一笑,手扶在了腰上,咬牙忍過一陣痛疼,然後長吁口氣,道:“我得了病,按照神醫所說,這個病沒法子治好,發作起來,就是你剛看到的那樣,痛得想死。”
高柳一震,手中的木桶掉落在地正正砸在自己腳上,捂着腳跳了兩步,高柳轉回身,帶了怒氣道:“你這病多少時間了啊?你爲什麼啥都不說?信不過我嘛?別人你信不過,我也信不過嘛?”
“高柳!”低吼一聲,看了眼門外,何離低聲道:“咱們跟穆歸雲什麼關係?不也是十幾年的兄弟?我何離一條賤命無所謂,可我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她,就算要我去殺自己兄弟,我也不在乎!”
“我不是穆歸雲……”高柳臉上滿是受傷,後退了一步,帶了悽然的笑意道:“離哥,你明明知道,對我來說,她的命比我自個的命都重要。”
何離微微一怔,扭開了頭,道:“高柳,這事不光是你一個人的事,我不敢冒險,前兩年情況那麼緊張,我一點險都不敢冒,只要出一點錯,都不是你我性命能換得回來的。”
高柳沉默了下來,何離說得一點都沒錯,可是他的心裡還是發苦,若是知道,若是知道,又怎麼會放鬆下來讓方青妍得逞,人是她送過來的,方青妍手上的秘藥是隻有神醫纔有的,而方青妍本身的確是個好姑娘,堅持了那麼多年,最終還是放棄了……
“我守京畿,你放心,高柳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會讓人攻進她的都城。”沉聲說完後,高柳拿起木桶往外面走,走到門檻之時,低聲說道:“我不會說出去的,若沒有到你認爲可以的時候,我絕對不會泄露出去,如果需要幫忙,你儘管說。”
“嗯,跟外面的小子們說下,看着他們將軍自個在燒水都不進來幫忙?再這麼沒眼色,明日就調他們上前線去!”何離爽朗帶笑的聲音讓高柳一個踉蹌,然後擦了下眼睛,對着從院子門口探頭進來的親衛道:“沒聽到嗎?!”
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衣冠文物盛於江南,文采風流甲於海內,說的就是建康的秦淮河。
金粉樓臺,鱗次櫛比,畫舫凌波,槳聲燈影,積雪未融,屋檐樹木上還是雪白一片,在那五顏六色璀璨迷離般的燈火照耀下,如同一幅如夢似幻般的仙景。
煙月樓是秦淮河畔最大最奢華的****,今日更是濃妝盛彩的從門頭到樓裡的姑娘都裝扮起來,穿着各色彩衣的美貌女子在大門口站成了幾排,時不時的抱着雙臂從****開着的大門往外探視一下,然後又被那寒風凍得縮回了頭。
煙月樓一樓的大廳面積很大,中間是個裝飾好了的舞臺,除了那些美豔女子,更多的是一些身着華麗的男人,一個個的都伸長脖子往外面看着。
“謝兄,你確定那何大將軍答應來了嘛?”一個衣着很是華麗手上帶了十個金戒指圓滾滾的中年男人躬身對當先一個清雅男人道。
那人掃了他一眼,眼光裡帶了毫不掩飾的輕視,哼了一聲道:“大將軍入城已經有十日,現在城裡已經恢復如常,咱們建康商會請他,他怎麼會不來?”
他這麼一說,心裡不安的人就更多了,孫廳低聲嘀咕道:“不會根本不來吧?”人家何大將軍什麼人?一個商會而已,多大的面子啊,人家就一定得來?糟糕了,要是何大將軍不來,那麼在樓上的妹子豈不是白進了****?日後被人知道了,這名聲可怎麼辦?
“來了來了!”****一聲呼喊,一衆人等爭先恐後的擠到了門口,然後又跨過門檻站在了門外,伸着脖子看向那從巷口走來的威武馬隊。
那馬隊分成兩列,護衛着中間兩輛馬車,一邊的騎士是全身紅甲,一邊的騎士是紅衣銀甲,還未近身,就已經煞氣逼人,讓門口衆人不覺都微微退了一步。
謝垣被人給推了出來,不得已只好作揖大聲道:“在下謝垣恭迎何大將軍大駕!”
那領頭之人似乎被他嚇到,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甕聲道:“哪裡來的小子?好大的膽子啊!”
呃!謝垣愣了一下,難道接錯了?側頭看了看那後面的隊伍,再次作揖道:“我等是建康商會之人,今日特備薄酒宴請何大將軍。”
“請將軍?我們怎麼不知道?你等等,我給你去問問。”領頭的兵士看樣子心情很好,調轉了馬頭走到馬車邊,敲了敲車窗道:“何將軍,前面有人擋道,說約了您喝花酒。”
依靠在懷裡的人噗的一下輕笑出來,何離懊惱得揉揉她的頭,低聲道:“看你把那些臭小子寵的!”
“正好咱們也是到這裡玩玩的,便去看看他們準備的花酒如何?要是不好,咱們再換一家。”笑着坐起身來,凌清羽摸了摸他的腹部,又微蹙了眉頭道:“你行不行?”
“問男人行不行?嗯?”何離一把拉了她回來,一口就咬上了她的脣,還未深入進去,就聽外面夜霏敲了敲車窗道:“將軍,神醫他們先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