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蘭最後到底沒問出口來——這件事情很快就有答案了。她又何必急切的追問呢?倒是顯得她多小氣似的。
不過也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明顯,李鄴倒是覺察了,挑眉問了一句:“怎麼了?想說什麼?”
陶君蘭遲疑的看了李鄴一眼,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信心和衝動,她竟是一下子就衝口而出:“姜玉蓮呢?”
李鄴微微一怔,隨後眼眸如水的將陶君蘭抱住,笑道:“除了你之外,都是一樣的。”
陶君蘭聽着,只覺得心裡一下子像是被春風吹過,呼啦啦的就開出了無數的花朵。又像是痛飲一杯****,一路就甜到了心裡。她忍不住也回抱李鄴,然後忽然就覺得——縱然拴兒不在她身邊,可是她還是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了。
她從來就不是不知足的女人。她心裡明白,李鄴這樣的身份是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女人的。所以,她也從來沒有奢望過這件事情。她只是希望,不管李鄴有多少女人,放在心上的最在意的那一個,始終都是她罷了。甚至,她也沒想過李鄴只會和她生孩子。
所以,李鄴這樣的話,實在是沒辦法讓她不覺得欣喜。事實上,她幾乎欣喜得都要發狂了——李鄴肯這樣做,何嘗不是在告訴她,他在意的始終是她?
陶君蘭覺得自己都快要幸福得落淚了。以前她還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母親始終最在意的只有父親一人,就是他們這些子女都要靠後一些。甚至於在那個時候,爲了追隨父親而去,母親連他們也不顧了。如今,她總算是體會到了一二。
若是李鄴有什麼,她也是會不顧一切的隨着李鄴去的。但是在那之前,她也會先安排好拴兒。她畢竟還是做不到那樣自私就是了。
至於李鄴說的,要將紅蕖的孩子放在她名下養着——她倒是不怎麼願意。她不覺得自己真能將那孩子當成自己生養的那樣疼愛。到時候,她有拴兒,還會有其他的子女。放在一起一比較,到底會有所不同。那個時候,不管是誰都會很尷尬。
不過,她心裡也明白,這是李鄴爲了她好。若是這孩子讓別人養着,又是兒子的話,將來對拴兒總是個威脅。
李鄴這是不願意留下任何隱患。她領這份情,所以她便是默不作聲的默許了。
百子圖和念珠佛經很快就讓陶君蘭送進了宮中去了;皇后果然將百子圖送去了康王府上——沒隔兩日,康王的姬妾就生產了。不過,卻不是那百子圖有問題。而是瓜熟蒂落了。事實上,百子圖不過是一個態度,一個陶君蘭向皇后示好的態度罷了。
聽聞康王那姬妾發動的消息,皇后就讓自己身邊的親信過去守着了。爲的就是第一時間得到自己孫子的消息——事實上,皇后卻是再一次失望了。這一胎,依舊是個女兒。只是和康王妃生的那兩個姑娘不同的是,這個三姑娘卻是格外健壯。健壯得以至於險些生不下來,險些憋死了自己的母親。費了產婆不知道多少功夫才總算是有驚無險。
皇后氣得直接將原本給孫子準備的玉如意都給摔了個粉碎。
因是庶女,所以這個三姑娘自然也就不受人重視了。不過,即便是再怎麼不受重視,這個好消息還是傳開了來。
壽康宮裡,太后正在看着拴兒吃蛋羹。聽說了這個消息先是一愣,隨後便是“哈哈”大笑起來,忍不住湊上去親了拴兒一口,喜氣洋洋道:“這可是好消息。且讓皇后難過去吧。我有拴兒也就夠了。”
皇帝得了消息,雖然失望卻也不像是康王妃那兩次一樣失落得厲害。許是有了拴兒的緣故,這一次皇帝的態度顯得平淡了許多,只說了一句“知道了”,又賜了一些物件後便是作罷。
陶君蘭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幸災樂禍。隨後讓人備了一份禮送過去。爲了顯示自己的巴結之心,這份禮倒是很厚重。
李鄴倒是十分淡然,看着陶君蘭笑眯眯的樣子,倒是很感興趣。
最失落的,還是康王。甚至於他都有些挫敗了,鐵青着臉坐在產房外頭,聽着自己三閨女嘹亮的哭聲,他禁不住想:怎麼自己就是不如老二呢?爲什麼他連生兩個兒子,自己卻全是閨女?
