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明明就是想要告訴我什麼?如果不……爲什麼還送銀妝刀暴露自己,你明知道那不是南秦的東西,我一定可以察覺得到的。”我咄咄逼人的看着他,他面無表情的樣子讓我的心有些痛。
“公主心裡明白,爲什麼還要問。”
“我不明白,想要聽你親口說。”我再向前靠近半分,將他逼得無路可退,“我想皇上一定不知道你帶了銀妝刀給我?他只是讓你跟着阿九,看看他回北齊做什麼?可你爲什麼要告訴我呢?你不是皇上的忠僕嗎?”我冷笑的道,眸子裡充滿諷刺。
我知道南諾天從沒有相信過我,即便是我懷了他的孩子,可我並不怪他,他身爲一代帝王的天性如此,這與愛無關。
他可以愛我,可同時愛着他的江山。
冷珏不說話,只是低着頭不敢看我。
“你說話呀!”我轉頭看着他,突然仰身笑了,“如果皇上知道自己信任的人會出賣他,你說他會怎麼樣?”
他低着頭不說話。
“會殺了你嗎?”我問,語調平靜沒有起伏,彷彿只是在談天氣,而不是在說人的生死。
“我不知道。”他終於開了口,仍舊不看我。
我冷笑着,轉身到榻上坐下,“冷珏,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這麼不信任,但我自認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爲什麼你看起來這麼恨我?”
自從知道我的懷孕的消息後,他整個人就變了,變得沉默又冰冷,難得對我說話也只是不屑的口吻。
“你究竟是怎麼了?”我痛苦的看着他,實在想不出問題出在了哪裡?
他淡漠的笑道:“我不過是個奴才,公主沒有對不起我。“
“你騙人,你分明就是在怨我。”當一個人怨恨一個人的時候眼神是不同的,雖然他極力否認,可我知道一定錯不了,我相信我的直覺。
他苦笑着低下頭,不置可否。
我與他對峙半晌,終於不再說什麼,揉着發疼的額角道:“你下去罷,謝謝你送我妝刀。”
他對我行了個禮,躬身退下。
我閉上眼,覺得累極了,最近總是無緣無故的覺得累,可能是因爲肚子裡孩子越來越大,稍微勞累些就覺得吃不消。
晚上,靜特地吩咐御膳房做了滋補的燕窩粥,我沒食慾,吃幾口就放下了,別人懷孕害喜害的厲害,我倒沒覺得怎麼樣,只是……覺得無趣。
南諾天已替我擋了所有的危害,賜貴妃之位,將我牢牢的鎖在廣濪宮這片天地裡,沒人敢來打擾,讓我過着無憂無慮的日子,靜等着臨盆。
我也不再去理會那些個嬪妃之間的爭鬥,我已經不用再爭什麼了,可
是……當所有東西都得到的時候,又未免有些失落。
“皇上特地交待奴婢要看着公主多吃點,你就吃這麼點怎麼成?皇上知道了要怪罪的。”靜重新將碗端起來。
我
笑着推開,“你不說他怎麼會知道。”
最近靜每每提起南諾天,都是用友善的口吻,這很可怕。她是我的宮女,可是卻開始替南諾天說話,幫着他勸我,勸我真心對他,這分明就是倒戈了嘛!我擡頭看着她,“靜,皇上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麼聽他的?”
“他是皇上嘛!”
“我還是你主子呢?”我笑着道,撐着腰站起身,靜放了碗過來扶我,“你總是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任性妄爲,奴才要是聽你的,那公主現在還不得瘦的飛起來。”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我笑着道,擡頭看着門前身影,臉上笑容漸漸褪去,我福身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靜也福了福身。
南諾天不看我,緩聲道:“你們下去罷。”
靜擔憂的看我一眼,帶着宮人退下。
“怎麼不吃飯?”他走過來,將我重新扶到桌旁坐下。
“我吃了啊!”我目光躲閃的道,他笑一聲,伸手摸摸碗沿,還熱着,於是端起來道:“一碗粥還是一碗,你吃了幾口?”
