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頭苦笑,漠然搖着頭,“回不去了,就算皇上肯不追究,只那背後的流言蜚語就能要了我的命。”
冷珏臉上露出失望表情,“真的不可挽回了嗎?”
我冷漠的搖頭,“不能。”
他默默看了我良久,突然嘆了一聲,“自從皇后娘娘死後,丞相大人藉着皇上病中,帶頭在朝中作亂,現在朝中很不太平,如果娘娘再不回去,皇上只怕再也起不來了。”
“你放心,他是不會那麼容易放棄自己的江山的。”我輕笑,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揪着身下裘絨。
靜看出我的動容,上前道:“公主,丞相大人是皇后的父親,現在皇后漠明奇妙死了他怎能甘心,多年來積蓄的力量已非同小可,當初就是他輔佐皇上繼的位,現在自然也有辦法扭轉乾坤,公主看在往日情份上,還是回去罷。”
我一動不動,也不說話,漠然起身向裡走去。
薇靜黯然嘆氣,轉頭看向一旁冷珏,“冷大人,你看這……?”
“沒關係,他們都需要一段時間冷靜一下。”他苦笑着道,目光一直盯着那抹純白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那我送您回去罷?”她小聲道,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冷珏轉身出了石室,直到外面沒有任何聲響,我才嘆口氣,低頭看着熟睡的孩子發呆。
我該原諒你爹嗎?孩子。
月瑤與南宮月聯手,速度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很快便穩定了局面,同時讓人心驚的是,南宮月由默默無聞竟堂堂被封爲攝政王,北齊太后不顧吃人的流言執意己見,帶着六歲的小皇上主坐朝堂,下旨讓攝政王帶三十萬精兵出征,正式向南秦下了戰書。
消息傳到南秦,南諾天坐在牀上,半晌才笑一聲,連帶咳出血來,醫女離得近,看得真切,心下一驚正要尖叫,被皇上凜然的眼神嚇住,叫聲湮在喉嚨深處,再也不敢叫出來。
南諾天用帕子擦擦嘴角,不動聲色的把染血的手帕握在手心裡。
丞相大人侍立牀前,諫言道:“不管怎麼說,她都只是一個孩子,皇上不可當真。”
這分明是護短,南諾天不理,冷笑道:“但南宮月不是孩子。”
一句話讓丞相無言以對,眼前這個臉帶病容的男人,看上去像是氣數已盡,但是他知道,只要他睜開眼便可以扼斷兩朝江山,當初連親生的叔侄父皇甚至是與自己同甘共苦的結髮妻都可以一手殺掉,更何況現在那個不怎麼疼愛的女兒。
他現在只是睡着了而已。
炎丞相臉上露出一絲憂傷,低下頭去。
南諾天淡淡笑着,轉頭看了他一眼,“岳父大人,朕病的這些日子多虧了你在朝中把持着,聽說你現在在朝中一呼百應,威望很高。”
炎丞相心下一驚,有些惶恐的道:“臣只是做了自己應盡的職責。”
南諾天冷笑,不置可否,“北齊挑釁,這次就派冷大人出征,岳父大人任軍師,隨同作戰,
你看如何?”
“這……”炎丞相看着他,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皇上有令,他身爲臣子便只有聽從的份,可是這一次,這場仗分明是場殘酷的屠戮,凌遲對方的時候,也凌遲自己。
他有些猶豫,南諾天笑着道:“怎麼?岳父大人不願意嗎?”
“不是,臣遵旨,皇上萬歲萬萬歲。”他屈身跪到地上,以額觸地,南諾天微微笑了,臉上帶着薄涼笑意閉了眸,“退下罷,明日啓程。”
“這麼快?”炎丞相再次心驚,南諾天只是淡淡的道:“早日解決了,朕也能早日安心。”
“那……如果勝了,皇上打算怎麼辦?”他遲疑的問道。
“自然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攻佔城池,攻帝京。”
“可是……坐在宮裡的人是月瑤啊!”
“可以留她性命。”
“那雍王呢?”
“處死。”他眼也不睜的道,漠然擺擺手,“下去罷,如果不明白的,冷大人會告訴你。”
炎丞相臉色黯了下來,聽這口氣分明是讓他退居二線,所有事情都得向冷大人請教,可他堂常一個開國元老,刨去國丈這一身份不說,也還是個丞相,怎麼能聽任一個區區郞中令的指揮?
擡眼再看榻上那人,已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彷彿已經睡着了。
“微臣告退。”他嘆一聲,無耐的起身離去,迎頭撞見欲進門的冷珏,想起剛纔的悶氣,他不由的對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冷珏不明所以,漠明其妙的看了看,轉身進了殿。
“皇上……”他俯在牀邊道。
聽到他的聲音,南諾天睜開眼,“人帶來了嗎?”
