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姆!”
一聲喚聲讓程嘉一驚,見那小徑上有陣慌亂,忙站起身來,就見燕三抱了凌清羽從裡面竄了出來,心裡忽然一緊,衝了過去。
“出什麼事了?”衝到馬車前,燕三已經將凌清羽放進車廂裡,程嘉語氣裡帶上了焦急。
“無事。”燕三掃了他一眼,道。
“丁冬,”凌清羽在車廂裡喚了聲,待丁冬到了車廂前,道:“跟大夥說沒事,就是昨日吃壞了肚子,風神號五天後,我不想看到出任何紕漏。”
“是!”外面幾人沉聲答道,然後轉身回往碼頭。
趁燕三回頭,程嘉蹭的一下竄進車廂,見凌清羽臉色蒼白,汗滴不斷的滴了下來,有些慌神,問道:“你怎樣?”
“下去。”燕三不客氣的將他一拉。
凌清羽輕拉了下燕三,然後道:“無事,只是,女人的事情,你懂的。”
女人的事情?程嘉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然後恍然,紅着臉退了出去。
這個女人!
燕三將手掌貼上了她的腹部,擔心的道:“好些沒。”
凌清羽皺了皺眉,道:“好痛。”
燕三將她抱入懷中,兩隻手掌貼了上去,道:“推後些時間再出海吧。”
“不行,寧願在海上去耽擱時間,都不能推遲,遲則生變。”凌清羽搖頭道。
可是你剛纔都痛昏了!燕三心裡一痛,卻是沒有說話,只是將掌中內息加強了些輸送過去。
拍了拍燕三的手,凌清羽道:“放心,沒事的了,每次不都要弄上幾天,過了就好。”只是這次的情況的確有些特殊,好好的,忽然就涌上來疼痛,估計她暈的那幾分鐘,將他們嚇個半死了。
王煊之得意洋洋的回到挽雨園,準備告訴那個可惡的女人,他受邀去錢塘觀潮,結果得到消息,凌當家的身體不適,這幾日只怕都動彈不了,不過已經定好五日後出發,時間不會推後,要他們各自準備好。
“什麼毛病!”王煊之氣得將扇子都丟了。
“她今日昏倒在了碼頭上。”程嘉淡淡的道,給他倒了杯茶。
王煊之一怔,道:“怎麼回事?什麼病?”
程嘉喝了口茶,沒有回答,女人月事這種話,他可實在說不出口。
“我去看看。”王煊之起身道。
“她說了五日後,就會五日後,你現在,進不去的。”程嘉低頭道。
“明日觀潮……”
“你去吧,我來盯許大人。”
王煊之看了程嘉一眼,今日他高調應邀,要說不去,這個面子丟不起,但是現在心裡卻憋了口氣,他不知道這口氣是因爲那個女人,還是因爲那個女人的病。
王煊之一走,挽雨園頓時清淨很多,程嘉上午去找了許暢,下午便進了後院。
“程大人請回吧。”影十三擋在院子門口,道。引得程嘉身後護衛一陣拔刀聲。
“你們回去。”程嘉對身後跟着的隨從道。
待人都走完了,程嘉方笑道:“你家當家的把程某當解藥用了,現在就要丟了嘛?”
影十三一愣,程嘉又笑道:“如若不讓我進去,我就把這事說出去。”
影十三有些傻眼,對蘇姆使了眼色。
蘇姆推門進去,急跑進屋子,對靠在牀頭喝着紅糖姜水的凌清羽道:“當家的,那程大人說,不讓他進來,就把當解藥的事情說出去。”
噗!凌清羽滿口姜水都噴了出來,這人!怎麼可以這麼無賴!
見燕三蹭的起身,凌清羽拉了他道:“算了,讓他進來吧,他也算幫了我的忙。”
“程大人有事?”靠坐在牀頭,凌清羽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程嘉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了,仔細看了她一會,道:“要是有空去汴京,我請個御醫給你瞧瞧。”
“呵呵,你那御醫瞧不好的,老毛病了。”凌清羽和緩了態度,笑道。
“還是因爲…那陰毒?”沉吟了下,程嘉小心的問道。
凌清羽點點頭,微笑着沒有說話。
程嘉便也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氣氛太過於奇怪,凌清羽咳嗽一聲,道:“現在水雖然退了,但是事情應該很多,這個時候讓你們出使番外,而且居然弄得這麼簡單倉促,是不是有些過了?”兩浙路淮南路這次倒沒有受影響,所以從那哀鴻遍野之地回到鶯歌燕舞的杭州,凌清羽花了兩天才將心態調整過來。
程嘉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道:“宮中的好幾樣香料已經快用完,包括皇上最喜歡的龍誕香,皇上大怒,親自下的命令,三個月內一定要將香料拿到。往年都是番外各國進貢前來,但是今年新年,番外各國雖然也來進貢,但是卻帶了萬言書對大周提出了抗議,同時今年帶來的香料也少得可憐。董相便提議,由我大周派遣天使前往各國,一個是安撫各國,一個是收集香料特別是皇上要的那些,帶回大周。”
凌清羽心想那萬言書肯定是朱煒離弄出來的,進貢香料減少倒是她的意思,本想減少香料來源好讓自己控制,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這算是把皇帝惹毛了,然後倒黴到自己身上?