康王這般想着,不僅失落挫敗,還有點兒心灰意冷和咬牙切齒。然後覺得自己最近萬般不順——先是立太子的事情,接着是生兒子的事情,還有就是朝廷官員對他疏淡的事情。
自從皇帝表明了最近不想立太子之後,康王的處境就開始微妙了起來——先是從以前的門庭若市變成了冷冷清清,再從羣臣的奉承巴結變成了現在的疏遠清淡。
而後康王有想起了皇后這一次肯定十分失望的事情,心裡只覺得有些無措和慌亂。事實上,對於皇后這位“嚴母”,康王一直是有些懼怕的。小時候的事情康王都還記得——那時候李鄴還很受寵,母親總是逼着他用功,然後討好父皇。總是將他和李鄴對比。直到李鄴成了啞巴,皇后依舊很嚴厲。
康王忽然就不想進宮了。特別是想到皇后可能會說的話,他更是覺得心灰意冷。甚至對府上的姬妾都厭惡起來——他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這些女人。若不是爲了生兒子……
康王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壓抑。他想,什麼時候他才能翻身做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隨後他又笑了:父皇沒了還有母后,就算他將來做了皇帝,估計也絕不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他忽然又有點兒羨慕李鄴。李鄴的日子過得多自由?也沒人逼着用功,更沒人逼着做這做那的;。府門一關,想如何就如何……
李鄴是不知道康王這些心思,不然的話,只怕他也是會忍不住笑一笑。
秋闈終於是結束了。放榜那天,京城剛好下第一場雪。
陶君蘭緊張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消息傳來——陶靜平的成績也不知道如何了。雖說陶靜平還年輕,還有許多參加考試的機會,可是她這個做姐姐的,還是希望這一次陶靜平就能成功的。畢竟,若是三四十才考上功名,畢竟是和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郎是沒法比的。
若這一次陶靜平就有了功名在身,將來的前途怎麼也不會低了去。畢竟,他將來就會有許多年的時間去往上升職不是?
而陶靜平坐在她旁邊,也是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到底還年少,雖然做出沉靜的樣子,可是些許小動作還是出賣了他的情緒。
李鄴倒是淡然又從容的捧着茶盅慢慢的品着那盅信陽毛尖。他心知肚明,陶靜平這次怎麼也不可能名落孫山。雖然前頭幾名不用想了,可是前二十是能進的。前二十,是可以去參加殿試的。陶靜平這樣年輕,縱然文采差一點,可是一樣會受到父皇的看重和注意。
至於爲什麼這樣篤定,是因爲陶靜平的老師是他請的,對陶靜平的文采,他是瞭若指掌的。最重要的是,主考官徐玉,其實是他的人。
陶靜平作爲陶家唯一的男丁,若是能有些權勢,將來陶君蘭的日子就會好過許多。若是將來他登上高位,那麼陶靜平在,要封陶君蘭爲後,自然也就更輕鬆了。事實上,他的打算不僅僅是如此。在陶靜平得了皇帝的注意之後,他還打算替陶家平反。
陶致勿也是有不少門生的。雖說當年被打壓得厲害,可是若是陶致勿一旦平凡了,他們就能重新得到重用。他再幫着陶靜平將這些人籠絡過來,那麼將來陶靜平的路就更好走了。當然,這對他也是有不少好處的。
不過這些他都沒和陶君蘭說——事情還沒有完全的把握,他不想讓陶君蘭空歡喜一場。等到塵埃落定了,他再說也不遲。
李鄴續第二次水的時候,王如終於是回來了——報信的探子不能進內宅,所以王如就一直侯在大門口等着消息。
見了王如,陶君蘭激動的一下子起了身,雖然沒有開口,可是神態卻是已經緊張得不行了。
王如笑吟吟的對着陶君蘭行禮,大聲報喜:“恭喜陶公子,賀喜陶公子。榜上第十八名!得了殿試的資格!”
陶君蘭頓時又驚又喜,陶靜平也是激動,咧嘴笑着,看上去似乎有些傻。
李鄴見狀,也是微微一笑。
陶君蘭好半晌找回冷靜,忙大聲道:“賞,重重的賞報信的探子!另外去酒樓定兩桌席面,一個留着靜平和他的同窗,另一個包回家來,今天晚上我們自己慶賀。”頓了頓,又衝着陶靜平笑:“回頭我備銀子,你拿回去給你的先生備份謝師禮。再賞賜你身邊的人一些。你有這樣的成就,也有他們的功勞。”
陶靜平大聲的應了,喜氣洋洋,昂首挺胸——他總算是沒辜負姐姐和妹妹的希望!而陶家,以後也會在他手裡重振光輝!;