“沒有,孝文太后抵死不肯進宮,山裡地勢險要,她手下的人都經過特別訓練,身手智慧了得,我們的人雖然多,可是對地勢不熟悉,一時間幾乎
全折在了山裡。”
南諾天冷笑,一抹諷刺浮上眼角,“看來她還真是根難撥的刺。”
“皇上想要殺掉孝文太后?”冷珏有些驚訝,從前不管怎麼樣,皇上對孝文太后都還有一點感情,對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這一次態度卻有些不同了。
南諾天搖搖頭,“不殺她,留着她還有用處。”
“那……現在怎麼辦?”
“再多派些人手,一定要把太后娘娘“請”回來。”他故意加重請字的力道,冷珏心下會意,奉命離去。
南諾天獨自坐在病牀上,藍眸裡滿是疲憊,醫女端着藥碗進來,空氣中頓時瀰漫開一股清苦藥味,他微微皺了眉,有些不悅的道:“朕說了今天不喝藥。”
“皇上的身子現在一日不如一日,不喝藥怎麼行?”醫女好言勸道,一邊把藥碗呈過來,南諾天不耐煩一手打掉她手裡的藥碗,“退下。”
醫女嚇得驚怔,被他突然而來的怒氣駭到,再不敢多言,小心拾了地上碎瓷默默退下。
他長
舒一口氣,仰身靠到厚枕上,從沒覺得這麼累,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這短短几天內暴發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生着,你越要逃,就纏上你。
留芳殿清靜了幾日,雲湖愜意得倚上榻上,微睜的眸子裡流光一閃,擡眼看着欲出門的那人,“站住。”
李嬤嬤身子定在門旁,不敢出也不敢進,轉過身道:“姑娘有何吩咐?”
“讓你去找皇上你去了嗎?”
“皇上身子不適,天胤宮打發王公公出來回話,說是過些日子再處理姑娘的事。”她小聲道。
雲湖聞言冷哼,“早就料到了,他想要過河拆橋,沒那麼容易。”她冰冷的眼神讓人望而怯步,陰狠發笑的樣子猶如妖孽。
李嬤嬤頭皮發麻,直覺的低下身子,“姑娘若沒什麼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雲湖冷眼覷着她,良久笑道:“你怕什麼?”
自從那天她對她說了那些話之後,她好像被嚇着了,能躲便躲,很少出現在眼前。
“沒,沒有。”李嬤嬤惶恐的低着頭。
唯唯諾諾的樣子讓人看着心煩,她不耐煩的揮揮手,“退下罷。”
李嬤嬤如獲大赦,一遛煙跑出去。
雲湖厭惡的看一眼,重新閉上眸。
北齊國界軍防慎嚴,邊塞要地有重兵重重把守,臨近黃昏,帳篷周圍燃起篝火,將軍大帳裡,一個意外到來的人讓南宮月發笑。
月瑤圍在寬大的黑袍下,風帽擋了臉。
南宮月象徵性的對她福福身,“見過太后娘娘。”
“免禮。”月瑤冷聲道,亟步進了帳,在他剛纔坐的地方坐下,“南秦應戰了,你有幾層把握?”
“我們只有三十萬人馬,南秦兵力強大,勝算的可能不太多。”他如實說道。
月瑤低下頭沉吟,半晌才道:“既然知道兵力不夠,那你當初爲什麼還要急着起兵,不等本宮找到那百萬兵權再動身?”
“這次的目的不是贏,敲山震虎足矣。”他臉上笑意高深漠測,月瑤冷哼,“我北齊的兵力不是讓你用來玩遊戲的。”
“臣並不是在玩遊戲。”
“那你是在幹什麼?敲山震虛,憑白送了三十萬人馬?”
“親生女兒起兵討伐,這本身就是一個打擊,一舉擊碎你父皇的意志不正是你的本意嗎?太后娘娘,難道你改變主意了嗎?”
“本宮沒有。”
南宮月輕嘆,“微臣還以爲太后娘娘心軟了,不肯對父皇起兵了呢?”
月瑤臉色徒然一凜,冷冷看着他,“以後少在本宮說父皇這兩個字,倒是你,如果到時南諾天搬出你那心愛的女人親自求情,你不要動搖纔是。”
看她認真了,南宮月不由笑了,走過去側身在桌上坐了,居高臨下看着她道:“我是沒問題,就怕你到時看到父皇忍不住心軟,你別忘了這是我們的交易,你要南秦疆土,我要北齊與那個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