我尷尬的笑笑,無言以對,低着頭不說話。
他用勺子攪了攪碗裡的粥,親手餵給我,“聽話,把粥吃了。”
“皇上,我真的吃不下。”我爲難的道,擡頭看見他堅決的表情,我便知道說什麼都沒用,只好認命的吃了一口,他低頭再盛一勺,遞到我嘴邊,我嘆口氣,就這樣聽話的吃着他喂的粥,眼淚不知不覺落下來。
他擱下碗,關心的看着我,“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我搖頭否認,卻抵不住心中苦澀蔓延,我怎麼能告訴他我是因爲太幸福而落淚呢?我又怎麼能說……我怕有一天會失去他。
“不吃就不吃罷,還哭鼻子?”他笑着將攬進懷裡,寵溺的口吻讓我心酸,造化弄人,沒想到我們之間還有這一天。
“南諾天,我小時候……很苦,除了靜,沒人對我這麼好。”我哽咽的道,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起從前往事,他怔了怔,將我抱得更緊些,“朕知
道,朕很後悔沒有早些認識你,讓你獨自承擔那些。”
“可是你對我這麼好,我怕我會忍不住愛上你。”我哭着道。
他低着頭看我,輕輕擡起我下巴,“傾城,乖乖的做我南諾天的女人,我發誓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可我總有不好的預感。”
“是錯覺,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只是苦了你,沒辦法給你皇后的位置,朕答應你總有一天會彌補你。”他有些遺憾的道,用指腹擦去我臉上的淚,“別哭,會讓朕心疼,從前的那些事就讓它過去罷。”
我閉上眼,眼淚滾落下來,原來人的情感還是敵不過天長日久,當他說出這些話時,我便知道我已經再也騙不了自己,我愛上他了。
寂靜殿裡,還殘留着他身上的龍涏香味,我獨自坐在牀邊看天上明月,身
上外袍不知何時已劃落下來,也不去理,只是呆呆的坐着。
我不知道已經坐了多久了,直覺是很久了。
靜從外面進來,看見我這樣不禁嗔怪的道:“公主,小心着涼。”
我聞若不聞,也不哼聲,她無耐的嘆氣,“明明捨不得,幹嘛還要把皇上推到福瑞宮去?皇上走的時候顯得很不高興。”
“是嗎?”我漫不經心的道,臉上終於有了些顏色。
靜走到窗邊把窗戶關上,一邊道:“是啊!他可是皇上,哪有一個嬪妃推皇上去別的女人那裡去的?”
他是皇上,正因爲此,我纔不能獨自一人霸佔他。
我在心中苦笑,也不辯駁,撤了身後枕頭躺下道:“夜深了,你也睡去罷!”
“奴婢看着您睡着了再出去。”她執意的道,走過來幫我掖掖被角,這是多年來的習慣,於是我不再說話,翻身向裡睡去,停了一刻,她聽我呼息聲漸漸平了,於是悄悄的放了帳幔退出殿外,我在黑暗中睜開眼,看着眼前深紅鮫削帳發呆。
我向往的生活是長廂廝守,但註定不能,因爲我的男人是皇上。
梅婕妤因生小皇子有功,皇上特將其擢爲淑妃,在嘉光殿下滿月的慶典上,一躍成爲淑妃的梅婕妤春光滿面,坐在那裡受文武百官紛紛朝賀,小皇止被奶孃抱在一旁。
宮宴,滿月,殿裡歌舞昇平,酒酢紛綸,我與皇后娘娘臨坐,席間難免敷衍幾句,因她特許不去請安,我已經很多天不見她,剛纔在門口見到,不免嚇了一跳,才幾天而已,她卻憔悴的嚇人。
“皇后娘娘近日身子操勞,該多進補纔是。”我笑着道,親自將一塊點心放到她面前盤子裡,她只低頭看了看,笑着道:“也不知是怎麼了?身子突然不好起來。”
“病來如山倒,娘娘若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我想皇上與淑妃是不會怪罪的。”這必竟是梅淑妃兒子的滿月酒宴,她纔是主人。
皇后娘娘笑了笑,擡頭看着對面忙着與人敬酒的梅淑妃,眸子裡情緒變幻漠測,由濃轉淡,笑着道:“當初本宮說了讓你三思,可你不聽,現在怎麼樣?果然讓她生了個兒子。”
原來,她還在在意這件事,我訕訕的低下頭不說話,她接着道:“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不過你可得爭氣些。”她轉身看着我的肚子,若有所思。
我笑着點點頭,“臣妾知道了。”
“你嫌我羅嗦嗎?”她突然問道,臉上已無笑意。
“沒有啊?臣妾怎麼敢?”我惶惶否認,不明白皇后娘娘最近怎麼這麼失常,總是說一些讓人接不上來的話,可是再看她一臉的病容,想想月瑤,
也就不能怪她了。
她也是個可憐人!
“本宮知道自己沒本事,沒能給皇上生出個皇子來,所以現在被她爬到頭上也只得甘願着,還能怎麼樣呢?月瑤已經走了!”她淒涼的說道,眸子看着地下出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