“那,爲什麼是你來?”凌清羽問道。按道理程嘉這個時候應該是着急於災區處理,怎麼會來接手這個一看就是盜版的使團任務?
程嘉一笑,對燕三笑道:“怎麼,客人來了一杯茶都沒有?”
燕三瞧向凌清羽,見她點頭,便出房要謝三郎送水進來。
“嘉一直想去番外看看,有此機會,自然不會錯過。”程嘉笑道。回到朝中,雖然被升了三級,卻在父親安排下進了翰林院,然後還被要求這次大災之事不要插手,與其在汴京憋屈,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出去看看,何況,他當時就有想到,皇上不可能等到官府去建造一艘海船做使團船,必然要徵用民船,大周現在能出海的海船很少,也就凌謝兩家,謝家這次被番外各國一起抨擊,那就只剩下凌家的船了,他做主使總好過別人做。
凌清羽輕輕搖頭,道:“程嘉,我說句要砍頭的話,皇帝在此等時刻,卻只想着點的香不夠,不惜花費巨大的去尋香,卻不顧黎民百姓的死活,這種皇帝,哼哼。”
程嘉一怔,隨後一笑,道:“果然是要殺頭的話,只是我等身爲臣子,君命不可爲。”
燕三將水和茶餅放在桌上,稍微退了些,站在了門邊。程嘉點茶的技術極其高超,凌清羽很是喜歡。
凌清羽便也不再說話,只是看着程嘉姿態美妙的點茶,然後接過那清香撲鼻的茶碗,喝了一口。
“這幾****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嘉會做好。”
王煊之在錢塘觀了三天潮,程嘉將政事堂給的賞賜單子上的物品全部備齊,手段有高壓敲詐欺騙,無所不用其極,從杭州府,兩浙路,還有王家董家旗下的商家手上,以政事堂的公文再帶上他出使團天使的簽名將那些物品給弄齊全了。
而在凌家碼頭也是人來人往,影十和影二也被燕三召了回來。
在第四天,凌清羽要丁冬帶程嘉上了風神號,看下給他們的人備的艙房,然後將那些賞賜用的貨物裝船。
第五日,杭州碼頭如同過節一般熱鬧,滿府官員全部出動,給大周使團送行。
五百禁軍全部身着盔甲,威風凜凜,正使副使都是正經的緋紅官服,年少俊美,風姿絕然,讓那隨着父兄而來的小姐們驚叫連連。
飲了送行酒,唸了出行辭,兩位才俊帶頭,一行隨行帶着壯士一去不復返般的氣勢分別坐了好幾艘小船,往停在外港的風神號而去。
王煊之沒有想到風神號這麼巨大,遠在岸上遙看的時候還好,這一到近前,居然要仰頭去看,也看不清這龐然大物的全貌。
風神號上放下繩索,一個個全副武裝的禁軍頓時有些傻眼,但是岸上的鑼鼓聲還在敲,絕不能這個時候丟臉,只好一個個爬了上去。
程嘉看到那從船上垂下來的繩索先是一愣,然後微微笑了起來,他前日來,還是放的吊籃下來將人拉上去,現在卻是一溜的網繩,凌清羽的怨念果然很深。
“公子?”半雪看了眼網繩,喚了聲王煊之。
見程嘉一撩袍子爬了上去,王煊之也一咬牙,道:“爬!”
船鉉上搭手迎接的水手一個個的都膀大腰圓很是剽悍,將手一拽,人就提了上去,如同拔蘿蔔一樣將先行的禁軍們提到甲板上。
程嘉和王煊之跟着上來。
在下面就覺得船體巨大,上到甲板上,才發現這甲板更是面積巨大,五百禁軍還有那許多水手,站在上面也沒有覺得擠。
“人都上來了嗎?”凌清羽從舵室探了個頭出來問道。
沈戰看了看下,見最後一個也爬了上來,便打了個手勢。
“大人,岸上還在給你們送行呢?不擺個威嚴的形象?”凌清羽對甲板上的二人笑道,然後大聲道:“!”
“了!”
“起錨!”
“揚帆!”
“上擼!”
甲板上響起了一連串的呼喝聲,道道命令傳遞出去,從船下面伸了長擼出來,所有的帆都揚起,風神號緩緩移動起來。
“張統領。”程嘉喚了聲禁軍的頭。
“集合!列隊!”張統領這纔回過神來,忙喝道。
禁軍們甲胃聲響,在船鉉邊站成幾列,神情嚴肅的面向大周碼頭。
“真是威武啊,我大周雄師。”
“真是美貌啊,我大周天使。”
“人真多啊!”
碼頭上議論紛紛,在那巨大的海船影子徹底消失後,方慢慢散去。
海岸線已經消失,四面都是茫茫海水,張統領鬆了口氣,放回頭去看程嘉和王煊之,你們兩個倒是給個命令啊,難道讓我們一直在這裡當擺設?
回頭看去,哪裡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